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妆妆——三月蜜糖
时间:2020-07-22 11:09:43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在陆家附近。”周衍之看了眼辰辰,眸中虽深沉却毫无方才的绝望之意。
  “奴才是这样想的,只是陆家周遭林立而起的宅院许多,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细查。”
  周衍之摩挲着手指,沉思半晌,道,“引蛇出洞吧。”
  ……
  右手手指被水泡的浮白一片,指肚上的针孔清晰可见,陆清宁吐了口浊气,浑身出了层虚汗后,虽无力却有种解脱感。
  她将水往身上撩了撩,又把鬓边的头发抿到耳后,有几缕搭在肩膀,荡在水中,犹如水草般浮荡,她的脸同样惨白虚弱,嘴唇毫无血色。
  出水后,她从榻上拾起浴巾,将身子一裹,径直躺了下去。
  “还活着?”有人冒了出来,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不自觉的瞥到陆清宁胸口,陆清宁仿佛已然习惯了似的,动也未动,只懒懒的嗯了声。
  “今日蛊虫终于肯食体外血了,着实不易啊。”她抱着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
  生完辰辰的时候,虽有宋三思的药物调理,可蛊虫还是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产后出血加之蛊虫啃噬,宋三思冒着风险将她转移到金陵城,找到何红云的师兄,苍术神医。
  苍术神医与何红云当年各习所长,苍术以奇门蛊术为主,何红云擅刻画骨皮。
  眼前这人,正是苍术的小徒弟,也是苍术唯一的女弟子,花跳跳。
  她话很多,平日里几乎都是她在说,陆清宁听。
  “要多谢你素日里的照顾。”陆清宁并非敷衍,她声音有气无力,眼睛半睁半合,露出的锁骨因为皮肤的异常白皙,显得那枚小痣愈发娇艳。
  “拿什么谢我?”花跳跳一听,立时来了精神,抬脚踩着凳子,手臂压在膝上,好奇的望着陆清宁。
  “金银珠宝,任君挑选。”陆清宁也不含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舍弃些黄白之物算不得什么。
  今日蛊虫啃食体外血,那便有法子将其引出,日后身子大可慢慢调理。
  “我要那些俗物作甚,我可不稀罕。”花跳跳刹那间失了兴致,手里捏着一把穗子随意的摇来摇去。
  陆清宁蹙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除了黄白之物,还能有甚?!”
  简直就是对金银珠宝的极大蔑视。
  “我要你的肉团子玩。”花跳跳不怀好意的直起身子,吊儿郎当的绕着软塌走来走去。
  “你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要养孩子。”陆清宁不解,挑起眉尾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花跳跳的神色。
  “我要团子来炼药啊!”
  ……
  陆清宁不想理她,一刻都不想。
  足足憋了三日,到底是花跳跳没沉住气,讨好似的在她浴后送来了润肤粉,左一个宁姐姐,又一个宁姐姐的喊着,只把陆清宁喊得头晕目眩,这才罢手。
  “既然你原谅了我,那我且告诉你一件大事.……”花跳跳抱着胳膊,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我可没有原谅你。”陆清宁想起她要拿团子炼药,不由沉了脸色。
  “宁姐姐,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不拿团子炼药,我跟你开玩笑的。”她攥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而且,今日的大事,可是有关团子啊。”
  陆清宁猛地睁开眼睛,便见花跳跳神气的吐了吐舌,“大魏皇帝怕是不行了,他要立嗣了!”
  ……
  曾宾将宗亲各族的名帖都一一摆好,呈在案上,曾文点了灯,小心翼翼的挪近,回身,周衍之哄睡辰辰后,赤脚走下地来。
  两人面面相觑,曾宾火急火燎的捧着鞋子上前,想给他穿上,却被周衍之一个眼神斥了回去。
  周衍之来到案前,先是翻开正前方那本册子,这是表亲舅舅家里的嫡子,年仅五岁,据说三岁可作诗,是个难得的奇才。
  他捏着额心,不由回头看了眼睡得呼呼作响的辰辰,心中难免忧虑。
  再翻开一本,这是桓王的长子,已经有十四了,年轻体健,当初桓王可是先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是有袁家做支撑,想必现在的大魏,又是另一番局面。
  他信手将册子扔远了些,将身子往后一靠,合眼沉思。
  自从立嗣的消息传出,宫人看待辰辰的目光又变了几分。
  原想着这位得宠的小主子大概是魏帝与人生下的皇子,可有谁会绕开儿子,选宗亲之子作为储君人选。
  周衍之病了许久,外面各种传言纷至沓来。
  或说魏帝内里虚透,大限将至,或说魏帝伤心过度,损精伤元。
  总而言之,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大魏恐要有新主了。
  ……
  陆清宁做了个噩梦,梦中有人不断追她,她拼了命的跑,却总也跑不快,身后那人幽怨的眼睛,就像噬魂的鬼,她一眼都不敢看。
  忽然,手掌猛地拍在她的肩膀,她一惊,陡然惊醒过来。
  半夜,窗牖支开,明晃晃的月光在地上投出洁白的雾纱。
  她拢了拢衣领,恶心涌上喉咙,小脸瞬间煞白。
  这感觉折磨她许久了,生完辰辰后,几乎每日都会这般痛苦。
  好容易平静下来,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虽不指望辰辰能成为储君,可周衍之莫名其妙的宁可找旁支继承,也不打打辰辰的主意,是没认出儿子,还是怨恨自己,以致牵扯上了辰辰?
  难不成是羊入狼窝,辰辰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想着,她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第83章 083
  水深火热中的辰辰,正横躺着,将手举在头顶,占据了周衍之大半个床榻,他一人睡惯了,一朝竟被孩子逼到了床边。
  忽然,辰辰好似做了什么梦,没多时,便委屈的皱起眉头,嘬着小嘴伤心的哭了起来。
  周衍之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他,拍了拍屁股,辰辰慢慢停止了抽噎。
  他屏住呼吸,想要放下,却见辰辰手脚猛一哆嗦,周衍之咽了咽口水,暗道,“真是冤家!”
  遂又抱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待天明的时候,辰辰终于饿醒了,周衍之困得眼皮抬不起来。
  宫女抱了孩子去东寝殿,韩晓蛮刚备好膳食,回头望见辰辰明亮的大眼睛,立时眉开眼笑的同乔乔道,“乔乔,母亲在你座位旁摆上弟弟的椅子,好不好?”
  乔乔抬头飞快的瞥了辰辰一眼,又噘着嘴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弟弟总与她抢母亲。
  乔乔本来在玩花绷子,当即丢到一旁,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把抱住韩晓蛮的腿,又挑衅似的回望辰辰。
  辰辰先是一愣,旋即咿咿呀呀的张手,却是冲着地上的乔乔。
  宫女在韩晓蛮的示意下,将孩子放在乔乔身旁,然后去准备孩子的汤羹。
  花跳跳打了个哈欠,伏在屋檐上的腿微微挪动,守了半晌,有些腿麻。
  从西寝殿跟到东寝殿,辰辰怎么看都不像受人冷落,吃亏受气的样子。
  陆清宁原是想亲自进宫看孩子的,可蛊虫尚在体内,血引子也并未找到,若是为了个肉团子让解蛊之事前功尽弃,未免本末倒置。
  为母心切,自然也是失了理智的。
  此番花跳跳出来寻找血引子,要的是至阳至纯的精/血,恰好也能顺路进宫看看肉团子,她眯着眼睛,将瓦片往旁侧移开。
  陆清宁以为正备受煎熬,受尽委屈的孩子,此刻正霸占着旁人母亲的膝盖,抬头嘿嘿笑着,乔乔埋头垂在大碗前,一边喝粥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
  可真是个磨人的肉团。
  一席饭吃完,两个孩子自顾自的坐在宽敞的地毯上,一人把玩花绷子,小手勾扯着上头的交颈鸳鸯,一人弓着屁股到处乱爬。
  宫女们正收拾膳桌,韩晓蛮去了外头。
  “辰辰.……”韩晓蛮把腿挂在梁上,倒垂着冲着辰辰小声喊道。
  辰辰没听见,乔乔倒是立刻转过头来,正正对上花跳跳的眼睛。
  乔乔瞪大了眼,嘴唇动了动,花跳跳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乔乔果真没有声张,宫女出门,花跳跳顺势跳了下来。
  “乖。”她摸了摸乔乔的脑袋,又啪的一声拍在辰辰屁股上,嫌弃道,“没良心的团子。”
  这一巴掌彻底燃起了乔乔对花跳跳的好赶,她看着团子的屁股上慢慢浮起的红印,吃饭时候的不爽顷刻间烟消云散。
  “姑姑.……”乔乔拽着花跳跳的袖子,很是崇拜的望着花跳跳,花跳跳嗯了声,盘腿坐下,“姑姑真厉害。”
  这马屁,花跳跳甚是欢喜。
  “肉团欺负你了?”花跳跳捏着辰辰的腮帮,辰辰皱起眉毛,方要大哭,却见花跳跳警告似的朝他努了努嘴,辰辰的眼泪霎时憋了回去。
  受气包的模样,乔乔心里又舒坦了些。
  从前陆清宁经常要泡药浴,每每此时,辰辰便爱哭着找她抱,花跳跳可烦,她又没有多少耐心,索性吓他,若是敢再哭,陆清宁便再也不会见他。
  原以为肉团子听不懂,可警告之后,肉团子难得瘪着嘴,只肩膀一抽一抽的,却不敢哭出声来。
  “那我把肉团子带走可好?”说罢,花跳跳作势站起,一手提溜着辰辰,欲跳窗而出。
  乔乔被吓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就在这时,花跳跳故意逗她,一支窗牖,翻身往外一滚。
  迎面一张巨网盖了下来,将她和辰辰网个正着。
  这下轮到花跳跳懵了。
  不该这样的,她原本的设想是,她假装跳出去,然后乔乔哭,她在从窗口露头,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特么的这张网子什么意思?
  周衍之披了一件外衣,初初从榻上起身,面上依旧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他走上前,步履从容,花跳跳急赤白脸的喊道,“背后使阴招,不算不算,快放小爷出去!”
  “你女扮男装,行踪诡异,跟我谈使阴招,未免倒打一耙,不自量力!”
  一口气说完,胸腔内的瘀滞带到喉咙,又痒又痛,周衍之微微颔首,压着那股不适,厉色而斥。
  花跳跳舔了舔唇,略显心虚,“你能看出来我女扮男装?”
  周衍之闭了闭眼,显然对她无甚耐心。
  连三岁孩童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姑姑,还好意思质问旁人。
  花跳跳被五花大绑送进了书房,韩晓蛮抱过辰辰,难免多看了花跳跳几眼。
  周衍之叩着桌案,不紧不慢的咳了一声,再度抬眼时,满是凌厉冷漠,“你便是之前将孩子送进寝殿的那个人。”
  虽是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花跳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好容易送进来团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这薄情郎,难不成想退货?
  辰辰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身上的绳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小没良心的。
  花跳跳大义凛然,立志不能出卖陆清宁,遂一咬银牙,道,“我是来偷孩子!”
  韩晓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动静,辰辰抱着她的脸,跟着咯咯的笑个不停。
  周衍之斥了声,并不急于审问花跳跳,而是转头去了前朝。
  花跳跳待在大牢里,轻而易举卸了肩上的桎梏,又开始滴溜溜的摸索门上锁扣,刚要开,就听到外头传来淡淡的笑声,“别白费力气。”
  花跳跳一惊,佯装镇定道,“谁,谁在那鬼鬼祟祟?”
  曾文从暗处抱着胳膊转出,指了指门锁,道,“玄铁打造,锁扣机关用的是奇门遁甲之术,别说是你,便是持有钥匙之人,也得费好些光景。”
  花跳跳丧气的耷拉着脸,斜眼瞪着曾文,“放我出去!”
  “哦?你要交代?”
  “我交代完了啊,我是来偷孩子的,你们应该把我关到刑部大狱,关我在此作甚?!”
  “那可不成,刑部大狱的锁关不了你,这是特意为你定做的。”曾文笑笑,想起之前飞檐走壁的身影,若不是今日亲见,他定然以为那是个男子。
  小姑娘年纪不大,身手却是极好的。
  今日种种,皆为捕获而已。
  “那你们倒是审我啊!只关着我不问话是什么情况!”花跳跳急着找血引子,在此关上一日,不知要浪费多少光景。
  她能等,陆清宁可等不了。
  “你急什么,”曾文觉察出她的急迫,反而沉下心来,有了思路。
  花跳跳张了张嘴,没好气道,“耽误我偷孩子啊!”
  曾文偷偷打量着她的反应,见她左顾右盼,似十分着急想要出去,便慢吞吞的回她,“兴许圣上过几日便会有空审你,在此之前,你安心等候便可。”
  说罢,佯装转身欲走。
  花跳跳吼了一嗓,“站住!”
  曾文果真站定,回头,调侃,“要交代了?”
  花跳跳心一横,“你去跟你主子说,他要是再不放我,他夫人就死定了!”
  ……
  周衍之来的迅速,甫一落座,刑具悉数跟着搬了上来。
  花跳跳舔着唇,不自觉对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生了恐惧之意,先前的大义凛然在此刻也全然不存,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不去颤抖。
  “那个,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就好,别打人。”
  曾文抬眉,忍不住偷偷乐。
  还真是能屈能伸。
  识时务者的花跳跳,夜里回了金陵。
  半开的窗牖透出淡淡的药香,她咽了咽唾沫,稍显心虚的推门走了进去。
  陆清宁照例在泡药浴,修长的手臂横在桶沿,苍白到能看清里面的青色血管。
  她没有回头,听脚步声,是花跳跳的,却又是沉重不同往常的。
  “没有找到?”血引子本就难求,更何况她需要的是至阳至纯的血引子,天底下恐怕难找一二出来。
  陆清宁将手指压在心口,仿佛能感受到蛊虫啃噬的声音,一点点的蚕食着她的生命,直至让心脏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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