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绣娘离开后,梁依童就来了竹悠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姨妈痛,提前发表吧,更新完就可以放心休息啦,明晚还是九点见,比心
第6章
豫王正在誊写卷宗,听到通报时,让人将她喊了进来,梁依童进来后,恭敬地福了福身,笑道:“谢王爷尚且记挂着奴婢,奴婢身上有钱的,可以拿来买衣服,就不劳烦府里的绣娘了。”
如今她身上自然没什么钱,就算之前攒了几十两银子,也被她藏在了府里,她说有钱,是因为她还有一个玉佩。
昨晚,她就想到了衣服的事,总不能没有换洗的,肯定得尽快买一身。这玉佩是她小时候,祖母赏给她的,她带了好几年了,虽然不舍得卖掉,却可以去当铺先换点银子,等她有钱了可以再赎回来。
她已经问过玉琴出府的事了,玉琴后天恰好休息,打算上街,梁依童本想跟她出去一趟。
豫王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信她有钱,只以为小姑娘是脸皮薄,不愿意承受他的好意,才撒谎了,他淡淡道:“不过几身衣服,不止你有,丫鬟小厮都有,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贯的强势,根本不给人反驳的余地,说完,就又继续抄写了起来,梁依童怔了怔,只好再次道了谢,她心中却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她拿玉佩换了银子,也送他点东西。
她来都来了,离去前就又问了一下经文的事,“对了,不知道王爷是想为谁祈福?丫鬟们送来很多经文,我需要根据祈福的类型,选一个最适合的经文,原本想问萧大人的,他今日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经文不过是借口罢了,无非是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安心些,见她将此事如此放在心上,豫王拧了下眉,淡淡道:“是给本王的外祖母祈福,她还有一个多月过生辰。”
梁依童闻言点了点头:“嗯,奴婢一定认真完成。”
豫王蹙了蹙眉:“不必自称奴婢。”
他位居高位惯了,随便一句话都像极了命令,梁依童乖巧地哦了一声,虽然才打了几次照面,她却看出了豫王极为喜静,她正想告退时,却眼尖地瞄到豫王的墨汁快要用完了,他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总不能自己研墨吧?
梁依童扬起小脸,试探着问道:“王爷,我帮您研完墨再走吧?”
豫王扫了一下砚台上的墨汁,点了下头。
这些墨还是萧岺在时,帮他研的,已经快用完了。
梁依童拿起砚台先清洗了一下,又取了清水滴入了砚面,随后取了上等的墨锭,反复推磨了起来。
她之前虽自己动手研过,用的墨锭却不怎么好,见他房内的所有东西俱是上等,她研得格外小心,唯恐糟蹋了好东西。
她手指修长白皙,心中虽紧张,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很是好看,见她确实会研墨,豫王才不再管她。
小姑娘垂着眼眸,研得很认真,豫王也没说话,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研墨,倒也融洽。
豫王看了没几页,梁依童就研好了。
见成功完成了任务,她才松口气,抬头时,便习惯性笑了笑:“好啦,王爷可以用了。”
她的笑很是灿烂,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可爱,豫王却淡淡扫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时,说了一句:“不想笑何必勉强?”
他声音冷淡,口中的话,说不清是警告还是单纯的劝告。梁依童的笑僵在了脸上,本就白皙的小脸瞬间煞白了起来,神情也有些慌乱。
她确实不想笑,才刚刚经历了死而复生,哪怕她心事不算重,最近几日也有些郁郁寡欢。
她不过是清楚笑脸迎人时,更讨喜罢了,当初在三皇子府里,他就不喜欢府里的人哭丧着脸,梁依童为了活下来,还练习了许久的笑。
她的笑明明极其自然,根本瞧不出是伪装的,谁料竟被豫王一眼瞧了出来。
梁依童慌乱地跪了下来,“是我做的不好,王爷勿怪。”
以为是自己的笑太假,惹他心烦了,梁依童羞愧地低下了头。
豫王之所以觉得她笑的勉强,是因为瞧过她真正开心的模样,他提出暂时收留她时,她的笑就是发自内心的,对比之下,这个笑虽也讨喜,却带了点旁的意味。
豫王府又不是旁处,没人要求她必须卖笑,他这才多说了一句。
清楚她这是误会了,他只是淡淡道:“起来吧,做你自己就行。”
梁依童这才听懂他的意思。
她微微怔了一下,她长这么大,关心她的人,屈指可数,哪怕豫王只是随口一句,这点温暖对她来说却弥足珍贵。
梁依童眼睫都有些湿,她低着脑袋没敢抬头,从豫王的角度,只能瞧到她乌黑柔软的发丝和一小截儿白皙的脖颈。
她个头本就只到他胸口处,这样垂着脑袋时,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更加显小了。
豫王竟莫名觉得她这个模样有些可怜,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后悔说了那么一句。
梁依童低低嗯了一声。
她四处扫了一眼,已经留意到,他身旁没有丫鬟伺候,眼下豫王又是好说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声提议道:“那我以后都帮王爷研墨好不好?”
怕他不答应,她又连忙小声补了一句:“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王爷的,帮王爷研完墨,我再抄经文也来得及的。”
小姑娘眼巴巴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就仿佛他若不答应,她眼中的雾气都能凝结成水滴,瞬间滚落下来。
豫王身边也确实没有贴身丫鬟。
原本府里有两个一等丫鬟,帮着端茶倒水,就近伺候着,一个到了年龄,放她出府成亲生子去了,一个因生了不好的心思,被杀鸡儆猴了。
经此一事,豫王更反感丫鬟的近身了,提拔二等丫鬟的事,就拖了下来,碰巧赶上他领了差事,一走就是半年,他这才刚回来,没他的命令,丫鬟们自然不敢往他跟前凑。
清楚梁依童是想多做点什么,心中方踏实,豫王索性点了头,左右研墨也不是多难的事。
豫王便道:“每日早上过来一趟就行。”
梁依童欢喜地点头,“嗯。”
她这次笑得真心,小酒窝也露了出来,眉眼弯弯的,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豫王淡淡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觉得这个笑顺眼多了。
梁依童回去后,就认真抄起了经书,玉琴没敢打扰她,扫地时,都轻手轻脚的,她很佩服有学问的人,见梁依童小小年龄就写得一手好字,望着她的目光都满是崇拜。
接下来一日,梁依童都闷在院子里抄写经文,根本没出院子,反倒是玉琴出去端饭时,被人搭讪过无数次,每一个人都在打听梁依童的身份。
玉琴只知道,她叫依童,是王爷救了她,旁的根本不知道,因为喜欢梁依童,她一个字都没说,不管哪个丫鬟来打听,她都只是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梁依童的身份一时显得更加神秘了,若非豫王这次去的是陕西,并非是江南,说不准都有人造谣,她是从扬州买回来的瘦马。
尽管如此,也有人小声议论,觉得她说不准是豫王从土匪那儿救回来的,毕竟豫王这次去陕西,是镇压土匪的暴.乱去了,以豫王的性子,不可能踏入烟花之地,所以,梁依童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土匪头子的女人,她不定使了什么手段,才被王爷带了回来。
大家只敢背后小声议论一下,这话甚至没传到梁依童耳中。
第二日一早,梁依童就去了竹悠堂,给王爷研墨去了,她才入府不过两日,竟日日往王爷那儿跑,偏偏王爷还真见了她,柳之蔓知道后,忍不住骂了声狐媚子。
萧梦欣的丫鬟也有些急了,见自家姑娘依然在给花儿裁剪枝叶,没有行动的意思,她唉声叹气的,好不苦恼。
萧梦欣忙完,才放下剪刀,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慢悠悠来了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见她又卖关子,小绿忍不住噘嘴,“可是,您明明说了闲时要会会她的?”
萧梦欣对她一向纵容,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急什么?”
*
此时,梁依童已经将墨汁研好了,本该退下时,她扫到了一旁的茶盏,又下去给王爷泡了一壶菊花茶,将茶水端到了他跟前。
豫王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平日行事手腕也很强硬,大家都畏他惧他,连皇子公主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主动亲近他。
见小姑娘丝毫不怕他,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垂眸时,恰好对上她那双略显关心的眼眸。
她眼神清澈见底,似潋滟的秋水,毫无杂质,豫王见多了心思复杂之人,一向不喜身边有旁人,瞧到她眼巴巴的小模样,竟不觉得烦。
他甚至端起喝了一杯,赞道:“不错。”
梁依童瞬间笑弯了眉眼,“王爷喜欢就好。”
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欢快劲儿,这次是真高兴。
明明喝水的是他,她这副愉悦的神情竟好似是她喝了什么琼浆玉露,豫王唇边也不自觉泛起一丝淡淡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呜,评论好少,冷得我瑟瑟发抖,求大家不要养肥呀,嗯,明天会粗长,
第7章
不过两日,绣娘就给梁依童做好了第一身衣服,她第一时间,就将衣服送到了清幽堂。
梁依童瞧到衣服时,多少有些无奈,这衣服用的是上等的云锦,做工也极其精致,哪里像是丫鬟的衣服?想到上次去道谢时,豫王的态度,她也没敢再去打扰。
她身上的衣服也确实该洗了,便换上了新衣,打算换到银子后,也买些上等的布匹,到时亲手给王爷做身衣服。
翌日就轮到了玉琴休息,这日依然是个晴天,帮王爷研完墨出来时,梁依童寻了一下萧岺。
萧岺之前就说了有什么要求时,直接来找他,梁依童就来了这里,她问了一下萧岺能不能出府一趟,如果可以,就跟丫鬟出去买点东西。
萧岺自然不可能限制她的外出,怕她在外不安全道:“我让两个护卫跟着你们。”
梁依童没拒绝,她找玉琴借了一个帷帽,两人带着帷帽出的门,他们走到门口时,才发现萧岺竟为他们备了马车,梁依童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带着玉琴上了车。
如今梁依童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家关注着,大家自然知晓了她出府的消息,柳之蔓当即派丫鬟跟了出去。
上车没多久,侍卫们就发现了马车后悄悄尾随着一个小丫鬟,他直接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将人甩开了。
马车内,梁依童和玉琴全然不知此事。
玉琴今日出府是想买点东西,下个月她哥要成亲,她才刚领了月银,打算给哥哥买点东西,等她哥成亲时,她直接将礼物拿去就行。
在马车上时,梁依童才问了玉琴一句哪儿有当铺。
玉琴这才知道她竟想当东西,经过两日的相处,玉琴自然也发现了她的窘境,她入府时什么包裹都没带,只怕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她也没打听什么,直接说了一个地方。
马车在当铺门口停了下来,梁依童和玉琴一起下了马车,侍卫虽然好奇,她来当铺做什么,也没多想,梁依童进了当铺,才将玉佩从身上取出来。
这枚玉佩是她祖母赏的。
老太太是菩萨心肠,她在世时,挺看不惯宋氏牵连无辜苛刻一个孩子的行为,只可惜她常年卧病在床,精力终究有限,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
这块玉佩就是老太太弥留之际,当着众人的面,塞给梁依童的,她还给她留下五千两银子,想给她当嫁妆,毕竟这孩子没有生母,母亲又那般待她,其中的艰辛不必说,她这才有些怜惜。
她去世那年,梁依童只有八岁,银子自然是被宋氏贪了去,唯有这枚玉佩,梁依童戴上后,一反常态的倔强,她死活不愿意摘下,这才保留了下来。
梁依童很喜欢这枚玉佩,仿佛戴着它,就能想起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梁依童又摩挲了两下,就将玉佩摘了下来。
这玉佩是上等的翡翠,色泽极好,见她要当掉,店铺的掌柜亲自跟她谈的条件。掌柜给的条件是活当十两银子,死当二十两,活当最多可替她保存六个月,也不知是不是欺负她年幼,不懂行情。
梁依童清楚玉佩有多珍贵,真去卖掉,就是卖一百两都使得,她咬死了三十两,活当,一年内如果没有赎回,玉佩就归当铺。
见她咬死不松口,掌柜笑得无奈,“姑娘不懂行情,当铺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这玉佩就算去其他当铺,也绝不可能给你三十两,超过十两都不可能。这样,我退后一步,十二两如何?这真是最高价了,姑娘若不信,尽管去别处看看,不过,你要再回来,我最高就只能出十两了。”
他长了一副忠厚样,唯有笑起来时,眼中才露出些许精明。梁依童抿了抿唇。
掌柜的本以为她会妥协,谁料这小姑娘竟然说:“这玉佩的价值我心中有数,如果不是实在缺钱,我也不会来当铺,三十两,您若收就收,不收我就走了,走了绝不会再来。”
竟反将他一军。
掌柜的是个识货的,自然不舍得放过这么好的玉佩,万一她不来赎就赚大了,他沉吟道:“给你三十两也可以,不过规则得说清,只能帮你保留半年,半年内你随时可以赎走,来赎的日期越晚,需要付的银子就越多,具体算法都在册子上,最多是六十两。超过半年东西归我们。”
梁依童仔细看了一眼,咬牙同意了,画押过后,掌柜给了她一张当票,她将银子和当票收好,就带着玉琴走出了店铺。
玉琴自然瞧出了她对玉佩的不舍,不由道:“如果等个半年,赎金就多了三十两,这也太贵了。”
确实贵了些,然而她却很缺银子,也只能暂时当掉了,“贵也没办法,走吧。”
梁依童其实有赚钱的法子,她不仅擅长画画,刺绣也不错,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小时候为了讨祖母和爹爹欢心,她相当努力,因为父亲喜爱画画,她学画时费了不少心思,女红也着实下了番功夫。
可惜祖母却早早就走了,父亲又忙于政务,常年不在府里,发现母亲见不得她太过出色,她才开始藏拙。
尽管如此,也没能让宋氏喜欢些。
小时候的她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连身边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她受苦,稍微长大点后,这些技艺,就成了她换钱的法子。
她在刺绣和画画上颇有天赋,为了填饱肚子,从十来岁起,就让丫鬟帮她卖手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