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的那两家铺子改成茶楼,两间赁出去,另外两间也改成茶铺子,一间挂咱们商行的标志,另一间挂其他的。至于之前买的那个棺材铺,换了吧,换成米粮铺子先去去晦气。”
巧儿不解,“小姐,另一间为何不挂咱们商行的标志啊?”
宋晚清笑道:“我自有用意,你去办就是了,晚些我给你茶楼的图纸,你让吴掌柜找人修缮,尽量弄雅致大气些,那间茶楼准备做些贵人的生意,装潢一定要好,材料也要选好的使,这是我与纳兰公子在上京的第一家茶楼,得把它做好了。”
“奴婢明白。”
宋晚清想了想,又道:“二房在五马街有几间铺子,你去打听打听情况,看做些什么买卖?生意如何?”
巧儿眼中露出兴奋,她家小姐这是要开始对二房下手了啊!
她领命而去。
......
午歇过后,萧承礼果真派人送来了赔礼,直接抬到她的院子里,整整十三个大箱子,将宋晚清的清雪苑占得满满当当。
光礼单上头就密密麻麻的写着一长串,西域玛瑙宝石、上好的菱纱锦缎、翡翠珊瑚玳瑁、珍珠琥珀玉石,还有三十万俩银票。这些赔礼看得宋晚清暗暗咂舌,萧承礼这是掏空了齐王府不成?也不必赔得这样浓重啊,这样一来,反而让她心中过意不去了。
她让人仔细看着这些财物,回屋子准备写信给萧承礼,让他收回去,她只收几千银钱就好。
可信才写到一半,祥和堂就来人了。
宋老夫人听说萧世子送来了十几箱赔礼,她怒了,要送也是送给景阳侯府,怎的单独抬到她宋晚清的院子里去?听说光礼单就是一长串,齐王府送来的东西那必定是好物,那个讨债鬼竟然也敢心安理得的收下。
不用说,宋晚清都猜得到是怎的回事,她也不怕宋老夫人与她争,反正这些她准备退回去,景阳侯府一件也别想捞着。
宋老夫人拉长着脸坐在上首,见宋晚清进来草草行了个礼也不等她回话便自己坐下,心中更是来气。
她这个孙女素来行事乖张,她父亲去世后更是浑身带刺,难以驯服。以前她还能拿不孝之名拿捏她,可如今她翅膀硬了,有些事上竟是敢跟她叫板,比如这次齐王府送来赔礼之事,之前却是一点也没有听她提起过,想必是想独吞了这笔财物。这个讨债鬼天生就是来气她的!
宋晚清见宋老夫人黑着一张脸,阴沉沉的盯着她,她也不在意,兀自端着茶盏细细吹茶沫。
宋老夫人气闷了半晌,才开口道:“听说齐王府给景阳侯府送来了赔礼?”
宋晚清纠正她:“并非齐王府送的,是萧世子送来的,他前儿来道歉,觉得对不住孙女,便送过来给我了。”
言下之意,不是给你景阳侯府的,您别想了。
听得她的话,宋老夫人气笑了,“给你的?”她双眼蓦地一瞪,“你哪里来的脸说这话?若不是景阳侯府结下这门亲,哪有给你道歉的份?要赔礼也是给景阳侯府赔,他萧世子不懂,你还不懂,怎的跟你那个娘一般眼皮子浅?”
骂宋晚清便算了,竟然还扯到她母亲头上,宋晚清忍不下,她冷笑道:“祖母若是想要那赔礼直接说便是,何必这般巧言令色、口出恶言?祖母这样年纪的人了,就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么?”
“哼!笑话?就算笑话那也是笑话你这个不肖子孙。”
“也是,”宋晚清不紧不慢的喝完一盏茶,“景阳侯府还有什么名声脸面?祖母为了亲事,连自家孙女的名声也拿去给别人当笑料,着实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
提起这件事,宋老夫人有些没底气,那些传言确实是她在背后操纵的,也确实是想利用她稳住齐王府这门亲事。现如今被她当面戳破,便也懒得再摆长辈的谱,直接破罐子破摔,大骂道:“景阳侯府养育了你这些年,合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丢点名声算什么,莫非你还在乎那些名声?你要是在乎,就不该不贤不孝,不该出门抛头露面沾染那些铜臭气,给景阳侯府丢脸。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我自是不怨祖母,正如祖母所说,我早已不在乎那些个名声,所以,至于孝不孝的,也更不在呼了。说了这么多,祖母无非是想要稳住齐王府的亲事,又想要萧世子的赔礼。”宋晚清直视宋老夫人,脸上的嘲弄之意明显,“实话与您说了吧,这门亲事,景阳侯府丢定了,另外......萧世子送来了约莫五十万钱财吧,可惜啊,景阳侯府一分都捞不着,因为”她盯着宋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我要退回去。”
她神色慵懒,仿佛在说天气一般,完全不顾宋老夫人听见五十万财物那贪婪之色,还有她说退回去时那满脸的怒容。
宋老夫人被她气得不轻,她竟然敢将那样大笔财物私自做主退回,这个讨债鬼天生就是来克她景阳侯府的。
她高声喝道:“你敢!”
宋晚清回之一笑,“敢不敢的,说了没用,您得看孙女是如何做的。”她起身道:“好了,孙女就不陪您了,萧世子派来的人还在等着孙女回话呢。”
宋晚清踏出门槛,听得身后瓷器摔得稀烂的声音,她嘴角噙笑,眼神轻蔑不屑。
这就生气了?令你生气的事还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担心,女鹅的委屈,她自己会慢慢讨回来。
第15章 相遇
宋晚清回到清雪苑,将那封写了一半的信继续写完,交给萧世子的人,让他们带回去。
萧承礼见送出去的赔礼又被退了回来,以为那个小未婚妻还在赌气,但看了信之后,又不解,她不是要钱财么?竟还有嫌钱财多的?不过看信中言辞并无赌气伤怀之意,倒是催促他快些去退亲,萧承礼疑惑了。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他给宋晚清回了一封信,大体意思是,俩人相识一场,他永远是她的承礼哥哥,这门亲事是他对不住她,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绝对义不容辞。
宋晚清看完信,淡然笑了,没有谁对不住谁,这事她也骗了他,两人扯平,日后相安无事便好。
目前,她需要尽快处理生意上的事,茶山那边有纳兰峥在着手准备,她在上京也要尽快选买铺面。另外还有分家的事也需要加快,住在景阳侯府实在不方便。
因此,这段时日,宋晚清虽被禁足在清雪苑‘生病’,却照样是忙得不可开交。
巧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刚刚来禀报过铺子的事,这会儿又来禀报其他,“小姐,您吩咐找宅子的事,奴婢去打听了,上京的宅子都不便宜,三进的宅子,倒是有几处,只不过,价钱太高。”
“无需地段好的,只要安静、邻里和睦便可。”
巧儿想了想,“这倒是有两处,小姐您什么时候去瞧瞧?”
宋晚清要是想出门,也不是没有办法,端看有没有必要。这两年,她在景阳侯府用银钱收买了一些人,为她遮掩办事的大有人在。
宅子的事不能拖,要尽快定下来,想了想,她说道:“就明日吧,明日上午卯时,你在后门等我。”
......
翌日。
宋晚清一身丫鬟行装随后院负责采买的徐妈妈出了门,去馨兰阁换了身衣裳。
一个娇媚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十指纤纤捏着糕点吃得满嘴屑,一边欣赏的屏风处身材姣好的女子换衣,一边打趣道:“照我说,那萧世子真是眼瞎了,才会放弃你这么个大美人儿。要是我,早把你娶回家藏起来了,你看着吧,等你退了亲,上京想娶你的儿郎一定排到城门外。”
这人正是馨兰阁的东家,赵月茹。
宋晚清好笑,“是否有人为我排队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晓得姜公子挺愿意为某人排队的,”她探头往窗户外睨了一眼,“哎.....人家在楼下都等了你这样久了,真不去见一见?”
赵月茹敛了笑意,“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我配不上他。”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姜公子为了你都与家中翻了脸,他如此诚意,何不给人家一个机会?”
“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何必要给机会徒劳悲伤?我已与他说得清楚,日后莫要纠缠,我只是一介商女,不值当他如此。”
宋晚清叹气,“唉,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眼巴巴的在楼下等着,我看着都怜爱了。”
赵月茹噗嗤笑出声,“要不,我撮合你们俩吧。”
“别,你这样多伤人呐?人家可是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呢。”
“非也,正因如此,我才要撮合你们,一来你们身份地位相配,二来,他是个好儿郎,你也是个好的,你们在一起,我放心。”
宋晚清都懒得搭理她,她这位好友玄乎起来,什么事都能想得出。她换好衣裳后,将赵月茹手中的糕点抢过来,一口吞了,又囫囵的喝了口茶,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得看宅子去,等选好了,届时修葺,你帮我参详参详。”
……
宋晚清乘坐马车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这边坐落着一些小商户,街道还算宽敞干净。巷子尽头,是一棵高大的榕树,榕树下是一座白墙青瓦的院子,大门略显老旧,门上贴着的对联被风雨吹得连字也看不清,想来这处宅子是许久没人住了。
牙保介绍道:“这处原先是个官宦人家住的,后来那家人调任了,多年未回上京,这会儿正准备将宅子卖了。小姐您来得正巧呢,这是一户清正廉洁的人家,价钱也要得实在,是这一片价钱最低的,若是您看中了,小的还能帮您再压压价钱。”
“既然是清正廉洁的人家,想必也没想着靠卖宅子挣多少银钱,我就不压价了,先进去看看。”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一进门是一处玄关,前院与后院中间有个小院子隔开。院中还设了天井,旁边种着花圃,因多年无人打理,花圃已经长到路面上,郁郁葱葱占据了许多地方。后院是几间屋子,其中还有一处书房。
宋晚清站在书房门外,见廊柱上有深深浅浅的划痕,旁边还刻着小字:
“阿九三岁”
“阿九四岁”
“阿久七岁啦......”
她抚摸着这被岁月打磨的刻痕,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帮她记录身高的,她会心一笑。想必,这宅子的主人家是位极好的父亲。
“就这处了。”她说道。
“巧儿,一会儿你们核算一下多少银钱,回头去官府将地契给办了。”
牙保见这小姐这样爽快好说话,便也爽快起来,“小姐好眼光,这处宅子最是雅致,赶明儿,我让人过来除杂草扫洒干净,不收小姐的银钱。”
宋晚清笑道:“好,多谢了。”
......
宋晚清办事快,选完宅子见还有些时辰,便想去新买的铺子看看。
然而才走到城阳街,迎面便被一只手臂拦住,她抬头一看,是萧承礼。
萧承礼见到她很惊喜,适才他在楼上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阿芙,你什么时候来的上京?”
宋晚清冷不防遇见他,一时有些懵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就这两日。”
“阿芙,你怎的来了也不写信给我呢,我好去接你。”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她邀请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她看旁边有个酒楼,“就那吧,正好是午饭时辰,一起用饭。”
萧承礼也恰巧是过来吃饭的,于是主动领她进酒楼,适才他在此点了个厢房。
他倒了杯茶给她,问道:“阿芙,你来上京可是为茶叶生意?”
“正是。”
“那现下准备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帮忙?”
宋晚清笑着婉拒,“暂时不用,需要时再找萧公子。”
“你怎的还喊我萧公子?我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这样喊多见外,你喊我子言吧,其实我的表字就是子言,那日在临州也不算骗你。”
宋晚清有些头疼,她当初答应他去阜阳提亲,是因为想让他尽快退亲,可如今,他退亲遇到了阻碍,这事也不知要托多久。现下又在上京遇见,依他这股难缠的劲儿,日后该怎么掩住这身份都难说。
还有,自己这样一直骗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可又不能坦白身份。
此时,见他桃花眼笑得弯弯,如稚子般单纯的爱恋模样,她心中竟有些内疚起来。
她说道:“嫁娶之事先不提,你在上京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萧承礼知道她指的是退婚之事,他觉得挺对不住她,毕竟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回上京立马退亲然后去娶她,可哪知竟出了这等状况,他父王不允许,那小未婚妻如今病得更严重,他也不忍此时再去提退亲之事。
于是解释道:“阿芙,你别急啊,再给我些时日。我也挺想快些退亲的,可我父王现下不同意,主要是那家小姐死活不依,为这事,她之前还寻死过一回呢,之后又病了,虽然后来我去道歉了,也说好叫她莫要纠缠。可哪知,第二日她就将我送去的赔礼给退回来,信中说的是要我赶紧退亲,可谁知道是不是伤心欲绝的赌气之言呢?我想应该是,要不然,怎的后来病得更重了呢?听说病得都下不来床啦。”
他喝了口茶,兀自叹气,“唉,她怎就这般喜欢我呢!伤她如此,我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
宋晚清该说些什么好呢?他对她误会太深。
“不过阿芙,你也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最迟不超过下个月,我保证!”
宋晚清暗暗满意,那就好,她自己也难保证能掩住身份多久,当然越快越好。
这时,饭菜上来,萧承礼殷勤的给她夹菜,“阿芙,你第一次来上京,快尝尝这家的招牌菜,我已经有十年没来过了,想不到这家酒楼还在。”
宋晚清记得,小的时候,他也带她来过这家酒楼吃饭。
那时,她因调皮将父亲喜爱的《山海图册》垫在桌上吃红烙酥,结果被油渍沾染了,父亲罚她面壁思过。
下午阳光炽烈,廊下有风穿过,她站着站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人敲醒,萧承礼星星眼的笑她,“阿丸你又被罚了,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