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咸鱼——长沟落月
时间:2020-07-25 09:18:04

  不过红罗指望自己能成为李承策的姬妾嫔妃的这件事,那还是拉倒吧。
  *
  小锦一路空着手潇潇洒洒的在前面走着,直等到了红罗住着的厢房门口才伸手接过小内监手里的提盒,然后抬脚跨进了屋。
  红罗正坐在她卧房临窗的木榻上,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拈了针线在做绣活。旁边的花梨木炕桌上放着一只湘妃竹编的笸箩,里面放着小银剪和各色丝线。
  听到掀帘子的声音,她抬头望过来。
  见是小锦,她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面说,一面小心仔细的将绣绷放到笸箩里面,叫站在旁侧的一名侍婢将笸箩拿下去。
  侍婢忙应了一声,走近来将笸箩放到木榻上,然后帮着小锦摆放碗筷,将提盒里的各样菜和糕点都拿出来放在炕桌上。
  红罗见是鸭子肉粥就有些不大高兴:“大早上的,谁要吃鸭子?小锦,待会你去厨房跟他们说一声,明儿早上我要吃玫瑰花粥。”
  小锦忙应下了。有心要逗她高兴,就说起了刚刚她在厨房见到孟瑶的事。
  “......她显然刚当完差回来,裙摆上面泼了好些水渍。头发只胡乱的挽了一挽,一样首饰都没有戴,瞧着当真是寒酸的很。跟您一比,您就是凤凰,她就是一只乌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奉承话听的红罗很高兴,原还蹙着的眉头立刻平展开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遣人注意孟瑶,知道李承策即便将她晋升为前殿宫婢,但也不过安排她做浇花喂鸟的活。不说这些日子没有宣孟瑶觐见过一次,甚至孟瑶连进内殿门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就觉得前些日子果然还是自己多心了。孟瑶纵然一张脸生的较旁人好一些,但李承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能看得上她?想必是念着孟瑶替他挡了一箭的功劳,提拔提拔她而已。
  一高兴,连这不喜欢的鸭子肉粥都多吃了小半碗。
  小锦一张嘴最会哄人。看到对面笸箩里面放着的那样东西,忙说道:“姑姑,这是您给殿下做的寝衣?这上面的龙绣的活灵活现的,仿似下一刻就会飞出来一样,殿下见了,一定会喜欢。”
  红罗越发的高兴起来。但也纠正了她的错误:“这不是龙,是蟒。龙是五爪,是皇上才能穿的,这个蟒是四爪。你可别乱说话,叫人听到了,心里怎么想殿下?”
  小锦却不以为意的很:“这有什么?反正殿下迟早是要登基做皇上的,现在衣裳上绣龙还是绣蟒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她还笑着说道:“殿下的贴身衣物向来都是姑姑您做的,殿下呢,待您这样的不同,甚至比对太子妃还要好,等往后他做了皇上,您肯定就是贵妃了。”
  红罗听了她这话心里很高兴,但面上还是嗔了她一眼:“你哪这么多话?安静待一会儿罢。”
  小锦知道她这话并不是责怪自己,反倒很喜欢听她说这些话,就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是。
  红罗又吃了两勺鸭子肉粥便不吃了。
  叫侍婢将炕桌上的饭菜撤走,拿了那件寝衣又开始低头绣起来。
  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李承策了,今儿是一定要将这寝衣绣好送过去的。
  小茶这时候也在夸孟瑶绣的花好:“你这花到底是怎么绣的?倒像现摘了一朵贴在这上面似的。”
  孟瑶心中得意,口中却谦虚:“过奖,过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也就一般般吧。”
  上辈子她外祖母是有名的苏绣大师,她从小跟着外祖母一起长大,学了一手好绣活。大学读的虽然是会计,但已经打算毕业之后回去继承外祖母的绣坊了。却没有想到一场飞来横祸,一睁眼竟然到这来了。
  小茶依然在赞叹。赞叹完了就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瑶姐姐,改天你要是有空了,能不能也帮我做个荷包啊?”
  孟瑶现在做的荷包是要给褚庆生的。
  不论是不是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份上,总之自打孟瑶和小茶到这前殿当差之后褚庆生对她们两个都挺照顾的。
  孟瑶是个感恩的人,别人对她好那她肯定也要对别人好啊。于是当前两日褚庆生说他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只荷包洗破了,央她给他重新做一个的时候她就应下了。
  反正荷包她以前就做过,做起来压根不费什么事的。
  拿小剪子剪断手中的丝线,她一边端详着这刚做好的荷包,一边对小茶笑道:“好啊。明天我就开始给你做。”
  反正她天天也是闲着,做做绣活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说完,拿了荷包,就出门找褚庆生去了。
  褚庆生正站在夹道里面看几个小内监搬盆栽。
  天气渐凉,东宫各殿里面摆放的盆栽也是时候换了耐寒的花儿或是一年四季常青的植株了。
  忽然看到孟瑶往这里走过来,就叫住她,问她要去哪里。
  孟瑶在他面前站住,笑着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我来找你。呐,这是前两日我答应给你做的荷包,现在做好了,特地给你送过来。”
  褚庆生没有想到才两天的功夫她就能做好一只荷包。拿到手一看,竟然还特别的精美。
  当下真是又惊又喜,不住的夸赞她。还说针线局里的那些绣娘做的绣活都没有她做的好。
  孟瑶正要谦虚两句,耳旁忽然听得扑通扑通之声不绝。
  她转头一看,见是那些搬盆栽的小内监都跪下了。
  她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褚庆生就已经拉着她也忙跪了下去。
  跪下去之后,她才听到褚庆生褚极小声的同她说道:“殿下来了。”
 
 
第9章 明知故问
  李承策今日早起去惇本殿同一众大臣商谈国事,其后又在偏殿单独召见了两位大臣,直至现在方才回来。
  刚走到夹道口,就看到孟瑶手中拿了一只荷包在递给褚庆生,面上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他正要细看,褚庆生已经拉着孟瑶跪在了路旁。
  李承策脚步微顿,但随后还是抬脚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走过孟瑶身边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她依然低垂着头,在老老实实的跪着。
  李承策面上神情不变,收回目光,脚步未停,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行走间他明黄色的衣摆小幅度的荡起,轻轻的划过孟瑶白皙的手背。
  等回到殿中,徐怀忙给他宽衣,换上常服。然后有小内监捧着装了温水的铜盆过来跪在他面前请他净面净手,徐怀则捧着干净的布巾弯腰躬身站在一旁伺候。
  饭菜已经在桌上摆放好。因为早先就遣人去厨房打过招呼,殿下今日的午膳会迟些用,于是厨房将饭菜一直放在笼屉里面温着。只等李承策走出惇本殿,立刻就有内监去厨房拿饭菜,所以这会儿饭菜还都是热的。
  待用过迟来的午膳,李承策走到书架旁拿了一本书。也没有在椅中坐下,就站在书架旁随意的翻看着。
  他生的体量修长,肩背挺拔。自幼就有人教他礼仪,至现如今,单单只是这般站着,也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优雅清逸。
  徐怀亲自捧了一杯茶放在书案上。
  然后等他刚拿着拂尘在一旁站好,冷不丁的就听到李承策略显清冷的响起:“那个瑶姬,近来可有异常?”
  徐怀微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忙回道:“回殿下的话,那瑶姬近来并无任何异常。”
  随后就将孟瑶近日的行踪和所做的事都详细禀明:“......那瑶姬每日晨起都老老实实的按时过来当差。当好差之后就去厨房拿早膳,然后回自己的屋子。日间无事之时她会做一些绣活,又或是在庭院中同其他宫婢踢毽子,投壶之类,鲜少到处走动。”
  李承策沉吟不语。
  徐怀在他身边数年,就知道李承策这是对这个回禀不满意的意思。
  徐怀一时也不明白了。关于这个宫婢,殿下到底还想知道些什么啊?
  且若说殿下关注这个宫婢吧,可就算将人调到了前殿来当差,也不让她近身侍奉,不过是让她在外殿做一些粗活而已。但若说殿下不关注这个宫婢吧,又怎么会一直叫人关注她,这会儿还问他这个宫婢是否有异常?
  脑中一阵急想,徐怀忙又说道:“据回报,这瑶姬还是个十分亲和的人。经常会自掏银子买些零嘴给周边的内监宫婢吃,所以这些内监宫婢都喜欢她。她也很细心,会关心人。比方说厨房的钱公公这两日嗓子被烟熏了,说话声音沙哑,今日她去厨房拿早膳的时候就给了钱公公一包薄荷糖,钱公公当时便给了她一碟子熏鸡丝。”
  倒是很会笼络人心!
  想必刚刚他在夹道中所见的即是......
  李承策转过身正要说话,就见有内监进来通报,说是红罗姑娘在殿外求见。
  *
  红罗走进侧殿,一眼就看到李承策正坐在案后的圈椅中。
  并没有看他,而是微垂了眉眼在看书。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竹月色的常服,头上没有戴冠,满头黑发只简简单单的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
  却依然是天人之姿。
  红罗几近痴迷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才俯身盈盈下拜:“红罗见过殿下。”
  “免礼,平身。”
  李承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依然没有抬眼看她,一面翻过一页书,一面直截了当的问道:“有事?”
  徐怀略有些怜悯的看了红罗一眼。
  碍于当年乳娘的请求,殿下虽然将红罗召入东宫,随后又让她掌管针线局,但其实殿下对这位红罗姑娘并不亲近。现在他这般问,其实就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了。
  但是红罗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而欢欢喜喜的从身后小锦的手中接过那只朱漆描金托盘。
  正要亲自将这托盘送到李承策的面前去,却忽然听到李承策在叫:“徐怀。”
  徐怀明白。立刻侧身拦住红罗的去路,笑着说道:“不用劳烦红罗姑娘,交给奴才就好。”
  不由分说的自红罗手中接过托盘,弯腰躬身送至李承策面前。
  李承策侧过头,就见托盘里面放着是一套明黄色的寝衣。
  料子应该是贵重的杭绸,在斜进屋里的日色中闪着微微的光。袖口处用金线绣了祥云蟒纹。
  “天气渐凉,我想着殿下最近一次添置寝衣还是上月,于是这几日我便赶着做了这套寝衣出来。不知是否合殿下的心意?”
  红罗虽然问的这般谦虚,心中其实却是得意的。
  她的绣活向来就很好,祖母在世的时候时常夸赞她。这套寝衣她更是用足了心思,殿下不可能不喜欢的。
  却没有想到随后她就听到李承策在说道:“孤不喜寝衣上有刺绣,照以往那般素色的寝衣便可。”
  红罗脸上才刚刚浮起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李承策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她这样用心做的寝衣,在李承策眼中,竟没有素日那些无一丝纹饰的寝衣好?
  李承策却没有看她,在看窗外。
  红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转过头,循着他的视线往那边望去。
  就见雕刻着万字锦地的楠木窗子开着,能看到庭院中有几个内监在将庭院两侧原有的盆栽撤下,换上刚刚从御花房搬过来的。
  红罗知道这些盆栽过些日子御花房就会遣人过来换一批新的。原因是一来季节更迭,自然不同的季节适合观赏的盆栽不一样,二来,宫人虽然会给盆栽浇水,但到底不会养护,还是要过一段时间就送回御花房,由专人来养护的。
  红罗正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就见李承策伸手指着外面的一个内监吩咐徐怀:“去将那个人叫进来。”
  徐怀忙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见他指的人是褚庆生。
  心中好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忙应了一声,走到外面招手叫褚庆生过来,同他说了殿下要见他的话。
  褚庆生还挺震惊的。
  他虽然一直在前殿当差,但其实都在殿外做些跑腿传话的活儿,压根没资格进内殿,只怕殿下至今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在。
  但是现在殿下竟然要见他......
  忙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弯着腰低着头,跟在徐怀的身后进了殿。
  一进去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上半身伏了下去,抖颤着声音说道:“奴才见过殿下。”
  心中忐忑的很。
  殿下忽然指名要见他,该不是因为他犯了啥事吧?
  但他想来想去的,除了爱占点小便宜,他可从来没有干过其他出格的,能让殿下亲自指名要见他的事啊。
  正不安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李承策的声音响起:“孤看你腰上的那只荷包不错,呈上来给孤看看。”
  褚庆生这个惊讶啊,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殿下叫他进来,难道只是为了要看他的荷包?
  忙将荷包从腰带上解下来,双手平举过顶。
  徐怀走过来接了荷包,亦是双手平举着送到了李承策面前。
  李承策先是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随后伸手拿过来细看。
  宝蓝色的绸子,上面彩绣着几枝菊花。小小巧巧的,甚是精致。
  那菊花绣的也好。有含苞待放的花蕾,有将将绽放的花朵,也有全都开放的,每一样都绣的活灵活现。
  没有想到她的绣活竟这样的好。但据上次程平查探来的消息,信王自买她入府之后,让人教过她暗器武功,弹唱学舞,却不曾听说有让人教过她女工针凿。
  她还会些什么?
  李承策只管拿着这荷包沉吟,红罗却是心中震惊。
  方才徐怀捧了她做的寝衣近前,李承策不过是就他的手看了一眼而已,压根碰到没有碰一下,但是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内监身上戴的荷包,李承策却拿在了手中细看......
  红罗觉得自己的脸上很挂不住,就柔着声音问道:“殿下,可是这荷包有不妥之处?”
  若只是寻常的一只荷包,怎么值得李承策亲自拿在手中细看?
  李承策没有理会她,而是抬头问褚庆生:“这荷包你从何处得来?”
  徐怀闻言悄悄的看了李承策一眼。
  先前他跟在李承策身后从惇本殿出来,走到夹道口的时候亲眼看到孟瑶将这荷包递给褚庆生。
  就不信殿下当时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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