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姑娘颇为可惜的回头望着店铺的招牌,这字还是她求了她爹爹亲自写的呢,结果生意惨淡。
“表妹,你可有想过如何改进这间店铺?”越容陪她站在店外看着招牌,“我觉着若是不开了,有些可惜。”
里头那些胭脂水粉,她方才试了一点儿倒觉着不错,同她平日所用的也相差无几。
“我还叫人换了好几种材料呢,都是上好的呢,可惜就是没客人来买。”吴三姑娘也摸不着头脑。
掌柜的低着头,有口难言。
她们二人说着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经营不善,好东西也只会蒙尘。”
越容不由得回头望,说话的是位绿裳姑娘,她是从隔壁店铺走出来,恰好听见了这番对话,她上前一步,冲着越容笑道:“姑娘是店主?”
“我是店主,姑娘这话是何意?”吴三姑娘上前一步,带着几分不满。这铺子一直赔着钱,可也是她花了不少心血的,她自己能说不好,旁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店主开店时,可有考虑过买家是谁?”那姑娘浅浅一笑。
“自然是京中女子。”吴三姑娘不假思索回道。
越容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姑娘摇了摇头,“您说的女子是哪些女子?”
“自是爱美的女子。”越容回道。
绿裳姑娘点点头,“我姓谢,名芊芊,您二位若是无事,可寻个地方听我一言?”
清歌上前低语,“主子,可要奴婢打发了她去?”
越容想了想,“听听也无妨,青天白日里,她一个姑娘家也做不出什么旁的事来。”
三人来到一处茶楼,谢芊芊这才开口,“不知二位可听过江南谢家。”
越容和吴三姑娘面面相觑,随即都摇了摇头。
谢芊芊笑容一顿,随后落落大方一笑,说起了她的想法,“没听过倒也不妨事。我们家世代经商,我虽是女子,倒也懂几分经商之道。”
“您在店里头摆的东西都是上等之物,这确实不假。只是您的东西实在太贵,在价格上就叫人望而却步,不敢进店挑选。”
吴三姑娘歪着头,有些疑惑,“我的东西和隔壁两家的差别都不大,她们既能去隔壁买,为何不肯来我的店里买?”
越容也看向谢芊芊。
“隔壁两家店皆是百年老店,您这间铺子是新开的,价格相同的情况下,若您是客人,您会挑哪家买?”谢芊芊反问道。
“老店。”越容不假思索答了一句,吴三姑娘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越容咳嗽了一声看向别处。若真让她抛开这间店铺是她表姐开的来选,她定会选老店。
“这就对了。”谢芊芊点点头,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越容。
“价格已经让普通人不敢进店挑选,而百年招牌更能吸引富贵人家。”
吴三姑娘还有些不服气,“那你的意思说是我这店就该关门大吉了?”
谢芊芊一笑,“倒也不是,不过姑娘若肯聘我当掌柜,一月之内我能叫玲珑阁的生意起死回生。”
世代豪族家中的产业基本都是由家仆管着,段没有叫外人插手的道理。
“你说我就信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吴三姑娘生气道。
谢芊芊倒也没生气,她起了身,留下茶水钱,“我是瞧着那铺子可惜了才多管闲事,即您不愿意,便当我今日多嘴了。”
眼见着她就要出茶楼了,越容出声唤住了她,“谢姑娘留步。”
“姑娘可还有事?”谢芊芊停住脚步,看着越容走近。
“我要开间铺子,谢姑娘今日若无事,可否同我一起去看看?”越容冲着她温柔一笑。
谢芊芊愣了愣神,随即答应,“可以。”
吴三姑娘拉住了越容的袖子,凑在她耳旁小声说道:“表妹,她可能是个骗子,你别被她骗了。”
越容无奈,拍了拍她的手,“表姐,你小声些。”
谢芊芊就走在她们身旁,什么话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谢芊芊一笑,倒没有理会。
来到一处街面,吴三姑娘指着其中一间大门紧闭的店面给越容瞧。
“表妹,到了就是这里,这是母亲给我的另外一间铺子。”
“这儿地段不是特别好,所以我一直没想出来到底要卖些什么。”吴三姑娘又说道,她开的胭脂铺亏得叫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剩下的店铺她都不知晓该做些什么了。
谢芊芊看了这条街一眼,行人是少一些,可这里其实离京城主街并不远,旁边的店卖的是茶叶,她心下了然看向越容,“敢问姑娘是要做什么营生?”
“我想开间书铺,只让女子来买书的书铺。”越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谢芊芊一愣,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吴三姑娘见谢芊芊不说话了,有些得意,“谢姑娘有何高见?”
越容缓缓道来,“京中有一书画坊,往来人群皆是饱读诗书的男子,若是女子去买书,便要受些非议。所以我想要开一间只让女子来买书的书铺。”
谢芊芊想了想,却没有立马应下,“姑娘若是不急的话,可否让我思索几日。”
越容点点头,“可以。”
谢芊芊又留下自己的住址,说是五日后,请她们派家仆前去寻她便可,然后她就转身离去。
“表妹,她一定是个骗子。”吴三姑娘笃定道。
越容想了想,“表姐,咱们这会儿才比较像骗子,知晓了她姓名住址,可她连我们是何人都不知呢。”
清歌趁她不注意,吩咐了禁卫,“跟上那谢姑娘去瞧瞧。”
“这可是京城,谁管她是什么江南谢家。”吴三姑娘还是不解气。
她们又逛了一会儿,清歌上前提醒了一回,“主子,该回宫了。”
越容同吴三姑娘分别时,提醒了一回,“表姐,若是谢姑娘有了消息,你可要早些告诉我。”
等回宫的路上,清歌这才开口,“主子,那位谢姑娘来路不明,您千金之躯,不该轻信于她。”
“母后不是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的,她只怕有些真才实学呢。”越容皱眉一想,“无事,她是我选的,便是错了,后果我承担便是了。”
这话一出口,清歌便见她家主子又发起了呆。
第29章
近来, 京城里最惹人瞩目的自然是即将开始的春闱。燕国各地的举子汇聚在京城, 引得各个有待嫁姑娘的人家翘首, 期盼能为女觅得如意郎君。
越容倒对春闱之事没什么兴趣, 自出宫遇见了谢芊芊之后, 她满门心思就等着同谢芊芊约定好的日子到来。
清歌自在芙英殿外听了一回小太监的回话,匆匆走回殿中, “主子,奴婢让人打听过了那位谢姑娘所提到的江南谢家。”
越容来了精神, “哦?谢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清歌回道:“谢家世代经商, 生意遍布燕国各处, 号称燕国第一商。”
“怪不得谢姑娘对经商说的头头是道呢。”越容恍然。
清歌露出了些犹豫之色,越容问她, “可是还有别的事?”
清歌点头,“主子, 那日奴婢曾让禁卫跟随谢姑娘。”
“虽主子觉着谢姑娘可信, 可奴婢得知晓她的底细。”清歌解释了一句。
越容点点头,又听清歌继续说道:“那位谢姑娘确实住在福来客栈,只是奴婢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她若真是谢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入京住在福来客栈?”最叫清歌疑惑的便是这回事, 年轻姑娘家能独自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 更别提富商豪门家中的闺阁女子,谢家虽是商户,可富贵非常人能及,又怎会叫姑娘家独自出远门呢?
越容听到这儿,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清歌这会儿只怕是认定了谢芊芊就是骗子,越容皱着眉头想了想,“是不是骗子,过两日便见分晓。”
清歌见劝不动她,低声应了一声是。
这五日着实难熬,好容易等着约定好的五日到来,吴三姑娘亲自入了宫,气呼呼道:“表妹,你可知晓那位谢姑娘说什么吗?”
越容不知,“她说什么,能惹得表姐这样生气?”
“她说若是这书铺开起来,头一年肯定会赔钱,想要赚钱的话得从第二年开始。”吴三姑娘心中恼怒,“若像她这般说法,我的胭脂铺这几月都在赔钱,再开上几个月岂不是就会盈利了?”
越容低头思索,“表姐,她可还有说什么?”
吴三姑娘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上,“这是她写的,你瞧瞧。”
越容将信纸打开一瞧,谢芊芊写的仔细,让她边读边能清晰地在脑子里头过上一回。
谢芊芊说,若想开间书铺,头一年需要一直往里头投钱,请写书人,收集故事,迎合买书人的喜好都是一件需要花时间去做的事情,并不能立马就看见营收,若是越容一心想要开书铺,那就得做好头一年分文不赚,还要倒贴钱的准备。
“表妹,你看见了吧,她就是哄咱们玩儿呢。”吴三姑娘是看过信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早就进宫来同越容抱怨。
越容又读了一回信,“谢姑娘不还说,那间铺子若是做书铺,倒是不错,位置僻静,寻常爱书之人本就喜静,两旁又是茶铺,还可同茶铺相商,让他们供应茶水,再在书铺二楼摆上几张小几,让客人能够便喝茶便看书。”
越容觉着这位谢姑娘想法倒真的比她们多上许多。
吴三姑娘嘟囔了一回,“表妹,你就是偏信她。”
“咱们不如再同她见上一回。”越容想了想,“表姐,你叫人送封请帖去给谢姑娘,明日见面相谈。”
吴三姑娘点点头,她不喜欢那位谢芊芊,可谁叫偏偏越容就信了她去。
这件事自是瞒不过皇后去,皇后却说由着越容,让她自个儿拿主意。
吴三姑娘叹道:“姑姑从前管束着你,轻易不准你出宫。如今你想出宫就能出宫,同来历不明的姑娘来往也由着你,姑姑这是怎么了?”无论说什么,她都要酸上谢芊芊一句。
这话问住了越容,她母后自从去年那场心病之后,确实不像从前那般拘着她了。她心中隐约觉着,这同她母后那场心病或许有些关系,也同她的父皇有些关系。
越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搂住了靠枕趴在窗边,吴三姑娘靠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长辈之间的事情她实在不好诉之于众,更何况,她的父皇母后,越容摇了摇头。
吴三姑娘也有忧心事,“马上就要春闱了,也不知道岚风哥哥这回能不能高中。”
岚风便是崔家三郎的名。
越容歪头看她,带着几分了然的笑,“你这是发愁他若是不能高中状元,你又要多等上三年才能嫁给他?”
吴三姑娘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意,“表妹,你可别胡说。”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要高中状元,岂是嘴上说说那样简单。
吴三姑娘不便在宫中久待,略坐一回起身便走,越容在屋中久坐甚觉无趣,便想着同她走走,二人约好明日在宫外相见,吴三姑娘忽然提起,“对了,江洵也要参加春闱,你可知道他准备的如何了?”
越容一愣,随即压下心中的不自然,“我也不知。”
吴三姑娘还想追问些什么,二人却已经走到了内宫宫门处,越容松了一口气,同她挥手道别。
越容抬头看了一眼淡蓝色的天空,若不是方才吴三姑娘提及,她都忘了她已经避开江洵许久了,无论是在宫里哪个地方,她都不曾见过江洵身影。
等回了芙英殿,软榻上一只黄猫懒洋洋地卧着,见主人进了屋,也不曾动弹过分毫。只是这猫儿奇怪,头上秃了一小块,露出了粉红的皮肤,看着十分滑稽。
越容上前一步细看,大吃一惊,大黄身上可不止这一块毛发是秃的,还有好几处地方也秃了一小块,甚至它的右爪比左爪都要大上一圈了。
“它这是怎么了?”她的猫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秃子猫!
清欢面露为难之色,“奴婢听世子跟前的余公公说,大黄在御花园里头招惹了一窝蜜蜂,是被蜜蜂给蜇了。”
“世子爷为了给它把刺□□,这才让人将它给剃成了这副模样。”
大黄显然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好看,一扭身从越容身旁蹿走,窝在了窗台上的猫窝里头,若细瞧,它神情有些恹恹地,不像之前那样活泼。
“奴婢还听余三说,大黄被蜇了许多处中了蜂毒,眼见着有些不行了,是世子爷带着它去宫外寻了大夫,才将它给治好。为着这事,皇上还训斥了世子爷一回,说他不学无术,春闱即将来临,还整日里想着出宫去吃喝玩乐,又罚了他跪了大半日。”
清欢便说便看自家主子脸色,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好,忙道:“不过这都是好几日之前的事情了,大黄如今都好了,主子不必为它担忧。”
清歌轻咳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什么都没明白的清欢,轻声道:“主子,可要奴婢去备上一份谢礼,毕竟世子爷是为着大黄才被皇上责罚。”
过了半晌,越容轻摇了头,“不必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清欢还想说什么,被清歌一把拉住了袖子,“奴婢等告退。”
越容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的秃子猫,她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第二日,越容早早地去给皇后请安便出了宫去。
来到铺子里,谢芊芊已经在铺中等候。
谢芊芊拿出了一卷图铺在桌上,“容姑娘请看。”
“这是何物?”越容和吴三姑娘同时看向那幅图,上头画着些框框线线,她着实有些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