“久等了。”赵谨克两步走到季柔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斜斜照下来的夕阳,“等了多久?”
“一个时辰。”季柔抬眼望着他,那张脸风尘仆仆却精神烁烁,额间还流淌着汗水,可见这一路赶来的辛苦。
季柔抬手给他擦汗,道:“是不是很累?怎么晒得这么黑?”
赵谨克浅浅笑着,“娘子可是嫌我不够俊了?嫌我貌丑配不上你?”
“俊。”季柔擦汗的手微微一重,“可俊了,我夫君这样俊,我哪里能嫌弃你?”
“不嫌弃就好,你若是嫌弃,明儿开始我也往面上敷敷粉,保证够白。”
赵谨克这么说着,季柔噗嗤就是一声轻笑,拿下擦汗的手。
“里头的中秋家宴可都摆上了,咱们快进去吧。”
“好。”
赵谨克同季柔往门里走,进了那府门,手臂自然便搭上了季柔的腰身,然后隔着夏季薄薄的衣衫,捏了捏季柔腰间的软肉。
“我怎么觉着你胖了一圈?我走这两月多,听说你一步大门都没迈出去,懒得都发胖了。”
叫赵谨克这么说,季柔一点不觉着羞赧,道:“才一点儿,出去走走就好了。”
赵谨克忍不住揶揄调笑,“我出门的时候瞧你快哭出来的模样,还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必又茶饭不思,念我成疾,早知你过得滋润,也不巴巴地赶回来了。”
当年在青州他去战场的时候,头两回回去的时候季柔都瘦了吧唧的脸色也不好,他花了大功夫来哄她一封封家书劝她每日加饭餐给她宽心,很久才慢慢见好。这回他走的时候季柔送他依依不舍强忍着眼泪,他还担心他不在她又苦夏,饮食起居没他看管定是又不能好,倒是不知季柔现下这样宽心他了。
季柔也打趣他,道:“瞧你这又黑又瘦的模样,可是气不过我白白胖胖的?”
“哪里。”赵谨克笑了,“我是在说下人将你照顾的好,软玉温香,回头好好赏他们。”
季柔转头瞧他,那愈发秀美柔婉的面上几分娇憨,又几分羞赧,粼粼波光的眼儿望着他,说不过他,就抬手戳他的腰。
赵谨克瞧着那丰润的樱桃红唇,揽紧了季柔的腰,终是抵不过几月思念,低下头去嘬她的唇,“亲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被别人的文的玻璃渣子虐死的作者,我甜不了别人的文我还甜不了自己的文了~
第72章
靖平侯府的中秋宴设在花园里的锦绣台上, 露天的地方, 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月亮。
季柔和赵谨克在路上腻腻歪歪了一路,到的时候席上的人都齐了。
赵谨克领着季柔去给靖平侯和韩氏行礼的时候,季柔脸上让赵谨克戏弄起的红潮还没有退去。
一家团聚,靖平侯的心情很好, 受了一礼道赵谨克路上辛苦了,让她带着季柔到位置上坐下。
中秋宴也是家宴, 来的都是侯府里的人,一家子没有外人, 便也随意了许多, 都是闲话家常,省了许多的客套话, 菜一道道上, 酒一杯杯添。
“你这一路可还顺利?”靖平侯在席上问赵谨克, 替的显然是这趟公差的进度。
“回父亲的话,一点儿小麻烦, 不足挂齿, 明日折子就能递上陛下的案头。”
赵秉握着酒杯在一旁开腔, 道:“这回抄没家产的事又让张凌揽了这活计,估摸着六成东西能进国库就烧高香了。”
“二伯不必忧愤, 这些东西都随他去,反正早晚都还是要吐出来的。”
男人们闲话着两句官场上的事情,季柔只低头用着端上来的菜肴,偶尔抬起头, 可瞧着坐在对面的福平郡主,人坐在那里,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眼眸里空洞一片,不知魂飘去了哪里。
宴到一半时,宫里赵太后的赏赐叫太监送了过来,每年的惯例,靖平侯府早有准备,有条不紊接旨领赏谢恩送走了内宫里的人,继续坐下来,男人们聊了半晌的朝政之事便断了,赵谨克饮了一小盏酒,转头问韩氏身体的安。
原在这样的佳节家宴上不宜提那些病痛的事,可赵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里不乏各种进补药材,赵谨克便顺势问了一句。
母子间的隔阂未消,韩氏素来对赵谨克多几分冷脸少几分热络,只道都好了。
赵谨克笑笑,府里的事他自然早就知道,倒是也不提雪莲子的事,显得季柔挟恩似的。
“下这腌臜手,难不成就以为我们会怕他?”
提了这事儿,个人有个人的心事,有人想着了季柔那颗雪莲子,也有人想着这中毒这件事背后的阴谋,二伯赵秉的酒盏子在桌上狠狠一顿,话虽说的隐晦,可知道内情的人也都知道。
“好了,大过节的说这些作甚。”朱氏暗中推搡了他一把,道:“来来来,让人上螃蟹。”
“说起这螃蟹啊,可是从南边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两大箩筐呢,下锅的时候还是各个鲜活的。”朱氏热络回气氛,“我刚瞧了,可是比去年送来的肥多了。”
朱氏这么说着,下人便开始往上端螃蟹,蒸螃蟹的蒸笼就在不远的地方,上桌的螃蟹热腾腾的冒着气儿,丫鬟们上来,给每桌换上了蟹八件。
季柔瞧着那蒸熟的螃蟹,一大整个的,想着那用蟹八件的繁琐,有些懒怠动手。
跟赵谨克在外头三年,早就习惯了吃蟹都是直接上嘴咬,这些花里胡哨的功夫早就不想用了,可当着外人的面却不能这样不雅。
赵谨克卷了袖子,低声道:“我给你剥?”
季柔听了,眼睛一亮,却又怕别人瞧出她的懒惰,眼珠子心虚地往周边瞟了一圈,压下了脸上的雀跃低声应,“好。”
“这上了螃蟹啊膏肥,就是寒气重,脾胃虚寒之人不宜多食,三妹你身子才好,这料碟子里多放点儿姜压一压这寒气。”
“母亲,你可别光顾着吃螃蟹,别忘了那坛子菊花酒,可是去年咱们大家一起酿的。”
“哎哟,你瞧我这个记性,快让人拿上来。”
朱氏和平氏婆媳两句话,下头的丫鬟又是一阵忙碌,给每桌奉上一壶新酒来。
“大家快尝尝,这酒怎么样,我这酿酒的功夫还在不在?”朱氏满心的欢喜,倒了酒出来饮下,众人亦赏脸,跟着倒了一杯,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
季柔也抿了一小口,她不爱饮酒,只尝出这酒虽然带着花香味儿,可依旧是辛辣的,一低头,就看到赵谨克熟练地操着蟹八件,已经剥了半盘的蟹肉出来,那雪白的蟹肉和蟹膏看的人食指大动。
赵谨克瞧她那模样,挑了挑眉道:“忍着作甚,还不快趁热乎吃一口。”
季柔开心地抿嘴笑,举箸贪心地夹了一块最大的最肥的蟹肉,还沾着那蟹膏的塞进嘴里。正是要享受那唇齿间的美味,只是那预计的鲜美味道并未在口腔里传开,反而是一阵腥味只冲,迫得她当即便一阵恶心,呕了出来。
“怎么了?”赵谨克让季柔的反应吓了一跳,当即放下蟹八件揽住季柔的肩膀,下意识怀疑那蟹肉又问题,端了盘子闻了闻却并未察觉不妥。
“这是怎么回事?”
季柔这么大的反应也惊动了在场所有人,各个都放下酒杯朝季柔看过,朱氏的眉心皱了皱眉,她真是被恭维酿酒手艺的时候,只觉着季柔这一出向砸场子的,但碍于人多又不好当场质问发作。
“哪里不舒服?”赵谨克低声问季柔,将人尽量往怀里揽着抱住。
季柔捂着嘴,声音很小,在这种家宴里出了这样的丑心中尴尬不已,“就是突然恶心反酸,怕是我中午的时候甜食吃多了,又有些积食吧。”
“叫你贪吃,”赵谨克轻笑,“我前脚才夸了下人服侍周到,结果他们果然没看住你。”
“无妨……”
赵谨克转回身,正是要替季柔与众人抱歉打圆场,秋娥那里给季柔端了热茶来压一压胃里的难受,却不想茶水入口搅和了嘴里残留的腥味儿,引得季柔又是忍不住一呕。
众人瞧着眉心一皱,女眷们看着季柔的眼色顿时若有所思起来,赵谨克医术精湛自然也是傻的,接连两次也觉出了一些,给季柔拍背顺了起,搂回怀中便攥了季柔的手腕,切上脉搏。
宴上一时静悄悄的,季柔反酸着难受没力气地靠在赵谨克的怀里,赵谨克切着她的脉,眉间从紧蹙一点一点松开。
“你这些日子,倒是没觉出自己有哪里不妥?”
赵谨克低头看她,季柔也抬起眼睛看赵谨克,想着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妥,可还没想出什么,就见赵谨克的唇角勾了勾,捏了她脸颊一把,低声飞快道:“难怪苦夏的人还能胖一大圈儿。”
“怎么样?”
上首的靖平侯开口,问的是赵谨克诊脉的结果。
赵谨克的唇角轻轻牵起,答道:“喜脉。”
有低低的倒抽冷气声响起,宴上的人,即便赵谨克出口前便隐隐有所预料,可闻言一刹那还都是怔住,良久,才有靖平侯放下手中的酒盏,大赞道:
“好!值此佳节闻得喜讯,喜上加喜,好!”
赵秉跟着第二个出声,“赵家终又添一脉香火,祖宗庇佑。”
“恭喜啊,二郎终于马上要当爹了。”
平氏笑着恭贺,朱氏在旁的神色几分僵硬,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韩氏,同是僵了面容。
“恭喜二弟。”
“恭喜二哥。”
赵谨真和赵谨修举杯同赵谨克道喜,赵虞也举了杯子恭喜赵谨克和季柔,赵谨克一一笑着回了,再克制面上亦忍不住喜上眉梢。
韩氏坐在上首看着,瞧着乐得合不拢嘴的儿子,还有怔怔靠在赵谨克怀里的季柔,眸底一片复杂,终究是道:“有了就好好养胎,蟹肉性凉,撤下去吧,吩咐下去,以后饮食起居都让下人好好仔细着来,这是克儿的头一个孩子,万万小心。”
赵谨克听着,拉着还沉在震惊里的季柔起身谢过韩氏。
“来来来,”赵秉举起酒杯,“为了咱们赵家又要添一香火,喝!”
中秋宴就这么在季柔怀孕的喜事中过去了,不管旁人的心底里到底怎么想,可只要赵谨克在,季柔肚子里的骨肉是赵谨克的,这就是一件喜事,男人们推杯换盏,赵谨克心中高兴,便喝下了两壶酒,都是家人也没有多灌,赵谨克带着季柔回院子里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可叫屋中的烛火一照,眉眼却染上了几分微醺。
“笨丫头,我不在,你连怀了孕都不知道。”赵谨克把季柔抱在腿上,拿额头轻抵季柔的额头,喷出的气息里带了几分酒气。
季柔一直迷迷瞪瞪,宴上人人都忙着恭喜,同赵谨克说些好听的话,打趣的话,唯有她让这个消息震的魂儿都飞出去了。
“你莫不是骗我?”
季柔总觉得不真实,的确刚圆房的时候她还问赵谨克什么时候能怀上,可赵谨克说随缘,她也就没怎么想了,却不想这消息来得这么突然。
“你是不是傻了?”赵谨克那指尖弹季柔的脑袋,“怀疑我的医术?我拿这个骗你作什么?都两个多月了,按日子就是我走前那几日怀上的。”
叫赵谨克一提,季柔忽然就想起了赵谨克出公差前几日那没节制的事情来,臊得脸上泛红,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原来,都这么久了,我竟不知道。”
“糊涂鬼。”赵谨克低头亲季柔的脸颊,轻轻的啃咬一口,“幸好我回来了,都则你这个当娘的这么糊涂,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咱们的孩子来了。”
“幸好。”
季柔叫赵谨克提了头,想起这两个月吃了睡的日子,“幸好这暑天热的我出不去,否则我上街面上到处闲逛,到处走,伤了孩子都不知道。”
“你也是。”季柔环住赵谨克的脖子,“这趟公差走的不是时候。”
她是粗心大意,连带着手下的人一起,但要是赵谨克在身边,想必一早他们就知道了。
“还怪上我了。”赵谨克衔住季柔的下颌嘬了一口,“好,怪我,都怪我。”
季柔低头,亲住赵谨克的嘴,吧唧一口,“咱们有孩子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赵谨克紧紧抱住季柔,头埋靠在她的颈窝里,亲她的脖子,“高兴疯了。”
“明日在家陪我?”
“本来就是留着日子陪你的。”赵谨克一把抱起季柔,往床上轻轻放下,“得教你安胎的事。”
季柔勾着他的脖子不放,“好,那你慢慢教。”
第73章
或是昨夜里喝多了酒, 或是有了高兴的事是以睡得特别香, 季柔和赵谨克一觉醒来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只是人醒了也不想动弹,赵谨克就搂着季柔静静躺着,安安静静就又待了半晌。
到底是季柔自己忍不住, 转过脸去看赵谨克,那人仰面躺着合眼闭目养神, 也不知在想什么。
季柔微微撑起身子,同他脸上亲了一口, 见他还是没动静, 索性伸手抱住他,整个人缠上去, 给他抱得紧紧的, 头就靠在他的肩窝里, 几分慵懒,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做什么?热不热?”赵谨克终于开了口, 可眼还是阖着, 搂着季柔的手掌在她身上拍了拍。
“不热。”季柔的脸贴着赵谨克肩窝上的肌肤, 蹭了蹭,“就是很想你。”
无关Yu望, 也没有什么绮念,只是连月不见独守空床,大清早又能睁眼瞧见他,就觉得很想念, 想抱一抱,撒个娇。
赵谨克闻言两只手臂也环住了季柔,道:“那抱紧点儿。”
“夫君。”季柔软软唤他。
“嗯?”赵谨克应。
季柔咯咯笑了笑,又转口唤他,“阿克。”
清清脆脆两个字,听到赵谨克耳朵里只觉婉转,赵谨克轻笑,耐着性子继续应她,“嗯?”
季柔也没什么话,只是缠地他更紧,抬起头来,齿间在他长着青青胡茬的下颌上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