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鹄儿,你这是怎么了?”萧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焦急不安,试探得问,“莫不是做生意赔钱了?”
“回来了没?”崔妙之哪里有心情应付他,看见琼枝慌慌张张跑进来,赶紧问道。
被忽略的萧策以拳抵唇干咳一声,试图唤起妻子注意,但是无济于事。
“回来了。”琼枝扫了一眼萧策,还是选择附耳悄悄说与自家娘子。
“快走。”崔妙之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完全不顾身后的丈夫大喊,去哪儿啊,这有什么事儿急得晚膳都不用了。
“你自己吃吧。”风中飘来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葛氏的身份就都清楚啦~~~
现在的问题是公主与驸马之间是不是真爱呢?
第43章 令善
自雀舟阁出来后, 豫章公主并不乘肩舆,反而边哎呦哎呦的笑着边往回走。
公主一向冷静自持, 如今一反常态, 吓得杏黄上前搀扶, 却都被她甩手挣开了。
“赶紧去请少夫人。”急得赶紧抓着身边的小侍女吩咐。
这好端端的, 不过就见了一个看管藏书阁的娘子,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落到有心人的眼里, 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崔妙之早就在长宁殿焦急的等候, 婆母在听见葛氏的闺名后过于反常, 好像此事另有隐情。
难道她们此前就认识不成?
再想又觉得不应该,若是认识,怎么会不知她的底细。
剿灭葛意时, 婆母与公爹尚未和离,想起来一些关键信息也不一定。
“公主回殿。”
听见通传,崔妙之赶紧起身相迎, 一脚还没踏出殿门,就看见婆母似哭似笑的走近,摇摇晃晃的, 跟醉酒一般。
看见儿媳,豫章公主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加快了步伐,步履过于匆忙,被门槛磕了一下没有站稳。
还好崔妙之眼疾手快,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堪堪扶住,“婆母,何事如此着急,走路这样急匆匆的。”
手上一阵剧痛传来,原来豫章公主不自觉间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力气大的吓人。
“鹄儿扶您进去坐。”崔妙之忍痛劝慰,看向身后伺候的人,个个都不知所措。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痴心都错付了。”豫章公主瞬间泪如雨下,所有的假装都溃败了,一切骄傲也烟消云散,伏在崔妙之怀中失声痛哭。
那个人从来称呼她殿下或者公主,尊敬而疏离,偶尔一句夫人都会让自己受宠若惊。
可是他亲昵温柔的称仇人之女闺名,朝朝,唇边呢喃,缠绵悱恻。
她叫令善啊,他从来没有叫过,或者他从来都不记得她叫令善。
善始令终,爹爹希望她凡事有好的开始也有好的结束,这是为人父母对于孩子最朴实的愿望。
可是她从来没有得到夫君的爱,因为一开始是错的,那年渭河比武大赛,她不该去的,一见萧郎误终身。
崔妙之挥退众人,轻抚着豫章公主后背,心里叹息,婆母该是有多么伤心,不然一向优雅冷静的人怎么会如此哭得如孩子一般,完全不顾他人目光。
“别怕,有鹄儿在呢。”
萧策左等妻子不回右等也不见人影,这饭菜都热了两回了。
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得大半夜商量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李晗明日要攻长安不成。
这会子饥肠辘辘的,实在憋不住亲自来长宁殿探听虚实。
杏黄等人不敢拦他,于是在殿外萧策看到了这样一幕。
“今日母亲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萧策轻手轻脚退出来,走到杏黄身边开口问道。
“殿下下去了雀舟阁见了葛娘子。”杏黄不敢隐瞒,具体的事情她就不知了。
“葛娘子?”萧策皱眉,从没听过这号人物,难道是母亲的旧相识?
算了还是等妻子回来再问问吧,他贸然去调查,若是母亲旧友反而徒增尴尬。
豫章公主直哭了许久,好像是要把多年压抑的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最后竟然昏倒在崔妙之怀中。
听大夫说不过是急怒攻心,情绪起伏较大所致,只要静养两天便可无事,崔妙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烛火幽幽,长宁殿里点了沉水香,安心宁神。
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豫章公主这会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睡得沉了些。
替她掖好被角,崔妙之悄悄退了出来,问道可见着大娘子回来了没有。
“大娘子方才来过,奴吩咐公主身体不适歇下了。”杏黄回禀,又补充道,大娘子十分担忧,想要进来探视。
“你亲自去再与她说说,就说婆母已经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明日一早再见吧,别让她担心。”
少夫人年纪轻轻,不过比大娘子就大个两三岁,但是说话做事面面俱到,怪不得公主时常夸赞,今日一看的确是个能主事的,不得不令人佩服。
“少夫人,主公方才来过,问了奴几句话。”
唉,这人又跟来了,真是个操心的命。
“你回去一趟,就跟夫君说婆母身体不适,我今日要在这里伺候,让他自己安置吧。”崔妙之吩咐琼枝。
宣德殿
今日膳食局送来了鸽子汤,里面放了菌菇,小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味道鲜美。
萧策用汤泡饭,不过就吃了两碗,一个人吃还真是食之无味。
这会子天都黑了,索性看看书,等着妻子回来。
“让膳房的人煮上燕窝粥,用最好的血燕,这个鸽子汤也热上,不许凉了,待少夫人回来立刻就要上来。”
妻子这几日忙里忙外的,眼见着刚养的一点儿肉都掉了,连日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平日里胃口就一丁点大,今日又不按时吃,可别累出什么好歹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如此伤心,心里一直担心长宁殿这会儿怎么样了。
正吩咐着,琼枝已回来复命,说公主已经睡下了,少夫人今晚暂时不回来歇息了,请主公放心自己早些安置。
听罢,萧策只说知道了就让她回去伺候。
随即又召来张内侍,“把刚才说的那些饭菜都给夫人送去,你看着她,至少要用一碗粥一碗汤,汤里要有肉才行。”
张内侍毕恭毕敬的去了,感叹这主公对少夫人是真上心啊,一餐一饭都放在心上。
这以后可得尽心尽力伺候少夫人,主公是个能成大事的,少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将萧策的话带到后,崔妙之心里不可谓不感动。
这人真是外粗内细的,从这大半年的相处看来,他纵然心里装着天下事,也知道关心自己的冷暖温饱,只盼着一辈子都能这样才好。
为着这份心,虽然她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也多多吃了一些,让张内侍喜笑颜开的回去复命了。
杏黄搬来了豫章公主的被褥,请崔妙之在榻上歇息。
“少夫人还是去偏殿吧,这里奴守着就行的。”
“不必,我担心婆母,去了偏殿也睡不着,不如就在这里。”
崔妙之拿了湿帕子擦干净面颊,琼枝上前替她除去鞋袜,便在榻上将就了。
也是累极,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半夜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再帮她掖被角,突然间惊醒。
“婆母,你怎么起来了?这会子觉得如何?”
豫章公主刚才醒来觉得口渴,刚想唤人,结果看见榻上睡得不是自己的侍女,竟是儿媳,方才想起晚上的事情。
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竟然亲自守着她。
“我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继续睡便是。”
豫章公主按住崔妙之的肩膀让她躺下,“我去喝口水就回。”
“杏黄,倒温水来。”崔妙之已经扬声吩咐,她睡了两个时辰了,这会子已经养足了精神。
杏黄退出去后,婆媳二人对坐无言,还是崔妙之先打破了沉默。
“婆母,可是葛氏的身份有些棘手?会不会和公爹有关?”
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能让豫章公主方寸大乱,除非这人的存在撼动了她一直在坚守的东西。
“鹄儿,我没想到哪天和我的儿媳能推心置腹。”
和崔妙之说话时,豫章公主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用“本宫”来自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儿都聪明,更比我当年聪慧百倍。”
燕瑰、王浣、萧韵、霍姿几人都不太笨,但是也仅限于小聪明,或者说自以为聪明。
但从平日里为人处世展现出来有大智慧的,倒是只有崔妙之一人了。
“我也不瞒你了,瞒你也实在无益,葛氏的身份太过于复杂,她既是郭茂的侧室,又是葛意的嫡长女,还是萧赞的生母。”
豫章公主苦笑,说出萧赞生母时,心里仍然隐隐钝痛,但是比刚才反而好得多了。
“二叔生母?”崔妙之难以置信,那就是说曾经葛氏也是公爹的女人,后来又投奔了郭茂。
葛意与公爹有世仇,公爹灭了葛意,却和葛家长女有了孩子。
这葛家长女又嫁了郭茂,夫君又平了郭茂,这关系也太乱了。
“可笑吧,她如今竟然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豫章公主嗤笑,若说红颜祸水,葛氏当真能算得上,毕竟萧郭两家主公都曾对她倾心相待。
“这是祖母的恩典。”崔妙之握住豫章公主的手,“不知二叔知不知晓,若是以祖母的性子,鹄儿想她肯定是瞒着二叔的。”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手背上传来温暖的力量,豫章公主觉得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和崔妙之之间最重要的联系就是萧策,也是她们二人的指望,不能有半点闪失。
“婆母,今日这么大动静,只怕明日祖母一定会过问的。”
崔妙之提醒,葛氏是去是留就在安夫人一念之间,安夫人年纪大了,若是慈悲,她们却不能坐视不管,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此事我来说,你暂且不要插手。”整件事情错综复杂,牵连甚广,豫章公主不想崔妙之因此而受责备埋怨。
“策儿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不知情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婆媳就要正面相对了,谁赢呢?感谢在2020-04-27 23:06:08~2020-04-29 21: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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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谈判
果真, 翌日崔妙之服侍豫章公主用完早膳,永寿殿那边就派人来请。
昨晚二人促膝长谈后, 崔妙之接受了豫章公主的建议, 暂时置身事外, 她根基不稳, 又没有孩儿傍身,处境不易。
豫章公主在北境虽不如安夫人声名在外,但也是根深蒂固, 又是萧策的生母, 就是有人敢说三道四, 也不敢说在明面上。
许是商议完后心情放松,豫章公主昨夜睡得极安稳,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也不让崔妙之亲力亲为, 让她坐下来一起吃,早膳还用了两碗燕窝粥、一个奶油酥卷、几个鹌鹑蛋,竟比崔妙之还多些。
“你也多吃些, 年轻人哪有胃口这么小的。”豫章公主亲自夹了一个山药枣泥卷放入崔妙之碗中。
若说觉得自己儿媳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那就是吃的都太少了,难道这南边的女子都不会饿的?
一天到晚比自己还忙, 吃得没她一半多,真真愁得慌, 在这方面母子二人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崔妙之是有些担忧才吃不下这许多,不敢却婆母盛情,也将点心吃了下去, 当真再吃不下其他的了。
“老夫人那里我自有对策,你不必担忧,先回宣德殿吧。”豫章公主拍拍崔妙之手背安慰她,“估计策儿还在等你呢。”
果不其然,萧策没有出门,昨夜没有崔妙之在身侧,这真是翻来覆去睡睡醒醒,太不习惯了。
这以后行军打仗可如何是好,又不能带妻子同去,万一别人都在想作战方案,他这个主帅却在想老婆。
哎,越想越睡不着,还是早点赶紧把仗打完了,守着天仙一样的妻子过日子是正经。
早膳摆了一桌子,萧策却没有什么胃口,略动了几筷子就放下来,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这还没回来呢。
张内侍觉得好笑,主公想夫人了,又不好意思明说,真真跟个毛头小子一般坐立难安。
“少夫人回。”
萧策闻言差点跳起来,大脑飞快的思考了一下,赶紧稳住,不然让人看笑话,装模作样的端起碗来慢条斯理的吃着早膳,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回来啦。”看见妻子走近才装作才发现一样,关心她吃没吃,听见用过了,又有些失望的放下了碗筷。
崔妙之不忍戳穿他,方才回来的路上,张内侍都派人来催过了,说主公盼着夫人回去,寝食难安的,睡不着吃不香。
“夫君,你不许养外室,不许纳妾,不许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不许骗我。”
一连这么多不许都把萧策弄蒙了,妻子温顺的倚在自己肩膀上撒娇,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妻子今日没有挽发髻,三千鸦丝散在脑后,抬手轻轻抚着,那么光滑,都握不住。
萧策看她心情不悦有意调侃,“为夫自是不敢,夫人不是说我敢纳妾,你就都剃了头送进庵里去,谁还敢上杆子自讨苦吃啊。”
崔妙之抬起头来,无比认真的说,“这只是其一,万一你有外室还瞒着我呢。”
“我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不屑于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是君子所为。”萧策拍着胸脯保证。
前几日听闻中郎将冯坤养了外室,是个青楼花魁,被家中夫人知道了,带着仆妇小厮们亲自举着菜刀把冯坤堵在了门里,最后冯坤竟然是翻墙跑的,真真让人笑掉了大牙。
孰没想到把自己亲爹也给编排进去了,完全忘记了他二弟好像就是这么来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