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柔咬着唇忍住了两声哼哼,有志气道:“不要!”
“我……不允!”
第二日,季柔为的长自己的志气,真让秋娥准备了两床锦被,夜里也不等赵谨克一起就寝,就紧紧滚住了自己的被子。
赵谨克觉得好笑依了她一夜,转过天再就寝时,便趁季柔松懈径直抢了被子睡进去,一脚将那多余的被子蹬下了床。
季柔的身子不便,躺下再起来本就费力,赵谨克只用一条手臂便将她的反抗都摁了下去,又哄又逗,半压迫着将这一页揭了过去。
……
冬月天寒容易赖床,外头虽还未下雪,却冷得厉害。
季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赵谨克自然早就不在了,扶着肚子缓缓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腿一动,身上异样感觉就很是明显。
孩子在肚子里动得欢实,该是起床起地高兴,季柔却有些龇牙咧嘴,眼睛一抬还能看见赵谨克昨日夜里随手扔在床尾的绸裤,给他拿着当巾帕使,上头脏了一片叫下人去洗她都不好意思,一会儿还是得让秋娥偷偷扔了。
“秋娥。”
季柔朝外唤人,秋娥过来,笑问她是不是饿了,厨下温着早膳,是一笼水晶包子。
“我不饿。”季柔懒洋洋的,可肚子里却真不觉着饿。
昨儿又是在后半夜折腾的,她原不过是饿了醒来拿吃的,赵谨克给她塞了一肚子的高粱豆子做的饼,她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撑了睡不着,挺着肚子又难受,赵谨克原是照顾她给她揉抚肚子,可揉着揉着,就揉变了味道。
就算她不学医也知不该在怀孕时做那些事,可赵谨克嘱咐她这不行那不能的,一到床榻上那些事,却从来没有不行的。
她原以为怀了身子以后他便不会碰他,但这么几月下来他倒是从未有这个意思,该如何时就如何,不过没以前的狠罢了。
“那便不吃。”秋娥打量着过一会儿就是上午膳的时候,也没强求,道:“姑娘可是打算起了,奴婢服侍姑娘。”
季柔捧着肚子,蔫头耷脑地没什么精神,“那起吧。”
季柔起得晚,可用完了午膳还照样犯困,勉强在庭院里溜达了一圈,回头又躺下,迷迷蒙蒙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耳边一声爆响,好像是什么打碎的声音将她惊醒过来,可醒来再听却好像又没有动静,似乎是她听错了。
季柔又在榻上迷糊了会儿,半路里惊醒,便不太容易再睡过去,唤了声秋娥,却未见着人影,想起之前用膳时听的,秋娥要往库房去清点,想来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去了。
季柔也不想唤别人,自己起身了出门。正是午后慵懒时光,赵谨克素来宽待下人,只要手上的活儿做完了,平日里主子不在或是睡下,也是放下人们自去休息的,只留几个值守的就行,是以出了门来,只见几个粗使下人在捆扫帚修理物什,还有一个丫鬟候在廊下,见她出来便上来问:
“少夫人今儿这么这么早就行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柔出了这屋门,便闻见空气里有一股香甜的味道,估摸着是小厨房在蒸什么糕点,自怀孕以来叫赵谨克忌口忌得很了,季柔最是难抵这种香甜的味道,霎时便叫勾了馋虫,便想打发了那丫鬟。
“秋娥是在库房?你去同她说差不多点点便成了,那些放旧了的绸缎原也没什么用了,不必费那些功夫,我在屋里等她一道做针线,叫她早些回来。”
“是。”那丫鬟叫打发去了,季柔瞧着她走远,便转头往小厨房去。
小厨房搭在院中最西边的角落,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季柔从小门进去,便瞧见了那灶台上摆着做好的糕点,顺手拿了两块到手里,正准备离开,便听那开着的后门外头有丫鬟说话的声音。
“月琅呢?我怎么今儿大半日都没瞧见她,又上哪儿躲懒去了?”
“你没听说呢,昨儿个月琅去大膳房领米面的时候路过源春堂,不知怎么让逮住了毒打了一顿,人已经送出去了。”
第84章
小厨房里四下无人, 只有灶台里柴火燃烧的声音时而噼啪作响, 从季柔的角度看出去,可以看到那两个坐着洗菜择菜的粗使下人,若是没记错,该是当年从昌安侯府里陪嫁来的。
季柔听着那两人说的话, 眉眼黯了黯,心中却并未如何触动。
她不是不知道, 这几年来跟她陪嫁过来的昌安侯府的老人其实走了不少,各有各的缘由, 她知道, 却从不管那些,也管不上那些。终究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是煎熬, 还不如早早走了, 回昌安侯府也好, 另寻出路也好,总归不会比在靖平侯府更难过。
季柔懒得听那些, 转过身轻手轻脚就要离开, 耳朵却由不得还是要听她们说上两句。
“怎么回事?源春堂那个也不能无缘无故发难啊!”
“谁知道, 就看她高兴呗,这几年咱们这些陪嫁过来的叫他们欺负地还少吗?还不是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 反正咱们那个主子也是随他们捏圆搓扁的。”
“也是。那月琅她人还好吗?怎么也没见回来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听说就剩半口气了,刘嬷嬷本来想去求姑娘做主的,可偏偏撞到了姑爷手里,让姑爷狠狠斥了一顿, 只打发了银子让月琅她老子娘来领人,不会知道还有没有活头。”
“要说这姑爷看着待姑娘倒是极好,可也没见他善待咱们这些陪嫁来的下人,除了那个秋娥,你瞧瞧咱们这些人在院儿里有出头的吗?不是当粗使就是去外院打杂,连屋门都挨不着,他这是想架空咱们姑娘啊,这么防着,也不知道他待姑娘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做戏。”
季柔的脚步顿了一下,手扶上了出去的小门,可脚步却没迈动,默默听着那两个仆妇继续道:
“可不是,我也纳闷儿呢,你说靖平侯府这些年来对咱们这些人防贼一样防,我就不信他们能真心善待咱们姑娘,指不定心里都怎么提防的呢。”
“说到这儿,我跟你说啊,我前些日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路过园子,听源春堂里的下人在那儿偷偷嘀咕,说是源春堂里的那位盘算着去母留子,想着要弄得咱们姑娘早产,趁这当口做手脚来得更□□无缝呢,要是弄不好一尸两命,也落得正好,反正他们也不想赵家的子孙身上有季家的血。”
“早产?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要是早产更了不得了,源春堂那位可真够狠的。”
“谁说不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是那几个下人胡诌的,还是真有这事儿。”
“空穴总不能来风,还真是说不准,你说……”
季柔跨出门去,那些声音便叫门隔绝再也听不见,季柔一路往屋子里去,脚步不快也不慢,可每一步却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裹了厚厚衣衫的身子不知何时出了薄薄一层冷汗,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地动着。
她知道,她不能信这些,几个下人的胡诌怎么能当真。她怀的到底是他们赵家的骨肉,韩氏如何能忍心?
可季柔也知道,韩氏是忍心的,赵谨克说的那上一世,她和孩子不就是他们赵家人亲手断送的吗?到底还是要旧事重演?
季柔的手扶上墙,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的厉害,叫她在这一瞬有些支撑不住,季柔扶着墙深呼吸着,用力想将那些不好的念头赶跑。
“姑娘。”
秋娥从后头过来,就见着季柔这般骇人模样,赶忙上来扶住季柔的手臂,“姑娘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姑爷回来。”
“不必。”季柔反手抓住秋娥的手臂,紧紧握了握,“我没事,就是走得有些累了。”
秋娥望着她那有些泛白的脸色,道:“姑娘若是不适,可不能瞒着,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就是方才走得快,有些气急了。”季柔笑了笑,故意抬手露出那抓在掌心里的两块糕点,“想往小厨房里去做个贼,还真不容易。”
“姑娘您……”秋娥瞧见季柔手中那两块糕点,不由也笑了,“姑爷可是明说了不让您多食这些甜的,不过他也想到了您忌口地难受,今儿才吩咐让人做了让您过过嘴瘾,不过里头不准放糖,原是打算留着晚上垫肚子的,倒是不想姑娘您下手这样快,不信姑娘您尝尝,是不是淡的。”
“不搁糖的谁要吃。”季柔这样说着,还是咬了一小口,有很浅的桂花味儿,不过秋娥说的没错,还真一点儿糖没放,只是季柔眼下的心思已不在糕点上头,故作轻松与秋娥抱怨,“你也是,还真都听他的,人家怀了身孕都是胖了,只有我,这些日子都瘦了。”
两句打岔,季柔的脸色也回来了,秋娥放下了心,道:“不胖才好呢,像姑娘这样的旁人都求之不得呢。”
季柔抿唇笑了笑,扶着秋娥回了屋子,只是身上那一层薄薄的冷汗透彻心骨。
一场冬雨打头,一夜之间整座京城白了头,雪色落满人间,一片白茫茫景色。
晋王谋反一事随着那一道刺死圣旨彻底尘埃落定,该杀的,该罢的,还有该升的,朝廷里忙得热火朝天,便是这样的日子里,赵虞与徐静深的婚事订了下来,府里早就为赵虞出嫁准备多时,那三媒六聘一过赶忙着就风光大嫁,热热闹闹办起婚事,前后也不过一个月罢了。
赵谨克说,徐静深会突然同意也不过形势所迫,徐因兰虽是季申往晋王府里用的间,扳倒元庸一事上功不可没,可一个间到底是摆不上台面来了,注定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季申也不敢让她公之于众。
谁敢承认自己筹谋多年,对皇亲国戚府中用了间?暗里做了没人管,说出来就是大忌,是以徐家和晋王府的关系择不干净,只有及时寻找了新的靠山才能保全家族在今后的清算中不会被牵连。
靖平侯府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靠山,当年徐静深投靠时便做的这个打算,时下形势更是没有选择,只有接受这一门婚事。
听着好像很委屈,可细想来赵虞又何尝不委屈,只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赵谨克只有成全她。
婚事那一日天光很好,靖平侯府嫁女,为的彻底打压上一回赵虞未能出阁留下的流言蜚语,靖平侯特意的吩咐,这一场婚事办得极是繁盛热闹,丝毫不输于旁人家嫁嫡女的派头,婚事的帖子送出去,几乎京中四品以上的官门各个都能收到,来不来的随意,反正面子是全部做到。中护军孟子方的孟府自然也未落下。
“满大街的红灯笼,哪家王孙贵胄又办亲事?”
从马上翻身下来,孟子方扔了缰绳,一面往府里走一面解着那绑的严严实实的护腕,在宫里值了两天两夜,说一个字都嫌累。
“是靖平侯府呢。”随从答话。
孟子方脚步顿了一下,桃花眸底划过一道沉沉颜色,转而故作轻松道:“靖平侯那老东西纳妾了?”
“哪能啊,”随从笑道,“要是纳妾哪里来这阵势,是嫁女儿呢,就是几年前那个成亲当日克死丈夫的三姑娘,前些日子还给咱们府上也送了帖子呢。”
“哦。”孟子方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把解了的护腕随手抛到跟着的下人手里,抬眸望了望眼前的亭台楼阁,身子下意识转往那个栽着紫藤花的地方,远远望着,却没动。
“夫人呢?前日听说是又把阿绣叫来小住了?”
孟绣孤身回京,虽有县主之尊,却与孟家并不和。到底只是一介孤女,孟家死了孟昉这个顶梁柱,总想着将孟绣嫁出去攀高枝,只是孟绣年岁有些大了难找人家,孟家寻的无非是些鳏夫,甚至还有妾室的名分,成□□迫孟绣嫁人,孟绣自然是不能忍的,他便帮着她在京中另置了宅院搬离孟家。
姜伊往日没什么朋友,倒是与孟绣走得很近。
“夫人……”下人闻言,垂着眸默了默,“夫人她与县主出去了。”
孟子方睨他,“去哪儿了?”
可只这么一问,却叫那下人瞬间跪了下来,冷汗涔涔不敢说话。
孟子方的眸底一寒,无形的威压,“我问你,她去哪儿了?”
“夫人早上说要去铺子里查账,同县主一道出去的,可巳时过后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夫人带着县主往靖平侯府吃喜宴去了。”
“废物!”孟子方一脚蹬在那下人的肩上,“叫你们看人,你们怎么看的!她要去你们就不会拦吗!”
“事发的突然,咱们又不能往靖平侯府里去拉人,何况县主还跟着呢,爷您不是说了,不能让外人瞧出您与夫人不和。”
孟子方与姜伊在府中再如何鸡飞狗跳,恶言相向,甚至软禁还是分房,却从来不许这些事情传到外面。只要在外,孟子方素来是给姜伊正妻的面子的,以至于外人以为姜伊得宠,而从不敢小看她这个商户女。
“废物!”孟子方嘴里斥着,可到底心中升腾起的那不好的预感还有焦虑盖过了怒气,转过身大步朝外走去,牵回了要让马夫带走的坐骑,飞奔往靖平侯府。
第85章
北风呼啸, 可天光却是极好, 淡淡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虽说不上多暖,却也瞧得人心情喜洋洋的。
靖平侯府嫁女,十里红妆,抬嫁妆的队伍走了半晌才走完, 侯府里头宾朋满座,比娶亲的徐家还要热闹。
暖阁里, 季柔和福平郡主元蕊一道坐着喝茶,那迎亲队伍已经走了, 该做的场面也做了, 往下那些招待宾客的事情便没季柔和元蕊什么事了,只需再在前头坐会儿应应景, 待宴席之后再各回各处就是。
季柔是为的怀了身孕不方便, 元蕊则是仗着身份, 摆明了懒怠应付那些。
待在暖阁里闲来无事,季柔便同元蕊下棋打发时光, 一盘下来, 元蕊的棋艺倒是与季柔旗鼓相当, 赢了季柔半子。
“你这肚子,得有六七个月了吧。”元蕊手中捏着棋子, 眸光越过棋盘看着季柔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是呢。”季柔浅笑,“七个月了。”
“那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想必就要生了。”
“夫君说,估摸着是二月里, 具体的得到时候再看。”
“呵。”元蕊笑了一声,“赵家还真个个是郎中,瞧病拿方都自己一手揽了,倒是不见有人往太医院里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