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风平浪静地过了许久。
可她是舒坦了,晏时清那边却并不好受。
温水煮青蛙人家不理会,直截了当又怕会吓着她,教他苦恼的紧。
且天长日久的,心上人在眼前转着,抓心挠肺地想啊,也不给碰一下衣角。
他很早之前就未再浪荡在外了,正正经经去晏氏上班,没事儿了就琢磨着周末那两天怎么接近温涟予。
众人都道这小少爷性情大变,却不知是何缘故。
只晏夫人心知肚明,也眉眼含了笑,想看看这不省心的儿子能不能成了这桩美事儿。
她倒不甚在意涟予的身份,左右晏家也不需要牺牲子女来巩固地位,更何况她又极欢喜涟予那孩子。
——自是喜闻乐见。
这晏夫人是个明事理的,晓得晏时清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情真意切,是以也旁敲侧击地同温涟予提过两句。
却见当事人兴致缺缺,只得悻悻地停了话头。
——她清楚并非所有人都贪她晏家的,像涟予这般,她也只能怨自己儿子不争气,败坏了名声,惹得人家姑娘不喜。
原本想帮衬的心思也歇了;这事便也只能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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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涟予认识晏时清的第三年春,他实在耐不住了;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他的涟予。
是一场春雨,两人同乘一把伞之时。
她原也不过是客气一下,看晏时清站在后花园的树下,细细密密的雨滴落下来,打湿了那张精致昳丽的脸。
——大约是有些不忍,她试探性地询问,是否要一起出去。
可她哪里知道,这人就是站在这里等她的。
晏时清又何尝听不出来她语气里惯有的客气疏离,可他拉下所有脸面,仿若没眼力见儿的听不出一般,盈盈笑着,还是挨到了她身旁。
求而不得是痛苦的,可日子久了,他想得到她的意愿非但没有因对方的淡漠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索性他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要死死同她纠缠在一起了。
——若她今日不同意,也无碍;还有这么长时日,他总有法子让她松口应了他。
男人的心思几瞬万变,面上不显,眼神却已经变得疯狂,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痴态。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但也并未持续多久。
——她执着伞柄的那只手柔润细嫩,他觊觎已久;和觊觎它主人的时间一样久。
静谧只剩雨声,踏在水上溅起水滴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温涟予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晏时清期期艾艾地伸出手,慢慢握住了她的。
她瞬间瞳孔微缩,手也习惯性想抽出去;这一切发生的让她猝不及防。
可他握的那样紧,不容她逃离一步。
温涟予转头去看他,疑虑中带着惊惧;晏时清略微有些不忍,但仍执拗着,要让她面对。
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雨帘打到檐下芭蕉叶的那瞬,
她听到——
“涟予。”
他头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这样唤她,意识到这一事实,他面上染上一抹绯色。
很奇怪地,她停止了挣扎,只安静地看着他,待他说出下文。
晏时清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郑重,表情庄严地都不像他晏少爷的做派了。
“涟予,我倾慕你。”
“从你我相识的第二十六天起,到今天,三年整。”
“我想向你,求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个假,临近期末考试周,挺忙的,一大堆的期末大作业,除了基本的色彩素描速写大作业,还有二维,二点五维,三维大作业,包括军事理论,公共英语,思修,计算机等等等等,所以一月十号放假以前,随缘更。
第93章
八觊觎
她垂下双眸,眼神淡漠。
——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晏时清屏息候着,盼着那唇中说出他想要的回答。
可她无甚反应,只心中盘算着着,她的答复给她带来的影响。
她其实逆来顺受惯了,晏时清的感情于她并无关紧要;但她心思缜密,许多事情,须得仔细思虑后果的。
——他情话说得好听,其中几分真假,谁又能说得清?
见她许久不答,晏时清终于有些急了。
他又走近一步,两眼直盯着温涟予。
“涟予,”
“你应了我吧?”
他目光专注,似是她不答应便不会罢休,这架势实在让人心悸。
“我是真心的,在你之前,我没有过其他女人。”
温涟予此时倒是有些讶异,外人不是都说他——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晏时清又连忙解释道。
“我从前虽胡作非为,但你信我,我没有碰过她们。”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些甚至溅到了她的裙角上。
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可看晏时清这模样,恐怕不会放过她。
她垂首,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感情这回事儿,向来是讲究两情相悦的。”
言下之意,我对你无意,别再纠缠。
——这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这话,晏时清的脸还是白了一瞬。
但不过转眼他就又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不能试一下吗?我会竭尽所能地对你好的。”
他其实心里难过极了,心脏针扎一样地疼;却还是心怀微弱的希望,去哀求她。
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她,那原本散漫的双眸瞬间瞳孔微缩。
她仍不回答,晏时清眼里的光一寸寸灰暗下去,最终归于空洞。
他呢喃着,极小声,几乎快要被外面的雨声盖住。
“其实我本来想求婚的。”
“怕吓着你,这才临时改了主意。”
他苦笑一声,声线有些颤抖。
晏时清慢慢松开握着她的手,眼尾勾着缱绻的爱意,就那么看着她。
“咱们慢慢来,我不着急的。”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不愿意,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了。
温涟予只消稍微一想便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躲得过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若他说的都是真的,依他这般的性子,只怕是不死不休。
她皱了眉头,略带着不耐烦地看他。
——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一点儿脸面都不要的吗?
晏时清同她拉开些距离,慢慢蹲下身去。
温涟予起初不解,
却见他从口袋掏出纸巾,竟是要给她拭去裙角的污渍。
她实在不适,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但裙边还是落到了晏时清手里,如何挣脱得开。
——这人怎么这样不正常?
她私心想着,蓦地觉得通体寒凉,不耐已经变成了恐惧。
像菟丝花,不依不饶地缠绕着身旁的依靠,死也不松开,即便根茎腐烂,枝条也要纠缠着。
“涟予今日便早些回去吧;平日里须得十五分钟,现在下了雨,估计要多些时间才能到家。”
——她自己平日里都未曾注意,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站起来,又用那种粘稠略带些痴迷的眼神看她。
“母亲那边我去说,她会体谅的。”
温涟予努力控制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反常。
她转过身,迈着急急的步子,像是要逃离什么。
走到大门口时,她回过头去——
晏时清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那眼神像黑洞,似要将她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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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
高度紧张的后果就是无休止的噩梦。
幼时的阴影,以及那个如鬼魅般侵入她生活的晏时清。
她大汗淋漓惊醒之时,梦里的一切已经发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晏时清。
她实在怕了他了。
可她又悸动,她长至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同他那样,斩钉截铁的要和她在一起,承诺会竭尽所能对她好。
便是生养她的父母,对她也没有这样强烈的爱意。
床榻上的女人抱紧了膝盖,头埋进去,缓缓平复着呼吸。
说实话,除了害怕之外,她讨厌吗?
不,非但不讨厌,她甚至渴望。
渴望的不是人,是感情。
是偏爱首选,是自私占有,是卑劣却又真实的欲望。
不被爱,是会让人觉得惶恐的。
而晏时清,让她有恃无恐,让她心中安稳。
可她想得越清楚,就越不能直面这样的自己。
正常人谁会如此?
她大约从母亲过世后,就已经不对劲儿了吧?
她也是个疯子。
第94章
九觊觎
温涟予彻底结束学业那天,晏时清的姑姑,也就是她的导师,唤这位得意门生一起去吃饭。
从容优雅的师长拉着她的手,低声地劝慰。
“你同时清的事儿,我听嫂子说了。”
她是极喜欢这个孩子的,自然也愿意亲上加亲,再加上,昨儿她那小侄子,期期艾艾地来求她当说客。
“晏家是好人家,时清虽从前顽劣了些,总归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信得过。”
“他若欺你,你只管来找我,老师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晏时清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还搬出尊师来游说。
温涟予低头,面上不动声色的浅笑,也不说话;眼神却冷淡如水,毫无波澜。
——她能说什么?她再说,就只会是煞风景。
想到这儿,她越发烦躁,全然忘了自己酒量不好的事儿,一杯又一杯的向老师敬酒。
若是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忘掉这一切,包括晏时清,还有她对他惧怕厌恶却又难舍难离的复杂感情?
喝到最后,只能依稀看见老师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好像还拿走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她脑子那般糊涂,唯一的一丝清明还在想,
——她能打给谁呢?继母和父亲他们都去旅游了,她又没有朋友,永远孤身一人。
可悲。
她眼尾都笑出了眼泪,落到嘴角一尝,又苦又涩。
晏时清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温涟予就是这副眼神迷离,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
他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拽了餐桌上的餐巾纸给她擦泪痕,动作轻柔。
旁边的长辈早已极有眼力见儿的悄悄走了,给这对有情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刚来,温涟予就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香味儿,身体本能地就开始排斥。
她推他啊,使上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你这个变态。
晏时清见她执拗,有意逗她一下;假装被推开,再一把搂住她。
他勾着嘴角,眼尾靡丽,颊上略带潮红;痴痴地去寻她的唇,再一口叼住。
怀里的人儿被咬的喘不过气儿,捶他的力道也慢慢弱下来。
吻到最后他终于餍足,这才松了力道;但还是牢牢桎梏着她,迫使她伏在他胸膛上。
晏时清得了甜头,这会儿是越发有耐心了;他轻喘着,凑到她耳边诱哄。
——“是不是很难受?”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朵,暧昧气氛急剧升温。
温涟予迷糊,努力睁着眼睛,连自己的处境都分辨不清。
“……嗯”
晏时清低低地笑,心里满足的快要溢出来,声音也越发低沉温柔。
——“跟我回家好不好?到家就不难受了。”
他像在哄一个心智不足的小孩子,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可现在的温涟予哪里听得出来,她头疼的紧,只想透透气儿,让自己松快松快。
见她好像有些动容,晏时清继续道——
“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难受了,会很舒服的。”
他捧着她的脸,迫她满眼都看着他。
“去不去?”
温涟予闭上眼,只剩最后一丝意识,坠入那个快要将她溺毙的深渊之前,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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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暖融融的美梦。
那梦里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不知从哪儿得来个体态庞大憨态可掬的玩偶,摆在床上比她还大,一把抱上去,又软又甜。
阳光正好,懒洋洋地照到她身上,整个人都是暖的。
舒服地让人想要溺死在里面。
自然醒的时候,只是有些头晕,她又阖上眼缓了一会儿。
——然后猛的睁开。
她仅剩的冷静,来源于身上端正规矩的衣服和明显什么都没经历的身体,甚至连宿醉后该有的头痛疲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