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阿姝皱作一团的小脸才渐渐放松,亵裤间更觉涌出些温热液体。
她定住心神,握着他手点头道:“我腹中抽痛,怕是要生了。”
刘徇愣了一瞬,忙扶住她双臂将她带下榻去,扬声高呼:“来人,将女医唤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标注!开头的册文来自汉献帝禅位曹丕的册文,我稍微做了修改和删减。
我卡结尾,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情况不明,说不定也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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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青雀
女医这两日早已吩咐仆婢们将一切皆准备好, 一听唤,即刻便赶来, 吩咐人去将预备的银剪、纱布、巾帕等物都取来后, 又命人去备下热水、参汤、糕点等。
待一切就绪,方镇定地扶住阿姝道:“王后且放宽心, 只听仆的话照做,定能平安诞下小子。”
阿姝凝神仔细听着女医的嘱咐,虽早已熟记, 却仍不敢怠慢。
刘徇在旁亦是屏息凝神,小心问:“这要到何时才能生下来?”
女医摇头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寻常人头回生养,约莫七八个时辰才能顺利诞下子女。”
刘徇虽未曾见过女子生产,却也知晓这便如一道鬼门关般, 需格外的小心方能度过。甫闻七八个时辰, 不由吓了一跳, 惊道:“这样久?若疼痛难忍可如何是好?”
女医肃然道:“疼痛在所难免,眼下还只是稍有些疼,一会儿疼得只怕吃不住。陛下千万得沉住气, 莫叫王后也跟着焦躁。”
此时闻讯的刘昭与邓婉等也已赶来,刘昭忙不迭点头, 抓着刘徇衣袖, 一本正经告诫道:“阿兄,你千万莫扰了阿嫂的心神。”
刘徇旁的也顾不上,只一一将女医之言记在心间, 又亲自扶着阿姝到内室收拾好的床边坐下。
阿姝一手被他握在掌中,捏得紧紧的。那疼痛果然如女医所说一般,先是疼得短促,间歇时间长些,渐渐的,便疼得越来越久,间歇亦越来越短。
刘徇在旁瞧着心疼,却无法替她受这痛,只得时不时替她擦额角的汗,又捧了参汤递到她唇边,令她一点点饮下,存着精力。
起先,她还能走动着听他捧书简来读,一两个时辰后,便生生将一张小脸疼得惨白,再也听不进任何话。
又过许久,待她已浑身是汗时,女医便将刘徇、刘昭等全请出去,只留下数个婢子在旁护着。
阿姝疼得恹恹地倚在床上,口中咬着女医塞来的麻布,一面勉力忍着,一面听着女医的话,学着平顺呼吸。
这般又疼痛难熬地过了近两个时辰,女医以手探去,方道:“宫口已然全开,孩儿要出来了!王后且听仆的话用力!”
阿姝已是眼冒金星,全靠着方才的参汤与点心吊着精神,闻言虚弱地点点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刘徇等立在外,迎着寒风也不愿到侧室中去歇息,只往廊柱下靠些,时时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里只能听女医与婢子们的声音,却不闻阿姝的动静,刘徇时时要派人去探一探情况,又生恐打扰屋中人,只令在外间一观。
如此来回又是多次,直至天已渐亮,终于听屋内一声孩童啼哭传来,响亮清脆,令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片刻后,方有婢子奔出,颤着声报道:“陛下,生下来了……是个小,小皇子!”
刘徇正在外等得心慌意乱,神思恍惚,听了这话,胎教便要入内,谁知才行出一步,却是一个趔趄,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腿脚早已因长久站立与彻骨寒意而麻木了。
身旁侍从忙上来搀扶,方才那婢道:“陛下先歇,婢去将小子抱来。”
刘徇忙挥手制止:“外头天寒地冻的,莫将他抱来,免得着凉。”
说罢,他忍着腿脚的麻木,快步往里去:“阿姝如何?一切可好?”
婢子笑道:“好,有陛下在此,王后一切都好,只是有些劳累,吃不过力来,正昏昏欲睡的。”
刘徇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将要入内室前,又忽然放慢脚步,轻声步入。
屋里,婢子们已将一片狼藉的被褥都换了新,四角的铜雀灯台上,红烛燃去大半,紧闭的窗棂被稍稍推开条逢透着气。
靠里的床上,阿姝正虚弱的仰躺着,身旁是个小小的襁褓,隐隐能见个红皮肤的小儿正眯着眼眸酣睡。
刘徇小心靠近,望着阿姝瓷白的肌肤已然失了血色,却仍皎洁如新月,朦胧的眼中,依旧如少女般清澈晶亮。
望着她费力地睁眸望过来的模样,他只觉心都化了。
他眼眶微红,弯腰俯身过去,细细拨开她额上碎发,在她光洁肌肤上亲了亲,哑声道:“阿姝,多谢你。”
阿姝双眼已朦胧得睁不开,闻言虚弱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夫君,你瞧瞧小儿。”
刘徇目光转向一旁静静闭目酣睡的小儿,又是一阵窝心。饶是这孩子小小一个,肌肤通红,满是褶皱,五官糊作一团,看不出模样,他仍是越瞧越觉可爱,不由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轻轻挠了挠孩子的脸蛋。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自指尖渐渐传至他心间。
孩子似有所觉,闭着双目嘟了嘟唇,令他怜爱不已。
他忍着眼底湿润,在她身旁坐下,又在孩子额上落下一吻,颤声道:“这是我儿。”
他也曾抱过襁褓中的破奴与阿黛,不由回忆着当时的动作,略生疏地将那襁褓托起在臂膀间:“我儿乳名便唤作‘青雀’,可好?”
青雀便是桑扈,喻祥瑞康健有福禄。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此名甚好。”阿姝望着他抱着孩子的模样,腮边是消不去的浅浅酒窝。
刘徇知她实在疲累,也不多扰,只命人将灯都熄了,给她拢好被衾,将青雀重又放回她身边,便只静静望着母子二人安眠。
还有数月,他便至而立,今日,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子嗣。
他将昨日尚未说出的陈留王死讯重又压回心底。
还是再等等吧。
……
都道女子生养,自来十分艰难。幸而阿姝尚年轻,身体亦素来康健,这才能恢复得快些。
一连多日,阿姝好好修养着,青雀亦跟在她身侧,虽有乳母与婢子们相帮,却多由她亲自哺乳。
大约是怀妊时格外注意,青雀甫出生,便显出康健的迹象来,每日哺乳时,皆吸吮得如饥似渴,手脚挥舞。待伏在母亲肩上,轻拍奶嗝时,亦会时不时蹬腿,动作强劲有力,令乳母与婢子们都直夸赞。
刘徇已将一切政事都挪到南宫中来处理,此时这座宫殿,便如从前信都的信宫,长安的未央宫一般,日日有臣子出入往来。
近来政局初定,他已着手大封功臣,重置羽林军。数日间,郭瞿、刘季、王戍等,皆得封侯,便如陈义这般,亦论功行赏,或得食邑,或升官职。如樊霄,则是任了羽林中郎将,护卫皇宫。
除这些追随多时的功臣,刘徇亦封赵祐为乡侯,此举一出,便是昭告天下,不久将封阿姝为皇后。
然待功臣官职爵位皆落定,方要册封皇后之时,北方边境却再度传来消息。
此刻,匈奴经老单于病逝,左贤王乌留珠为新单于,安分数月后,竟再度集结兵马,有蠢蠢欲动之态。
无法,封后一事只得暂搁,转议匈奴之事。
许多朝臣皆道,大汉江山经近十年战乱灾荒,已是民不聊生,百废待兴,此刻面对匈奴之眈眈虎视,当以退为进,修养生息,效仿汉初时,以宗室女和亲之策,换取和平。
然亦有不少人力主出战,效仿武帝作为,必以兵马踏平匈奴土地,令其从此再不敢犯我强汉。
双方于廷上辨了数日,刘徇皆坐观不语,直至春耕日后,方忽然于众人面前,无意感慨道:“吾儿青雀已诞生满月,想当日朕仍在夏阳时,妻曾遭匈奴刺客袭击,若非福泽深厚,只恐遭不测。”
众臣皆愣,渐渐的方明白过来,新帝素来儒雅,却算得百战百胜的战神一般的人物,唯与匈奴一战,虽胜,却为其背后偷袭,饶是最后借着匈奴刺杀一事,将耿允拿下,也掩不住那场刺杀,成了他心中难以剔除的一根刺。
郭瞿心领神会,仔细权衡后,谏道:“当日幽州一战,陛下与右日逐王结怨,如今的新单于乌留珠,与其乃一母同胞,感情甚笃,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与其行和亲这般软弱手腕,不如趁着此时将士们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将其赶回漠北。”
旁人俱嗅得风向,纷纷出言附和。
刘徇露出温和笑容,眸光中却带了森寒的刀刃,居高临下扫视众人,扬声道:“便依诸位之言,朕此番需亲征,教那匈奴小儿,从此再不敢犯我强汉!”
这仇,他忍了数月,便趁着这机会一雪前耻。
……
当日,刘徇理完政事后,便回长秋宫看阿姝与青雀。
近来,三人每日皆宿一处,便如寻常人家的夫妻与子女般亲密无间。
刘徇入内时,正见阿姝两腮生霞,怀抱着青雀低首哺乳,一身纱衣半褪,露出一片莹润皎洁的肌肤。
乳母与婢子等皆在两旁候着,见他挥手,便自退去。
阿姝亲自哺乳月余,虽不避讳他,到底也羞赧,见他入内,忙微微侧过身去。
刘徇稍稍看得呆了呆,隐约注意她本就纤娜有致的身段愈有几分成□□亲的丰腴之态,肌肤更比从前水润弹滑。
他动容间,不由心神一震,默默行至她背后,将她揽进怀里,静静望着母子二人的恬静模样。
阿姝红了脸,待青雀吮够了,忙要将衣衫拉上,却被他双手按住,在她肌肤上细细摩挲:“小儿,我久旷多月,今日便将青雀交给乳母,可好?”
说着,仿佛怕她不肯似的,忙又道:“女医说过,已然无事了。”
阿姝咬着唇未说话,只拂开他手,拉拢衣襟,爱怜地吻一吻青雀,命乳母来将他抱出去。
待乳母才出殿外,将门阖上,刘徇已立在她背后,一下拢住她单薄的双肩,俯身过去细细地吻住。
作者有话要说: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来自《诗经》
第99章 疲倦
因体谅阿姝产后不过两月, 浑身仍虚软敏感,刘徇动作格外克制, 时时体察她的情状, 见她并无不适异状,才令自己渐渐舒畅起来。
许久, 待二人渐歇,余情犹浓之时,又相依着仰面而卧, 平缓急喘。
刘徇单手搂住她,餍足地在她光洁背后轻抚,温柔如待小儿。
阿姝如猫儿一般眯着眸轻蹭了蹭,好半晌,脑中清明了, 却忽然想起一事:“夫君, 那日我生青雀时, 恍惚听见夫君要同我说什么事?”
近来她身子虚弱,又忙着照料青雀,无暇想旁的事, 目下将青雀送去乳母处,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才有了心思想这些。
室内的黑暗并未被朦胧灯火照得透亮, 刘徇本有些睡意,听她此言,先愣了一瞬, 方猛然睁眸。
那日他一时冲动,想将刘显之死直接告之她,后逢她生产,便耽搁下来,紧接着又要坐月子养身子,他下令旁人不许在她面前议论此事,后来又因政事繁忙,自己也未同她再提起。
如今忽然说起,终是不能再拖,斟酌道:“阿姝,那日事出紧急,我恐你忧心,未及时说出。”
他侧过身,将她搂紧些,凝重道:“阿姝,你知刘显禅位后,便降位为陈留王,我本派人送他出长安往封底去,岂知那日才出京兆尹不久,便为匪寇劫杀……”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只紧紧凝视仍闭目不语的阿姝,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须臾,阿姝睁开双眸,望向不远处的折屏,静静道:“陈留王如何了?”
刘徇喉结无声动了动,哑声道:“他已薨了,当日随行的,一个也没活下来。”
他说着,稍急切地低头去亲她额角:“你放心,我已命人好好安葬,绝不污他身后之名。”
阿姝扯扯唇角,眸中透出几分哀色:“他已无旁的近亲,我便替他多谢夫君了。”
刘徇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道:“我答应你留他性命,却未能保住,本也是我的过错。”
阿姝颊边寂寥的笑意淡去些许,抬眸静静望着他,问:“夫君,此事何人所为?”
刘徇对上她漆黑晶亮又平静无波的眼眸,沉默片刻,道:“山贼匪寇所为。”
阿姝静了静。
“是吗?”
“你也知晓,如今战事初定,可四处盗贼匪寇,仍是猖獗,需慢慢整治。”
阿姝“唔”了声,扯扯唇角,轻轻将他推开些,缓缓坐起身,披衣欲下床去。
刘徇一急,一骨碌起身拉住她一截手腕:“你去哪儿?”
那截腕子肌肤细腻,柔滑如丝,令他只觉就要滑脱出手,忙又捏紧些,不教她逃开。
阿姝未曾回首去望他,只任他捉住手腕:“身上黏腻,我去沐浴。”
“哦。”刘徇悬起的心落下,松开手道,“去吧,可还有力气?是否要我抱你过去?”
“不必。”
说罢,她已下床趿履而去。
刘徇望着她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怅然若失,倒回床上后,渐渐有些闷堵。
……
阿姝在浴房中逗留许久,方披衣出来,却未曾回刘徇身边,只自坐到妆奁前,一面往乌发上抹桂花油,一面细细梳理。
刘徇枕着臂瞧了许久,皆等不到她主动靠来,只得凑上前去,自背后要搂她。
阿姝眼波一转,不动声色侧过身去,避开他双臂,柔声道:“热汤已备好了,夫君且去沐浴吧。”
说罢,将梳子放回妆奁,自榻上起身,径直往门边去,背对他道:“我去瞧瞧青雀。”
刘徇愣在原地,转头望着她螓首微垂,一手已然搭上门扉,不由浑身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