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她额头尽是皱纹,面上还有绒毛,忙问奶娘这是怎么回事,奶娘笑答,“无碍,才出生的婴孩都是这般,过些日子自然会恢复,八爷放心便是。”
头一回当父亲的傅谦暗叹自个儿大惊小怪。当他过去看望怡珍时,怡珍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一瞧见他便半坐起身子,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浑不顾忌仪容,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好怕自己的命折在今日,好怕再也见不着你!”
迎上她那憔悴的神色,傅谦心下生愧,搂着她轻哄道:“怪我回来得太晚,没能陪在你身边,苦难都过去了,这一生下孩子,往后你便轻松许多,再不必受折磨。”
立在一旁的嬷嬷忙劝道:“姨娘您可不能哭,坐月子不可落泪,以免日后落下病根儿。”
“是啊!听嬷嬷的话,可别再哭了,”傅谦为她擦着泪,好言哄了许久,她才逐渐平复情绪,哽咽问道:
“我生的是女儿,你……会不会不喜欢?”
“怎么会呢?孩子是我们的骨血,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一样喜欢,女儿像你一样漂亮,不是更好吗?”
傅谦的面上尽是笑意,看不出任何异常,怡珍心里却觉遗憾,她已经尘埃落定,钰娴的孩子尚未出生,但愿钰娴腹的也是个姑娘,若是个小少爷,只怕傅谦会更疼儿子吧?
织霞苑内,钰娴才起身,二月倒春寒,外头的冷风刀子似的,呼呼的刮着。瞧着窗子紧闭,钰娴只觉呼吸不畅,嘱咐初雪将窗子打开半扇,也好透透气。
这最后一个月格外难熬,她想坐下都得扶着腰缓缓落座,且还不能久坐,是以没让丫鬟们为她盘太复杂的发髻,随意一挽,反正也不出门,倒也不妨碍什么。
正用朝食之际,听人说怡珍已诞下一女,初雪暗舒一口气,心道得亏珍姨娘生的是位千金,若然是个少爷,指不定她得嘚瑟成什么样儿。
钰娴反应平平,无喜无怒,命人将早已备好的补品以及贺礼送过去。
打量着那么多珍贵的补品,初雪忍不住抱怨道:“即便夫人您送再好东西,她也不会感激您的。”
“此乃我该做之事,至于她是何态度,并不重要。”钰娴对怡珍并无敌意,毕竟他二人才是真心相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傅谦娶的是怡珍,他们成双成对,她也不至于横在她二人之间,徒添尴尬。
然而姻缘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当初不也没能如愿吗?已然注定之事,又何必再去琢磨,不过是空叹遗憾皆枉然!
得了主子的令,初雪依命前去送贺礼。采茶只道她家姨娘正在歇息,不便见客。
屋内的怡珍听得一清二楚,闭目假寐,也不吭声。
初雪与采茶起过冲突,不愿多待,送罢东西,也没去看孩子,径直离去。
采茶一一点收,看看哪些是能用的,嬷嬷在旁拾掇,不由暗叹,八夫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出这般阔绰,
“夫人送来的人参鹿茸皆是上品,可得好好收着。”
清点礼品之际,采茶羡慕不已,这些个好东西都堆在正室那边,她们这听风阁什么都没有,珍姨娘的娘家虽是商贾大户,可自从珍姨娘未婚先孕之后,她便与娘家断绝了关系,再无往来,头也没多少银子。
偏偏珍姨娘也是个挑剔的,吃穿用度皆要挑好的,稍次一些她便说吃不下,单指望府里每个月给的例银是断断不够的,八爷又补贴些许,这才勉强够用,若非几位夫人赠来诸多补品,只怕这月子都难熬。
里头的怡珍细细听着她们的话,心下不愈,遂将采茶唤进来嘱咐道:“我听人说,坐月子不宜食用人参,不利于伤口复原,还有可能大出血,织霞苑送来的补品不要动,且先收好,往后有会转赠给旁人。”
其他几位夫人送的东西很随意,都不如八夫人送的这般实在,是以采茶有些不舍,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旁人岂不可惜?不若搁在那儿,往后再用,反正人参也放不坏。”
这话听来小家子气,躺在榻上的怡珍胸气闷,捂着心口咳了两声,苍白的面色微微泛红,蔑然轻嗤,
“我可不稀罕她的施舍,说得好似我没尝过人参一般。想当初我在娘家也是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还不是为了傅谦才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纵然我出身不高,却也是有尊严的,咱们屋里的下人,你也该敲打着些,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教人笑话!”
采茶心道:您都这样了,还故作清高呢!唉!眼下姨娘生了位千金,太夫人明显不悦,母凭子贵是不可能的了,往后的日子怕是难熬啊!
这没孩子的人发愁,有身孕的为是男是女而犯愁,人世间的困苦,似乎永无尽头。左右东珊已然看开,不再为子嗣之事担忧,是以如今谁家添孩子皆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上个月茗舒生子,东珊已然送过一次礼,这回轮到怡珍,东珊仍旧让下人们备同样的礼,嬷嬷温声提醒,说这不太合适,
“夫人与珍姨娘一妻一妾。这送的礼当有差别,否则夫人面上无光啊!”
东珊也不懂这些,便让她看着办,于是嬷嬷将原来的礼减半,而后再送往听风阁。
当日傍晚,暮色四合,丫鬟们正在掌灯,东珊等着傅恒归来再开饭,孰料他归家时竟带来一位太医,说要给她请脉,看看她有何异常。
东珊不明就里,小声问他,“你不是说孩子的事不必强求吗?怎的还要诊脉?”
神秘一笑,傅恒拍了拍她的,安抚道:“你只管让太医诊脉便是,我自有用意。”
尽管东珊心存疑窦,却还是选择相信他,答应看诊。
太医诊断过罢,与头一位大夫的诊治结果一致,皆道她身子无恙。
而后傅恒又让太医为他诊脉,太医照例先行询问,问他有何不适。
傅恒淡笑道:“夫人没毛病,或许我有问题呢?有劳太医帮我诊断。”
说着他顺势在旁坐下,伸出了。太医见状甚为惊诧,只因男人大都好面子,但凡生不出孩子,皆会怨怪女方,甚少有男人主动请脉,九爷此举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东珊亦觉震惊,然而傅恒坚持如此,太医惟有听从。
少顷,太医收回,如实答道:“九爷的肾脉沉实而柔软,和缓有力,身强体健,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傅恒竟道:“我认为我有毛病。”
太医不明其意,试探道:“要不下官再给您诊断一次?”
傅恒只道不必,收回的同时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看向太医,笑得意味深长,
“额娘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的问题才导致夫人怀不上子嗣,至于什么毛病,你酌情瞎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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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把戏
秦太医顿感为难,“九爷,这不太好吧?行医者最忌撒谎,有违医德啊!”
傅恒却认为所谓德与善皆在心间,无需拘泥于形式,“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说实话,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
先前秦太医的师傅因皇太子薨逝而被皇上迁怒,最后还是皇后求情才免去死罪,秦太医感念皇后的恩情,如今九爷有要求,他不便拒绝,但有一点,他得提前讲明,
“若然太夫人不相信下官之言,再请旁的大夫来瞧,那岂不是会露馅儿?”
这一点,傅恒早有考量,“您乃宫太医,额娘又怎会怀疑你的话?纵然她老人家存疑,我也有法子应对,你尽管照我的意思去做即可,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话已至此,秦太医没再犹豫,遵从傅恒的意思,答应帮他扯谎。
章佳氏闻讯后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有毛病!心生怀疑的她又差大夫来看诊,这位大夫可是她最信任之人,为防傅恒耍花招,她还亲自跟过去等着诊断结果,然而他竟也说傅恒有问题!
只因傅恒一早就料到母亲不会轻易相信,这才提前找到这位大夫利诱他扯谎。
两位医者说法一致,章佳氏再无怀疑的理由,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儿子这所谓的病很蹊跷,毕竟他一向狡猾,指不定又藏了什么歪心思。
大夫开了药方便告辞离去,傅恒故意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扶额哀叹,
“我堂堂男子汉,居然会有问题,怪不得东珊一直怀不上。”再看向东珊时,傅恒满目愧疚,
“难为你喝了那么久的药,最后才晓得是我的毛病,我对不住你!”
东珊故作同情状,挽着他的胳膊好言哄道:“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还好大夫发现得及时,且大夫也说了,这并非不治之症,只要依照方子调理,定能见效。”
目睹他夫妻二人情深义重的模样,章佳氏越发窝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没个证据,真真可恼!
真正得病的男人应该很自卑才对,为彰显真实感,傅恒还特地交代道:“额娘,此事您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若是被外人知晓,定会耻笑于我。”
这戏做得可真像那么回事儿,只可惜章佳氏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冷笑揶揄,
“别以为说自己有病便无需纳妾,你是为娘养大的孩子,你的小心思逃不过我的法眼。妾室必须得纳,除非妾室也无法怀孕,我才相信你真的有问题!”
不是吧?原本佯装忧愁的傅恒这会子是真愁了,“额娘我都这样了,再纳妾岂不是祸害人家姑娘?”
他越是拒绝,章佳氏越觉得自己的猜疑是对的,“这些你无需顾虑,我自会安排。”
傅恒大费周章,为的就是不纳妾,然而母亲竟还是固执己见,恼火的他再不顾忌母亲的颜面,冷着脸严词拒绝,
“额娘无需费心,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
“若然无法为富察家延续香火,便是愧对列祖列宗,这事儿可由不得你胡来!”
说这话时,章佳氏的眸光自东珊面上掠过,既在斥责傅恒,亦在警示东珊。
若搁以往,东珊肯定又会觉得愧疚,自从傅恒劝过她之后,她便不再妄自菲薄,虽然她很不赞同婆婆的话,但为了傅恒,她不会与婆婆正面起冲突,只在旁劝解,
“额娘,傅恒现在因为这个病心情不好,情绪暴躁才会出言不逊,并非有意顶撞,还请额娘息怒,要不这事儿改日再说?”
傅恒一再挑衅,章佳氏认为自己应该改变策略,加快安排,当下不再与他废话,闷着一口气,拂袖离去。
目睹婆婆愤然立场的情形,东珊暗舒一口气,总觉得婆婆不会轻易罢休。
得意扬眉,傅恒眼角带笑,揽着她的肩寻求夸赞,“我这戏做得如何?”
他的演技无可挑剔,关键看客不买账啊!东珊啧叹连连,“戏够真,但额娘好像不相信你。”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足够的借口,“管她信不信,反正我意已决,绝不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