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带带带太监
时间:2020-07-02 09:54:47

  风呼啸而过,擦过阮呦的脸,掀起黑纱来。阮呦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转身去看那辆马车,那后面的标记是郑国公府。
  那马车向前驶了一段距离,停在一座府邸外。
  是郑国公府。
  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平南伯府。
  车上的人就要下来时,阮呦忙将面纱放下,她轻轻拽着酒七的衣袖往旁边偏僻地地方躲着。
  “方南。”车上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柔柔弱弱,仿佛能掐出水来。
  隐约听见这个名字,阮呦的心一紧,抓着酒七衣袖的手忍不住大力了些,指节泛白。
  酒七皱了一下眉头,看过去,就见穿着一身白袍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清俊斯文,翩翩有礼,让人顿生好感。
  “郡主,我扶你下来,小心脚下。”他声音温和,全然是对女子的关切。
  酒七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穿着粉裙的女子娇笑着从马车下来,男人伸手去接,手放在女子的腰际,然后直接向下滑,在女子的臀部轻捏一下,逗得女子横飞媚眼。
  男人也在笑。
  酒七阖了阖眼,觉得有些辣眼睛。
  她想到什么,又伸手将阮呦微微睁大的眼睛蒙上,“姑娘别看这些。”
  她看向程方南带了些轻鄙。
  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
  装得再像人,也是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锦衣卫小哥哥们真的都超可爱,当然除了叶某。
 
 
第43章 
  程方南松开郑秋媛的腰, 却又被她缠上,嘟了嘟红唇撒娇, “方南, 这是在我家, 你我之间用不着这般讲究规矩, 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就把他舌头剪了就是。”
  仆从颤了颤身子,压低了脑袋, 不敢说话。
  郑秋媛挑了挑媚眼, 面若桃腮, 身子紧紧地贴着程方南,踮着脚尖咬他耳朵,“跟爹他们谈完了事, 就来后院寻我,我等着你。”她勾了勾他的脖子,媚眼如丝, 那意味很明显。
  程方南眸色暗了暗,压住心底的冲动,眸底有一丝嘲讽自傲。
  身份再高又如何。
  不一样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郡主。”他面露宠溺, 垂下眸,摇头柔柔地笑, 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和郡主就要成婚了, 在这之前,我都不碰县主,这也不和规矩。”
  郑秋媛捂着唇偷笑起来,她可就喜欢他这副斯文守礼的青涩模样,结果还不是每次把持不住,到最后又懊恼又欢喜的。
  “我是得了好茶,想给未来夫君煮一杯嘛,爹也不会说什么的。”她拽着程方南的手,有些娇蛮道。忽然又想起这段日子府里低沉压抑的气氛,眉梢也染上两分不愉。
  她是知道的,只有候府好,她才能好。
  郑秋媛抓着程方南胳膊的力道收紧了些,咬着唇,“方南,咱们府......”
  程方南笑了笑,“郡主且放心,我今日就是为了此事过来的。”
  方媛瞪大眼睛,有些惊喜骄傲,“方南有法子?”
  “能试一试。 ”程方南微微点头,并未将话说得太满。
  “你说能试试就一定行。”郑方媛捂嘴笑起来。她喜欢的人,就是要这样有才华,不甘平凡才是。
  “程公子。”管家远远疾步过来,笑得满脸褶子,“老爷一早就在书房里等着您了,快跟老奴过去吧。”
  程方南含笑点头,“是小生失礼了,竟然国公爷等了这般久,小生这就过去。”
  -
  郑家还是节度使的时候就和柴家联姻,宫中的郑贵妃是郑国公的嫡女,郑子戎是郑贵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算是晚来子,在家中最得宠。
  后来郑国公夫人得病去世,柴显又将自己的妹妹柴云柔送来做填房,柴显登基称帝后,就又封了柴云柔为公主,她和郑国公所处的女儿郑秋媛就是郡主。
  郑家同柴家自来亲厚,来往甚密,其间姻亲关系遍地,扯也是扯不清楚的,所以柴家登基之后,郑家自然而然就成了燕京最显耀的家族,可谓皇恩浩荡。
  若说以前,郑家在燕京再如何嚣张也不相信柴显会如此狠心打压他们,只是这回的事实实在在惹怒了柴显,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柴显到底成了君王,又是年迈的君王,猜忌疑心日益变重,谁要是敢窥视他的皇位,只有一个死字。
  如今东宫空缺,皇后膝下只有一个还待字闺中的七公主,成年皇子有四个,母族势力却比不得他们郑家,加之陛下又宠爱郑贵妃,郑家几乎觉得皇位已是囊中之物。
  只是一年半前,锦衣卫从西北救下个绝世美人,那绝世美人使得一手好手段,很快就成了柴显后宫之人,又在短短半年之间怀上麟儿,柴显当时已经五十五,老来得子,自然龙心大悦。
  当日燕京又生出异象,钦天监的人一阵吹嘘,说那麟儿是天生祥子,将佑我大明千秋万代,永世繁华。
  尤其是左仲缨那老狐狸,进了一通谗言,哄得陛下大手一挥免去全国百姓一年的赋税,甚至还为那未出生的皇子大办了一场盛宴,说要与民同乐。
  郑贵妃有了危机感,就使了手段想让那美人流产,结果孩子不但没流掉,还惹了柴显发怒,从此冷淡于她。
  这也就罢了。
  陛下竟然抱着那刚满一岁的小皇子看大明舆图!
  那是只有东宫才能看的,一个黄齿小儿看得懂什么!
  郑家才慌了神,棋走险招。
  想着柴显活不了几年,届时....那小皇子也未成年,日后大明还是由他们郑家说了算。
  却没想到养兵的事败露,郑家许多重要职位都被罢免,就是如今——宫中正在在举办宴席,却也无他郑家一席之地。
  陛下已经厌弃他们了,没有抄家已经算是网开一面。
  眼下宫里的热闹倒跟他们国公府的冷情成了对比。
  郑国公坐在位置上愁眉苦脸,他身形矮胖,眉头皱起来的时候,脸也褶成一团,有些看不清五官,半晌他放下茶杯看着立得端正的程方南,暗自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女婿他是极满意的。
  “贤侄当真有计策?”他有些期盼道。
  程方南含笑点头,将一封信递给郑国公,“方南不才,只能作出如此拙劣之作,还请国公爷过目。”
  郑国公捻着胡子细看,越看越是动容,面色红润起来,忍不住道,“好,好,好。”
  “贤侄果然大才!”
  这一封陈情表连他看了都觉得动容,其情真切,一片赤诚之心尽在其中,信中将悔恨哀求娓娓道来,既不让人觉得冒犯,又无形之中抬高位置,让人舒心。
  只不过信中有几处浅显的错处需加斟酌修改,依程方南的才华不该有这般拙劣之处。
  这是故意留出来的让他润色的。
  程方南其人圆滑却又谦逊,这样的人才能在官场上走得远。
  媛儿确实能挑女婿,若非在路上救了此人,他们就错失了良才。
  国公爷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他眉头松开,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程方南的肩膀,“贤侄这段时间就在府里住下,年底云柔去宫中请太后为你和媛儿赐婚,你也不用再忙其它的事,未婚夫妻也好多加培养感情。”
  见国公爷提到婚事的事,程方南有些脸红,局促地应了声。
  见他如此,国公爷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程方南露出几分憨厚的傻笑,之后又忙整了整神色,“国公爷,在下还有一计不知当不当用。”
  “说来听听。”国公爷问。
  程方南看了眼四周,伸手将窗户和房门关紧,然后才附在国公爷耳边,以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起些什么。
  国公爷先是诧异地看他一眼,又细细思索了可能性,皱起眉头,“这是显招。”
  “国公爷,事到如今,也没其它的办法了。”程方南含笑看他。
  半晌,国公爷才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不能走路半点风声。”不然国公府就真的坠入万丈深渊,不得翻身了。
  “晚辈明白。”
  不多时,有小厮来敲门,说是郡主让姑爷过去。
  程方南红了脸,那老成的模样带了几分要见心上人的青涩,看得国公爷直打趣。
  郑国公却忽然叫住他,声音微沉,“这一次咱们的人明面上已经被减除大半,先前说要给你谋官的事只怕得搁浅下来,等风头过去再说,咱们暗处的人暂且不能暴露出来.....”
  程方南静静地听着,面上不露出什么神情,只是拢在云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了。
  “正好开年三月春围,以贤侄的学识才华必定能中,你且先下场试试,若是能谋个好成绩更好,日后也能给你挑个好差位。”国公爷道。
  “是,晚辈明白。”程方南含笑点头,唇角的笑意却浅了下来。
  这三年,他已经很少再读书。
  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现在捡起来念书便是再用功也比不过阮雲。
  阮雲如今在国子监里是头筹新秀。
  他要是被他压了......
  没面子。
  -
  桐庐院种满了寒梅,开得很艳丽明媚,程方南来过好几次,记得这里的路。
  院子外打扮得俏丽的红芍,远远瞧见他来了,露贝齿抿唇笑起来,忙迎过来。
  “姑爷来了——”她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
  程方南见了,眼底露出些笑意,只是收敛着,“郡主在屋里?”
  红芍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在等姑爷呢。”
  回来就打了水换了衣裳。
  程方南推开朱漆门,一阵暖意带着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门被关上,软软的身子就贴了过来,人带着媚意唤着,“方南。”
  白烟袅袅,伴着浓浓的春意,屋檐的雪都融化了,顺着琉璃瓦滑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面。
  红芍守在门外,听见里面闹出来的动静,腿脚却不住的发软。
  仿佛间听见一声低沉沙哑的“呦呦”
  不过郡主可能没留意。
  红芍咬了咬手指头。
  她却留意过了,问了姑爷,怎么叫呦呦呀,郡主的小名叫圆圆,她的小名叫瑶瑶。
  姑爷亲了亲她的脖子,说他在背诗。
  呦呦鹿鸣。
  姑爷真真的风趣文雅之人,连这样的事也要背诗呢,她却是喜欢得紧。腊八送粥要在午时之前送完,街坊的人都知晓阮家手艺好,去送粥的时候也都笑呵呵地留下了。
  —
  一早的时候,李氏和阮爹坐了牛车去徐太医府里送了粥回来,徐太医是阮家的恩人,两家也时不时有些走动。
  回来的时候李氏喜笑颜开,又将阮雲拉到一旁道,“雲儿总说给呦呦找个夫婿,这些年却是把自己给耽误了,你如今已经十八了,可还要等殿试之后才说亲?”
  阮雲眉色微动,想到李氏从徐家回来,许是得了什么消息,“娘如何想的?”
  “我今儿去给徐太医家的送粥,徐夫人就请我进去坐了会儿,说起她有个侄女儿,如今二八年华,尚未许配,又问了我对你婚事的打算,”李氏笑着道,“娘这一琢磨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姑娘就在徐府,我也仔细看了看,模样周正,行为有礼,看样子是个好的,不过还得听你的意思,婚事这些到底是以后你们过日子,娘不好乱作主,不然倒不是喜事,是怨事了。”
  她知道阮雲是个有主意的,不想擅作主张,再者她家一穷二白,实在有些琢磨不透为何徐家如此亲近她家。
  连亲侄女都能舍得,这门婚事若是成了,那是她们阮家高攀。
  听了李氏的话,阮雲有些动容,他扶着李氏坐下,笑的风轻云淡,“娘,婚事的事,儿子也与您说实话。儿子拜了山长为师,日后的婚事儿子暂时做不了主。”
  “不过这也没什么,儿子并没有心仪的人,娶妻生子,也不过是那样。”
  他已然半只脚踏入朝中势力,从今往后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婚姻于他,再无关情爱,有的是无数利益牵扯。
  阮雲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叹了口气,将那个娇艳逼人的影子按捺下去。
  他之前还说谢钰,原来自己也是一样的。
  婚姻于他,只有合适不合适,觉得合适就能做他妻子,但说为其生为其死,日夜思念,却是做不到。
  所以纵然他不想承认,他却莫名地想呦呦和阿奴在一起。
  有情人终成眷属,到底是件好事。
  是旁人想要也要都要不到的。
  李氏回想一番,有些明白过来,她情绪低落,抹着泪,“是咱们拖累你了。”
  阮雲不赞成地摇头,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瞥见她头顶几缕白发,心中微酸,“娘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互相帮扶,哪里来的什么连累?你们都在儿子心中比什么都重要,牺牲这点东西算什么?儿子为了你们就是死也是愿意。”
  “您别操心儿子的婚事,总归山长他们不会亏了儿子,等儿子官坐大了,有个好前程,儿子便是三十而立也有副好容貌,也能给娘骗个小姑娘回来做儿媳妇,喜欢儿子的姑娘还是会有。”
  李氏又被他逗笑了,伸手打他,“你这臭小子!什么死不死的,说什么胡话!”
  安慰好李氏,阮雲心情才松了下来,一踏出门就迎面遇见端着青色瓷盅的阮呦过来,她走得小心翼翼地,四平八稳,头上的珠链摇摇晃晃。
  阮雲忙上去接过来,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这是什么?”
  阮呦抿着唇笑起来,“是谢姐姐让人送来的腊八粥,还让小厮告诉咱们,明儿她和谢家哥哥还有叶昭哥哥他们都会过来,拜托娘做些好吃的。”
  正好是晌午,阮雲将粥端上桌子。
  阮家圆木小桌上已经摆满了粥,有邻居送的,也有叶家高家送的,阮家吃几日也吃不完。
  生平节俭的阮爹脸上却没有忧愁,一来天气寒冷,这些粥也能放几日,二来,有剩粥才意味着年年有余,是个好兆头。
  阮呦先给阮雲呈了一碗谢家送来的粥,然后也给自己呈了半碗,捏着勺子有些紧张地看着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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