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给的那些,又被时月投进了学堂的建设,那些孩子读书、吃住全是她自掏腰包!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轩辕王后道。
“到时候啊,本宫让她们来找你亲自谈!”
时月笑眯眯扶着她∶“那敢情好,月儿先谢过王后娘娘了。”
二人说着,回到了主殿里。
轩辕王后看她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问∶“你没给野儿准备东西吗?”
她今日来,目的有二,一是看看厕所,二是担心时月一个小姑娘,不懂给夫君准备远行的东西。
“准备什么?”
时月不解,想起赤金最近都很忙,她说:“啊,您说那些啊,有赤金在准备呢。”
“母后不是说太子起居的东西。”往后朝身边的人伸手,嬷嬷递来一个笸箩。
“是五色绳。”
“什么是五色绳?”时月问。
五色绳,顾名思义是五种颜色拧成的绳,有祈福平安的意思。
泗水大祭刚好在七月,按照卫国的习俗,妻子应该给丈夫准备这么一根绳子,以求他们远行顺利。
时月看向轩辕王后手里∶“您给君上准备了吗?”
轩辕王后轻咳一声,说∶“本宫手艺不精嘛。”
时月看着这一筐五颜六色的绳子∶“月儿手艺也不精呀。”
婆媳两个对视了一眼,时月看向轩辕王后的嬷嬷∶“嬷嬷顺手给太子也扎一个吧!”
“这……”嬷嬷看向轩辕王后。
“这是女儿家的一片心意,哪能由别人假手嘛。”王后意有所指。
“再说了,每一个结都是求来的福气,关键时刻能护佑野儿的。”
时月很想说,那您咋不给悼公扎一根?
轩辕王后抚抚鬓边∶“宫里多的是给君上扎的,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着,嬷嬷向时月展示了几个姬妾扎的,个个手艺都挺好,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野儿宫里只有你一个嘛。”
于是,在轩辕王后半劝半求下,时月跟着中宫的嬷嬷学了一下午。
等到她们回去,她刚扎出了个开头。
不得不说,她在做手工上,真的完全没有天赋!
“这里怎么扎来着?”时月嘀咕道,仔细回忆刚才嬷嬷教的,发现她已经快忘光了。
“……”很好,慕容野说的没错,她好像真的很擅长忘记些什么。
银杏看她憋了半天都没有进行下一步,忍不住指导说∶“这里呀,绿线穿过红线的耳朵……”
时月仿佛找到了救星∶“银杏啊,还是你来吧!”
“不不,奴婢怎么能逾矩呢,您还是自己扎吧,这是你对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银杏笑得甜甜的,很盼望两人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样子。
“见死不救的丫头……”时月嘀咕道,继续跟手里的绳子奋斗。
这一努力,努力到了深夜,慕容野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歪在榻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根五色绳。
“怎么让她在这里睡着了?”慕容野皱眉道。
银杏心虚∶“姑娘想早些扎好五色绳,奴婢们劝不动。”
时月确实想早点弄好它,但却是因为被这根破绳子弄得很生气,边生气边觉得没道理啊,她别的东西都学挺好,没道理这个学不会啊。
这股犟劲上来,奋斗到了现在。
五色绳意味着什么,慕容野心里很清楚,他眉目柔和了一些∶“下午谁来过?”
“王后娘娘来过。”宫人答道。
“五色绳也是娘娘带来给姑娘的。”
慕容野点头,挥退了其余人,上前将时月摇醒∶“去床上睡。”
时月迷迷糊糊醒来,先是看到他,接着看到手里的半成品,抱怨道∶“这个东西太难了……”
慕容野失笑∶“民间传说耳,哪有一根绳子就能护人平安的,傻。”
时月撒了手,嘀咕说∶“是王后娘娘非说别人都有,你也要有的。”
“我说让嬷嬷扎一个吧,她说别人家都是妻子扎的,哪有下人代替的。”
慕容野明白了,她这是叫轩辕王后坑了。
五色绳很常见,是一种祈福的东西,每到七月,濮阳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得卖,压根不是什么只有妻子能给丈夫扎的东西。
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慕容野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将手摆在那一小截前面,慕容野垂眸∶“不丈量一下尺寸?”
暖光融融,殿里殿外十分安静,就适合谈情说爱。
时月不一样,她刚被破绳子弄得一肚子火,压根想不到风花雪月上去。
比了比,忍不住抱怨∶“你手长这么大干什么啊啊!”
“我还得编……这么长!”时月瞪眼,食指和拇指比了一长段距离。
慕容野低笑,拍拍她的手∶“算了,编不了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深了,你该睡了。”
说罢,将她手中的五色绳拿下来——歪歪扭扭的绳子,一头坠着一颗珍珠。
“那个是我不会锁边,就拿了颗珠子。”时月嘀咕道。
“太难了,做手工太难了!”她抱怨着,因为每编一个结都得拽紧,十根手指拽得通红。
慕容野心一软,揉揉她的手∶“编不了别弄了,一根绳子而已。”
“这你说的呀。”时月眼前一亮。
慕容野轻声哼了一声∶“你倒很高兴?”
绳不绳子的他不在意,主要是看她大半夜还杵着不睡,为他编祈福绳的心意,有点心软。
“嗯,孤说的。”
.
虽然慕容野说他不要,但是时月觉得做人要有始有终,第二天依然和它奋斗。
正在努力着,银杏说姜心和十六来了。
“嗯?”时月抬头,有些意外∶“不是悄悄来的吧?”
银杏不解∶“当然不是呀,走大门进来的呢。”
姜心脖子上依然绑着药布,十六跟在她身后。
“哇,小月见,你住的地方不错呀。”
姜心进来就被殿中装饰吸引了注意力,摆弄了下那面珠帘,她说∶“比齐王宫也不差呢。”
银杏端来了茶水,十六坐在桌边∶“你在弄什么?”
时月把绳子给他看∶“五色绳啊。”
“五色绳?”
十六恍然大悟∶“前几天英子进城来玩,给我们带的就是这东西吧!”
说罢,十六将手腕摆给时月看∶“据说是你们卫国的习俗,消灾除厄的呢。”
英子……给他们带的?
时月当时就明白,她上王后的当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只有妻子能给夫君扎的东西!
一口气生生堵在胸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虚弱道∶“那你俩来干什么呀?”
十六说∶“我们是来告诉你,那对母子醒了。”
姜心参观完,也坐了下来∶“而且,师兄决定相卫,我们会跟着他留在卫国一段时间,帮他站稳脚跟。”
十六点头,将姜片投入茶水∶“小月见,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怎么,不欢迎我们啊?”
时月回过神∶“没有,哪里会不欢迎呢。”
“可是墨先生……为何突然决定相卫呢?”
不是她脸皮厚,时月很怕墨子期是在那晚以后,决定为她留在卫国的。
十六说∶“前些日子,卫太子同师兄谈了一次,二人从白天一直谈到黄昏,很是投机的样子。”
姜心也说∶“连郑公都没有让师兄说过那么多话,估计师兄是真心觉得卫国适合吧。”
他们在卫国住的这段时间,见到了这个国家欣欣向荣的地方,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恶劣。
连姜心误会的人口失踪,也只是因为这些孩子进城学手艺了而已。
时月摆弄着手里的五色绳∶“是这样啊……那以后墨先生留下来,你们也会跟着他留下来吗?”
十六和姜心对视了一眼,后者拨弄了一下头发∶“当然不是,我们还有旁的事情,只是这几个月会住在卫国而已。”
“师姐还要回齐国呢。”十六补充道。
“而我们要回楚国的。”
“嗯?”时月不解∶“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当然不是呀,师姐平时一直待在齐国,这次也是听说师兄到卫国来,特意跟来的。”
“十六,你不说话能死啊。”姜心瞪了他一眼,举杯掩饰。
时月左右看看两人,缓慢地点了点头∶“啊……我懂了。”
姜心耳根有些烧,急道∶“月见,你别听十六胡说八道!”
时月低头∶“这有什么呀,姜师叔喜欢墨先生,关我什么事啊。”
姜心一愣,看着她∶“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时月继续编五色绳∶“嗯。”
“月见,当年是你一口一个心里只有师傅,想做师傅新娘的……师兄是为了你才……”姜心急道。
“这么多年,他没有收过别的徒弟,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呀!”
“姜师叔。”时月打断她。
“你也说了是过去的事了。”
时月觉得他们回去可能会向墨子期复述这些话,干脆多说了几句∶“从五年前我回家开始,就不一样了。”
五年这么长,墨子期如果真的有想法,怎么会不来找她呢?
就连这次来卫国,一开始,不还是装作不认识吗?
“可那是因为……”
“师姐,师兄不让我们说。”十六阻拦道。
姜心推开他的手,看着时月的眼睛:“可那是因为他救你,被射成了重伤!整整一年没能下床呀!”
“晋军中多有百步穿杨的好手,最近的一箭是贴着他的心口扎进去的!”
“月见,你怎么能说忘就忘了他?”
时月抬眼,姜心激动地牵扯到了脖子的伤,捂着脖子退到一边去了。
十六叹了口气,说∶“当年,师兄将你逐出师门,你伤心坏了,骑了一匹马就要回家。”
“当时卫国仍然在晋国的包围里,你误闯了晋军的军营。”
“师兄为了救你,被晋军一箭射穿了这里。”十六点了点胸口。
“伤好以后又马不停蹄赶往楚国,说服楚王出面,晋国这才退兵。”
楚王提出让墨子期相楚三年为条件,等三年后他离开楚国,却不想小徒弟已经定亲,欢欢喜喜准备出嫁了。
“师兄黯然神伤地回到了郑国。”
“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几夜。”
十六口气中颇有责怪∶“小师叔不是想怪你,而是你确实将师兄伤够呛的。”
姜心咬牙切齿道∶“他就是胆小啊!若我是他,早将你绑回去了!”
十六幽幽道∶“师姐,你也比师兄强不到哪去……”
他意有所指,姜心伸开五爪,阴森森道∶“你再说一遍?”
时月还没回过神,还在消化十六说的话。
难怪他当时会那么难过,说如果让他再选一次,这次想跟她一起离开师门。
明明这份深情不是对着她的,但时月突然就变得好难过。
夏日天气多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又布满了乌云。
十六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低头问∶“你怎么了?”
时月突然感觉到满脸湿润,不知不觉居然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啊。”
她迷茫道,眼泪落个不停,心忽然揪成了一团∶“我心里好难受……”
姜心吓坏了,连忙搂住她∶“哎呀,都怪十六,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十六挠挠头∶“不是你先开的头吗?”
姜心安抚地拍拍时月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小月见,师叔不说了。”
时月擦干净眼泪,那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才好了一点。
“师兄会跟卫太子去泗水,这几个月就由我们照顾你啦。”姜心拍拍胸口。
十六点头∶“卫太子说最近不太平,让我们进宫住一段日子。”
“让你们进宫住?”时月抽噎了一下,不解∶“他说的吗?”
慕容野居然会让他们住进来!
“是啊,所以我们今天进宫,不止为了看你,也是为了看看住的地方。”姜心道。
这好像是墨子期和他商议的结果,但是三人都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时月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难过还是没有消退,无法陪两人去逛了,他们也表示理解,跟着宫人走了。
“你好好歇息,等我们搬过来,再跟你说话呀。”
时月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脑海里又想起十六说的话,和墨子期那晚的表情,时月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
鲁国,鲁王宫。
宫人送来了一些药材,李燕玉翻看着,吩咐下人烧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