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问,“那你要叫我什么?”
陆宴迟:“岁岁。”
岑岁哦了声,顿了几秒,又问,“为什么不叫红豆?”
陆宴迟撇头看她,表情闲散着说:“太多人叫了,所以想换一个,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以后还叫你红豆——”
“不用,”岑岁嘟囔着,“岁岁挺好的。”
陆宴迟嗯了声,于是才接起刚才的话题:“我家岁岁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话音一顿,忽地凑近她的耳边,语调毫无正行地说,“但,不穿最好看。”
“……”
-
回到家后,岑岁原本以为孟建军会教育她一顿,出乎意料的是,孟建军只是像平时一样,看到她手里的吃食,淡淡地说了句晚上少吃点垃圾食品。
反倒是这样的态度,让岑岁莫名有了压力。
她总觉得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有种很怪异的紧张感浮上心头。但她在客厅陪孟建军看了半天的电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岑岁心神不宁地进了孟微雨的房间,戳了戳正在打游戏的孟微雨:“舅舅不知道我刚刚是和陆宴迟出去的吗?”
孟微雨:“你一出去,我爸就说了三个字。”
“什么?”
“男妖精。”
岑岁一言难尽:“他既然知道我和陆宴迟出去,那为什么没拦着我?而且刚刚我回来,他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奇怪吧?”
“可能他想通了吧,”孟微雨猜测,“认清了你确实被陆教授勾走了魂,鬼迷心窍了的事实。”
虽然孟微雨是这么说的,但岑岁始终惴惴不安。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后给陆宴迟发了条晚安就躺在床上。或许是晚上喝了太多水,十一点多,她起床去上厕所。
路过孟建军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点着光,孟建军和向琴似乎在说些什么。
岑岁按捺不住好奇心,趴在门边听。
是孟建军的声音:“我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把红豆管的太严了,她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这个年纪谈个恋爱,挺正常的事儿,但我就是忍不住。”
向琴叹息了声,“我知道你是怕红豆受到伤害,但你要知道,红豆不是雅萍,小陆也不是岑永斌。你之前还一直说,小陆是你见过最优秀的男生了,你不也想过把他介绍给咱们红豆的吗?怎么现在他俩成了,你反倒不乐意了。”
“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你说雅萍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不也很甜蜜吗?”孟建军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饮着往事的苦酒,“我到现在还记得雅萍和我说她谈恋爱时的场景,特别开心,特别激动,对我说,她也找到了一个特别疼她的人。”
“可是也不过几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孟建军说,“人心太容易改变了。”
向琴不赞同,“你不能以偏概全,一棒子打死所有,我觉得小陆挺好的,学历样貌家教都好,对咱们红豆也好,关键是红豆喜欢。”
孟建军哼了声:“要不是红豆喜欢,他连咱家的门都进不来!”
向琴笑着:“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晚上红豆和他出去,我也没见你说她。”
“那不是怕红豆不开心嘛。”孟建军认真道,“而且我看小陆对红豆也挺好的,我就想,要不算了吧,人小年轻谈恋爱,轮得到我一个糟老头子瞎掺和?”
向琴:“那你这是同意的意思?”
孟建军:“你说我要是再做坏人,红豆会不会不开心?”
向琴故意说:“应该不会,红豆最多会半夜爬窗私会小陆罢了。虽然咱家在五楼,虽然掉下去也不会摔死最多就摔个半身不遂。”
安静半晌。
孟建军悻悻道:“红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红豆从小到大都很乖的!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叛逆吧?”
“不好说,你看红豆现在每晚倒垃圾倒得那么积极,家里没垃圾都要制造点垃圾出去扔。她总不可能是喜欢上了垃圾场所以才每天倒垃圾的吧?”
孟建军沉默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很勉强:“知道了知道了。”
向琴:“知道什么了?”
孟建军:“我什么也不管了,让他们谈恋爱吧。”
很快,他们的话题转移开。岑岁上了个厕所,回到房间,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你睡了吗?】
陆宴迟回得很快:【做噩梦了?】
觉得打字聊天麻烦,她把输到一半的字给删掉,然后把脑袋钻进被子里,戴上耳机给陆宴迟打了电话过去。
陆宴迟立刻接了起来:“真做噩梦了?”
“我还没睡觉,”岑岁纠结着要不要和他说刚才的事,心不在焉地,“你在干什么?”
陆宴迟低笑着说:“刚和研究生们开完会,准备看会儿明天上课用到的教案,没想到你突然给我发了消息。”
“我打扰到了你哦?”
“我喜欢你打扰我。”
岑岁扯着枕头,手指无聊地勾着枕头上的流苏,“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你还要看教案,那你要几点才能睡啊?”
“差不多十二点,”陆宴迟问,“特意打电话来问我几点睡?”
“不是,”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很诡谲很不现实的想法,但她又很想知道陆宴迟的回答,她干巴巴地问,“我问你一件事。”
他吊儿郎当地:“明天搬过来监督我睡觉?”
岑岁说着正事,没和他闹,“如果我舅舅不同意我们俩的事情,你会和我分手吗?还是说……”
手机那端安静了下来。
蓦地,陆宴迟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你会因为你舅舅不同意,和我分手吗?”
被窝里的空气不足,岑岁有点透不过气来,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老实巴交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不会,”陆宴迟斩钉截铁道,“除了你不喜欢我,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岑岁趴在枕头上,沉默了几秒,她闷闷地说:“对不起。”
陆宴迟语气温润:“怎么突然和我道歉?”
“我刚刚的回答,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没等他开口,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肯定不开心了,你还会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陆宴迟没有说话。
岑岁把语音通话改成视频通话,隔着屏幕,她看到陆宴迟坐在书房里。
书房的灯光昏黄,在他的脸上打下明暗不一的光,他的神情也因此显得晦暗难辨。
岑岁盯着他,一字一句,极为珍重地说:“但我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他的眼皮掀了掀,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柔又璀璨的光,他语气正经地说,“嗯,我也很喜欢你。”
“所以我不会和你分手,”岑岁抿了抿唇,把话给说完,“就算我舅舅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嗯?”
“大不了就拖,等到我五十岁了,他怎么样也同意了。”
陆宴迟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又看她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他笑了出来,似是极为愉悦,笑的双肩都在颤,手机都拿不稳了。
原本说出那段话就挺难为情的,看到他这么个反应,岑岁很不爽:“你笑什么?”
陆宴迟饶有兴致地说:“你要等到五十岁才嫁给我啊?”
岑岁很憋屈:“谁让你长得丑,你要是长的帅一点儿,多赚点儿钱,能够让我住在大房子而不是挤在这么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教师公寓里,我舅舅会不同意吗?”
陆宴迟反倒笑着:“我长得还不够帅?”
为了报复他,岑岁很计较:“不帅。”
“哦,我长得丑,又没钱,那你看上我什么?”陆宴迟悠悠道,语气轻佻极了,“那只能是看上我的肉.体了?”
“……”
“所以——”他拖着尾音,在寂静夜晚似鬼魅般蛊惑人心,“你什么时候再来享用一下我的肉.体?”
“……”
到头来,岑岁也没把今晚听到的事告诉陆宴迟。
挂断视频。
岑岁躺在床上给陆宴迟发消息:【我睡了,你老人家也早点睡。】
陆宴迟:【我也睡,一起。】
岑岁:【哦。】
陆宴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岑岁带了点儿应付:【我没想。】
陆宴迟:【都要和我分手了,还没想?】
岑岁硬着头皮说:【我那是给你的考验,试探,懂吗?】
岑岁:【怎么?】
岑岁:【愛我,妳袙了мā?】
陆宴迟发了条语音过来,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一直都忘了问,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岑岁把腿支在墙上,很有优越感地说:“我们年轻人都这么聊天。”
陆宴迟也不恼,很虚心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让我也年轻一下?”
岑岁:【不行。】
陆宴迟:“为什么?”
岑岁:【你学会了去撩别的小妹妹怎么办?】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陆宴迟的心情极好,像是在哄她:“我去哪儿找别的小妹妹,我就你一个妹妹。”
岑岁的心情很好,也发了语音给他,“那等我不住舅舅家了我再教你。”
“哦,你说明天来教我,”陆宴迟语气散漫,“顺便和我同居。”
“……”
你是年纪大了耳聋了吗?
岑岁没见过比他还厚颜无耻的男人。
这辈子都没见过。
-
隔天下午,岑岁纠结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注意到家里的群里有未读消息。
是向琴发的:【开学第一天,我们带研究生们一起吃个饭,红豆,你别烧晚饭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每年秋季开学,数学系的教授都会请他们手底下的硕士生和博士生一起吃饭。
岑岁都要忘了这事了。
她回了个:【好的。】
之后打开和陆宴迟的聊天框,敲字:【你晚上干嘛呢?】
陆宴迟:【和数学系的教授,还有研究生吃个饭。】
岑岁:【哦。】
陆宴迟拨了电话过来,他语气清淡:“‘哦’是什么意思?”
岑岁说:“就是晚上,我也要和你一起吃饭的意思。”
“嗯?”陆宴迟说,“那我把我边上的位置留给你?”
岑岁拒绝:“不行。”
“嗯?”
她讨好似的说:“我们还是低调点吧,哥哥?”
“哥哥”都叫了,陆宴迟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在电话挂断前,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我都见不得光的。”
装作没听到,岑岁把电话挂断了。
考虑到晚上吃饭的人会很多,岑岁特意跑到孟微雨的房间,翻出孟微雨的化妆品,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
化好妆后,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岑岁拿好东西去接孟微雨,之后才开车去餐厅。
数学系教授请客吃饭都在堕落街街口的本帮菜餐厅。
因为去接孟微雨,耽误了点儿时间,餐厅外面的停车位都没空位了,所以岑岁便把车停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这也导致她们到餐厅的时候很晚。
餐厅今晚被数学系包场了,一楼二楼都人满为患。孟微雨和向琴打着电话,拉着岑岁上了二楼,二楼十几张大圆桌上都坐满了人。
孟微雨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向琴和孟建军,带着岑岁过去。
坐下后,岑岁感觉到捏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打开手机。
是陆宴迟发的消息:【转头。】
她依言转过头,撞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二人像是陌生人般地收回视线,把刚才的对视当做轻描淡写的一个照面,继续低头拿着手机。
岑岁:【你故意找的位置?】
陆宴迟:【别胡说。】
岑岁撇了撇嘴,明显不信:【哪有那么凑巧?】
陆宴迟把剩下的话打完:【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位置。】
岑岁:“……”
恰在这时,孟建军点到她的名字,和新来的几位研究生做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叫岑岁,那个是我女儿,孟微雨。”
这桌坐着新来的八个研究生,四个女的四个男的。
整个数学系新来的女研究生一共也就十二个,其他七十三个都是男生。
还没上完菜,孟微雨拉着岑岁上厕所。
洗手间没什么人,孟微雨口吻惆怅:“姐,为什么数学系就没有帅哥呢?八十多个男生啊,我粗粗一扫,哎嘿,还真没一个是帅的,你说神奇吧?”
岑岁洗着手:“你什么时候看的啊?”
孟微雨:“就上来的时候。”
“我以为你在找舅舅舅妈坐在哪儿,”岑岁无语,“结果你是在找帅哥?”
出了洗手间,孟微雨垂头丧气地:“数学系就不能再出一个陆教授这种颜值的了吗?也别说陆教授这颜值的,就他一半长相也行啊!”
到位置上坐下。
边上的女研究生听到她的话,自来熟地凑了过来:“陆教授是哪个啊?长得很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