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0-08-21 09:08:51

  但钰美人在前朝并无势力相连,听得无厘头,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些事与后宫无关,所以周美人只是粗略地提了一句:
  “她们应是在说前朝的事。”
  单单这一句,就让阿妤失了兴趣。
  “前朝?”她下意识地疑惑了声,便不再问。
  假山后的那群宫人似乎也听见她们的声音,连忙止了声,跑远。
  阿妤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前朝离她太远,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她过多打听前朝的事,才是脑子缺根弦。
  只不过,她微微拧眉。
  这后宫议论前朝之事,皇后就这么任意由之,都不管管的吗?
 
 
第41章 
  瑜景宫, 容嫔刚刚进去,凝青站在长廊上,闻着殿内不住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苦涩药味, 轻轻拧起眉尖。
  她扯着手边的五色梅枯枝。
  瑜景宫日渐落寞, 她们这些宫人是最先体会到的。
  从前走出去,便是领月钱, 中省殿的公公也是对她们笑脸相待, 现在等上一盏茶的功夫都算是动作快的了。
  树倒猢狲散, 这是宫中的常态, 凝青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 她看着跪在她身前哭诉的人,心底颇有些不耐烦:
  “你既然有了去处,便直接同主子说就是, 在我面前哭又有什么用?”
  跪在她面前哭诉的人叫秀云, 那个曾经因为阿妤被皇上下旨,拔去了食指指甲的宫人。
  如今已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她的指甲也早就长了出来。
  她哭哭啼啼地个不停, 听了凝青的话, 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现在这瑜景宫的人都各自寻着出路,别瞧着容嫔位份似乎还很高的模样,但是这后宫最重要的还不是皇上的宠爱?
  谁人不知, 钰美人和容嫔不对付?而偏生钰美人又得宠, 将容嫔压制地死死的。
  让她们这一众宫人如何不心寒?
  她们倒是宁愿去一个无宠的低位份的妃嫔宫中,也好过如今这般叫人每日担惊受怕。
  凝青斜了她一眼,心底冷笑。
  秀云的那点子心思,当谁看不出来?
  容嫔虽失宠,但终究还是主子, 这后宫除了那两位,谁敢明目张胆地从容嫔宫中挖人?
  钰美人倒是敢,可秀云又这个资本让钰美人将她要了去吗?
  一个奴才,敢去容嫔主子面前说要离开,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不耐烦道:“你若有法子,便自行离开就是,别指望我会帮你。”
  她自己还不知出路在何处,又怎么可能会替秀云求情?
  说完这句话,她懒得再听这人废话,转身就走。
  秀云心底生恨,若是她能求得旁人,哪里还需要在凝青面前哭。
  走近正殿,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殿前守着的小余子,轻轻拧了下眉头。
  她没说话,进了正殿,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又退了出来。
  路过小余子时,朝他使了个眼色。
  须臾后,两人在长廊尽头碰面,凝青拧眉递给他一瓶膏药:“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昨儿君子兰送来,容嫔发了通脾气,小余子正好撞上,被罚了十个板子。
  对于奴才来说,这伤算不得重,既不能请医女,也不能休息。
  就算身上疼得厉害,今日也得照旧当值。
  小余子弯着腰:“劳凝青姐姐担忧,奴才没事的。”
  他的一句姐姐,叫得凝青浑身难受,她张了张口,可是看着小余子弯着的腰,又抿唇咽了下去。
  她只说:“快要天冷,注意身上的伤。”
  “给了你药,你不要省着,将伤养好了才是要紧的。”
  小余子掐紧了手心,斗着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凝青算不得漂亮,但模样也生得周正,一等宫女,无需干粗活,所以白白净净的,他们这些去了根的,平日根本不敢肖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小余子想到这里,越发弯了弯身子,他说:
  “奴才一条贱命,浪费了姐姐的药。”
  他唇色发白,是身上的伤所致。
  这伤疼,挨得次数再多,也是如何习惯不了的。
  凝青气结,懒得再同他说话,可憋了半晌,她扫了眼四周,还是压低了声音说:
  “我知道,小李子生前与你交好,连同周琪和你的关系也不错。”
  这里,她没带上钰美人,毕竟那已经是主子了,和他们的身份已经天壤之别。
  小余子微惊,迟疑地抬头看向她:
  “你……想让奴才替你传信?”
  他攥着袖子,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
  李子哥对他有天大的恩情,他不能去害钰美人她们。
  凝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替我传信了?”
  她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一片苦心都白费了。
  “那、那凝青姐姐想做什么?”小余子犹豫地问。
  凝青低下声音:“钰美人对周琪的爱护,众人皆看得出来,你去求求周琪,若是她松了口,钰美人必会将你要去的。”
  这番话,可比替她传信要惊人得多。
  小余子被吓得直接抬起头,四处扫了眼,错愕地道:“姐姐,你可别胡说了!”
  他握着膏药瓶子的手背青筋突起,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说:“这可是背主……”
  虽然他对容嫔也并非忠心耿耿,但是背主素来是最下策。
  凝青哑了声,压着心火,说:
  “你就是留在瑜景宫,就能保证不向着她了?”
  当初小余子弟弟进宫,那物去得不干净,没有多久就发炎发热,病得严重。
  旁人不知,但她却知晓,小李子借了不少银钱给他,虽说他弟弟最后没能救回来,但这份恩情,凝青打赌,他绝不会忘记。
  要她说,这小李子也真的能舍下本钱。
  可也正是因他这种做法,那三年的确结交不少了人脉,若非他已身亡,对钰美人的好处可不止一星半点。
  小余子低下头,挤出笑:
  “姐姐说得什么话,奴才的主子是容嫔,当然一心向着容嫔。”
  “连我,你也骗?”凝青瞪向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余子弯了弯腰,欲哭无泪。
  凝青姐姐待他好,他不想骗她,可小李子的恩情,他也不敢忘。
  凝青看着他扣着衣袖的手,打了他一下:“再把袖子扣坏,我可不会再帮你缝了。”
  小余子挠头,忙忙松了手。
  凝青瞧他这傻样,没好气地笑了笑,她叹了口气,继续说:
  “你若是信我,便赶紧离了瑜景宫吧。”
  她眸色轻闪,想起了之前容嫔做的事,心底微叹息。
  若是有可能,她当然希望小余子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辛苦爬上大宫女的位置,也费了不少功夫,若是可以,她绝不希望容嫔会倒下。
  小余子听出几分不对劲,他迟疑地问:
  “凝青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就算我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你的,你赶紧想法子离开吧!”
  小余子摇头:“姐姐一向待奴才亲近,奴才不会走的。”
  凝青气得瞪眼,她刚要说什么,就见他难忍疼痛地皱起眉头,她抿唇,换了句话:
  “那你便先去,再替我拉线,可行?”
  其实,在王府时,她就伺候容嫔了。
  也正因此,她那颗心也早就硬了,她手中沾过血,也替主子处理过不少肮脏事。
  她不想背叛容嫔主子,但是……
  她说:“我昨日绣了个香囊,你可要?”
  小余子瞪大了眼,仿佛听错了般,低着头不敢说话。
  凝青推了他一把:“我问你话呢!”
  “奴才不敢!”小余子快哭了。
  送香囊,小余子再迟钝,也懂了她的意思。
  私相授受,可是死罪!
  他死没关系,污了凝青的名声,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凝青不说话了,她虽豁得出去,但是若得不到一丝好处,她做不出这般赔本的买卖。
  小余子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坦白:
  “奴才不敢污了姐姐的名声。”
  凝青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傻子,这种事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旁人若是不知晓,这名声自然也无碍。
  “那你便是要了!”
  小余子张了张口,想拒绝,但是话堵在嗓子眼,却说不出口。
  凝青笑了,她在宫外没了家人,一个女子在外面生活,会不会艰难,她不得而知,可她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也不想出去了。
  但是人总会孤单的,便是她,也想找个人陪。
  至少,生病时,有人能给她烧壶热水,闲暇时,陪她说说话。
  她不介意小余子的缺陷,她冷眼瞧着皇上的作态,反正男人有了那祸根,不过是添了几分薄情罢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凝青眯着眼说:“明儿,是领月钱的日子,便是印雅阁也会去的,你到时跑一趟……”
  她压低声音在小余子耳边又说了两句话。
  小余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默默地点点头。
  ——
  阿妤坐在软榻上,迟疑地望着周琪,不安地问:
  “你真的用心学了?”
  周琪捧着她的手,笑眯眯道:“主子相信我。”
  阿妤干笑着抿唇,看着她手中的蔻丹,尤其是自己指甲外多出来的那些,生无可恋地闭上眸子,瘫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说:
  “你继续吧,好了再叫我。”
  她着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周琪糟蹋她的手。
  闭上了眼,触感越发明显,那湿漉漉的水渍不停地沾上指腹,阿妤不由得发问:
  “谁教得你?可有说你可以出师了?”
  周琪看着她手上到处染着的蔻丹,心虚地有些不敢说话。
  她卧在软榻上,将视线投在窗外,宁愿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也不愿看周琪一眼。
  外面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应是小宫人在一起闲聊。
  阿妤有些纳闷地问:“近日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宫人怎么常常聚在一起?”
  周琪头也未抬,认真地涂着蔻丹,只分了一丝心神回答她:
  “好像是衢州水坝修建好了,奉命行事的那位大人回京复命的时候,不知被哪个宫人遇见了,然后宫中都在传这位大人貌似谪仙,文武双全。”
  “总之,将这位大人都夸上天了。”
  周琪想了想,又补充道:
  “听说这位大人不过二十有三,就已是三品大臣,深得皇上信任,堪称年少有为。”
  阿妤也有些惊讶:“三品?”
  就算她再无知,也是知晓二十余岁就能爬上三品之位的大臣有多稀少。
  怪不得这些宫人这般兴奋。
  若是放在一年前,她或许也是这些宫人中的一位。
  阿妤轻笑了声,摇了摇头。
  周琪笑着回答她:“所以说,这位韩大人年少有为啊!”
  她话音落下,久久听不见回声,有些疑惑地抬头,就见主子怔愣地僵在原处。
  她惊讶:“主子,你怎么了?”
  阿妤回神,她指尖动了动,不慎伸进了装着蔻丹的瓶子里,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她努力若无其事地问:
  “韩大人?他姓韩?”
  周琪望了她一眼,迟疑地说:
  “是,好似……是叫什么韩玉……”
  “韩玉扬。”
  阿妤扯着笑,替她将名字完整说出。
  “对,是叫这个!”周琪下意识地点头后,才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主子,你怎么知道这位韩大人的姓名?”
  “主子认识他?”周琪问得小心翼翼。
  顿了下,阿妤才回神,她轻轻笑开:“怎么会,我哪里认得堂堂三品官员?”
  她攥紧了手,说:
  “我不过听皇上说过一次,才记住的。”
 
 
第42章 
  是夜, 御前来传了旨,今儿印雅阁侍寝。
  阿妤坐在软榻上,将手伸进温水里泡着, 苦笑连连, 早将刚刚令她失神的事抛在了脑后,她道:
  “我就不该由着你胡闹。”
  周琪没时间说话, 一心替她擦着手上的蔻丹, 终于赶在圣驾来之前, 将其擦拭干净。
  阿妤举着手, 凑近烛火, 细细地打量了番。
  指腹上蔻丹擦掉了,但是指甲上的还在,胭脂红色, 衬得指尖越发白皙, 倒也算好看,当然,要忽视被擦得通红的手背。
  封煜走进来时, 就看见这副灯下美人自赏的情景。
  他挑了下眉梢:“又打人了?”
  阿妤从软榻上下来, 刚要行礼,就被他的话一噎,她屈膝行礼, 小声地咕哝:
  “妾身才不爱打人呢。”
  封煜扶了她一把:“没打人, 手怎这般红?”
  那次,她打人将自己手打肿了,给封煜留下的记忆深刻。
  他握着女子的手,才发现和以往的不同,阿妤俏生生地将手举着凑近他, 弯着眸子问:
  “皇上,您觉着好不好看?”
  封煜搂着人坐下,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眯着眸子,客观地说:
  “堪能入目。”
  手自然是好看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惦记着。
  但是这蔻丹的涂抹,他无法昧着良心说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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