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姨太太,她死都别想当!”
“对,相公,你说的对,曼语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十月怀胎生养了她,我是她亲妈,我不同意的婚事,她就不能嫁!”李太太咬牙切齿。
“走,咱们走,把曼语带回来。”夫妻俩异口同声,达成一致,磨拳擦掌的要往外冲。
结果,刚冲了两步,就让顾成拦下来了。
“你要干什么?”夫妻俩齐齐转头。
顾成抹了把冷汗,眼泪含眼圈儿里的小声,“老爷,太太,您们仔细看看啊,这报纸是昨天的。”
“啊?”夫妻俩怔了,“昨天的?你什么意思?”
“溪报登的消息都是即时的,那上头写‘许家今日摆宴纳妾’,那,那意思就是……小姐昨儿已经行完礼,进了许家门了!”您们今儿怒冲冲想要拦,绝对来不及了啊!
顾成哭唧唧的说。
李柏和李太太:……
瞬间惊若木鸡。
两个人都僵硬了。
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夫妻俩都垂头丧气的,然而,狼心狗肺的孩子自
个儿生的,哪怕都快心如死灰了,可彼此相视一眼却都明白,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都不能狠下心来放弃女儿,便只能相顾泪眼着,颤微微携手往外走。
但却在没有方才的气势了。
紧赶慢赶,李柏和李太太一路飞奔着上了车,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关渠摸了摸鼻子,抬手唤了警卫员过来,轻声叮嘱几句,随后,便转身走进书房,奔着电话走了过去。
——
许公馆,大厅。
程玉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眉眼笑的弯弯,嘴里柔声说着,“好了,好了,你且放心,我知道的,既然敢登那样的消息,我就是有心理准备,哪里能吃什么亏?难道你会不向着我吗?”
她歪头,笑眯眯的说着,随后顿声,侧耳倾听一阵儿,连连摇头阻止,“……不用不用,你来做什么?看我欺负人吗?我自个儿就行了,不用你出手,咱们不是明儿约好了要时间吗?等到时候见面,我在把详情告诉你。”
“怎么?还是不放心,怕我受欺负?呵呵,阿渠,在你眼里,难道我竟是个软弱善良的人吗?真真的……行行行,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跟你保证,要是我应付不住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向你求救的,你就放心吧。”
柔声软语,好不容易把关渠安抚住了,程玉到没觉得心烦,满面挂着轻松的笑,随手把电话挂了,站起身来,刚想回屋,门外,许太太带着李曼语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拎大包小包的女佣。
“婆婆,你回来了?”程玉两步上前,笑着开口。
“嗯。”许太太点头,面色带着几分疲惫,走进玄关,都没用她示意,跟她身后的李曼语便主动蹲身,取出拖鞋,递到许太太脚下,小声道:“妈,您换鞋吧。”
许太太看都没看她,直接蹬掉小皮鞋,换上软拖,走进屋来。
她身后,李曼语默默蹲着,先是拿起她的鞋放进柜子,妥贴的摆正,还用袖子擦了擦之后,才起身收拾好自个儿,同样垂脸走进屋。
女佣们拎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
“婆婆,东西买好了?”程玉含笑问她。
许太太拖步来到沙发边,沉重着身体坐了下来,用手揉着额头,她没好气的道:
“也不知我们许家造了什么孽?找了个姨太太,居然光着身子进门,到不是贪图嫁妆,区区一个妾而已,是不该有那体面,可全身上下就一套衣裳,连个换洗的都没有,是不是太过了些?”
“要不是你说摆酒,给了她一身衣裳头套,昨儿险些让她丢尽我许家的脸面。”
让李曼语正式进门,砸实她的身份,这是程玉一直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儿,搞定了关渠,和春堂和新厂也处理妥帖了,享受着恋爱的同时,她也要着手做正事。
纳姨太太而已,做为正室,程玉是能够做主的,尤其许令则还是那个状态,这事儿基本就是她说了就算,上禀许许太太一声,她便径自准备起来。
摆宴,邀人,登报纸,一顺套路下来,算是‘名扬天下’的把李曼语砸进了许家,在也摆脱不开。
至于许太太呢,虽然是真看不上李曼语,觉得她不像个良家,但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许令则都瘫了那么久,丁点不见好,估计百分百是没救了,便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
自家儿媳妇得顶门立户,见天忙的腿打后脑勺,连人影儿都瞧不见,肯定是指望不上,到不如李曼语,虽然蠢点傻点,身份不好,可许太太长了眼睛,她瞧得出来,这女人对她儿子是正经不错的,伺候的挺尽心,便也想给她个名份,算是把她拴到儿子身边,免了熬的时间太长,在生出什么外心来,做出丑事。
许太太心里想的挺明白,便也愿意配合,亲自写帖子广邀宾朋,把李曼语介绍给亲戚朋友,又带她出门购物,给她添衣裳首饰……但,哪怕做到如此,终归,她打根儿上依然没瞧得上李曼语,言辞举止间,总爱拿小话儿敲打她。
对此,李曼语也是习惯了,根本不想反抗。
也反抗不了!
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沉浸在终于嫁了爱人,可以跟他相守一生,可惜是个姨太太,明不正言不顺的纠结情绪中,又是喜悦又是痛苦,且,不知为何,还隐隐有些害怕,心里百味杂沉着,便也顾不上旁的了。
第62章
一朝被裹进许家, 彻底让程玉带走了节奏,李曼语那日子过的, 说真的挺浑浑噩噩, 似乎是脑子木了,一直转不过筋来, 且,许太太……虽则人家没多大能耐吧,可后宅里混了一辈子啊, 怎么拿捏人,如何调教‘丫鬟’,那是绝对的厉害……
像李曼语这种天真无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让她调弄的一个来一个来的,几乎到了言行令止的地步。
不过, 许太太也不光只会打压,胡萝卜加大棒的原则,人家玩儿的贼溜儿, 只要打了人一个巴掌, 过两天必然会给个甜枣, 因此, 李曼语对她的情绪还挺复杂, 并非单纯的怨恨恐惧,而是有些又敬又怕。
到是听话极了。
“曼语。”坐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感觉缓过些劲来儿, 许太太睁开眼睛,先是打发女佣把大包小包送到楼上,随后,冲着垂脸儿站她身侧的李曼语招了招手,“你过来。”
“哎。”李曼语抬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小步上前,态度很是恭敬的问,“妈,您叫我干什么啊?”
“昨儿行了礼,你算正式进了我家门,以往的那些,我不拘你到底从哪来的,做过什么……便算是一把抹净了,从此,你便只是我儿子的房里人,要好生伺候夫主,服侍主母,你知道吗?”许太太沉声,训诫了两句。
“是,我知道。”李曼语咬了咬唇,看得出来不太服气,却又不敢反驳。
“嗯,你既明理,便不算个朽木,还算能教。”许太太颌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许家诗书传世百年,几辈子都是太医,虽则现下民国讲究什么民主啊,自由啊,妾室进门都不签契了,能落个自由身,可是,我家里却还是遵守老礼儿……”
“昨儿摆宴,行的是新礼,不过领你露个面儿,让亲戚朋友认识一番,根本未曾叩拜主母,你都没给玉娘敬杯茶,在我看来,便不算全了礼节。”她沉声着,对着程玉招了招手。
“娘?”程玉凝眉,迈步上前,“您叫我是……”怎么个意思?
“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孝顺的,自嫁进家来,这么几年,你日日晨昏定醒,没有一天短缺,令则出了国,也是你家里家外
的忙活,当真是贤惠能干,又体贴细心,眼下,家里风雨飘摇,要你个妇人家家顶门立户,算是许家是对不起你。”
“令则那个样子,也帮不上你什么,反到要你操心……曼语这个孩子是你带进来的,算是老实听话,虽则她那个身份,区区一个外室,没资格进咱们家的门,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我老了,精力不济,又得照顾你爹,你又忙的很,令则就缺个能贴身伺候的,勉强她也算合适了!”
“我晓得你大度,也明白你的委屈,知道你是强忍着,只想为了令则好,你放心,玉娘,娘记着你的好,这个家里不管进来谁,你都是娘唯一的儿媳妇,其余什么猫儿狗儿,都不算什么,但凡惹了你,你想怎么处置,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哪怕是令则,往后他醒了,好了,在娘这里,他都越不过你去,但凡他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玉娘,你跟娘说,娘打折他的腿。”许太太很是郑重的表达了态度。
程玉瞧了她一眼,面上露出副感动模样,“娘,我,我知道,你和爹都是疼爱我的,曼语是个好的,她对令则也真心,脾气又天真,不会对不起我……”嘴里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一点都没信。
毕竟,柳玉娘那血淋淋的例子摆着呢。
“玉娘,他们好归好,可该做的事你也得做,好孩子,你还年轻,令则又是个洁身自好的,身边没什么花花柳柳,你经验少,还是不懂……”许太太叹声,拉着程玉的手,把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别看曼语眼下老实听话,怎么训怎么是,但你想想啊,她年青,长的还漂亮,听你说又是大学生,愿意没名没份的给令则当外室,哪会没点野心呢?”
“眼下是令则没醒,她身边没个能给她撑腰的人,自个儿心里便胆怯了,这才猫儿似的听话,可日后呢?令则总有好的时候,当然,我不是说令则会丧良心,偏着她不护着你,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娘是心疼你,这才跟你说几句真心话!”
“玉娘,好孩子,你听娘的,借着这会儿她刚进门,有娘帮着你调教她,你且死死的压住了,让她跪你面前,在没有翻身的余地。”
仿佛掏心
掏肺,许太太声若蚊蝇的说。
程玉默默听着,捂着嘴唇,像是被感动的眼泪汪汪,“娘,我听你的,你要我怎么做啊?”
“老礼是要行的,不管怎么样,让她一个头磕地上给你奉茶,你坐着她跪着,这高低便算是定下了,往后她看见就能想起这一幕,刻心里一辈子。”许太太说。
“哦,这样啊?”程玉恍然。
这是让李曼语记一辈子的‘屈辱时刻’,往后好报复吗?
一大一小俩儿媳妇彻底不合了,你当婆婆的从此稳坐钓鱼台?
“对对对,你听我就是。”许太太连连点头,“恶人我来给你当,我让她跪下奉茶。”
“好。”程玉想了想,出声应下了。
反正已经把李曼语忽悠进许家了,喝不喝纳妾茶什么的,她其实不怎么在乎,不过,想想柳玉娘那辈子受的气,估计会很想看见这一幕,就也应下来了。
“好好好,来人啊,都听我的,先布置起来,曼语,你到那边站着,玉娘,你坐到主位。”许太太急急站起身来,飞快张罗着。
随着她的命令,屋里的佣人们都行动起来。
搬桌挪凳辅地毯,又准备了茶杯茶碗……把一切需要奉茶的套路都准备好了,连程玉都稳稳坐到主位,这期间,李曼语一直怔怔站在那里,无声的瞧着。
“曼语,你过来吧。”伸手指了指,许太太开口唤。
李曼语没动,眼睛瞪的大大的。
“愣着干什么?来啊!”许太太扬声。
李曼语怯怯挪步,慢吞吞来到程玉面前,表情懵怔,目光满是茫然。
“接着这个,跪下吧。”许太太把茶杯一把塞进她手里,轻声道:“玉娘喝了你这杯茶,便算你真正进了我许家的门,得了我们的承认了。”
“啊?啊!”李曼语恍惚,转头看看许太太,又垂脸儿看程玉,见这两人都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便求求般的环视四周,女佣们全都低着头,谁都不看她,从心里往的感觉到孤立无援,偏偏又毫无办法,手足无措着,她捧着那杯子,小声抽噎了两下,缓缓跪了身来。
双膝触碰地毯,她跌跌撞撞的缩起肩膀,狠狠垂下头,眼眶都有些湿润着,用双手把茶杯高举过头顶。
“说话
啊,像木头桩子似的戳着干什么?你哑吧了不成?”许太太高声斥。
“太太,请喝杯。”李曼语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嘴唇颤抖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泣意。
程玉垂眸瞧她,到没太为难,直接伸手接过茶杯,口中含笑道:“行了,不过是个仪式而已,意思意思得了。”
“喝过这杯茶,你便是家里一员,能陪相公一生一世,从此生同枕,死同穴,彻底全了你们俩个人的情意。”
一生一世,四字一入耳,李曼语心里仿佛涌进一股暖流,眼泪含眼圈儿,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挺直腰背。
刚才那般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似乎被真爱驱赶,在也见不着影子了。
“谢谢太太,我会好好照顾令则的。”她握着拳头,郑重保证。
程玉没回话,只是‘欣慰’的笑了笑,随后,端起茶杯想啜一口,结果,杯子刚刚递到嘴边,外头突然有女佣急慌慌的跑进来,几乎跌跌撞撞冲进大厅,她满面惊恐的高声喊,“老太太,少奶奶,不好了,有人在外头闹事,他们说咱们家拐了他们女儿,打闹着要闯进来,老何已经挨了打了……”
“什么?是谁闹事?”许太太一怔,转头出声。
“有好多人,领头是一对夫妻,看着挺体面的……”女佣急急,只是,话还未等说完呢,许公馆的大门便从外被砸开,‘咣’的一声巨响,木屑横飞,门框都被踹掉了。
“许元章,你这条老狗,纵容纨绔子肆意妄为,快快把我女儿还回来。”随着巨响而来的,李柏当头闯进,立在大厅里,他高声喝骂的同时环视四周,一眼就瞧见了正跪在地上,转头看他的李曼语。
“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