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程玉提什么条件,他都很轻易的答应下来了。
不过,程玉也没坑他,和春堂是全国最顶尖的药坊之一,她给的价格又便宜,而她的布厂呢,哪怕是新厂新牌子,可她那东西的质量绝对是北三省里数得上的好,关渠跟她签合同,根本不吃亏。
于是,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方针,两人洽谈的和谐而愉快,直接订下了口头协议不说,眼见快到中午了,关渠还厚着脸皮邀请程玉去吃饭。
对此,本就没安‘好心’ 的程玉欣然应下,两人起身,肩着肩相携离开政府大楼,开车直奔西餐厅,到了地方,关渠率先下车,大步来到副驾驶的位置,殷勤拉开车门,把程玉‘请’了下来。
“女士优先。”他含笑恭手。
程玉欣然而行。
两人走进西餐厅,服务员含笑上前,把他们请进单间,不大的方桌,闪烁的烛光,优雅的音乐,彼此切切私语,言谈欢笑,偶尔碰一碰杯,尽饮红酒……那个气氛啊,真是有些暧昩。
酒精的刺激下,程玉微微红了脸儿,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看她那模样,关渠的心情同样很好,一时间,把什么负罪感啊,道德底线啊,全都扔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小媳妇?什么老公?那不是都瘫痪了吗?人事不知的‘东西’,四舍五入等于没有,抱着这样的信念,她罕见的热情起来,话也多了不少,两人吃吃喝喝,欢欢乐乐的度过了一个多小时……
程玉开始出手了!
毕竟,美好的幻想毕竟是脱离实际的,人生在世,还是得面对现实。
“大帅,你还记得我第一回 来见你吗?”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程玉开口问。
“啊?”关渠一怔,认真看了她两眼,“记得啊!”他脱出而口。
毕竟,小脚少奶奶上门,跟他信誓旦旦的谈条件……那是多深刻的印象,哪有可能忘记呢?
“那,我那回拿着谁的帖子上门……”程玉顿了顿,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也该有印象吧?”
“谁的帖子?”关渠挑眉回忆,“是曼语吧?”
“对。”程玉点头,迎着他的不解目光,叹道:“李曼语跟你是沾亲戚的,我记得她……应该算是你表侄女,关系到还挺近的。”
“近来这段日子,我到听见了传闻,关家军暗地里正四处寻找个年轻女孩儿,各处暗门子都翻遍了,应该就是在找她吧?”
她直白的问。
“这……”关渠怔了怔,到没隐瞒的意思,“不错,那孩子岁数不懂事,跟她爹妈闹了矛盾,甩袖子走了,她爹妈哭天抹泪求到我头上,我就帮着找找。”他含糊着道。
没好意思直接说明白,那妮子瞧中了你那瘫痪相公,两人不知偷摸相好了多久,那妮子因为要跟你相公都离家出走,不见踪影了……
这……多好说不好听啊。
哪怕他没安好心,哪怕他多多少少感觉到了许大少奶奶对他,似乎也不是那么单纯,但,终归人家和那瘫痪是少年夫妻,又确实一直在为许家奔波辛劳,关渠是不愿意伤她心的。
“哦!离家出走了。”程玉神色带着几分莫名,“那,找了那么久,寻着线索了吗?”
“没有,那孩子挺能跑,海城里是没影儿了,我正琢磨着往外寻寻。”关渠坦言。
程玉就摸摸下巴,沉默了片刻,突然敲了敲桌子,轻咳一声,“你别找了,她在我家呢!”
“啊?”关渠一怔,满面茫然,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他是听错了吗?
“我说你侄女儿,李曼语,她在我家住着呢。”程玉轻描淡写的说。
“呃……”关渠哑然,半晌反应过来,“这,怎么回事?她怎么会……”
住到你家里?
难道是……
“她和许令则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她爹妈都求托你帮忙找了,怎么都应该会告诉你一些的,哪怕他们没说,你查查都该知道。”程玉嗤笑,瞟了他一眼,“她跟我相公不清不楚,同居小半年的时光,见天商量着要怎么休我下堂,让我这封建枷锁永世不得翻身呢!”
“甚至,你知道我相公出过车祸吧,都关注和春堂那么久,你肯定有消息渠道的……就是那次,出车祸那回,人家两个合伙要跟我摊牌,让我滚蛋的。不过他‘倒霉’,话没出说口,就直接天降了横祸而已!”
“不过,哪怕如此,我相公没出的话,你侄女儿是全补上了,我辛辛苦苦医院里照顾着,熬的没白天没黑夜,她到是好,直接找到我头上,口口声声‘自由真爱’,跟我相公相知相守,那叫个理直气壮的让我离婚……”
“不得不说,真真是勇气可嘉。”
“但是,我得承认,你大侄女虽说挺不要脸,但对我相公的感情,绝对是真心真意,一点都不掺假儿,哪怕我相公已经瘫痪在床,都成了那个样了,她还是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抛家舍业,不顾一切的来照顾相倍,所以吧……”
“我琢磨琢磨,一时有些心软就妥协,把她留下了。”
程玉似笑非笑的说。
关渠眨了眨眼睛,脸皮都有点抽搐,仿佛没从刚才那么美好暧昩的环境里脱身出来,多少有些懵,他僵硬好半天,终于有点缓过劲儿来了,“那孩子,曼语住你家里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嗯。”程玉点头。
“她……自她从家里跑出来,就一直在你那儿?”关渠眼睛瞪大。
“对吧,要不我哪儿来的她的帖子呢!”程玉应声。
“呃……”关渠拳头握紧,几乎是咬牙切齿,“所以,许令则明明都瘫痪了,眼瞧没什么未来可言,她还是上赶着送上门去,没名没份的伺候人家?”
“没有啊。”程玉眨眨眼,“谁说没名份了,她进我家门是签了纳妾婚书的,是我许家的姨太太呢!”
“啊?她,她……”关渠一拍桌子,“她做了妾?”
“嗯。”
“不是说要自由吗?不是说追求
进步吗?她怎么会同意当姨太太?”
“那谁知道了!”程玉闲闲的耸肩。
没说是让她忽悠的。
关渠看着她,大口喘着气,脸色都有些胀红了,到不是多心疼李曼语,毕竟,哪怕是大侄女儿,也不过是外八路的,基本没太相处过,亲近是不可能亲近的,只是……真心理解不了啊!
毕竟,李曼语……她有爹有娘,有家有业,长的漂亮,又是大学生,拿出来当真哪哪都不比人差,为什么要糟蹋自己?
好端端的,上赶子犯哪门的贱?
“她是不是傻?”
关渠发自内心的问。
“或者……是不大十分聪明吧。”程玉小声。
关渠抽气,粗喘半天,无力的挥挥手,“许少奶奶,你且放心,曼语那小妮子,我不会让她打扰你的,明儿我就派人把她领走,保证你在看不见她。”
什么真爱?什么自由?直接押送到国外去喝洋墨水,他就不信,一个小姑娘,还能隔游回来不成?
关渠咬牙切齿。
着实是……感觉有些丢人。
怪不得,许少奶奶明明挺老派的人,他派人打听的消息,亦是跟许瘫痪感情很好,绝对的贤妻良母,却突然对他垂青,明示暗示的,他本还觉得不解,却原来是凉了心了啊!
都找上门来直言让离婚了,那是何等张狂,哪怕他一大老爷们,听着都觉不对……
咦?说来,许少奶奶这么对他,明示暗示的,是不是存着报复心理?又或者人家不过是害怕他给李曼语撑腰,所以想先捏住他……
这女人是不是真心?到底看没上看他,还是干脆就是虚情假意?
不要啊,别这样,他是有心理阴影的人。头一个那样便算了,他认倒霉,第二个要还那样,苍天啊,他受不了的!
关渠捂着胸口,心脏都开始抽疼了!
但是,完全没注意他的心理活动,程玉只抓住了一点,身子向前倾,她双手撑住桌面冷笑一声,“关大帅,你刚刚说什么?领走?呵呵,那怎么可能?”
“李曼语是我家的姨太太,已经签下婚书,便是板上订钉,绝对跑不了的,那么真爱,那么喜欢,都敢跑到我面前‘张牙舞爪’了,她凭什么离开?”
“她得陪着我相公啊
,他们得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才行!”程玉眉头一挑,斩钉截铁的说。
关渠便沉默,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眼睛飘忽,上下打量着程玉,好半晌,才道:“少奶奶,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啊,曼语和我那相公,他们既然彼此喜欢,又愿意共度危难,那你我何苦做坏人呢?就随他们的心意好了,反正我不是刻薄的人,不会对家里姨太太朝打夕骂,她爹妈到不用担心这个……而且,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公公病重,婆婆不是能撑起事儿的人,我自然得挑起大梁。”
“眼下你我合作事宜颇多,对家里诸务,我确实空不出手来管,真的没精力,有李姨太太帮忙照顾着,我还能放下些心,有时间跟你做‘正事’。”程玉微顿,手指环着红酒杯,她扬眉一笑,语气有些微妙的问:“大帅,你说对吧?”
此时谈起李曼语,程玉承认,的确非是预谋,不过突发奇想而已,本来按她的打算,她是想着和关渠的‘水到渠成’,彻底成事之后在说,但是,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今天见着关渠的面儿,彼此交谈几句,这男人的‘意思’就半点不掩饰的表达出来……
跟在青县时那种‘若隐若现’,犹豫纠结的模样,完全天差地别啊!
那会儿不是挺‘挣扎’的吗?怎么转变的那么突然?
所以,呵呵,男人!
关渠表达的那么明显,几乎是直白的示爱,程玉本身也不想矫情,默认答应下来,但,答应归答应,‘条件’还是要提的。
妈和老婆掉水里,你准备救谁……呃,不对,是女朋友和自家亲戚,你选一个吧!
程玉亮出条件。
关渠不傻,哪怕程玉没说的十分清楚,但人家话里那意思,他领会的很精髓,李曼语是死是活?是傻是呆?从心里往外说,他并不十分在乎,除了觉得自家亲戚做姨太太有些丢脸外,本质并无不适之感,要是舍弃个外八路的所谓侄女,就能让许少奶奶解恨开怀,他到不反对……
毕竟,李曼语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确实挺招人恨的,苦主要反击,他没有道理阻止,只是……
“少奶奶!”抬头脸庞,满面郑重,关渠直直看着程玉,正色
问她,“我关渠虽则是个粗人,但自认还算公正,并非助纣为虐,太过护短的人,曼语那妮子做错了,只要你不取了她的性命,想怎么处置她,那是你和她的事,我绝对不会插手,所以,自你我相识以来的这段日子,你的言行态度,若不是你本意,那,到大可不必如何……”
“你我相识的一场,又有合作关系,你是我这边的人,哪怕对我不过是虚意,我依然能理解,也会护着你,不让曼语她爹妈找你的不是……”他握拳,表情虽然凝重,但语气却是真诚。
那意思很明显,如果程玉不是真心想跟他,他绝不勉强,亦不会生气,更不会报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照样会护着。
总体说,算是很爷们了!
“许大奶奶,我说这话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不用多言什么,迈步转身就走,我但凡有一星半点不乐意,我生儿子没屁眼。”关渠拍了拍桌子,直勾勾看着程玉,手紧紧握着,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而程玉呢,依然双手捧脸,嘴角微勾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言不语,她慢吞吞甩甩袖子,挺直腰背,看模样,竟仿佛有些想起身……
关渠心头一紧,背后瞬间汗湿,偏偏又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深深吸口气,强做沉稳姿态。
“呵呵呵,大帅……”程玉失笑,不在跟他玩笑,而是随手拿起红酒,跟他碰了个杯,轻声道:“日后,多多指教吧。”
——
一番畅饮,程玉成功的把关渠‘按’成了中立,并偏向她的视角,且,很是顺她意的跟人家达成了‘姘头’关系,当然,对这个身份,关渠是很不情愿的,他本人更倾向让程玉离婚,彻底蹬掉许令则,正正经经的跟他,对此,就程玉自身而言,她其实也不是不想同意,但……
谁让客户有要求呢?
人家柳玉娘要当贤妻良母啊!
而且还订下了就得是许家的!
从心里往外觉得遗憾,程玉‘含泪’拒绝了关渠的要求,并且,在他表示强烈不满,不想当地下姘头的时候,拿出忽悠李曼语的劲头儿,给他画了个特别美味的大饼,许下了绝对美好的未来,总算把人应对过去了。
腻歪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又压了
马路,又看了电影,晚上还到歌舞厅跳了会儿舞,直到日落西山,天都黑下了,程玉才回到了政府大院,找到了送她来的许家司机。
蹲政府门口,溜溜等了一天,饿的前胸贴后院,两眼都是泪的司机,“……”
少奶奶,您是掉进粪坑了吗?
这么久!
整整一天啊!
从早晨到晚上!
司机无语凝噎,满腔幽愤喷涌而出。
程玉跟没看见似的,闲闲侧过脸,把目光投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