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照生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一样,立刻准了,还把苏得意揪过来:“苏得意,就按太后的意思办!地方的话,”他略一琢磨,握拳砸掌,“就在月西河!”
儿媳们都傻了眼。
直到她们的夫婿又问:“所以,有没有想现在就报名的?”
这群小可爱才呼呼啦啦地举手,笑得比春花还要明艳漂亮——
“回陛下,臣妾想去。”
“回陛下,臣妾亦然。”
“谢陛下隆恩,臣妾给自己和宁嫔报个名。”
“谢陛下隆恩,师妹妹和臣妾都有此意。”
我举目四望,略数了数。
没举手的,只有娴妃,丽妃,余知乐和云妃四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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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鞋底
三月末,月西河连办三场相亲大会,风景连廊从早到晚嬉笑声不断,公子无双,美人如玉,初见时他们还两厢羞怯双双脸红,会毕时公子已极其自然地在小姐耳鬓上簪粉嫩桃花,小姐已落落大方地在公子绅带上系鸳鸯荷包。
我带着初进宫那年生辰夜、姜初照送我的面具,跟随他穿行于热闹的人群中,偶尔驻足望一望旁人谈情说爱的模样,顺便观察一下我那十三个报了名的儿媳有没有找到如意情郎。
姜初照怕我被往来的人挤到,时常转身将我挡在身前,但也知道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所以很有分寸,同我保持着至少两尺的距离。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性子跳脱的公子小姐大笑着跑过的时候会撞到我,让我踉跄过后恍然驻足。
此时,千百人仓促路过,紫色流光长袍的姜初照回头望我,唇角错了半分,浅笑着把宽阔的衣袖递过来:“抓住这个,走在我背后,走出这条连廊就没这么挤了。”
我微怔。
不晓得为何心头抽出几丝奇怪的情绪来。像有迎春而生脆嫩娇弱的小草,于微风中摇摇晃晃,草尖尖划过心头,惹我心猿意马又有些害怕。
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想来应该不会有人认出这是当今的太后,便伸出手去了,但却在碰上衣袖的那一刻,被突然从袖子里探出来的手攥住了手腕。
我瞬间惊恐,几乎跳脚:“你快放开!”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真的超级听话,跟以前一点儿也不像。闻言把我的手腕松开,还恍惚着问了一句:“吓到你了?”
我赶紧把它们藏在身后,生怕他又来拉我的手腕。
但他并没有,只是用无忧笑容遮掩住眸中的小小失落:“不诓你了,抓着衣袖吧。”
我在背后搓着手指,平静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无法平复方才那阵心慌,于是有些气急败坏道:“不用,你在前面走就成,我跟近一些就是了。而且即便有人撞到我也没什么,又不疼的。”
姜初照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这厢已经很烦躁了,他那边却在憋笑,小声道:“我现在想去买一面镜子。”
我皱眉:“啥玩意儿?”
他挑眉傻乐:“买来让你瞧一瞧,自己现在的耳朵有多粉嫩,整个模样有多可爱。”
我懵了半晌。
反应过来后咬牙恐吓他:“……不许用这个词形容你……!”
形容你后娘!
*
月西河相亲会结束,回到宫里跟随姜初照调查走访了一圈,就得知十三个儿媳中有五位给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有四位已和羽林小哥商议好了未来,剩下的则内部消化了,这四位便是哀家早就发现有搞姬苗头的宁嫔和卢美人,韩婕妤和师美人。
很好。
报了名的都有了自己的安排,决定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哀家半分。
我内心是有点伤感的,回凤颐宫的路上,趁有茫茫夜色遮掩,差点掉了泪。
身旁那条傻狗却几乎要对月吼他几嗓子,连走路都是“之”字形,且跑来跑去,上墙爬树,宛如真狗。
他从宫墙上跳下来,故意在我面前跟不倒翁一样晃晃悠悠,生怕我瞧不出他的欢快来:“太后不知,这一天朕盼了两年了。”
我别过脸去不看他这嘚瑟样子,但还是被他接下来的话气得脸颊都开始充气。
“美中不足的是,宫里还有四个妃子,一直赖着不肯走。就连云妃都不说离开了,去年数她举手最快呢,”说到这里,还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跟准备作案的贼要跟他老大商量商量如何行动一样,压低声音跟我探讨,“太后觉得剩下的这四位该用个什么法子,让她们也离开呢?”
我已忍无可忍,本来想抬腿踹他一脚,可看到他那双新鞋明黄瓦亮的,立刻灵光上脑,抬脚踩在他鞋面上,还勾住脚尖还用力搓了几下。
听二哥分析过,姜初照也是怕脏的。于是,我无比期待他被这场面脏到,浑身不自在且甚至哭出声来的样子。
可不晓得为什么,三秒过后,还是没听到他骂我。
怔怔抬头,就发现眼前这人儿面色不对了。
“你……你脸红什么?”我一时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有些懵。
就见他那白玉一样莹润的耳朵也开始不对劲,嫣红色从耳根处溢出来,一路蹿到耳朵尖尖。
“踩……疼你了?”
四下无人显得夜色太宁静,面前公子太过不正常显得这夜景也生出些荒唐。四下里都不对劲,我到成了那个浑身不自在的人。
姜初照也不知犯了什么神经,在我抬脚离去的那一瞬间,眼睑扑簌了好几次,喉间溢出一声怪异的闷哼声。
我抓了抓发凉的脖颈:“你咋了?”
他目光躲闪着,看墙看树,看天看地,最后才看我的脚尖,问出一个问题:“现在姑娘们穿的鞋,鞋底都这么薄吗?”
我更懵:“啥?”
他指了指自己的,那种语气既压抑克制又像是在疯狂暗示:“朕的鞋底跟你不一样,很厚,但是……鞋面却很薄。”
是真的不清楚他犯了什么神经,刚才还跟我探讨着儿媳离宫事宜,现下就开始讲我俩的鞋子了。
我耸肩,在晚风中作凌乱状:“哀家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如直说。”
姜初照的脸更红了。像是熟过了的李子,如果拿着针戳一下,就有鲜红的汁水往外冒。
良久后。
他把目光移到我手上:“太后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手摸着好的,脚也不会太差。”
这话与平地炸雷炸开浑厚地面,引得地浆迸射火光四溅,我猛地哆嗦一下后,惊悚地抬起眼皮来。
不知是我这模样振奋了他的心情,还是他跨越方才的心理障碍后忽然着了道升了天,就听他唇边溢出一声笑,然后抛却方才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儿模样,张狂大胆,嬉皮笑脸,还故意拖着悠扬的长腔宛如唱戏一般同我道——
“有些小姑娘,脚趾修长,指腹圆润,用来摩挲很是妙呢。”
我几乎脱下鞋来呼他一鞋底:“……妙你个仙人板板。”
*
准备出宫去过新生活的儿媳们终于看出来了我的不舍,她们聚在一起略商量了商量,便决定等万寿节后再离开。
一来呢再陪我些时日,让我好慢慢接受这现实。
二来呢也给自己自己的情郎和卿卿一些时间一些距离过渡过渡,毕竟这亲相得很急促,若是中途有人变心,还好再做打算。
来凤颐宫请安时,这群小可爱把想法同我讲了讲,竟听得我有些眼眶泛潮。
太舍不得了。
这些儿媳里,即便有些性格不是那么讨喜,心肠不是那么善良,但到底是我从二百个人里一个一个挑选的,这些姑娘的小嫩脸、小嫩手我也是一一摸过的。
从第一次宫宴,到上次除夕夜那次宫宴,每一回她们都认真准备着节目和礼物,从没有让我白白期待,就连争吵都是可爱且充满少女灵气的。她们给我的色彩比她们初入宫时,凤颐宫门前灼人眼的桃花更绚烂呢。
想到这儿,就难免有些感伤。开了好几次口,却依旧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索性放弃了。
果儿替我圆成了几句,儿媳们也都体量我的心情,除了云妃还等在这里,其余的都缓缓散去了。
“你怎么没有走?”我俯身趴在坐榻上,抱着软枕,恹恹地问云妃。
她过去这大半年混得实在逍遥,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没心没肺又没大没小的,走到我跟前,还戳了戳我的脸,笑道:“陛下的媳妇儿们都要走了,他都没有这般伤情,反而他母后在这里伤感叹气。”
“你为何没走?”我又问了一遍。
是真的有点想听一听她的打算的,甚至筹划着长痛不如短痛,她若是也想离开,不如趁机一同走,叫哀家舍不得也只舍不得这一次。
云妃随意地坐在榻下木阶上,弯腰趴在我面前,下巴垫着手背,明亮的目珠离我不过三寸。她顶着诚挚又可爱的笑,同我道:“太后没有走前,臣妾是不会先走的。”
这句话好听到该如何形容呢?
觉得心中暖光骤现,有万万千花瓣跟随着霞光盛放于我眼前。
我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缓缓眨了下眼睛:“哀家是太后,后宫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去的。”
“好啊,”她并不像以往那般能说会道,只是点头,附和,“那就不走呗,我就陪着太后在后宫呀。”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跟小如公子好着呢,总有一天你们也要出宫成亲的。”我有些委屈道。
云妃扑哧笑出声来:“好着呢就必须得成亲吗?”
我嗔了她一眼:“成吧,你也写过不成亲不要孩子,一辈子只搞肉/体关系的那种恋爱。”
她摸了摸我的额发,仿佛没摸够似的,嘻嘻笑了两声,又摸上我鬓角散落的几缕头发,在指腹中轻轻缠绕了几下,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哎耶——终于等到机会了,果然很好摸呢。”
我也懒得说放肆了,想到她方才那些好听的话,甚至主动地把脑袋递上去:“好摸的话就多摸一摸,”想到她的情郎,我便觉得酸溜溜的,看着她的眼,皱眉认真道,“小如公子的头发丝瞧着有点粗呢,一定不如哀家的软。”
作者有话要说:
——
今晚加班到八点,回家后还是写完更新啦嘻嘻!
还有就是,大家想看的,都会有。两个人的感情戏也快了!
再次请大家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和隔壁的《星河枸杞茶》,哎耶,别把我搞丢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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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后悔
“太后,你有没有觉得小如公子非常厉害?”她话锋一转,忽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不太清楚她指的是哪一方面:“怎么个厉害法?弹琴厉害吗?”
云妃摇了摇头,回眸让果儿去把门关上,才继续同我道:“他家里非常有钱,店铺众多且遍布大祁所有省市,江南谭家当真是富可敌国的。”
这语气怎么讲呢?好像不是艳羡,也不是称赞,只是在分析对手,研判局势。
知道她要同我讲正事了,我便直起身来:“你觉得他不对劲?”
“不是,”云妃的语气平缓又镇定,只是目光收紧了一些,似在认真思索,“反而他极其正常分外自然,所以朝中大臣甚至是陛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能力。”
我心脏大抵漏跳了一拍:“什么能力?”
有钱人家的公子,总不至于天生就具备哀家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吧?
云妃悠悠抬眸,眼底蕴出粲然的光:“争夺皇位的能力。”
这话当真把我吓得不轻。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别瞎说!姜初照……陛下他可在意皇位了,这位子连他六皇叔都不能觊觎,何况是个外姓的公子!”
云妃错愕地眨了眨眼,茫然了几秒后,指了指我的手,示意我放开她。
我把手放下来,也有些怀疑人生了:“你是不是压根儿不喜欢小如公子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让旁人听了去,他可能会被抓起来呢。”
“太后没理解我的意思,”她撑住下颌望着窗外,面上也浮出些惆怅来,“臣妾是说他具备这样的能力,并非是说他想利用这样的能力真的去做这档子事儿。这样讲太后能明白吗?”
我同她确认了一下:“想想自然是不犯法的。只是他没说出来对吧?以上这些都是你观察过后产生的推测?”
云妃微笑点头,大概是怕我担忧,所以就把这事情往轻巧了说:“他甚至自己还没产生这种想法呢,只是去年我二人出宫去玩耍的时候,我发现他们谭家在京城里有不少产业,他好像去哪家店,都不用花钱的。”
“……”
“不止如此,店里的东西不管是珍惜贵重的,还是复杂精巧的,都随便让臣妾拿。就连到某些娱乐场所体验某些服务,他都不需要花钱,而且——”
“等等,”我打断她,心头那朵八卦小花儿骤然开放,左右摇摆,“哪些娱乐场所,感受何种服务?不如给哀家详细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