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笑!”纪四娘神神秘秘靠近她,马车上就她们三个人,她偏生要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清君,你感觉怎么样?都说第一次很疼的?后面是不是就很享受了?”
“咳,咳咳,”苻令珠被她的话呛到了,从脸红到脖子,“你说什么呢。”
“四娘!你和真真都还未出阁,注意一点。”
“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怕什么?”
再一转头,苻汝真眼睛亮亮,也是一副很想听的模样,见她望过来,赶紧捂嘴笑。
“你别光害羞啊,说说,说说,”纪四娘催促,“新婚那日,沛笙是不是被你的美貌折服了,一晚上叫了几回水?有没有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
她啧啧两声,上下打量她,“我见你脸色红润,半点没伤到的模样,可见他是十分温柔的疼你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叫了几回水?一回一回!
她哪知道后来是什么感觉。
温柔倒是挺温柔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上,又针扎似的将手缩了回来,自己想什么呢!
“停车,我要去找沛笙了。”
等她成功和王易徽汇合,两人坐在马车中,目光不小心触碰在一起,立即纷纷移开视线,这顿殊途同归的盘问,直让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信言和四娘简直像极了好奇宝宝又八卦的我们~
第32章 想他
车轮滚过青石板, 发出极有规律的声音。
马车中的两人,一个掀开车帘向外望去,一个抽了本放在马车上的书翻看起来。
却时不时总能将视线交叉在一起。
街道两侧, 招揽客人的酒肆胡姬热情大胆、身着男装的小娘子骑马经过、金黄头发的波斯人同人手舞足蹈比划。
长安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并没有因为离去的郎君们而寂寥, 恐怕只有这头顶的细雨为他们伤怀。
架马车的仆人在外问道:“郎君、夫人,我们去往何处?”
苻令珠放下车帘, 转头看向王易徽,发现王易徽正在等她的意见。
她想着早上回门时,王易徽又被“下婿”打了几下, 虽然是做做样子, 到底自己心虚的不行,便道:“刚才已经见过父亲、母亲,如今, 我倒是有些伤神, 不如就此回家去罢?”
王易徽颔首, 对马夫道:“回王府。”
既然两人已经开口说话,变扭、尴尬便退去了,王易徽还安慰了苻令珠两句,让她不必太过牵挂天丙的小郎君们, 让她对他们多一些信心。
不过短短相处过半年, 她对天丙班的感情便已经深厚了, 当然知道王易徽是何意,点头称是。
又询问:“不知夫君实习地点在何处?”
王易徽握着书的手指收紧,整日同旁人说是欢喜于自己才会下嫁的小娘子,知道关心天丙班的小郎君去实习的地方好不好,小娘子要议亲的对象是否靠谱。
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夫君在哪实习。
还真是, 相当欢喜了。
苻令珠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说,都怪四娘和真真,搅和的她心都乱了,赶紧找补道:“我知西北军和金吾卫都给父亲发出邀请了,就是不知夫君选择了何处。”
王易徽就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淡然道:“去了金吾卫。”
啊,金吾卫?
怎么不是西北军?
他不是前几年都在西北生活的,现在战事频繁,去西北军更利于积累战功。
还以为王老狗去西北,自己能在王家过愉快的独身生活。
谁知道竟会去金吾卫。
那小小的遗憾准确被王易徽发现,他将书放下用宽袖遮挡,指骨捏的发白。
原本是打算直接毕业就去往西北,陛下劝他留在长安都是一口回绝,若不是为了……也罢。
左右人已经娶回来了。
最开始便警告过她,嫁进来就别想走。
他将后背靠在车壁上,让车夫不用着急,慢着些,余光注意到苻令珠一副想要询问的模样,先开口说:“无事,就是后背有些痛,已经习惯了,明珠不必担忧。”
苻令珠瞬间了然,好的,她知道了,是“下婿”的时候被打狠了,期期艾艾说:“回去我再上些药,让它好的再快些吧?”
“那便劳烦夫人了。”王易徽半垂着头,眼里藏着笑。
不麻烦、不麻烦,自己造的孽,自己担。
苻令珠还能怎样,既然准备在和离前将贤妻当到底,上药当然要积极,必须关心备至,痛骂当初打人的人!
又经过一夜,王易徽后背看着更加恐怖了一些,布满青紫的伤痕。
给他上药的时候,他表情不变,反倒是苻令珠自己感觉碰着都疼,眉头是越皱越紧。
她是想给王老狗一个教训,可也没料到,小娘子们战斗力这般强悍,他整个后背此时都没有好皮肤了,这要是让不知情的瞧见,都得以为他犯了错事,被请家法,挨了好一顿打。
也不知怎么想的,听他反复说真的不疼时,自己上嘴吹了几下。
还带着些小埋怨道:“如何能不疼?疼便说出来,忍着谁能知道?”
王易徽被她说的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忍着不说,自然是因为没有说的必要,从小到大,好像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受伤,当然也喊过疼,可只会换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便再没说过。
这点小伤,没伤筋动骨,他也当真没放在心中。
没料到,反而从苻令珠嘴里听到此话,后背上药后冰凉一片,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在表面。
他心中一动,不可避免想到被李信言询问之事。
而为他上完后背之处,转而要为他胳膊上药的苻令珠,看着自己垂涎已久,只啃过一次的锁骨,舔了舔唇,脑子里不住盘旋纪四娘那好奇的声音。
温度越升越高,也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谁,药涂到一半,再也涂不下去,被悉数蹭到了被褥上。
当晚,新房内,又叫了一回热水。
夜半时分,苻令珠呼吸绵长,躺在她身边的王易徽,却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锁,汗水布满额头。
今日涂药,又想到了以前总会受伤的日子。
不可避免的梦到小时候,母亲面目可憎,用十分厌恶的目光看着他,手里拿着藤条,一下又一下抽在他身上的场景。
边抽边质问:“还敢不敢和祀儿抢东西了?”
“你给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果然体内流着野蛮人的血,粗鲁、卑劣、谎话连篇!”
他哭得越凶,反复解释自己没有撒谎,只会被抽得越狠。
身上已经被抽出血痕,长安公主不再满足于此,伸手掐住他纤细的脖子,“你这个带着肮脏血的人,给我去死!”
“去死!”
眼前一片黑暗,他猛地坐起,从窒息感中脱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单手撑住额头,自嘲一笑。
类似这样的梦,从小陪伴他到大,等他稍稍长大,脱离长安公主控制时,虽不会日日梦到,但无一日能睡得安稳。
经常睁着眼睛到天微微亮,而后就该起床锻炼了。
苻令珠睡得迷糊,只感觉到身边的人坐起,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碰到他撑在床榻上的手臂,拍了拍。
还以为是前世她和真真逃跑,买了身份,稳定下来,真真整宿整宿做噩梦的时候。
身体蠕动一番,将脸枕在他手背上,嘴里嘟囔:“没事,没事,都过去,睡吧,真真,有三姊呢,三姊陪你呢。”
最后几句话,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声音小到听不清,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落在王易徽耳里,就只听见她安抚自己。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角,不舍得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便揽着她将她抱回枕头上。
本是没有睡意的,但她小猫似在自己手上蹭来蹭去,可能是觉得不舒服,太硌,自己挪动间便寻到了他怀中。
轻浅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响着。
等他再有意识时,已然到了每日自己早起的时辰。
他竟是跟着苻令珠又睡着了,小心将已经枕得发麻的胳膊抽出,见她好似要醒,低语道:“接着睡,不必服侍我。”
苻令珠在床榻上一直睡到婢女进来唤她。
隐约觉得好像晚上的时候,王老狗做噩梦,自己把他当真真了。
“怎么可能呢?”
王老狗会做噩梦,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是我做梦了,等王老狗去金吾卫,我就回家瞧瞧。”
她这么念叨着,也没想到王易徽很快就被陛下叫进宫中,回来便说,自己要去金吾卫实习。
原本,他们两个人成亲,是有婚假的,可陛下发了话,自然只有听的份,她只好忙着给他收拾东西。
伤药、换洗衣物、银钱,林林总总收拾出来一个箱子,让他带走,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个藏钱的小盒,连锁头都有。
看她是多么的贤惠。
贤惠的苻令珠,一直装到王易徽走。
回到房间就开始唱曲,可以自己一个人霸占整张床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
王老狗最好就待在金吾卫别回来了,他去金吾卫的第一天,不想他。
她也不需要他。
抱住祖母大腿就够了。
想要哄人,一哄一个准的苻令珠,开启了自己吹嘘祖母的日常,直接让祖母主动提出,王易徽也不在家,她想回娘家看望父母就去。
几次推脱之后,苻令珠带着婢女就回了苻家。
苻铎和苏若儿都惊了,看见她自然是开心的,但哪有新娘子才嫁到夫家几日,就见天往娘家跑的。
苻令珠便拿祖母的话搪塞他们两人,勤劳地往返于两府之中,白天在苻家,晚上在王家,小日子幸福的乐不思蜀。
王老狗在金吾卫的第二、三、四天,惨遭遗忘。
直到,王府来了位投奔亲戚的小娘子,容貌清秀、举止有度、弱不禁风、身世凄惨,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意。
据万分警惕的婢女打听到的消息称。
小娘子是王易徽父亲第一位妻子的亲人,按理,这个小娘子该管人家叫姑姑,但问题就出在,那位夫人已经亡故了。
可你说人家小娘子和王府没有关系,又太过于不近人情。
怎么着,她也算是王易徽的表妹呢!
表妹!!!
自古表哥、表妹是一家,不知多少嫁进男方家中的小娘子,发现自家夫君心中有人,那人还不是别人,就是与他朝夕相对的表妹。
而且是因为身份差异较大,不然能够成亲的表妹。
她对表妹好,是本分,但膈应,她对表妹不好,是有妒忌之心。
左右不是人,还得眼看着夫君和她离心,和小表妹亲亲我我。
苻令珠兴奋了,王老狗后院里除了她就没别的女人,她想找人斗一斗都没可能,而祖母将管家大权都交给她了,奴仆又个顶个的听话。
没人挑事,她甚是无聊啊。
小表妹来的正是时候,潘伯婕,好名字啊。
王老狗待在金吾卫的第五日,想他!
第33章 留下
“夫人, 老夫人唤你过去一趟。”
祖母身边的婢女挑着帘子进来,脸盘白净,笑眯着一双眼睛。
曾几何时, 苻令珠还以为这是老夫人给王易徽准备的暖床婢女,后来才知道, 人家已经许给了府上小厮,这才打消了想法。
惋惜的看了她一眼, 心想祖母八成是为了那位表妹之事来寻她,但面上一点没露分毫,不管如何, 她嫁进王家没有几日, 还得收着些。
便笑着让人给她拿了条披风,用去吃晚饭的口吻道:“不知祖母唤我过去何事?”
“今日府上来了位表娘子,老夫人应是叫夫人过去认认亲。”
苻令珠了然, 心中有数, 能让老夫人亲自将她叫过去, 而不是给了银钱打发走,小表妹很得看重。
也就是说,老夫人想将人留在府上。
这可真是,正和她意。
“祖母, 明珠来了。”
她与王易徽还正值新婚, 衣物全是偏红的, 此时脱去披风,上身着交领浅红绣花纱襦,下身系着一条六福百褶石榴裙。
眉眼入画,人比花娇。
偏生对自己相貌没有半分认识,进门看见潘伯婕, 便眼前一亮,十分亲昵道:“这便是表妹吧,好一个妙人,真真将我这颗明珠都给比下去了,祖母好福气,能找到如此玲珑之人。”
祖母点着她,“你呦,这张嘴,谁能说的过你,”然后转头同潘伯婕道,“她便是你沛笙表哥的妻子,你需得唤她一声表嫂。”
苻令珠正不着痕迹的打量潘伯婕,一身蓝布袄裙洗的发白,袖口之处已然磨出毛边,头上干干净净,只拿一只木钗别着,脸上不施粉黛,瓜子脸,清秀的很。
见她望过去,起身大大方方给她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表嫂。”
“哎,好妹妹。”她上前一步拖起她的手臂,入手只觉她手臂细的惊人。
这弱不禁风,该不会是瘦出来的吧?
“表妹不必见外,和亲人说话都端着,得多累得慌,祖母你说是不是?”
苻令珠抱老夫人大腿抱得非常欢快,得着机会就得显摆自己一番,果然祖母听见此话,甚是中意。
“明珠此言甚是,伯婕不必拘束。”
她坐在潘伯婕身侧,时不时问上一句,从衣食住行,一直问到婚姻嫁娶。
这般关心,自然是有缘由的,老夫人不张口,她得给递个梯子。
潘伯婕有着一双杏眼,当她半垂下头时,只会让人感到温驯,就连她偷偷瞧你,你都只会觉得怜惜,而不是被冒犯。
“回表嫂的话,只年少时在家里读过两年书,之后母亲说我要为我择亲,便停了读书,然那门婚事,伯婕觉得不妥,那人年纪都能当伯婕的父亲了,因而,便修书一封,来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