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之不过有感而发,他就是真的纳妾养外室,估计自己也无可奈何,只求在这之前多生几个孩儿,地位稳固了,他爱乍地乍地。
“是不是和母亲那边的事情有关?”萧策何等聪明,自然从崔妙之的反常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女人家的事情罢了,夫君不必操心。”崔妙之心情有些低落。
萧策被噎住了,女人的事情还真是个好理由,就像他们也总会说男人的事情一样,泾渭分明,谁都别越界。
可是仔细一想,这句话他可从来没有说过,于是扳过妻子肩膀与自己对视,“鹄儿既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但是你们若有难处,不要硬扛,万事有我在。”
崔妙之闻言差点落下泪珠子来,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听见这句万事有我在,心里酸酸涨涨的,靠在丈夫怀中点点头。
要是一辈子如此,她自然是万分期待的,若仅仅是一时的,也就只论这一时的感动吧。
永寿殿
安夫人昨晚听到消息后也并没有睡好,她一直觉得山雨欲来,果真没有料错。
“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少夫人派人去查的。”黄妪禀报,前几日有几个掌事放出去了,此事坏在了她们身上。
“老夫人,要不要?”黄妪做了个杀的手势,这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关键,为了二公子不得不防。
安夫人摇摇头,既然出宫去了,这些人更不会乱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罢了,哪有随便伤人性命的。
“先把葛氏母子挪出去,她心里自然已经有数了。”
“少夫人那里要不要再提醒提醒,本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黄妪有些不满崔妙之自作主张,若不是她擅自调查,哪里会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她管整个长乐宫大小事务,怎么就是人家不该管?”
安夫人已经不悦,都是自己身边经年伺候的老人了,怎么说话这样没有规矩。
黄妪自然察觉到了安夫人话里的警告,自觉失言,连忙请罪。
正说着,豫章公主就到了。
“令善来了,这是昨日幽州送来的甜枣,我吃着不错,正想送给你去尝尝家乡的口味。”
待人落座后,安夫人将身侧的小碟子递过去,里面的枣子红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豫章公主接过,捏了一颗却并没有放进口中,“夫人,咱们婆媳多年,令善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安夫人点点头,微微笑着,这才是豫章公主该有的样子,从来不转弯抹角。
“夫人应该已经把葛氏母子挪了地方,令善来问一句,夫人敢不敢将他们交给令善看管。”豫章公主正色道。
“令善,其实老身还是关心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安夫人避而不答,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问道。
豫章公主明白安夫人所指自然是葛氏最后一层身份萧赞的生母,这也是她最最忌惮的。
“东海侯曾经称她朝朝,正好昨儿得知了葛氏的闺名,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用东海侯这个称呼来称自己的前夫,真是陌生又熟悉。
连安夫人听到这个称呼都一怔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叹息。
“令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勋儿和葛氏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当年勋儿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又不敢告诉你,所以说与我听。”
“没想到葛氏一朝有孕,他是想让葛氏打掉孩子的,但也不忍,我想着这是萧家的血脉,便拦住了他,远远地把生母打发了便是,何必迁怒于无辜孩儿,当年你们因此而生分,我也有责任。”
豫章公主却像听一桩别人的风流韵事一样,好像不管萧勋当年对葛氏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心都不再因为他的一言一行而痛了。
人家后来好好的娶妻生子,她不也过来了,昨日不过是积年的猜忌有了答案,需要宣泄而已,今日之后,再无其他。
“夫人,令善关心的不是旧事了,我如今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策儿,所以不能坐视不管。”
“几年前攻长安,我在城外大营等消息,葛氏找了来,求我看在她当年遵守承诺远走高飞的份上,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她也本是金尊玉贵的诸侯女,奈何造化弄人,赞儿一直对自己身世有心结,我本也心疼,想着这样也算弥补一二,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安夫人缓缓诉说,葛氏当年生下孩子后就走了,后来听说在郭茂处,郭茂已经娶妻,她只能委屈侧室,却一直得宠,想来二人是有旧情的。
“你是了解赞儿为人的,他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的,葛氏困在雀舟阁,插翅难飞,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哪也不可以,仇人之女、异母弟弟之母、手下败将的侧室夫人,三重身份都是要命的,不得不防。
“夫人难道不相信令善为人,觉得我会害她们性命不成?”
豫章公主自然明白安夫人本意是不相信她,所以不想交出葛氏母子,可是不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实在不放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夫人年纪大了,葛氏却还年轻,谁知道葛氏会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令善,你既已经放下了,何必再给自己添堵呢。”
“这不是添堵,是颗定心丸,如今讨伐益州在即,请夫人以大局为重。”豫章公主坚持不退,决不妥协,这是她最基本的要求。
安夫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是了解自己这个前儿媳的执著的,认定的事情绝不改变,就像毅然决然的和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到底是个啥情况,真急人。
萧策:到底何事?媳妇不说真急人。
妙妙:女人的事儿。
萧策:。。。感谢在2020-04-29 21:54:57~2020-05-01 20: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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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子
昨日是献奴有记忆以来最最开心的一天。
那位看起来严肃的公主殿下允许他出去玩, 漂亮姐姐带他去了御马监,他第一次见到了书中说的马儿。
那么高那么大, 他还没有马儿的腿长, 到了真的坐在上面, 又有点害怕, 等漂亮姐姐带他策马奔腾起来,就只剩下兴奋了。
“这霍大娘子从哪儿弄来的小孩子,那是少夫人的银河也能随便给外人骑。”
小内侍抱怨, 少夫人人好心善, 允许霍大娘子骑银河就罢了, 哪里来的小毛孩也骑上去了。
他碍于身份不好阻拦,只能心里暗暗责备霍姿没数,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显示兴师动众的闹了一晚上,这又颐指气使的让他们把银河牵出来。
银河平日里脾气傲娇,可是他们都喜欢它, 无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儿,连主公的乌霸都没有它好看。
跑了一整个时辰, 霍姿才带着献奴又去了别处。
先去了膳食局,那里有那么多好吃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点心竟然有几十种花样。
圆的扁的方的,还有花瓣的小兔子的, 他扳着指头数了好几遍,最后漂亮姐姐挑了最好看的给他,他舍不得吃,藏起来给娘亲尝尝。
“娘亲,漂亮姐姐还带我去了花园,原来花园那么大,比咱们的院子大多了,我们还荡了秋千。”
献奴像献宝一样一一把下午玩过什么开心的讲了一遍,漂亮姐姐说明天还要带他登城楼看长安。
他只知道长安城,却从来没有见过,听漂亮姐姐说他们住的地方叫做长乐宫,就在长安城内,可是还有许多别的地方,比如更加富丽堂皇的未央宫,因为长安太大了。
在无比期待中,献奴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最后实在忍不住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葛氏看着幼子白嫩的小脸蛋儿,忍不住俯身亲了亲。
这孩子就生在未央宫,只是他不知道。
他本来可以有父亲的疼爱,有随意玩耍的自由,有属于自己的马儿和玩伴,有长安有的一切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她。
葛氏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恨不恨,或者要去恨谁。
若是父亲当年没有设伏害了萧家老主公,萧勋就不会率军攻打她们,她就可以安心嫁给郭茂了。
若是那日她没有故意挑衅激怒萧勋,杀红了眼的萧勋就不会把她拖入房中,她也不会有了阿赞。
当时她知道怀孕了,寻死觅活,萧勋把她关在旧宅中,有人日夜看守,不许她伤害自己和孩子。
但是他自己却极少来,他早有妻室,是大名鼎鼎的异姓公主,还有两岁的长子,怎么会将她放在心上。
生产那日,她足足疼了一天一夜,萧勋并没有出现。
他的妻子那天双十生辰,全幽州都要大肆庆祝。
他该多么意气风发啊,血海深仇终于得报,怀拥娇妻幼子,自己和这个孩子算什么呢。
孩子还不容易生了下来,只记得长子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实在是可爱,后来无数个日夜想起来,她的心都碎了,一个人躲在被子中偷偷哭泣。
整整一个月,萧勋没有出现过,她到最后都没有等来,来的是安夫人,安夫人抱走了她只带了一个月的长子,允她离开了。
她辗转流离,寻到了刚才拿下了长安的郭茂。
但是郭家已经为他另寻了亲事,郭茂也以为她不在了,但是依然念旧情,还是接纳了她,她隐瞒了自己到底是谁,以郭茂侧室夫人的身份风光无二。
她陆陆续续听过一些关于萧勋和长子的消息,萧勋和离又娶,大家都认为阿赞是萧勋的继室夫人所出。
萧勋战死后,她一直悬着心,担心长子被轻待。
后来听闻萧策友爱仁义,对待弟妹十分爱护才放下心来。
长子使用方天画戟,十分有力气。他也会吟诗作赋,十分得女子青睐。
长得应该是像他的爹爹吧,葛氏曾经偷偷幻想。
再见时他已经长成了英武伟岸的男子,正在跟随兄长率军攻打长安,与她的丈夫为敌。
听说他在阵前以一敌三,连斩丈夫三员大将,让丈夫暴跳如雷。
她既担心长子的安危,又害怕他真的打了进来,毕竟她又有了幼子。
城破那天丈夫要求所有女眷与幼儿自尽,她终于与丈夫摊牌,她是萧家次子的生母,有办法保全下他们的幼子。
丈夫惊愕之下,突然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背过身去摆摆手,不再看她们,让她带着幼子走了。
安夫人果真心软了,每个母亲都会感同身受的,允许她住在雀舟阁,有时长子会来看书,她能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等幼子大了一点,会闹着和哥哥一起,长子那么友善,还带着献奴识字,带来小玩具。
对于幼子无数个问题,一一解答,丝毫没有不耐烦。
看着他们玩耍,有时候自己会有种错觉,这才是她本来的生活,不管他们的父亲是谁,都是她的孩子。
葛氏从回忆中走出来,替幼子掖好被角,慢慢的起身,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真是舍不得离开。
她和幼子的包袱都收拾好了,用不了天亮,安夫人就会派人来接她们离开了,她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长子了。
不知道他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其实霍大娘子就挺好的,两人吵吵闹闹的不会无聊,但是豫章公主不见得会同意。
或者找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也不错。
天刚亮,雀舟阁外就守了两班不同人马。
安夫人身边的黄妪带着几个内侍仆妇刚到,就遇上了豫章公主身边的钟妪及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钟姐姐这是何意?”黄妪笑道,她和钟妪在幽州共事过多年,交情还不错。
“自然是听殿下的意思守在这里,咱们姐俩也许就没有好好唠嗑了。”
钟妪挥挥手,大门就被带来的护卫左右守住了,自己上前牵了黄妪的手,笑得和和气气,“咱们车上等信儿便是。”
霍姿一早就前往豫章公主寝殿探望,却被告知公主早就去了老夫人处,奇怪了姑母不舒服还不好好休息,真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一跺脚,转头就往永寿殿去,却被王妪拦在了内殿外,里面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成,只有王妪一个人守在这里,其余伺候的都不见。
“大娘子去别处玩耍吧,这还有好一会子呢。”王妪笑着把霍姿劝走了。
也不知道大人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霍姿一肚子问号,想起大嫂昨晚歇在长宁殿,那应该知道些什么,于是拔腿就往宣德殿跑。
到了宣德殿才被告知大表哥还在,她又不方便进去再被大表哥嫌弃,想起还要带献奴登城楼,只得调头再往雀舟阁去。
半路上却遇见了死对头萧赞,两人遇上后一愣,谁也不跟谁说话,却走同一条路。
“去找献奴?”萧赞打破了沉默,这是往雀舟阁的路。
这丫头一大早风风火火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发钗也要掉下来了也不知道。
他顺手就给她固定了一下,没想到霍姿竟然猛地往后一躲。
“啊!”看到萧赞要碰她的头发,霍姿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侧,没想到一脚踩在块儿青苔上,脚底一滑就往地上摔去。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还是在萧赞面前。霍姿心想,不过预想的丢人并没有到来,她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腰,停住了。
还好路上无人,不然他们俩这奇怪的姿势一定让众人侧目。
萧赞眼疾手快,轻而易举的就勾住了即将摔倒的霍姿,随着前倾的动作,他的发丝发带垂下,扫在霍姿洁白如玉的面颊上。
少女还在惊吓之中,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红的像青州进献的初夏小樱桃般。
两人呼吸交错在一起,萧赞能体会到少女胸脯贴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温热,情不自禁喉结一动。
霍姿猛地反应过来,他俩这是在干什么呢,一把推开揽着自己的萧赞,脸涨得通红,估计都能烫熟鸡蛋了,理了理衣衫,气得瞪了身边的人一眼,“登徒子!”
熟不知这句在萧赞眼中根本不是生气抱怨,霍姿的眼睛亮晶晶的,眉梢含情,红唇一张一合,反而像打情骂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