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带带带太监
时间:2020-07-02 09:54:47

  封昀有兴趣地抬眸。
  “既如此,也一样说明,他的身份不能证明是真的,”程方南意味深长地道,“那么当初带人抄陆家,到底是为了秉公执法报复陆家,还是为了销毁证据………”
  “就不得而知了。”
  封昀这才正眼看他,毫不吝啬地道,“不错,你倒是个聪明人。”
  “但既然如此,又能如何去查?”封昀懒洋洋地道,“陛下如今最信任的人是他。”
  程方南笑起来,“在下的人查到青州尚还有陆家的奶娘在,她恐怕对陆长寅和陆家知情不少,在下的人已经去将人带往燕京的路上了,到时候见从她下手。”
  封昀垂眸深思。
  程方南又道,“在下是想拜托封都督查一查昭妃娘娘的事。”
  “昭妃娘娘?”封昀眯了眯眼,嗤笑出声,“你好大的胆子。”
  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就是昭妃和八皇子。
  “在下自然知晓冒犯昭妃娘娘了,只是,陆长寅做锦衣卫这三年只与其有过……接触,”陆长寅抿了抿嘴,“她毕竟是陆长寅救下来的人,又曾在陆府过夜,所以在下想知道她们之间有何干系。”
  “属下的人去查过,很奇怪,昭妃娘娘以前的事迹像是被人故意抹除了一样,她在被陆长寅救下之前的事,几乎查不到任何踪迹。”
 
 
第82章 
  “你自然查不到, ”封昀放下酒杯,神色莫名, “昭妃娘娘以前的事迹都是陛下亲自抹平的。”
  昭妃从前的身份有些不光彩, 甚至……当日陛下宠幸她的时候, 那方帕也未落红。只是陛下爱极昭妃, 这事就成了皇宫里的辛秘,陛下不许任何人过问。
  也是奇怪,这样的女人也能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程方南神色呆滞,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以为查昭妃娘娘定然能查出什么来。
  封昀忽然开口, “你们若想查, 我便告诉你们一个人,能不能查出来,就与本座无关了。”他挑眉冷笑, “陆长寅的事本座可以帮你们,但昭妃娘娘的事,本座不沾, 你们要是敢拉本座下马,别怪本座翻脸。”
  他们东厂若是与皇子夺嫡之事沾上,就是犯了大忌。
  三皇子到底是想查陆长寅, 还是想借他的手除去昭妃和八皇子替自己扫路,亦或者两者都是。
  只可惜, 他不是傻子,不会由人当枪头使。
  “另外,别说合作, ”封昀低低嗤笑一声,有几分不屑,他站起身,长袍落地,“本座要赢陆长寅是迟早的事,不需任何人插手。”
  “没有其它的事,本座就先离开了。”
  封昀说完便迈来步子离开,程方南还想说什么,却被郑子均拦住,“你莫要去招惹他,他脾气怪得很。”
  “翻了脸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
  程方南面色青了一下,“那今日?”
  “也不算白费功夫,”三皇子手里捧着茶,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他至少收下了本王的酒和美人。”
  离开茶楼,在回去的路上,马车行至拐角的胡同口处,里面传来打斗声。
  四角茶巷狭隘逼,朱红色的墙皮剥落,缝隙处生了青苔。
  封昀手指挑开车帘,寻声望去,几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正在争抢着什么,一个身形娇小的小乞丐被压在地上,她死死着抱着几个馒头,身旁的人对着她又打又踢。
  “死丫头,交出来!”
  “快点,不然打死你。”
  小乞丐一咬牙,承受着铺天盖地落下的拳头,拼命将馒头往嘴里塞,嘴被塞得满满的。
  封昀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愣了神。
  那张脏兮兮的脸与记忆里的模糊的人影重合。
  “大人?”邱俞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停下。”封昀指着那乞丐,“杀了他们。”
  刀光剑影间,热血横流。
  封昀下了马车,一步一步靠近缩在墙角的小乞丐,一步一个脚印。
  小乞丐还在啃着馒头,一边哭一边吃。
  “叫什么名字?”
  头顶传来声音,小乞丐的视线出现一双锦绣靴,她缓缓抬头,高挑的身影遮掩住视线,眼前的人很高,她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那尖尖的下巴。
  来得人逆着光,穿着艳红色的长袍,比起天上的落日还要绚丽,红袍上映衬这一簇簇花,开得旺盛,却不及那张脸更艳丽。
  隐约看见那双凤眸正专注地看着她。
  小乞丐愣住,唇微开,掩饰不住惊讶。
  好威风。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名字。”小乞丐仰着头。
  “可愿跟着本座?”
  “本座?”小乞丐满眼迷糊。
  “可愿跟着我?”
  小乞丐满眼崇拜地看着他,“跟着你,能成为你这样的人吗?”她指了指封昀身上的披风,“我喜欢这个。”
  封昀在邱俞吃惊的神色下伸手解开,披在小乞丐身上。
  小乞丐摸着披风,眉开眼笑,“我要跟着你。”
  “日后你就叫小七。”
  小乞丐眼睛转了转,笑着点头,“好。”
  —
  封昀在宫外有宅子,他将人带了回去,小七跟在他的身后,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恭敬地朝他行礼,不由得去看走在前面的背影,眸中的光亮了亮。
  万安猜不透封昀在想什么,只照着吩咐带小七去洗漱。
  等她出来的时候,未曾想过那尘埃之下的一张脸竟也有几分姿色。大人是男生女相,小七却是女生男相,十二三岁年纪,一身蜜色肌肤,长长的丹凤眼含情却又冷情,眉间尽是英气。
  当她头发湿漉漉地扎成小髻竖在头顶,又披着大人的披风出来时,夜色阑珊中,光影重重。
  万安一时看恍了眼,将她看成了封昀。
  “快带我去寻他。”小七道。
  “姑娘要叫他大人。”万安眉头皱了一下。
  “大人?那是什么意思?”小七歪了歪头,黑色的眸亮晶晶的。
  万安愣了一下,摇头嘱咐,“不管大人是什么意思,你只要这样叫他就好了,我们都是这样叫的,大人让你去用膳,进了堂屋要好好给大人请安。”
  小七不说话了,跟着他走。穿过长廊的时候,她瞧见花坛种了一排花,那花开得红艳,和大人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她有兴趣地伸手摘了一朵,她笑着问,“这是什么花?”
  “芍药,又名将离。”万安回她。
  “大人叫什么名字?”
  “奴才不敢唤大人名字。”万安道。
  小七疑惑地皱着眉头,“那大人姓什么?”
  “姓封。”
  “那我日后也姓封,”她弯着眸笑起来,又摘了一朵芍药插在自己发髻上,“万安你看我好看吗?”
  万安看了一眼,许是被她眉眼间蓬勃的朝气渲染,一向老成严肃的脸上缓了几分,他点头回道,“好看。”
  小七又问她,“为什么大人要叫本座?”
  “因为大人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万安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奇怪,并未觉得不耐烦。
  小七手指捏着那多芍药花,她低头嗅了一下,再抬头时,笑得灿烂,“那小七也要成为大人那样的大人物。”
  万安嘴角带了笑意,他看着前方敞亮的大堂,整了整神色,“到了,你进去罢。”
  “记得千万要对大人行礼,莫要惹了大人生气。”
  他正唠叨着,小七就蹦蹦跳跳地打开门进去了,见了这一幕他的心提了上去。
  小七忆起万安的话,笑嘻嘻地朝着坐堂之上一身绯衣的封昀行礼,“封七给大人请安。”
  未等封昀发话她就起来了,见封昀盯着她发呆。
  “大人,花送你。”她起身走到封昀身旁,将芍药递给他。
  万安神色绷得很紧,怕小七的无礼惹怒了封昀,但出乎意料,封昀伸手接了,他嘴角牵起,可以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万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用膳的时候,小七仔细打量着封昀,松松垮垮的绯衣未系腰带,人斜靠在榻上,露出半边肩膀和锁骨,修长的右手捏着长长的烟袋,那烟袋红黑底色,中间镶嵌了梅花玉环,显得华丽秀雅。左手斟酒,半眯着眼睛似醉非醉,身旁三五个女子亲手喂他吃食。
  屋子里燃着熏香,小七原是用手抓饭吃,她见了封昀的动作,便也用左手握着筷子,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封昀面前的酒杯。
  “看什么?”封昀问。
  “我也想喝这个。”小七指了指酒杯。
  封昀笑起来,招手让侍女给她倒了一杯。
  小七抱着喝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一张蜜色的脸蛋通红,眼眶溢出泪来。
  封昀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临走的时候,小七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封昀恍惚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并未说话,就进了马车。
  “姑娘……”侍女唤了一声。
  “我不叫姑娘,我叫小七。”小七转头道。
  “小七,回去休息罢。”侍女道,她领着小七回了院子,便转身去烧热水。
  等到提着木桶回来的时候,依稀听见从屋里传来什么声音,她放下木桶,从缝隙里去看。
  屋子里的人,懒懒地靠在床榻上,她曲着一只腿踩在床榻上,解开腰带露出了半截肩膀和锁骨,一瞥一笑,宛若督主。
  她甚至学着大人的语气和神态,微抬着下巴,吐出两个字。
  “本座。”
  —
  三月初,燕京城里忽然涌出些大大小小的意外来,临安街道寄宿的有三个赶考的学子吃坏了肚子。这本是小病,只是没想到接连不断的拉肚子,竟然闹出了痢疾,三个人中死了一个人,另外两个卧床不起,正好生调理着。
  阮呦连着做了几日噩梦,白日也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生出来,便将自己拘在家中不轻易出门,同样的,也不让阮雲出门。
  闷在家中好几日,阮雲几乎憋坏了,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递了帖子想邀他一同温习课业,同窗互相温习研讨这是固有的传统,也算是为之后积累人脉。
  阮雲学识好,来请他的人很多,他原是准备答应的,只是每每打算出门就瞧见阮呦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拒了那些人。
  也有人提议来他家中,他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
  开玩笑,他平日将呦呦防得严严实实的,还真能让那群兔崽子偷看了去?
  只是今日,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得出去一趟。
  阮雲将收下之人刚刚传递过来的消息烧了个干净,他眸色一沉,心中冷笑,直直去了阮呦的房间。
  到的时候阮呦正坐在屏风后绣着什么东西,她身旁挂着一排彩色的丝线,正蹙着眉头仔细挑拣着,似乎想着用哪种颜色更合适。
  听见脚步声,阮呦转过头,眉目舒展下来,甜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
  阮呦放下手中的针线。
  “在绣什么?”阮雲走近了些。
  阮呦却有些心虚地用布将其遮掩起来,“绣的一幅画,等绣好了再给哥哥看。”
  阮雲见她藏掖着,知晓那画定然有什么秘密,她还不想说出来,阮呦也不强迫她,温和地笑了笑提起他来的意图,“好,你什么时候给哥哥看,哥哥就什么时候看。”
  “我听娘说张夫人赠了呦呦一对手镯?可以给哥哥看看么?”
  阮呦没想到他忽然提及这个,应了声,她转身将一只红木小匣子取出来,递给阮雲。
  阮雲打开木匣子就看着里面躺着的一对玉镯,质地光滑温醇,样式新奇独特,看上去的确是贵重的宝贝。
  阮雲轻蔑地笑了笑,正因为这东西看起来太贵重又惹人眼了,所以当初他去拜年左仲缨的时候才会留意到,左夫人的手腕上就有这么一对。
  国之珍宝,向来只有一对。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赝品,也就无需多说了。
  “这玉镯太贵重了,哥哥替你还回去吧。”阮雲道。
  阮呦眨了眨眼,有几分明白他的意思,“哥哥要出门去?”
  “嗯。”阮雲刚应声就瞧就她担忧的小眼神,心底烫慰,笑着道,“你放心,我出去一趟就回来,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也不会在外面吃喝坏了肚子。”
  阮呦心底还是不安,“那、那我陪哥哥一路去。”
  “不行,”阮雲眉头皱了一下,很坚决地拒了她,“你相信哥哥,最多一个时辰哥哥就回来。”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呦呦参进去。
  阮呦只好犹豫着应下。
  阮雲走后,阮呦就又回了屋子,她展开那幅画,手指抚摸着遮挡住的那一处画,想了想,她从针线中挑出黑色和金色的线来,在画上描摹出一道人影来。
  阮雲出去后不到一刻钟,阮呦的心跳忽然乱了起来,胸口闷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征兆。
  同四年前凤头岭有匪来袭那一日的感觉是一样。
  阮呦慌了,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啪地一下撂下东西,快速追出去。
  哥哥不能出事!
  她跑得快,许久没有复发的哮喘又开始了,眼眶周围忽然泛着黑,呼吸不畅,她扶着墙壁,试着调呼吸,额头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雪白。
  心跳却越来越快,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能急。
  她得去找一辆马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