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某韫
时间:2020-07-18 09:32:38

  他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都说这玉芙蓉乃世间奇物,只消一撮,便能使人飘飘欲仙。郭某方才浅试,这滋味呐……”他啧啧一声,将食指朝着丁承的方向探了探,后者也一轻嗤。
  “看来这玉芙蓉威力极大,就连一向刚正不阿、清明自持的华老将军也被此物迷了道。华老爷,卑职想问问,这玉芙蓉,究竟是何滋味啊?”
  华参又瞥了他们一眼,而后转头,将下巴扬起。
  不去看那二人。
  见被无视,他们也不恼。丁承一挥袖,立马有侍从跟了上来。
  “带走!”
  他一冷喝。
  赃物带走,人也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
  身后几个侍从还未上前,从屋内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淡蓝色裙裳的中年女子。丁承一蹙眉,见那女子快速跑上来,欲蛮横地将那位抓着华参胳膊的侍从的手打开。
  那侍从不备,手上力道不禁松了松。
  “你们要干什么!”
  那妇人有着一副极为尖利的嗓音,“你们不光私闯宅府,还要带走我家老爷。这天底下,还究竟有没有王法了!”
  丁承冷笑一声,从腰间举起一块令牌,“王法?这便是王法!”
  言罢,他狠狠地推了那妇人一把,孙姨娘一个不备,直接栽倒在地上。
  “呸!”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你家老爷私藏玉芙蓉,圣上已经知道了!你们华家全完了!还有什么闲工夫跟本官提什么王法,倒还不如给本官服服帖帖的——”
  他话音还未落,突然打住了声。众人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粉衣素纱的少女,从一旁走了过来。
  目光流转于那女子身上,丁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位便是华二小姐罢。”男子将语气放缓了些,眼中却带着几分审视与考量。
  华枝点了点头:“不知二位大人深夜造访,是为何事,为何还这般——”
  女子环视了一眼,望着站在一侧的阿爹,抬起眸来问丁承,“为何还这般兴师动众?”
  不等丁承开口,一侧的郭大人突然清了清嗓子。他抬起脚,走到华枝身前。
  “二小姐,令尊私藏了禁物,本官与丁大人是奉旨办事,还望华二小姐配合。”
  “私藏禁物,”她歪了歪头,“是何禁物?”
  郭鼎文笑了笑,从嘴里挤出三个字;“玉芙蓉。”
  ——玉芙蓉?!
  怎么可能!
  “华二姑娘,”郭鼎文又朝前走了半步,兀地将眼眯起了,“本官突然想起来,方才好像未还搜华二姑娘的身。”
  作者有话要说:  “华枝是谁?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为何要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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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华枝一愣,将眉头轻轻蹙起。
  郭鼎文也是将眉梢向上挑了挑,足尖轻轻敲了敲地面。
  “郭连,”一侧的华参冷喝,“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不等郭鼎文出声,他身后的丁承也走上前来。他一手捧着一块令牌,尽是一副洋洋得意之状。
  因为华参要比他高上一些,丁承需抬脸,才能对上男子那一双泛着寒意的眸。
  “华参,你看好了,本官奉的可是天子的圣意。你这般阻拦本官,是不是想要抗旨啊!”
  “我们小姐可是与太子有过婚约的,你这般放肆,就不怕......就不怕太子爷问罪吗!”
  瑶月原本胆子小,事到如今,生怕自家主子受了欺负,竟也咬牙上前。
  “婚约?”丁承扭过头,轻蔑地瞥了一眼还在打着哆嗦的小丫头,“你们华老爷身上查出了玉芙蓉。玉芙蓉,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圣上曾连下三道皇诏严禁传播之物。你家老爷,这次可是犯了天规喽!”
  瑶月咬了咬发白的下唇。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家老爷。本官现在就要将你家老爷押去审问,不日便要转交给大理寺定刑。你们华家这次,可是全都玩完了!”
  正说着,男子的眼神一转,又重新落到了瑶月身上。他打量了面色苍白的小丫头一眼,眼中兀地放出一道光来。
  “本官瞧你生得也不错,与其留在华府受牵连,倒还不如跟了本官,做本官的一个外室。既不用跟着华家受苦,也不必当个奴婢,天天看别人的脸子。”
  他上前一步,来到瑶月身前,颇为轻-佻地伸出一根手指,欲将少女的下巴抬起。
  “如何,小美人?”
  瑶月身子猛地一缩,脚下也一个飘忽,险险往后跌去。
  “小心,”华枝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是在吓唬你。”
  她不信,阿爹会私藏玉芙蓉。
  “吓唬?”丁承扑哧一笑,“你瞧瞧,本官哪里有半分吓唬人的样子?”
  他又扬了扬手中的令牌,令牌在月色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让人不忍别开眼去,也不敢别开眼去。
  “行了,”一侧的郭鼎文早已等得不耐,“华二姑娘,皇命所受,莫怪下官唐突了。”
  言罢,他竟直接朝华枝逼来!
  “放肆!”
  “住手。”
  一瞬间,院内响起两道凌厉的声音。郭鼎文不耐烦地往后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华参,随意地扬了扬手,“找块布,把这老东西的嘴给本官堵上。”
  “是。”
  下属得了令,欲动身。
  华枝连忙出声制止:“现在案子还未查清,圣上只教各位大人来拿人,却未让你们——”
  “圣上未让本官做什么?”那人又逼上前,一时间,竟将华枝逼到了墙角。
  瑶月上前要拦,也被一侧的侍从冷冷拽了开。
  华枝感觉到有一双手钳住了自己的下巴。
  “圣上既然给了本官令牌,便是将权力尽数转交给了本官。就算今日本官在这儿办了你,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闻声,她咬了咬下唇,一双眼中尽是清冷:“二位大人就不怕我们华家东山再起吗。”
  “东山再起?”有人冷哼一声,“犯了这种事儿,你们华府还有东山再起的余地吗?”
  “就算东山再起,也要得有东山再起的那个本事!”
  有人不屑嗤笑。
  华枝攥了攥袖角,葱白的手指死死揪住裙裳,拼命遏制住身子的颤意。她迎着郭鼎文贪婪的目光,轻声道:“二位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要如此自绝后路。”
  做事不要太满,做事亦如是。
  不自觉地,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广袖长袍的男子来。他一手晃动着折扇,一手探了探酒觞,整个人斜斜地靠在座上,尽是一副风-流之状。
  ——好惹人眼!
  那男子见了她,从座上一下子跳下来,将手中折扇一阖,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他的声音里仿若有笑腔:“小桃李,我同你说,这做人做事呀,切不可做得太满。这就好比你面前有一碗水,你越想把他盛满,端起之时洒下的水也就越多。行事太满,是自断后路,亦是自掘坟墓。”
  她垂眼,脑海中想着苏令明的风采,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
  若是他在,便好了。
  若是......
  她的下巴被人抬起,她清楚地看到了男子眼中的占有之意。
  “你们华家,有什么后路?”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那心心念念的太子爷,会迎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妃?”
  “除了跟着本官,你还有什么后路?”
  她一吸气,身子猛地被人一把带了过去,不及她出声,大门“砰”地一下被人从外推了开。
  “住手!”
  众人一愣,纷纷望向那门口之人!
  阮庭冷着脸,身后还跟着几名带刀的侍从,直接走到院子中央。
  “阮理正?”
  趁着郭鼎文发愣之际,华枝灵活地从他的臂弯处钻了出来,身子又被阮庭一捞,护于身后。
  她揪着男子那一身绯色的朝服,一颗心砰砰直跳。
  “步与哥哥,”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她将唇抿了抿,发涩的双瓣儿这才有了些许润色,“步与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轻轻,宛若一道和煦的风,轻轻扑在他的面上。
  柔柔拂过他的心坎处。
  绯衣男子的心兀地一软,语气也不禁温和了下来。
  “我回府,听见华府出事了,便赶来了。”他扭过头去,瞧着少女发白的面色,心又是一疼,“你呢?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我无事。”
  得到女子的回应后,阮庭这才放下心来。他又一转头,望向丁、郭二人时,眸色已至清冷。
  “郭大人这般,是要做何?”
  “阮大人这般,又是要做何?”
  郭鼎文不答反问。
  “阮大人,”丁承也上前一步,眼中闪着促狭,“本官是奉了皇命前来,捉拿罪犯华参。阮大人不会是想公然违抗皇命吧?”
  “皇诏呢?”
  即便对方拿皇诏压他,阮庭也是不怕的。绯衣男子睨他一眼,问道。
  丁承依旧是晃着手中的那块令牌,“事出紧急,本官奉了圣上口谕,执圣上令牌前来捉人。我都察院与大理寺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我各司其职各奉其命。阮大人,您可不要妨碍我都察院办事啊。”
  “你们要抓便抓人,本官不妨碍,”阮庭摆摆头,“只是,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阮大人哪里看见我们在欺负华二姑娘,本官也只不过是奉了圣上旨意,搜二姑娘的身而已。想必阮大人也是知道私藏玉芙蓉的罪名有多严重,本官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呀!”
  郭鼎文也笑:“是呀,既然圣上说让下官来搜查华府府邸,便是连人带屋子,谁都不能落下的。要不然,怎能能叫——彻查呢。”
  后几个字,他故意咬得极重,似是在刻意强调着些什么。
  阮庭闻言,不由啐了一声,“无耻之徒。”
  “无耻?”丁承一下子就炸了毛,“阮大人倒是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阮庭!本官奉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我们都察院办事!你当心本官将你今日所做之事捅到圣上那里,定你一个违抗圣意的罪名!”
  “随你去告,你以为本官怕过吗?”
  不由分说,她的手登即便被身侧之人牵了去。华枝见着,眼前的男子一挥手,他身后的带刀侍从立马上前来。
  唰唰几声,阮庭所率的那群人纷纷拔剑。都察院的侍从见状,也拔出腰际长剑,一时间,院中刀光剑影,呈剑拔弩张之势!
  “阮步与!”
  郭鼎文气得身子发抖,“你这是要造-反吗!”
  “郭鼎文!”阮庭一手牵着身侧的女子,也厉声回道,“你们都察院捉人,本官本不想插手。可你们也不要欺人太甚!仗着一块令牌便耀武扬威,你真当华家身后没人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结结实实地愣在了那里。
  “华家身后没人?”
  丁承先是稍稍一怔,将男子方脱口的那句话玩味一番后,不禁挑了挑眉,“阮理正此言何意啊?”
  “难不成,阮理正私通罪犯,”郭鼎文也在一旁冷笑,“亦或是,理正大人想包庇这私藏禁物之人,啊?”
  华参侧过头来,望向阮庭,眼神复杂。
  华家与阮家一向交好,他也知道阮庭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自己为奸人陷害,华参是万万不想让对方也被牵连进来。
  于是他一凛声,转了转身子, “理正大人,休要胡说!”
  阮庭一怔。
  顷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裳也被人轻轻扯了扯,男子转过头去,对上少女一双带着怯意的眼。
  她的双眸柔和,还浸着细细碎碎的月色。
  “步与哥哥,不可。”
  她的声音细若蚊鸣,一手攀着他的绯色衣裳,五指攥于其上,骨节泛白。
  阮步与垂眼,瞧了一眼女子发白的手指,又望入她那双满是担忧的眸,一个念头忽地从心头掠过。
  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她……
  她是在……在意自己吗?
  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慰藉来。
  就这样想着,男子一手搭在了少女的柔荑之上,华枝浑身一震,只觉得有股暖意从手背上传了开,缓缓地蔓延于她的四肢百骸。
  “阮家与华家交好,那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儿。如今圣上只说要你们来拿人,华家之罪名,尚还未定,甚至连华家是否有罪也是未定。你们这般欺辱华家,本官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就是要护着华家。
  他就是要护着她!
  况且,华家对皇室的一片忠心,阮庭上辈子也是看在眼里,他不信华老爷会私藏玉芙蓉。
  其间,必有人从中作梗。
  可惜的是,上辈子在祁王彻查玉芙蓉之案时,他尚还在洛阳查案,待他回京,这桩案子已了结了许久。
  所以他只知道其中有叛贼作祟,却不太清楚整个案子的全过程。
  “好!好得很!”丁承抚掌,大笑着走上前来,“阮步与,你好得很!不愧是刘大人的得意门生,你若,说是让大理寺知道了你包庇华参的事儿——不不不,若是让圣上知道了今日的这番闹剧,你这顶乌纱帽——哦,你这颗项上人头,是保还是不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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