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阶下囚逼婚了——莫思量呀
时间:2020-07-30 08:49:33

  唐窈反应过来,顺着箭的来向看到了隐在树上的蒙面人,见他拉弓还要再射,便匆忙取下发间仅剩的两只银簪顾不得肘上的伤痛,几乎用尽全力飞快地掷向树上的人。
  倏地一声,银簪射中,蒙面人从高树上掉落下来,扑簌簌地一阵叶落,射出的那只羽箭也偏过了。
  没了束发的银簪,一头青丝随风散落,裹着泥水泪水的长发纷乱迷眼,唐窈哭着爬向祁浔,将伏倒在地的祁浔搂进了怀里,鲜血染上沾满泥水的紫衣。
  怀中的祁浔脸色白透了,眉间疼得皱成了一团,唐窈拼命地唤着:“祁浔……祁浔,你不要睡!不要睡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想要杀了你……我想要杀你啊……为什么……”
  话说到最后,唐窈已泣不成声,鲜血染透了祁浔那身墨色衣袍,她想要按住那渗着血的胸口,却又不敢,只徒劳地朝四周张望着,苍白的脸上泪水、鲜血、汗水混杂交错着。
  可空荡荡的林子里只有树,遮天蔽日的高树,松柏、榆树、椿木……
  她从未这样绝望过。
  忽的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拼命地喊着叫着。
  匆忙赶来的怀凌疾步奔向祁浔,将祁浔从唐窈怀里夺了过来。
  “殿下?”怀凌蹙眉唤着。祁浔神志已有些涣散迷离。
  “你滚开!”怀辰也跟了上来,一把推开了凑在祁浔身边的唐窈,怒吼道。
  唐窈被这一推,狼狈地跌倒在泥地里,水坑里的淤泥裹了唐窈满身,可她仍尽力地爬向祁浔,却也只敢在隔了些距离的地方停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
  “先把殿下背下去!”怀辰查验了一番后,将箭尾折断,转头冲怀凌道。
  怀凌将祁浔背上了身,往山下奔着,“怀辰,你先跑下去,找人接应。”
  怀辰点点头,不要命似地往山下冲着。
  许久之后,上来了几个侍卫,将跪在泥地里已哭得嘶哑的唐窈押了下去。
  ***
  唐窈再见到祁浔,已经是三日后了。已近春末,那日却有些凉。
  她从彼姝堂里被侍卫押着,一路赤足走到了祁浔养伤的寒歇堂,只穿了一身素白的中衣,一头青丝披散着,几缕发丝随着今日轻柔但并不暖和的春风迷蒙着红肿不堪的双目。
  待到了寒歇堂,侍卫丫鬟尽数退下,唐窈奔向卧房,一进去,便见倚靠在床头的祁浔,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脸色虽还带着苍白,却已恢复血色,身上的绸衣虚拢着,胸口处缠着绷带,渗出了一团血点。
  唐窈见他无碍,便顿住了脚步,只低垂着头,不敢再上前一步。
  祁浔看着垂眸立在那里的唐窈,目光触及双赤着的双脚时眉头不自觉间便蹙了起来。
  “过来。”
  唐窈只得一步一步地走向床边,走得很慢,刚至近前便被祁浔一拽,跌坐在床沿。
  “把头抬起来。”
  今日的唐窈难得的顺从,胆怯,让祁浔又添了丝心疼,后悔不该让她等上这三日。
  唐窈抬首看向祁浔,眼眶通红,却仍将泪憋了回去。
  她没有资格在祁浔面前哭。
  祁浔见原本被他养得红润的面庞只几日便憔悴不堪,心头又恼又疼。垂眸见她双唇干涩,便命道:
  “去斟杯茶。”
  唐窈只得又起身斟了杯茶递到了祁浔嘴边,祁浔恼她这副不顾惜自己的模样,话语间便多了斥责。
  “要你喝的。渴了不知道饮水么。”
  唐窈愣了一下,见祁浔要张口再训,便赶忙往口中灌去,匆忙间便呛了一下,剧烈地咳了几下,便生生抑住了。
  祁浔见她咳了起来,本能要起身替她拍拂几下,又见她自己非要逞强地压抑了下去,便狠了狠心,收回了手。
  祁浔见唐窈渐渐平息下来,从袖中取出那只擦拭好了的紫玉簪,紫玉簪已如从前那般莹润生光,仿佛血肉、污泥、摔打从没有历过。
  目光触及这支簪子,唐窈的眼眶又红上了几分,可她没有避,硬逼着自己看着。
  “我问你的,你还没答。为什么要用这支簪子?”
  祁浔非要逼问下去。
  唐窈只愧疚地看向祁浔,什么话也不说,只摇了摇头。
  “哑巴了?是不是要我上刑?”
  祁浔见她这副模样,温顺得不像是唐窈这个人,便气恼更甚,说出的话也伤人。
  唐窈只垂下眸来,逼回眼眶中的水意,一句话也不肯说。
  “转过去。”
  祁浔冷了面色。
  唐窈没有犹豫,依言转过身去。无论祁浔要如何处置自己,她都认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唐窈只觉得身后的长发被撩起。
  祁浔撑起身子,用大掌作梳并不熟练地梳-拢了几下绸缎般的乌发,触手清凉,柔滑顺畅,发丝劲韧,像极了唐窈这个人。
  唐窈要刚欲转过头来,便被祁浔喝了回去。
  “谁准你看的。”
  唐窈只得回过头来,祁浔一边毛毛躁躁地替她梳着头,一边道:
  “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
  “因为打磨过的玉簪比起银簪没那么锋利,你舍不得。你说,可闭目掷刀的副使大人,不知道哪个穴位是致命的么?可怀辰告诉我,我颈上的那处穴位即便扎得再深,也致不了命,但却可以让人立刻瘫倒下来。副使大人隔那么远都可以射中树上的刺客,怎么近在咫尺就扎不准了?”
  “唐窈,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祁浔将梳顺过后的乌发归拢在掌心,像握了一段沁着凉的泉流。
  唐窈只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你不想杀我,却也不想违逆你师父,更怕因此牵连到妹妹,所以你便选了这个法子,看起来依照命令刺杀了我,却故意失败,对不对,唐窈?我,魏衡,唐瑜,你都一一想好了,那你呢,唐窈,你有没有替自己想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嘎,下章开始甜甜甜!这局还没完,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小可爱们尽管猜,猜对了算我输(狗头)
 
 
第51章 心疼
  “若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你要怎么办呢,唐窈?你刺杀我未遂,桓王府的人会追杀你, 你没有完成任务, 魏衡也不会再庇护你, 你傻不傻啊,唐窈, 把自己的活路都给堵死了。”
  “承认喜欢我,承认舍不得, 有那么难么?唐窈。”
  祁浔絮絮叨叨地说着,将手中的如缎青丝缠卷着, 而后,取过那只紫玉簪替她簪上绾好。
  “以后日日都要簪这支紫玉簪,我要你看见这簪子便要记得,你的这条命是我救下的, 是你欠我的命, 不许自己再随意糟践。”
  祁浔扳过她的小脸,见她眸中的水意便要绝堤而出, 可仍倔强地忍着。这样的唐窈,怎么能不让他心疼。
  世间安得两全法, 可她硬是凭着自己这副孱弱的身躯, 在进退两难的维谷中生生撕裂出一个口子, 哪怕割的血肉模糊,哪怕撞的头破血流,她也不要负任何一个对她好过的人。
  毕竟,诚如她那夜所言,这一生对她好过的人太少了, 少到不能辜负任何一个。
  “谁教你的?唐窈?谁教你难过了要把眼泪憋回去的?是谁教你的?啊?”
  话语间满是斥责凌厉,祁浔却再也忍不住将唐窈揽到了自己怀中。
  “唐窈,你记住,你是个姑娘家,掉几滴眼泪,没什么的,没人会笑话你。”
  “我知道,你在难过什么。我知道你很痛,你猜到树上的刺客身份了,是不是?如果真的很疼,就哭出来,别忍了,唐窈。”
  唐窈再也抑不住眼中的泪,就那样把脸埋进祁浔怀里,呜咽痛哭着,把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疲累都哭了出来。
  看到树上刺客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师父肯答应让她回南渊,为什么师父要让自己刺杀祁浔,毕竟若是她将祁浔刺杀,南渊便逃不开干系,难道师父不怕北奕因祁浔的死生怒要攻打南渊么?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哪怕她再怎么不愿相信,不愿去想,可答案已经在那里了。
  师父根本没想要她活。
  只要她也死了,祁浔的死就无法真正归结到南渊头上。
  甚至,再深想下去,或许师父根本就不相信她会下手,只是为了让她将祁浔引出来,却让藏在隐处的人放出暗箭,一起杀死。
  此事便无论如何怪不到南渊头上。
  她曾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唐窈。只当把当初欠下的命还了回去,不要恨,不要怨,不要难过。
  可还是很疼,很疼很疼。明明都想的那么明白了啊……
  ***
  这些年唐窈为南渊为司密署卖命,这一切,不单是为了报答魏衡的恩情,比之更甚的,还有心甘情愿。
  在她眼里,心里,魏衡这个人,不是尊使,不是救命恩人,是师父,是父亲。
  聪慧如她,过去的种种,难道真的看不清明吗?
  但她情愿自欺欺人,饮鸩止渴,可谁叫这鸩酒是唯一解渴之物呢?
  于是她情愿闭上双眼,斩断思量,收回自己的手,不去拨开那层云雾,不去看那丑陋的真相。
  怯懦便怯懦吧。
  因为实在是……疼啊。
  ***
  唐窈哭了许久,堤断潮涌般的泪水生生湿透了祁浔胸前的绸衣,嗓子已哭得干哑,可仍止不住地抽噎着。
  祁浔听着唐窈哭哑了的嗓音心口似被利刃一道一道地刮拉着,连血带肉的疼。可他就那样将唐窈牢牢地抱在怀里,不去打断她,只在她哭烈时轻拍几下她的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唐窈终是哭累了,慢慢地抬起头,红肿着眼,看向祁浔。
  祁浔轻揉了揉唐窈哭肿的双眼,“你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姑娘家,不该是那样的。那时我便想着,该有那么一个人的,一辈子,把你放在掌心里疼护。”
  一滴清泪从唐窈哭干了的眼角流下,祁浔叹息着用指腹替她揩去了。
  “唐窈,把过去的人和事都忘掉。从今往后,只待在我身边,我们就像在山上说的那样过一辈子,好不好?其他的事,你不要担心,我都会替你解决好。”
  唐窈看着祁浔,只拼命地点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诚然,因为身份的对立他们曾彼此伤害过,但他们依旧可以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理解,去原谅。恰恰是因为见过彼此最狼狈的一面,而更敢于去坦诚,更容易去共情和悲悯。
  祁浔将唐窈按在肩头靠着,“唐窈,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不要难过。”
  唐窈渐渐平静下来,想起自己所刺的伤,起身掀开他颈后的绸衣领子,见包扎的纱布上仍旧有鲜血凐了出来,她想碰却又怕弄疼祁浔。
  “是不是很疼?”
  祁浔一抬眼便见唐窈哭得红肿的眼中尽是愧意和歉疚,他叹了口气,用大掌捂住唐窈的双眼。
  “不许这样看着我。看你这样,我更疼。”
  “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
  明明自己扎伤了他,还扎得那么深。
  祁浔觉得掌中湿润起来,他只得替唐窈抹着眼泪。
  “谁说我不生气的?可看你傻成这样,便不同你计较了。”
  “你伤我一次,我便罚你为我担惊受怕三日,扯平了。”
  他原本真的很恼唐窈,恼她那般为魏衡卖命,恼她那般不顾惜自己。可他自问,若易位处之,却也无法比唐窈做的更好。
  心疼会盖过这些气恼。
  可他也是肉-体凡胎,生怕自己在气头上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便晾了唐窈三日。
  可今日见到唐窈这般模样,才追悔莫及。只恨没早几日将唐窈叫来,这几天,她该有多难熬。
  唐窈没有说话,只靠在祁浔肩头。
  祁浔在宽慰自己,她怎会不知。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很安稳。从今往后再累再疼都没有关系了,因为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头,还有一个可以埋眼泪的胸膛。
  “祁浔,还有一事,我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祁浔打断了唐窈的话,“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对不起魏衡,对不起南渊的事,但同样的,你也不许再做危害北奕的事。你妹妹那里,我早就派人盯着了,一定把她毫发无伤地带到你身边来。从今往后,从这些纷争里剥离出来,安安心心地待在彼姝堂里,看你的书卷,陪着你的夫君。”
  祁浔知道,她过去那些年过的太孤苦了,孤苦到只要别人给她零星半点儿的温暖,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所以即便魏衡想要她的命,她也不想真正报复回去。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她不是。滴水的恩,她便流尽这身血,拆零这身骨去报。
  可真正对你好的人,哪里会舍得你拆骨流血。
  这便是唐窈了,慧极愚极,却堪不破人情,甘愿被束,或者说情愿堪不破。
  这也就是为什么魏衡这样工于心计的人敢这般重用她一个毫无牵绊之人,因为她的软肋,早就在掌心里捏好了。
  祁浔已为她打算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任何话语都太单薄了。唐窈只偎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已不消说旁的话了,祁浔都会明白。
  “把脚伸给我。”祁浔一转眼便见唐窈那双赤着的双脚。
  “脏。”唐窈缩了缩脚,却见祁浔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伸了出去。
  祁浔替她拂了拂脚掌的灰尘,见脚底也没被石子硌伤,这才放心下来。还好彼姝堂离寒歇堂不远。
  “唔,痒……”唐窈怕痒,便要缩回脚。
  “忍着。”祁浔拽着不肯松手,愤愤道,“为什么不穿鞋袜,要论罪也是我来论,你自己折腾什么。”
  唐窈吃痛蹙了一下眉,祁浔这才发觉不对劲,抬起另一只脚便见高肿着的脚踝,才想起那日唐窈为了骗自己故意崴伤了脚。
  祁浔抬首要斥责几句,见唐窈秀眉蹙起的模样,话到嘴边终是软了下来,“傻不傻,想骗我背你,说爬累了不就行了,非要崴脚。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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