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兔包——糖酪浇樱桃
时间:2020-07-05 08:58:14

  他就在这个尺寸合适、温度合适的怀抱里睡着了。
  ……
  但可惜,梦里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他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太阳底下,慢慢地站不直了,蜷缩在地上。他看不清他,但是当男孩转过来的时候,谢观的呼吸停了一刹:他发现男孩的脸像一个冰淇淋一样,正在融化。
  然后他的灵魂便不受控制,被牵引着进入男孩的身体里。
  皮肤融化的感觉刺痛无比,他忍不住哀嚎起来。远处好像有脚步声来,他抬头一看,对上了两张黑色的脸。
  ……
  “谢观?”
  阮天心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觉得不太对劲。
  隔了数秒,怀里的男人睁开双眼,没有聚焦。眼珠的颜色是混沌的,像滚烫的铁浆顺着眼角生灌进去,让他的眼球烧红,血丝毕现。
  睫毛剧烈颤抖一阵,进而深深呼吸:“……”
  阮天心摸了摸他的背,感觉到一片黏冷的潮湿。不由担忧道:“你做噩梦了吗?”
  喘息、心跳在慢慢平复。过了须臾,阮天心听到他因为克制而低沉的嗓音:“……没事。”
  “可是你看上去很不好……”阮天心的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上面也全是冰凉的冷汗。“刚才睡觉的时候,你就在发抖……而且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谢观:“……”
  他苍白着脸,嘴唇死死抿成一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不说出没有分寸的话来。
  但是唇缝还是蠕动着启开,他从牙关里咬出字句:“……我不喜欢。”不要再观察我了。
  他还扎着那个可笑的苹果头,然而浑身竖满小刺,让还拥抱着他的阮天心毫无防备,被扎了个正着。
  那句“不喜欢”在阮天心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她茫然地坐着,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喜欢什么……?
  可是这句指向不明的话之后,谢观没有解释。只是后悔似的来反抱她,把他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头颅,更努力地塞进阮天心的怀抱里。
  仿佛一只做错了事情的大型宠物,在用再笨拙不过的手段尝试讨好她。
  “不是不喜欢你。”谢观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一时间,很多的疑问填塞在阮天心的胸口。但谢观抱她的力度那样紧,紧得如同一根被盐水浸泡过的钢索,渗透了许多的不安和伤心。
  她被他湿漉漉的情绪影响,用很小的力气回抱住他,“没关系。”
  太阳依旧明亮而高悬,但阮天心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变冷。
  它要下山了。
  ……
  自从那次午睡做了噩梦之后,阮天心发现:谢观的抽烟次数明显变多了。
  原本她给谢观准备的戒烟罐里,糖果攒起来的速度很快。为了“额外奖励”的亲吻,他几乎不抽烟。但自从那个星期天之后,吸烟变得频繁。
  因为这个,谢观的额外奖励没了,甚至还面临残酷惩罚。说完“一个月不许亲我”的阮天心,看上去真的像陈世美一样狠心,因为她确实有点生气。
  面对这样的阮天心,谢观被无限缩小了。无奈规矩是自己违反的,他没有什么辩驳的话可说。
  那天晚上,阮天心临走之前,对他说:“我走了。”
  晚上风大,阮天心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鼻尖也微微发红,是秋日里的一只小小麋鹿。
  她说完也不走,在原地轻轻跺脚。那一点细碎的脚步声像踩在谢观心上似的,他忍了又忍,没有忍住,握住她的围巾,借力往自己怀里一带。
  然后,快速地偷了一吻。
  阮天心:“……”
  她把下巴埋在围巾里,脸颊肉微微鼓起来,假装滚烫的两颊是被围巾映红的。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她刚想说什么,又听到谢观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对不起。”
  “……哼,”阮天心毫无底气从鼻腔里挤出一个促音,糯糯道,“这次就先原谅你。”
  ……
  在回家的路上,阮天心在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道理,来得并不是毫无根由。起码前人的经验告诉她,谈恋爱不会总是一帆风顺。
  而她第一次的恋爱,直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她没有哪怕一秒后悔过和谢观在一起,甚至为自己灵敏的自我感知,和大胆的行动而感到庆幸。
  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问题,但是有可能……他们处理一些事情的方式出了点问题。
  而谢观最近有点躲她。这个事实让阮天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少许伤心。
  尽管他还是渴望她的拥抱和亲近,但也过分小心翼翼。似乎觉得它们温度太高,是无法轻易触碰的火种,稍不留神就有被烫伤的可能。
  有问题就需要解决,但谢观自愿结冰,阮天心短时间内没法把它凿开。也许是缺少了一个破冰的时机。
  然而,没有让阮天心等太久,这个破冰的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
  谢观的生日在11月23日。
  11月22日是他留给粉丝的时间,因为《请神》,他的粉丝数量呈现几何级数增长,所以今年决定组织一次生日会。
  这个消息一公布,广大粉丝集体疯魔。由于名额不多,抢票当天的火爆程度完全超乎了阮天心的想象。
  不过,她从小是个有福小孩。所以,尽管没有参与过明星生日会门票的抢票流程,但还是借着超级丝滑的网络,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抢到了生日会前排。
  阮天心鲜少见到他和粉丝互动时的样子,但她几乎有点想念起他营业时的笑容了。和粉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人设可能并非完全真实,但心情未必是假的。
  阮天心不知道别的情侣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她想无非是这样:希望看到自己的另一半拥有快乐,永远快乐。
  ……
  生日会当天,谢观穿了一件白色的、上面有棕色颗粒的毛衣,看上去非常斯文、温暖,甚至在家里养得冷感的皮肤也被衬得很有血色。阮天心也觉得他罕见的甜蜜,好像一颗被牛奶包裹好的巧克力豆。
  阮天心向来善于感知谢观的情绪。即使是坐在观众席上,用一个粉丝的眼光看他,也清楚他今天的心情比往日好。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有很短暂的时刻,他会走神。虽然在欢呼声和笑声包围的世界里,他细小的停顿显得不那么明显。
  阮天心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想:他走神的时候,会不会有想到自己呢?因为她对谢观撒谎了:谢观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她说和宁可有约。
  其实并没有。宁可没能抢到门票,在家里扼腕叹息了好久,为表安慰,今天程功带她去吃海底捞了——
  在周围粉丝无比兴奋的窃窃私语中,阮天心叹了口气:她也好想和谢观一起去吃海底捞啊。
  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
  忽然之间,周围动静变大,像在锅里倒了一片热油,场面顿时沸腾起来。阮天心不明所以地张望了一阵,发现已经进行到了生日会的下一环节。
  而这一环节是和粉丝的互动环节。
  “大家都很期待《仁心》的上映哦,相信不日就会和各位粉丝朋友见面了。”言言主持人笑道,“那么我也是听小道消息说,我们谢观在《仁心》里演一位医生,然而其实在入行之前,他还做过别的职业哦!”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将问题抛给谢观。谢观无奈道:“……是理发师。”
  台下纷纷骚动起来,似乎觉得这两行差得太远,有点不可思议。主持人又道:“唉,虽然很神奇,但仔细想都有共同点,干活的时候手一定很细!所以今天呢,咱们准备的这一环互动环节也和“理发师”有关——”
  阮天心:“……”
  她的脑海里乱哄哄的,突然冒出一个无厘头的猜测:不会是让谢观给粉丝剪头发吧?
  ——显然不是。还没到那地步。
  主持人示意,现场随机抽取三名粉丝,两名粉丝组成一队,另一名和谢观组成一队。一队中,一人当造型师,帮另一人设计发型。完成后,做一个小小的比拼。
  比拼的结果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谢观一起组队的那个名额。
  被爱豆设计发型!感受他轻轻抚摸过发丝的感觉!谁、不、想、要!!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火热。阮天心看到有好多女孩子开始现场拆辫子,还有一些女孩儿跟同伴抱怨自己昨天没有洗头。
  阮天心:“……”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尾,觉得发质健康、发丝顺滑,很有资格被谢观握在掌中。但她说了不算,因为接下来的随机抽选环节……
  没抽到她。
  当最先抽取的一号名额诞生时,阮天心和各位姐妹一起,感同身受地重重“唉”了一声。
  被抽中的居然是位男粉。他看上去也激动得要死,走上台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
  阮天心不禁观察了一下他的头发……好歹是个非常年轻的小伙,看上去还是念书的年纪,头发很多,还有一层密密的刘海。
  她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看上去还是能可劲儿造的,虽然相比女孩子短了一些。
  她的脊背靠在椅子上,以为剩下的没自己什么事了。人群闹闹哄哄的,她在这阵盛大的喧嚷中,全心全意,仰望谢观。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第二、三个名额之中,居然有一个是阮天心的。
  阮天心:!!!
  她紧张地一路小跑上台,一路领受诸位谢粉羡慕至极的目光。随后,和她组成一队的女孩子也登上了台,看上去清清瘦瘦、身量娇小。
  主持人轻声提醒阮天心:“其实可以把口罩摘下来的。”
  她含含糊糊回应:“唔……我有点过敏。”
  说完,又不太自然地侧了侧身体,感觉到背后始终黏着一束目光。
  谢观在她上台之后,便再没移开过眼睛了。如果阮天心能回头看那么一眼,只消那么一眼,便有可能会被他眸子里的热度烫到。
  然而她有点胆小,也生怕自己的眼睛往那边转了以后,就收不回来。于是索性不看,学着一号男孩子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到椅子上。
  和她一组的妹子站在她身后,握住了椅背。阮天心明显感觉到她抵着的手在颤抖:是太紧张了吗?
  女孩儿突然把主持人叫他身边,冲他耳语了几句。随后就听到主持人难掩兴奋地和台下粉丝表示:这位小姐姐的职业就是一名化妆师,看来这回谢观遇到对手了。
  那女孩儿走去台下,提了一个小箱子上来。打开里面全是瓶瓶罐罐,还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发绳和夹子。阮天心看了一眼,不禁咋舌:也太专业了一点吧。
  她忍不住为谢观着急,但只敢平行着偷瞟一眼:只看到被抽中和谢观搭档的男粉满脸幸福到晕厥的表情,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而他的头发,正在被一双修长、整洁的手往上梳起——
  阮天心:?
  这个姿势看着有点眼熟……回过神来她不禁想笑:啊,谢观是在复制她给他做过的那个苹果头发型!不过这个男粉看上去发量很足的样子,梳起来应该不难。
  她定下心来,也闭上眼睛,等待和她搭档的女孩儿给自己摆弄发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噩梦。
  在黏稠、不知为何物的红色液体从发顶慢慢灌下来的时候,阮天心甚至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首先听到一声拖长的尖叫,接下来就像那日ktv的闹剧重现,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恐惧和不可置信的尖叫声。
  阮天心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一阵可怕的灼烧感在升起。她茫然地摸了一把,才意识到:那是红油漆。
  然后接下来的场面完全不受控制了,现场顿时乱成一团。阮天心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抱住了。熟悉的力道和气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
  谢观喘着气,将她半扶半抱起来,油漆把他体面的白色毛衣都弄脏了。
  阮天心听到他贴到耳边不停地说,“好了,好了,没事的……”
  反反复复,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简直跟魔怔了一样。他的手也在颤,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阮天心又听到他咬紧牙关,发抖地骂出一句:“操。”
  真稀奇,谢观居然也是会骂脏话的。
  把油漆倒下来的那位女粉丝很快就被安保控制住,离场之前爆发出了和她娇小的身体完全不符的音量:
  “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我观察你们很久……很久了!”她又哭又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控制他的人生!你们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幸福——”
  接下来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因为她被安保人员拖远了。阮天心感觉到又有一双手握了上来,与谢观的冰冷、颤抖不同,它们是温暖的。
  谢美香的声音近在咫尺:“……把她交给我。”
  谢观没有回应。青筋突地暴起,他的手抓得很紧,紧得阮天心全身的骨头都开始痛了,好像预感到他一放手,她就会像一蓬泡沫一样,轻易消失不见。
  短暂的几秒钟后,力道骤然一松,仿佛有人抽空了他的骨髓。
  谢观颓然道:“拜托你。”
  ……
  …………
  阮天心还以为自己是气运之子,没想到临了还是要倒霉。
  如果这是一本书的世界,她想她肯定不是主角。不会有这种又被酒瓶子开瓢又被泼红油漆的主角的。
  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是有人和她的头过不去。
  谢美香带着她,用肥皂和清水帮她洗脸。阮天心含糊道:“还好有口罩。”
  “……”谢美香语塞地看着她,“还还好呢,真是疯了,好不容易弄一次生日会还混进来这种脑残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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