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浔这话说的傻乎乎的,唐窈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你还笑,一会儿你便笑不出来了。”
祁浔嘴上这般唬着,见唐窈展颜,一时也开怀不少。
“你脚踝处的淤血要揉开,会很疼,你忍着些。”
唐窈刚欲点头答应,却想起什么,“你身上还有伤,一会儿叫丫鬟来弄吧。”
“无事,箭射的很偏,没什么大碍。”想到唐窈做的蠢事,又抬首嘴硬道,“亲自给你上刑的机会,才不要假他人手,一会儿你便是喊疼,我也不会停。”
唐窈无奈只好答应下来,祁浔唤来丫鬟取过药油,好在伤在左-胸口,右臂活动倒也不受限制。
话虽是那般说着,这真揉起来,唐窈只是蹙眉忍着,一句疼也没喊,倒是祁浔时不时地停下来,见唐窈额上的冷汗,问唐窈要不要歇一会儿。唐窈被他这副絮叨啰嗦的模样逗笑了,只摇头告诉他无碍。
这一番下来,倒是祁浔落得满头汗。
“你睡一会儿吧,该好几宿没睡着了吧。”祁浔拾掇完,替唐窈擦了擦汗,说道。
唐窈点点头,揽被躺在祁浔身侧。
待唐窈睡熟,祁浔也欲躺下来歇歇,此时有丫鬟进来小声通传说怀凌有事禀告。
祁浔示意让他到书房等候,自己起身披了件衣服便来到卧房一侧的书房。
怀凌见祁浔身上的伤便将眉头都皱紧了,嗔怪道,“殿下,不是都说好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祁浔用眼神打断,示意唐窈在卧房睡着。怀凌只好讲话又憋了回去。
“你先说说皇宫里的情况。”
第52章 追妻火葬场预告
“你先说说宫里的情况。”
祁浔说着, 走到案后坐下,随意捡了本这几日累下的公文,边翻看着边听怀凌禀报。
“刘氏叛军入了宫中的包围已全部伏诛, 皇后知晓事情败露, 留下陈罪书后已缳伏法。”
祁浔翻着公文的手顿了一下, 迅速掩住了眸中不经意间留出的伤色。
怀凌亦小心地觑着祁浔的神色。
他其实知道,起初的那些年, 还没有三皇子的时候,皇后其实待殿下很好, 即便如今看来已是真真假假,即便现下已是不共戴天, 你死我亡,可终究人非草木。
“继续说,你停下作甚。”祁浔翻过手中的那一页公文,抬首一副状若寻常的模样。
怀凌续道, “刘氏一族应再无回天之力了, 陛下下了株连的圣旨,京中的刘氏势力已清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刘氏毕竟根深蒂固,地方上的势力陛下还不敢一下子波及太广, 免得逼得太紧, 残余势力狗急跳墙。”
祁浔对此不甚在意, 反而很赞同皇帝的处置,“穷寇莫追。如今树大根深的刘氏一倒,京中人人自危,哪个官员没与刘氏多多少少有些关联,逼得太紧易遭反噬, 引起变乱,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方上的势力也一样,即便有些血脉的,终究是以利聚之,只要不将他们逼进死胡同里,没有人愿意替刘氏嫡系一脉拼命,如今给了他们松缓,他们反倒要踩嫡系一脚来立忠心保命呢。这些人留着不是什么坏事,日后慢慢除去便是,成不了气候。”
怀凌见祁浔这般说,倒也放心了,“只是祁洛因上次的事一直把自己关在府中,估计皇后也瞒着他了,这次没有参与,反而逃过了一劫。此次陛下只将下旨令他闭门思过,到没有别的处置。”
“你这话天真了。”祁浔嗤笑了一声,大事落定,心情尚算不错,便打趣了怀凌一句,将手中的翻阅完的公文往案头一扔,换了本来。
“还请殿下赐教。”怀凌不明白这一句。
“父皇想除掉的,只是刘氏。祁洛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也是疼他的。瓜田李下的,即便祁洛关在府里又能说明什么呢,有罪无罪皆在父皇一句话之间。诚然,父皇留下他也有稳定人心的考量,可终究是私情多些。”祁浔说到尾处有些感慨,垂眸摩挲着指下的笺文,续道,“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从小就羡慕。”
怀凌见祁浔如此,知道他心里还有疙瘩,忙劝道:“陛下心中还是最疼殿下的,筹谋这一番都是为了殿下。这一番苦心,就算是属下也看得一清二楚。陛下昨日还派了太医来探看殿下,心里是记挂殿下的。殿下若真生分了,陛下会寒心的。”
怀凌从小-便跟在祁浔身边,明白这父子二人的纠葛心结,便也不顾身份地说了这些话。
“怀凌,我明白。”祁浔按了按眉间,嗓音间带了些疲累,“可明不明白与想不想的通是两回事。我知道他待我的苦心,可这么多年的心结,不是一两日便能解的。”
就像是长久被冷落的一只锁,风吹雨淋的,若无遮蔽,便会生锈,待你发现钥匙插不进去时,才要想办法补救,可锁若换了,钥匙便没用了。退而求其次,便想着着滴进些油,只要不是绣得太厉害,总归还能用。锁孔润滑后,钥匙是能插-进去了,可锈还是会在,永不会焕然如初。只要稍一不慎,便又会锈上,直至滴油也无用了。
那些锈痕一直就在祁浔的心里藏着。
他知道,父皇的用心良苦。可他解不开心里缠久了的那个结。
***
他受杖责那次,原本他心里还怨怪父皇偏心,可后来想想却觉得或许他另有安排。果然,西边起战,他也因此不必离京应战,从那时起,祁浔就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这些年也许父皇不像表面上待他那样冷硬。他也是疼自己的,甚至比疼任何一个孩子还要疼上几分。
直至除夕夜后,父皇派身边的陈御医来他府上,表面上是探侯伤势,实则皇帝命他将所有的计划告知祁浔,要他里应外合,一举拔-掉刘氏这根毒刺。
那时祁浔才明白,父皇待他的苦心,这些年冷落也好,严苛也罢,其实都是一种保护。
花房细作一事皇帝对皇后和祁洛也有意重罚,为了就是让他们自乱阵脚。自祁浔三年前被捕一事,皇帝便知道皇后与南渊一直有勾连,因此故意让陈御医将他重病的消息透露些许给南渊细作,再通过南渊人之口告知皇后,以免皇后怀疑。果然皇后中计,乱令智昏,借机造反,反倒中了皇帝的计谋。祁浔这边也正好借唐窈刺杀一事,让皇后放心出手,父子联手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只怕皇后到死也没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漏。她怕是永远也想不到。只是除夕夜后一次寻常的御医探望,便已为她和刘氏一族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
***
“那陛下今日派小太监私下里传话,要殿下上好些进宫去拜见,殿下还去么?”怀凌问道。
“先拖着吧。”祁浔有些想逃避。
怀凌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转换话题关切道:“殿下的伤如何了?”
“无碍,射得很偏。弦影的箭术是你亲自教的,你还不放心么?”祁浔见怀凌有些忧心,便低声打趣道。
那日藏在树上射箭的蒙面人正是祁浔安排的,为唐窈演了一出戏。
“殿下何必非要冒着危险演这一场戏,还非要做的这样真,若弦影射偏伤了殿下该怎么办?”
“因为不想再让唐窈被魏衡利用下去了,即便危险,也值了。”
他不愿唐窈再替魏衡卖命,不愿她日后真历一番他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溃烂。更不愿她再夹在南渊北奕中间难做。便狠了狠心,诓了唐窈一回。自他知道唐窈要刺杀自己时,便想了这个法子。即便唐窈日后知晓要怪他,他也认了。
怀凌见祁浔这般痴情模样,难得带了气性,小声嘟囔了一句,“唐窈要知道了,可不会念殿下的好。”
祁浔横了他一眼,怀凌只好告罪。
“你可要瞒好了,尤其是怀辰,看住他那张嘴。”
***
祁浔与怀凌议完事,便披着衣裳回了卧房。见唐窈还熟睡着,便不自觉间弯了弯嘴角。
从今往后,她都会乖乖待在自己身边了。
真好。
祁浔掀开被角,自己拱了进去,避了避伤口,像往常那样搭了只手臂将唐窈搂进怀里,清香盈鼻。唐窈身上总带着一股淡香,就像带雪松针泡出的香气,清冽甘爽。祁浔忍不住在她脖颈间轻蹭了蹭,贪婪地吸吮了几口,稍稍满足些连日来亏下的口腹之欲。
唐窈睡梦中觉得脖颈有些痒,迷糊中蹙眉轻挠了几下,便翻身靠进了祁浔怀里。祁浔弯了弯眉眼,无声地笑着,觉得唐窈这副样子乖巧可爱的很,像只粘人的小猫,收起了挠人的利爪,只露出毛茸茸的柔垫,搭在人身上。
唐窈眉间蹙了些许,祁浔便伸指替她揉开,而后便贴在她脸庞窝在被角里一同入眠。
***
唐窈醒来时,见天已暗了下来,才知这一觉睡了许久,在看一旁的祁浔还睡得酣甜,知道他睡觉浅,便也不想吵醒他,便也没有起身,只悄悄打量着睡熟的祁浔。
浓密微翘的睫毛打下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唐窈伸了一指,从他舒展的眉间,虚虚掠过鼻梁、薄唇、下颔。
原来有有一个人永远在身后替你撑着,是这样的感觉。
平宁,安定,彷徨退尽。
唐窈微微抬起头,贴近那张薄唇,小心又飞快地落下一吻。
心口跳得像擂起的羯鼓,头还未躺回枕上,便见祁浔那双桃花眼蓦地睁开,带着得意的笑。
“偷亲完我就想跑?”
只那一瞬,唐窈的双颊就红透了,像火烧云的天际。她恨不得缩进被里。
“你装睡。”
唐窈怒嗔道,急得要从被中出来,却被祁浔揽得更紧了。她刚想挣扎,便顾及祁浔身上的伤,松了手,只恨恨地别过脸去。
祁浔低低了笑了出来,将唐窈的小脑袋扳了回来。
“这么喜欢我?”祁浔挑挑眉。
“殿下记错了,梦里的。”唐窈睁大眼睛说瞎话。
“哦。”祁浔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便趁唐窈不备在唐窈唇上偷袭了一下。
“这回是真的了。”
笑意像是要从桃花眸中溢了出来。
唐窈羞恼得将头埋进被里。祁浔朗声笑了起来:
“咱们都行过多少次云雨了,你怎么还同小姑娘似的。青楼那夜,是谁面不改色听完了一个又一个段子的?又是谁前些日子勾引我的?”
唐窈将头埋得更紧了。心里也犯嘀咕,明明从前混迹于粗汉子中,什么露-骨的话没听过,况且与祁浔鱼水之欢过多次,如今怎几句话便被祁浔说羞了。
果然,害羞这种东西,只会给喜欢的人。
祁浔隔着被子敲了敲唐窈的小脑袋,“饿不饿,我让她们上晚膳?”
唐窈在被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祁浔见唐窈不肯出来,便知她在说谎,前几日定是没好好吃饭的,如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不饿。
祁浔勾唇笑了笑,也钻进了被子里,乌漆麻黑的与唐窈四目相对。
唐窈刚欲将祁浔推出去,便见祁浔捂着胸口哼哼唧唧的,唐窈只得愤愤收回手来。
“你不饿?那咱们先造你答应我的小人儿?”
“我饿了!”唐窈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那咱们就先吃饭。”祁浔掀开被子,唤来丫鬟端上饭菜。
“吃完了咱们再造。”祁浔凑在唐窈耳畔坏笑道。
唐窈愤愤地看着祁浔,觉得这人实在不该给他好脸色。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两人刚通过晚膳,祁浔便缠着唐窈要解解这些日子的饥渴,也顺便消消食。
正在此时,丫鬟们通禀说,怀辰要来替殿下换药。唐窈赶忙便要丫鬟将怀辰叫了进来。祁浔也不好说什么。
怀辰进来见着唐窈,虽然心中仍对她意见不小,可祁浔在旁,他也不敢说什么,尤其今日他看殿下看自己的眼神很是阴森。
怀辰摸摸头,不知怎么得罪了自家殿下。
纱布拆开,唐窈才见伤口虽然偏,没伤着内脏,却也绝不算浅,一时担心不已。怀辰退下后,任凭祁浔磨破了嘴皮子,唐窈也绝不答应祁浔胡来。
于是,那夜祁浔便没吃着。
第二日,什么都不知道的怀辰十分悲催地被罚去扫马厩。
此后的那几日,唐窈都留在寒歇堂伺候祁浔养伤。唐窈因为顾及着祁浔身上的伤,无论祁浔说什么,唐窈都不松口。祁浔心中十分不高兴,便折腾唐窈,汤药非要唐窈一勺一勺地喂着喝,饭也要唐窈喂着吃。唐窈知道祁浔心里不乐意,便也万事顺着他的意。夜里祁浔哼哼唧唧地总在唐窈身上乱蹭,像只发-春难挨的野猫。唐窈无奈,只得哄道,待伤好了,便任他折腾,到天亮都行。祁浔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只盼着身上的伤早些好。
十几日后,祁浔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唐窈不用贴身伺候着,便回了彼姝堂,总赖在祁浔那里让丫鬟们笑话。
眼见春天就要过去了,夏日多雨,难免要潮,唐窈便吩咐映碧带着几个丫鬟趁着日头好,把书晒晒。
唐窈正倚在塌上看书,便见映碧在到处翻找着什么。
“怎么了?”唐窈蹙眉问道。
“娘娘,有本书找不到了,就那日藏书阁送来的那本,是个孤本,还挺珍贵的。叫什么……”
“闽南游记?”
“对!就是那本。”映碧抚掌。
唐窈蹙起了眉头,这些日子忙乱都忘记处理那本书了,书页上还有密信,不过转瞬眉头便舒展开来,祁浔如今都已知道刺杀的事了,即便被丫鬟们看到禀告给祁浔,应该也不会怪她的。
“慢慢找,找不到就算了。不行我便派人往藏书阁那说一声。想想上一次看到是在哪,说不定是谁收拾屋子不小心碰掉了。”
映碧叹了口气,眉头缩成一团,她性子较真,找了这么久,明显不想放弃,只一边找一边嘟囔着:“奴婢记得当时就在案头,那时放的杂乱奴婢还特意收拾了一下,第二日一早还在呢,奴婢还看到殿下翻了几页,怎么就没有了呢?”
映碧挠挠头,很是懊恼。
“你说什么?”唐窈面色冷了下来,“那日清晨殿下看过?”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 祁浔的火葬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