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王公子?
天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店里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也没别的客人了,眼睁睁瞧着容妤朝他们走来,天枢确定了,那声王公子是叫的他们,可,没人姓王啊!
容妤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殷玠身上划过,冲一边站着的天枢点头问了声好,“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来的?”
天枢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刚来。”
准确的说是围观了容娘子训丫头的全过程,没想到看着性子温和的容娘子居然也会训人,关键是还句句在理,有些话就算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当代名士都未必说得出来。
“容娘子在为厨之道上似乎颇有研究?”清淡的男声响起,天枢心中一个咯噔,几乎是立马回头去看自家王爷,拼命的眨眼睛示意。
王爷性子冷淡,所好着不多,唯独在吃食上还算是有几分兴趣,自从那日得了两罐泡菜,王爷就一直惦记着,今日从开阳口中得知容娘子竟然开了一间食肆,紧赶着就带他来了。
只是,就算是欣赏搁心里就好了,千万别说出来啊,不然不是坐实了听墙脚吗?
容妤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位不大好亲近的邻居。
殷玠长身玉立,一手负在身后,垂眸看着容妤,脸色仍旧淡淡,只是嘴角微勾,冲淡了原本的冷漠疏离,“容娘子警世之语惹人深省。”清淡的嗓音透着一股子雍容,但里面的赞赏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顿了一下,殷玠缓缓道:“值得敬佩。”
天枢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复杂,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神色恍惚,悄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好吧,不是梦!
有冷面大魔王之称的广平王也有对人说敬佩的一天,就算是为了口吃的,也不用这么拼吧,这让被您一言不合怼到怀疑人生的文武百官们要怎么想?
容妤的诧异不比天枢少,就算没见过几面,她也能看的出来这位邻居似乎来头不小,言行举止见
处处透着一股子疏离感,这会儿听他的夸赞,虽然就几句话,但还是莫名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就像是小学生得了班主任奖励的小红花一样,可牛逼坏了。
容妤心中唾弃了一把,脸上却一派淡定,摆摆手,笑道:“不过是前人之语我借来用一用罢了,非自创,当不得夸。”
不骄不躁,这份品性难得,难怪能做出那般可口的食物,殷玠原本冷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颔首淡淡道:“人贵自知,容娘子很好。”
天枢已经想捂脸走人了,他现在十分怀疑王爷是不是开阳上身?!
容妤也噎了一下,说的是夸赞的话,但怎么听着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矜傲感,就跟老师对学生说你很乖一样。
“王公子,你......”刚开口,就被人打断,“我姓殷。”
容妤:“......”好嘛,亏她还这么热情,感情连姓都叫错了。
轻咳了两声,容妤笑意盈盈,十分自然的转换了称呼:“殷公子,两位这会儿来可是要来吃朝食的?”
天枢这会儿已经从震惊中回神,很是上道的接过了话头,笑道:“听说容娘子店里的吃食十分出名,特意过来尝尝,不知道还有没有驴火烧?”
“两位来迟了,火烧卖完了。”容妤歉意道。
“卖,卖完了?”天枢笑容微僵,“那有白粥吗?”
容妤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菜单,摇头,“一日就上三样,都已经卖完了。”
天枢只简单的扫了一眼菜单,瞧见陌生菜名,还没带的及高兴,听见容妤的话顿时眼前一黑,眼见自家王爷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天枢赶紧问:“那泡菜还有吗?”
容妤继续摇头,“都订出去了,等下一批估计得七天后了。”
七天?
天枢瞧瞧瞥了一眼殷玠,见他脸色淡了下来,顿觉不好,心中直打鼓,冷汗都快下来了。
王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开阳王大魔王名声的由来一是因为他赫赫战功手段狠厉,再一个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翻脸比翻书还快,发起火来就算是皇帝也照踹不误,眼下巴巴跑来好话说了一箩筐结果一罐泡菜都捞不着,天枢真怕他立马翻脸掀桌子。
正发愁要怎么安抚情绪,就听温柔带笑的女声响起:“不过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尝臊子面。”
“臊子面?”天枢忙问。
容妤点头,“将面扯得细长光滑,烫熟后盖上肉丁、豆腐、杂蔬等烩成的臊子,浇上一勺高汤,红油浮面,汤味酸辣,面条筋韧爽口,倒也十分有滋味。”最出名的应当是岐山臊子面,概括起来就十个字“面白薄筋光,油旺酸辣香。”店里的食材都是每日现采,正好还剩下些做火烧没用完的卤五花肉,用来做臊头正好。
天枢舔了舔唇,光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动,但他不敢出声应,赶紧扭头去看殷玠。
殷玠面上的冷淡之色稍褪,在天枢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容娘子了。”
“不碍事。”容妤让他们自己找位置坐,又唤来英娘交代她再去买些食材回来,自己则领着红豆去了后厨。
早上做火烧的时候特意多留了一些面,现在正好拿来做臊子面,容妤有条不紊的准备食材,红豆默默的在一边打下手,两人静默无言,一时间气氛倒有些尴尬。
容妤将面条擀好,转头就见红豆蹲在墙角发呆,叹了口气走过去。
“你蹲在这儿做什么?”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红豆一跳,仓皇抬头眼眶还是红的,瘪瘪嘴,方才在大堂没有流的眼泪突然簌簌地往下掉,“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简单的白粥都不会煮,还总是说错话惹你生气,小姐,你会不会不要我。”
容妤一愣,怎么就不要她了?
红豆小声抽泣,伸手去拉容妤的衣服,“小姐,我会努力学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都会改,你别不要我......”
看着红豆泪眼婆娑的样子,容妤心中突然就挺不是滋味,从前她说两句红豆都是嘻嘻哈哈的受了,可她忽略了一件事,红豆是原主买来的丫头,这年头签了卖身契的丫头是可以任由主人家发卖的,就相当于一项私有财产,她可能只是随口训两句,在红豆听来可能就是对她价值的否定,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因为没了价值而被再次发卖。
容妤捏了捏手掌心,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怎么就会不要你了呢?当初咱们两人相依为命跋涉千里来到淮安
,后来又有了团哥儿,说是主仆,但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经把你当妹妹看。”
原主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娇小姐,当初远走他乡,要不是有红豆帮着打点,原主能不能活着到淮安都还是一个问题。
红豆怔怔抬头。
容妤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放心,不会舍得不要你,要是没了你,谁帮我照顾团哥儿,又有谁能这么贴心的半夜不睡觉起来给我盖被子?”略显轻松的调侃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赶紧把眼泪擦了去烧火,外面客人还等着呢,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让人看见也不害臊。”容妤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又丢给她一块帕子。
“这里又没外人,”红豆小声嘟囔道,胡乱拿帕子擦了两把脸,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呃,”容妤尴尬的笑了笑,“大概是拿错了帕子吧。”
原本应该是洁白无瑕的帕子几块褐色污垢十分打眼,要是没记错的话,方才擦泔水桶的就是这块帕子来着。
容妤咳了两声,直接无视红豆哀怨的眼神,“赶紧去洗把脸过来帮忙。”
红豆:“……”
大堂里,天枢略显不安的坐在殷玠对面的凳子上,时不时抬头瞄殷玠一眼,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殷玠转着手上的茶杯,觑了他一眼,“我脸上有花?”
天枢立马摇头,“没有。”
“那你是认为我今日的举动很反常?”
天枢下意识就想点头,但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摇头,“没有没有。”
殷玠虚了虚眼,语气肯定,“你现在一定是在心里吐槽,说我脾气不好阴晴不定。”
“怎么会?”天枢求生欲很强,正了脸色义正言辞,“王爷宽容大度御下有方,放眼整个大庆谁不为王爷的风采折服?”
殷玠挑了下眉,“啪”地一下放下杯子,天枢心一抖,就听清淡的男声响起,“虽然是假话,”在天枢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中,幽幽补了下一句,“但我爱听。”
天枢:“......”完了,说好的来淮安修身养性呢?怎么脾气越来越不好捉摸了?他现在无比希望开阳能赶紧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恢复,毕竟,这拍须溜马的技术他着实比不上人家。
咽了咽口水,天枢指了指他背后,小心翼翼开口,“其实,我是想说,那小娃娃盯着您很久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第21章 21、哄孩子
小娃娃?
殷玠皱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二楼的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童,穿着一身十分喜庆的大红衣裳,小身子圆滚滚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玩偶,睁着双大眼睛朝他们这边看。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男童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可大概是怀里抱着东西行动不变,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踉跄了几下,竟然直直朝楼梯栽了下来。
那可是二楼,就这样栽下来弄不好就得丢命。
天枢惊呼了一声,起身就要救人,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眼看小娃娃就要头朝地,最后关头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还好动作快,殷玠吊着的心微松,低头看被拎着的小娃娃,看样子不过三四岁,生得十分精致,可能是被吓到了,原本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噙着泪,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十分招人怜。
殷玠心中一动,在小娃娃怯生生的目光中,松开他的衣领,转而将他抱了起来,大步朝座位走去。
看见自家王爷抱着个孩子回来,虽然姿势不怎么标准,但还是足够让他目瞪口呆。
“王,爷!”在殷玠的死亡凝视下,天枢僵硬的改了称呼,“这小娃娃哪儿来的?”
“应该是容娘子的孩子。”殷玠淡淡回了一句,他记得那天在街上,容妤怀里抱着的就是这小娃娃。
见小娃娃抿唇盯着自己瞧,眼眶都红了一圈,虽然没哭,但能感觉到小身子在微微颤抖,殷玠犹豫了一下,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小娃娃的头发很软,手下触感跟锦缎似的,殷玠没忍住又多撸了两下,天枢看着这动作跟撸大白没什么两样。
对上小娃娃微微瞪大的眼睛,殷玠思索了一下,温声道:“乖孩子,别怕。”
瞧见这万年难遇的大魔王哄奶娃娃的场面,天枢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嘴角抽搐了两下,弱弱开口:“爷,孩子不是您这样哄的。”
您哄孩子倒是给个笑脸啊,光是一句硬邦邦的别怕顶什么用?没瞧见人家小娃娃眼泪又要下来了吗?他敢肯定,这绝对是
被吓的。
殷玠身体微僵,也感受到了怀里小孩隐隐的抗拒,一抿唇,冷冷的扫了天枢一眼,“你会哄,那你来?”
天枢:“......”别说我也不会,就是我会,我也不敢!
殷玠从来都是个能动手的绝不动口的主儿,哄一个三岁小娃娃这种事儿对他来说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眼下颇有一种接了个烫手山芋骑虎难下的感觉。
按了按额角,在天枢渐渐变得惊恐的目光中,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
“爷,您,您这是做什么?”眼睁睁看着殷玠把匕首塞到被成功吸引住目光的小娃娃手里,天枢话都说不利索了。
“哄孩子。”殷玠言简意赅,见小孩儿抱着匕首满脸好奇,那点未出的眼泪也被憋了回去,殷玠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诱哄的意味,“随便玩。”
天枢:“......”就算这刀鞘上镶满了宝石价值千金,可这也改变不了里面是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的事实啊!!!
显然,两人都没能体会到他现在有些崩溃的心情,团哥儿抱着匕首东摸摸西摸摸,小嘴微微张开,满脸新奇,殷玠悠闲的喝着茶,偶尔撸一把小娃娃的头发,一大一小竟然出奇的和谐。
“让两位久等了。”婉转含笑的女声传来,一大一小立马抬头,看见从后厨端着托盘缓步走来的容妤,同时眼睛一亮。
容妤老远就看见自家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位邻居抱在了怀里,心中诧异,加快步子走过去,刚把托盘放在桌上,就觉得腰上一重,容妤勾唇一笑,直接弯腰将眼巴巴看着的团哥儿抱了起来,这才看向殷玠两人,问是怎么回事儿。
天枢简略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下,虽然寥寥几句,听得容妤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真从二楼摔下来了,不说丢命,缺胳膊断腿的肯定少不了,搂紧了自家胖儿子,容妤一脸感激的冲殷玠道谢。
殷玠摇了摇头,淡淡道:“孩子太小,身边还是得留人照顾,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不好。”
容妤点头,“是我疏忽了。”
正说话,就感觉有人扯她的袖口,低头看就见团哥儿正献宝似的捧着一个东西往她面前凑。
“这
是,匕首?”容妤诧异的瞪大了眼。
团哥儿点头,又伸手指了指殷玠。
容妤抿唇,柔声道:“团崽乖,把它还给这位叔叔好不好?”我滴乖乖,就算这匕首上套了刀鞘,但被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拿在手里玩,怎么看都心惊胆跳。
团哥儿看了看容妤,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十分精致的匕首,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递给殷玠。
殷玠没接,他现在满心都是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一眼就看穿了容妤的担心,淡淡笑了笑,“先让他玩吧,这刀鞘上有暗扣,他拔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