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伟忍不住心里埋怨了一下,这岳总也真是的,年前就要放假了,好多事要安排,这么忙,明明说晚一会就来,竟然翘班不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岳总肯定真的有重要事情,忙得走不开,幸好有他这个得力的左右手。
晚上吃的是鲜肉荠菜小馄饨。岳海洋也会图省事儿,两人昏天黑地一下午,晚上起来,就没再炒菜,冰箱里小馄饨拿出来煮了,放几片紫菜、一小撮白虾皮,撒点儿葱花香菜和香油,味美又滋润。
徐年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中午真的没吃饱,瞧着锅里的馄饨,觉得自己能吃这一锅,特意挑了个跟岳海洋一样的大碗。
结果人家岳海洋一大碗轻松下肚了,还能再来一碗,她却剩下好几个,干脆倒给岳海洋碗里。
吃过饭像往常那样,岳海洋收拾一下碗筷,徐年就先回去了。岳海洋一边收拾,一边还琢磨着,这姑娘下午被他修理得够呛,以她素来的操作,大概又要傲娇一下,故意把他锁在门外。
等他收拾好过去,一推门,开了,竟然没锁,岳海洋心里顿时一乐,不用他爬墙头了。
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把她揽在怀里,两人一起看新闻。等到新闻播完,天气预报出来的时候,徐年碰碰他:“哥,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徐年说她得回去一趟。
“我弟弟摔了一下,有点担心他,我得回去看看。”
“好啊。”岳海洋一听就说,“那我把厂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就陪你回去。现在春运,恐怕不好买票了,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开车回去。”
他心里盘算着,滨海虽然远,隔着几个省呢,开车回去要先规划好路线,加上停车吃饭休息,估计至少得两天车程。
“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现在去也没必要。”徐年道。她没打算和岳海洋一起回去,一来大过年的他去了也不方便,二来有些事还棘手着呢,就算她能解释清楚,岳海洋现在去了,也只会被她爸妈挑剔攻击。没必要。
岳海洋默了默,片刻后说道:“那我把你送过去,我再回来,那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叫人没法放心。”
“你舍不得我呀?”徐年从沙发上跪坐起来,搂着他脖子笑。
岳海洋看着她:“是舍不得。”
“哥,你就放心吧。”徐年笑嘻嘻亲他,笑道,“你舍得我,我还舍不得你呢。可是我现在都还不够结婚年龄,你去了也没意思,就算要提亲,你好歹也等一两年吧。”
“大过年的,厂里正赶上年底,这几天就要放假,你都快忙死了,不用你送。”徐年想了想补充道,“其实我这两天还在想,过年我要是去你家,要跟你弟弟、弟媳他们一起过年,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回去看看,过了年我就回来了。”
这段时间日子挺合徐年心意。岳海防去瀛城了,岳海胜学习紧张,在她几番怂恿下,每到星期天,岳海洋早早地就跑去县中,给岳海胜送吃送喝,送钱,也没让岳海胜回来。
可以让她清净安心地当米虫,享受二人世界。
然而要一大家子一起过年,尤其有那些个她心里不太待见的人,想想挺没意思的。
岳海洋一手揽住她,亲了亲她的脸,心里则没法安心踏实。
他此刻患得患失。
这样一个突然来到他身边的小仙女,给了他三十年来最美好的滋味,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从他怀里飞走,就像她突然飞来那样,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徐年窝在他怀里说了自己的打算,春运估计是很难买到车票了,她打算从平原省城坐飞机,下午已经联系了瀛城的旅行社,到滨海省城的飞机航班应该不少,下了飞机,再从滨海省城到蓝城,办法就多了。
岳海洋仔细听着,大手揉揉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脑子里帮她斟酌了一遍这个线路,默默帮她考虑好行程。两人依偎着看了会儿电视,洗漱休息。
真休息。
徐年收拾好了先上的床,一见他掀开被子坐进来,忙往里滚了滚,一脸警惕地看他。
“怎么了?”岳海洋不明所以。
“你……今晚休战,你不许弄我。”徐年皱着嘴巴鼻子做鬼脸,哀怨的小表情。
岳海洋没憋住忒地一笑。
“你还笑,”徐年便气恼地踢了他一脚,撒起娇来,“老哥啊,我真的吃不消了,你那个难不成是铁打的?”
岳海洋笑不可抑,忍不住满心爱怜宠溺。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没那么莽,况且这么一个让人只能哄着的小祖宗。可关键时刻……身不由己啊。
下午……的确有些太疯了。
他笑着胳膊伸过来,让她枕上去,安抚拍拍她:“睡吧,我明天送你去省城。”
作者有话要说: 私下问个问题,大家看文雷女穿男吗?
第63章 63
因为走之前岳海洋的反应, 徐年本以为,送行的老男人会种种不舍,种种患得患失。
然而她似乎低估了这男人。
岳海洋送她到省城, 头天下午两人找了宾馆住下,街上溜达逛游, 吃了晚饭,回到宾馆他就催着她收拾洗漱。
“早点儿睡。”他说。
徐年心里偷笑了一下,心说这半个月,他可整天吃肉吃得欢, 这会儿她要离开,天都还刚黑没多会儿呢,他就催着早点儿睡, 这含义也忒明显了吧。
徐年心里小担心了一下, 要是再像昨天下午那样疯一疯……臭男人也不知能不能给她留条小命。
然而洗完澡爬上床,徐年发现她自己想多了。岳海洋搂着她亲了亲,便没再有别的动作,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似的哄她睡觉。
徐年往他肩窝拱了拱, 懒洋洋的。两人开车从祈安县城一路到平原省城,路况又不是很熟, 加上中午停车吃饭休息,整整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她其实还真有点累了。
徐年在“勾|引他来个送行爱”和懒洋洋的睡意之间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迷迷糊糊, 幸福地梦周公去了。
一枕黑甜梦,醒来时她睁开眼,正对上岳海洋专注的目光, 似乎他早就醒了。徐年傻乎乎给他笑了一个。
“老公,早啊。”
其实没有刻意,她曾经叫惯了的,一早醒来很自然就叫出来了,然而对岳海洋来说,很早睡不着就眷恋地看了她这么久,这会儿这姑娘睁开眼,还带着几分睡意,嗓音娇憨,绵绵软软地叫了声“老公……”
岳海洋整个身体的细胞一下子都激动昂扬起来了,目光沉沉,用力吻住她。
半晌,他放开她,自己平息了一下,嗓音暗哑说道:“十点二十的飞机,我问过了,从这去机场半个多车程,要提前至少四十五分钟办登机牌,我们提前一点过去也够了,你还能再睡会儿。”
“现在几点?”徐年问。
“过七点了。”
“唔,”徐年偷笑应了一声,睡饱了想起昨晚她自作多情的脑补,小爪子就开始使坏了,嘴里嘀咕,“时间差不多够了。”
岳海洋:“……”
这死丫头就像一只爱惹火的猫,妖精一般,还真是不知道他心疼她。
明明看她昨天赶路面有倦色,心疼她今天还要赶路,飞机到滨海省城,再转车回蓝城,春运又挤……结果呢?
岳海洋捉住她上下其手的小爪子:“死丫头,你可别怂……”
事实证明,这件事上徐年很难不怂,也就嘴比较硬。
八点多钟,她被岳海洋抱起来丢进浴室,冲个澡,匆匆洗漱穿衣,赶在八点四十,两人退房从酒店出来,早餐就买了车上吃,他开车送她去机场。
这么匆匆赶过去,到机场停车、划机位,两人都没能矫情腻歪地离情别绪一下,徐年就匆匆进了登机口。
“哥,你回去吧,”徐年进去后挥挥手,嘱咐道,“路上你自己开车,慢一点不赶时间,累了就赶紧停车休息。”
“知道了,你放心进去吧。”
岳海洋挥挥手,看着她被着个小背包,手里拖着小行李箱,一路走进去了。
飞机是真的快,可春运是真的挤。滨海省城的火车站人山人海,排队都排到站外老远,听说有人半夜就跑来排了。徐年自动放弃了排队,再到汽车站,汽车票居然也紧张,第二天的都卖光了。
这么一来天就不早了,徐年只得去宾馆再住一晚,一怒之下,便凭着自己的经验,一大清早六点钟,直接打了个车,先去省城和蓝城之间的江城。
江城是个一个交通枢纽城市,来往蓝城和省城的车都要由此经过,她果然在这里成功搭上了去往蓝城的客车。
下午四点多钟,徐年拖着行李,走进了阔别半年的麻纺厂家属院。
结果她刚到家门口,首先听到的是劈里啪啦放鞭炮似的声音,徐年推门进去,屋里徐帅正坐在沙发上,一条腿裹着白色绷带,正在看一部抗战电视剧,旁边放着双拐。
“姐,姐!”徐帅一扭头看见她,脸一愣,不太敢信似的,大声喊着她,兴奋地两手直拍沙发。
“姐,”半大少年叫着她,“姐,真是你回来了呀。”
说着眼圈居然一红,眼泪就滚出来了。
严格来说,徐帅这个弟弟,是徐年自己一手带大的。她只比徐伟大了两岁,所以徐伟小时候被老家奶奶带过一段时间,等徐帅出生时,她六岁,徐帅小时候几乎就都是她带。
“怎么了,哭什么。”徐年忍不住有些心疼,走过去拿手绢给他擦干净眼泪,先仔细看了看他的腿。
“到底怎么摔的?”她问。
“我站在凳子上扫墙上的灰,二哥跟我吵架,生气就打了我一下,他就松手没扶,凳子一晃我就掉下来了。”徐帅气呼呼控诉,“二哥还不承认,非说是我自己摔的。”
“站凳子上还不老实,怎么没摔死你。”徐年训斥一句,再问,“家里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
“那你怎么吃饭的,不用打针吗,吃没吃药?”
徐帅委屈巴巴的一一回答,好容易见了亲人似的,急着诉说满肚子委屈。徐伟毕业班寒假补课,爸妈上班,徐年看看桌上买来的烧饼和一碟剩下几片的炒白菜,叹气。
以前她总觉得,爸妈重男轻女重的厉害,也的确如此,然而现在想想,她那对父母,轻女是真的,重男是真的,却也重不过他们自己,日子各种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平常对两个儿子宠着惯着,教育孩子却并没走心,放牛散养政策。
她记得她以前还跟爸妈说过,俩熊孩子得好好管,可她妈吕恒兰的口吻就是,树大自直,长大就懂事了。还说他们小时候也没人管。
就像现在吧,徐帅摔伤一个小孩留在家里,她爸妈除了回来做个饭,都没人在家照顾,甚至晚上照样出去,一个打牌一个打麻将,啥都不能耽误,小孩呢,就一天到晚在家看电视,也不看书也不补课。
这样一对心大又不负责任的父母,真不知为什么要生三个孩子,尤其徐帅还是硬赶在计划生育政策落地之前生的。
徐年走进房间,他们房间还是老样子,徐伟徐帅的高低床乱糟糟的,看样子徐帅摔伤换到了下床,而她的床上则堆满杂物。
徐年把行李放好,转身出去叫徐帅:“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去拍个片子,你别怕,看看放心。”徐年说着拿起他的双拐,一手拿着在沙发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赶紧的,回头人家下班了。”
她背着徐帅出门,打了个车去医院,拍完X光,拿到片子时已经下班,天都挂黑了,万幸的是骨头接的没问题,也只能等他慢慢长了,在徐年要求下,医生又给开了几盒药,治伤的、补钙的,还有维生素。
从医院出来,城市华灯初上,徐年自己有些饿了,寻思徐帅恐怕也没吃好,干脆就带着他就近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饭店,姐弟俩点了一个一个排骨汤,一个黑鱼汤,一个木耳腐竹,素炒小油菜,琢磨着养伤补钙的。
徐帅吃得一脸幸福,问她:“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谁说的?”
“我听爸妈说,让你回来相亲嫁人。”
“胡扯,没影的事。”徐年给他夹了块排骨,“快吃,吃不完打包麻烦。”
结果还是剩了,让老板那拿塑料袋打包。
姐弟俩打车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吕恒兰迎头就骂:“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怎么把徐帅带出去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他拄着拐跑出去疯了呢。”
“我带他去趟医院,拍个片子放心。”徐年平静道。
“你还知道回来?叫你几次你都不回来,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死在外面别回来呀。”
徐年把徐帅扶进屋里,转身淡定地顶嘴:“妈,我回家来看看,你要是真不希望我回来,那我现在买票回去。”
吕恒兰气得一噎,一阵喝斥咒骂,直到徐树民走出来,拉着脸说:“行了,大过年的嗷嗷吵,也不怕让人笑话。”
吕恒兰用力瞪了她一眼:“还不去做饭,我跟你爸都累死了。”
“妈,我跟徐帅在街上吃了点,给你们带了菜回来,你自己热热吃吧,我给徐帅补补课。”徐年说。
她转身进去,把徐帅的课本翻了翻,吕恒兰又进来了。
“徐年,你哪来那么多钱,还下馆子买排骨吃。”吕恒兰皱眉看看徐年身上的羽绒服,伸手捏了捏,质问道,“这衣服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上班挣的钱。”徐年说。回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挑了几件低调普通一点的衣服带回来。
“你拉倒吧,你一个月三百来块,每个月给家里寄两百,还有钱下馆子,买这么好的衣服?”吕恒兰狐疑地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问道,“徐年,你老实跟我说,你不是在外边挣钱更多,瞒着家里?”
“我工资就那么多,省着花呗。”徐年说,“那要不,我以后就少寄一点回来,不寄两百了,寄一百五吧。我一个人在外地,吃饭穿衣零花,每个月一百多也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