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驸马疯了——付与疏
时间:2020-06-28 09:19:04

  齐棪用湿帕子替她擦手,接过话道:“肥肉扔的多了,才能彻底将疯狗养成目中无人的恶狼。”
  若阮间是个聪明人,便该知道,自己现在已是众矢之的,多的是人痛恨。
  阮镛实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醉倒在权贵乡里,还拿皇帝当那个他任意糊弄的小孩子;
  还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竟不曾阻止阮间的“威名远扬”。
  齐棪笑道:“华华,你且看着吧,陛下有主意。”
  “你变了很多。”翊安看着齐棪专注替自己擦拭手心的样子,心里具是暖意,又患得患失。
  齐棪不是只对她温柔耐心,付以真情。
  皇帝是她的亲弟弟,她尚且不敢说自己能猜中他的心思,可齐棪总是坚定地信他。
  无端被停了职,不恼不怨。
  好似无论陛下如何做,他都认为是圣明的决定。
  虽说这是为臣之道,可从前的齐棪是蠢直的性子,并非如此。
  他不满时,纵然嘴上不说,脸色总是很难看。
  翊安也感觉得出来,玉奴若做了让他不痛快的事,他连带着那几日对自己避之不及。
  好似她只是个魏家人,不是他的妻子。
  如今,齐棪掏心掏肺,甚至把他自己都当成了魏家人。
  对她有用不完的耐心关怀,对皇帝也有充分信任和敬重。
  有时候翊安真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掉过包,怎会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抑或是……与他的噩梦有关?
  齐棪眼神微变,显然知道翊安这番话是何意思,嘴上却插科打诨:“变得风流倜傥,善解风情了是不是?”
  他将帕子交与女使,在翊安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她最讨厌他这样干。
  “变得更不要脸。”翊安赏了他一拳,没好气地答。
  齐棪稳如泰山地问:“你不喜欢吗?”
  翊安虚扶云鬓,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顾影自怜地啜泣道:“还说什么喜不喜欢,我这辈子也无路可选了。”
  “……”戏太多。
  *
  这日,齐棪陪翊安一同出门,两人走在路上,各怀心思。
  齐棪另约了人,想着过会怎么问话。
  翊安想着齐棪的生辰将近,得去挑选个平平无奇的大礼。
  往年生辰,她都是送名画字帖打发过去,今年还是用点心好。
  想到在宫里时,翊安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一个你就够了”。
  翊安忍不住弯起唇角,眼睛里熠熠生辉。
  齐棪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那偷偷傻笑,忐忑地怀疑道:“你不会在想野男人吧?”
  “被你发现了。”翊安朝他甜甜一笑:“皇后宫里有个清俊可爱的小内侍,名唤福深的,深得我意。”
  福深?信不信他让那小内侍福浅!
  算了,跟内侍计较什么。
  二人分开,齐棪先去酒楼,让翊安逛完就过来一同用膳。
  才等一会,穿得又粉又紫的魏思荣,嘻嘻哈哈地敲门进来:“怎么就姑父一个人,我姑母呢?”
  “说去买胭脂,过会便来。”
  魏思荣“哦”了一声,笑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吗?”齐棪反问,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里,等他说话。
  魏思荣微愣,很快淡了笑意,点头:“我明白了。”
  “赌坊里的污糟事,我已查出来,交上去便是死罪,尽管被抹了许多痕迹。”
  “您不该直接抓万老三,他一死,阮家自然提高警惕。”
  “不,正是万老三死了,我的人才能趁乱探得消息。”齐棪道:“万老三在狱中死得蹊跷,我也已经掌握证据,阮间的手笔。”
  再加上他那时,或许是噩梦做多了,防人之心太重,疑心氿仙阁也不干净。
  那日若搜不出万老三,颜辞镜这个人,便不得不请去听竹卫一趟。
  但事情比他想得顺利,万老三连躲都没地方躲。
  “姑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您再问也没有了。棠婳姑娘曾将张岸鹤的事告与我,预料到他们走不成,我才知道张岸鹤一直隐在阮家赌场。”
  齐棪不动声色,“你费尽心思,仅仅是为了一个棠婳?”
  “为什么不呢?”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
  “为了她,暗中与阮间作对,不明智。”齐棪不信这小子真傻,肯定地道:“你与阮家有私仇。”
  魏思荣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如实道:“我有个结拜兄弟,虽是一小老百姓,人却很对我胃口。家里做小生意,去岁秋,只因为惹到阮家的狗腿子,一夜之间全家被灭了口。我连公道,都不能替他讨。”
  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清,连一点水花都没溅出来。
  魏思荣怎能不恨。
  “再这么下去,上京城迟早被奸臣搅和得乌云蔽日。”
  “思荣,你是个重情重义的。”
  “我这么一个纨绔,朝廷的事也管不了。但只要上京城还姓魏,就短不了我一口吃的。阮家有不臣之心,我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
  “你怎知我没有?”齐棪沉下脸问。
  魏思荣一怔,傻笑道:“因为你是我姑父,你与姑母恩爱,怎会呢。”
  齐棪知他这话是敷衍,却也听得快哉,放松笑道:“成亲后过得如何?”
  魏思荣含含糊糊:“就那样。”
  “好好珍惜,莫要辜负。”齐棪以过来人的惨痛教训劝他。
  “姑父,我问您一个事……”
  “说。”
  “你怕翊安姑母吗?”在齐棪不悦地挑眉之后,魏思荣斟酌道:“就是她说一,你心里满腹牢骚,还是不敢说二。”
  齐棪将茶碗一放,“你说到这个,我可有话说了。”
 
 
第58章 游湖
  魏思荣这辈子头一回求知若渴,眼巴巴地看着他。
  齐棪双腿交叠,食指中指并拢,煞有介事地往雕花黑漆方桌上一点,“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
  “那是?”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容人之量。是不是?”
  “是是是。”魏思荣乖巧点头。
  “妻子说什么,丈夫就做什么,又能如何?只要不违背天理伦常,不让你把你母亲推河里,又丢不了命,怎么不能做?”齐棪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
  魏思荣皱皱眉,思索一番,试探道:“您的意思是,男人就应言听计从。”
  齐棪未回他,而是语重心长道:“姑父给你一句五字箴言,所谓‘家和万事兴’,你须得记牢。家和了,言听计从都是小事。家里若鸡飞狗跳,你想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旁人多笑话啊。”
  魏思荣想了想,很是赞同地点头:“我悟出来了,您的意思就是只要死不了人,就得忍让。宁愿吃苦挨骂,也要跟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齐棪:“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
  除非你一点不怕老婆,不用忍耐,像连舜钦那样,家里夫人说话柔声细语的。
  他跺跺脚,夫人都立刻蹲下来替他擦鞋。
  有那般夫人,把他惯成多讨人厌的性子,都不足为奇。
  “姑父高见。”魏思荣还当齐棪这样的身份,平日里绝不肯催眉折腰,必是以夫为天的,结果竟有这番看法。“没想到姑父想得如此通透,晚辈受教。”
  “并非通透,我年纪长些,听旁人说过,传给你罢了。”
  齐棪谦虚了把,微微仰头,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无奈,“说来惭愧,我不曾经历你说的事。”
  魏思荣睁大眼睛:“您在家从不用言听计从,您说一不二?”
  “别看你姑母是堂堂长公主,陛下的亲姐,在外喜欢端架子。她在家里压根没脾气,向来是听我的。”
  “那肯定是姑父您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能文能武,俘获了翊安姑母的芳心啊。”
  魏思荣把毕生所学都用在了拍齐棪马屁上,说罢又惆怅道:“还得分人,我姑母是个顶顶温柔贤良的女子,这也是姑父您的好福气。”
  温柔?贤良?
  齐棪想到自己身上的抓痕咬痕,以及时不时所遭受的“滚”“去死”“你有病?”等冷言冷语。
  恨不得当场指着天对着地,把实情都吐露出来。
  魏华儿她是上京城第一风流跋扈的女人!
  喝花酒,撩男人。
  连清俊点的内侍和漂亮点的姑娘都不放过。
  再说了,皇帝的亲姐姐,能有几个好脾气的。
  你们魏家的女人,在夫家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满上京谁不晓得。
  罢,这孩子太年轻,齐棪也不忍打破他的那一点天真。
  慈祥地关怀道:“思荣,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怕那位新娶的夫人吗?”
  “也不是怕……”
  魏思荣突然由半瘫的坐姿,改为学齐棪腰杆挺直,“我怕什么!我在家是混世魔王,我爹打完我后,转身也得卧床喝药,谁能管我。”
  “……”
  “我就随口问问,因为我……我有一个朋友,他媳妇很凶,我替他请教请教。”
  “河东狮吼的那种?”
  “不,她从不吼,看着娇弱又文静。但是说话慢条斯理,句句把人说的无地自容,脸红尴尬。您说这多可怕,武的没什么,就怕来文的。”
  “帮我跟你朋友说,让他处之泰然些,好自为之。”齐棪非常厚道。
  “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留下吃饭。”
  虽说齐棪只想跟他家长公主一起吃,但既喊了人来,总不好再赶他走。
  “几时了?”
  魏思荣起身看了眼漏刻,原地跳起:“怎么都午时三刻了?!姑父我先走一步,改日我请您吃。”
  “可是约了朋友?”
  魏思荣的狐朋狗友不少,看样子请他吃饭还得排队。
  “不是,出来前跟家里说好,要一同吃午膳。回去晚了,饿着她就麻烦了。”
  魏思荣急忙往外走。
  齐棪:“……”
  居然能怕成这样。
  魏思荣刚开门,迎面撞上身穿男装、易容过的翊安,“兄台你哪位?”
  翊安本想逗逗他,一见他这打扮,扑哧就笑出了声。
  “你这粉衣紫带,冠上镶嵌红宝石,倒是别出心裁,富贵显赫啊。”
  哪里像个皇亲国戚,氿仙阁的公子们,都比他穿得低调些。
  魏思荣听见这声音,小脸如遭雷劈般地抽搐了下。
  胆大包天地上下打量一遍,愣是没看出一处像长公主,也没看出一处像个女人。
  他茫然地回头,见齐棪镇定自若地招手:“华华过来,买什么了?”
  魏思荣恍然大悟,让开路,弯腰下去作揖,老老实实喊道:“姑母。”
  说罢左眼俏皮一眨:“侄儿懂了,二位好雅兴,嘻嘻嘻嘻嘻。”
  脚底抹油似地跑掉了。
  嘻你爷爷嘻。
  你爷爷安平侯在我面前也不敢嘻。你懂个屁。
  翊安潇洒玉立,温柔地笑,目送他离开,宛如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
  心里正掐腰骂街。
  孩子一天到晚傻乎乎的,成了亲也没让他沉稳下来。
  哪个姑娘能受得了他。
  齐棪笑问:“你猜他急着去哪?”
  “青楼,赌坊,酒馆?”翊安跟个大爷似的坐下,嗤笑道:“总不会是回家吃饭吧?”
  齐棪给她一个赞扬的眼神,“猜对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浪子回头。”齐棪欣慰:“这亲成得值。”
  女人不可貌相,那日身段如弱柳般的姑娘,却能将这么一个混小子管得服服帖帖。
  好手段啊。
  翊安等上菜时,随口问了句:“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齐棪脸色微变,随即自若道:“陈旧往事和男人的远大抱负,这个……家国担当。”
  “魏思荣能谈这个?”
  “孩子长大了,你别老看不起人。”
  翊安毫无仪态地翻了个白眼,“没说我坏话就行。”
  “那怎么敢,借我两个胆子还差不多。”
  “……”翊安微笑:“狗脚收回去。”
  说话就说话,手脚还不老实,往哪蹭呢。
  齐棪优雅地坐端正,“殿下去买什么了?怎么空手而归。”
  翊安神秘一笑:“不可说。”
  其实是去给齐棪订制个物件,虽说也不怎么特别,好歹比直接送字画古玩来的好。
  再过几日是他生辰,翊安暗忖,最好要让他难忘。
  因为这算是他们过的第一个生辰。
  齐棪是绝不肯宴请宾客添麻烦的,往年都是悄无声息地过。
  若有人送礼,管家便规矩客气地回礼,绝不欠人情。
  “不说就不说。殿下你看。”齐棪指指外面。
  这家小楼临河而建,风光秀丽,杨柳沿岸依依。
  上京人想着法子地玩,入夜后,沿岸点起千家灯,湖上画舫一艘接着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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