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天香——延琦
时间:2020-08-24 10:22:18

  赵达尚不知前情,不过相处了这么多天,很是喜爱阮家这些孩子们,尤其芳若小丫头,同他自家长子差不多大,一时父爱泛滥,欣然道,“你们若想下船,舅舅陪着就是。”
  芳若立时眉开眼笑,明瑜也高兴的一双眼睛亮晶晶,他们都晓得舅舅武功有多好,连山匪都打得过,有他跟着,肯定不成问题。
  秦氏,“……”
  这位“兄长”快人快语,如此就一口答应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点头道,“那就有劳兄长了。”
  又叮嘱三个孩子,“你们好好跟着舅舅,千万不可乱跑调皮,一会儿就回来。”
  芳若明瑜点头如捣蒜,安若自觉要看好弟弟妹妹,便也乖乖点了头。
  就这般,几人便要下船,哪知就在此时,楼上舱中又有人开门出来了。
  自然是独孤珩。
  眼见几人要下船,他好奇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芳若没心没肺的热情相邀,“舅舅要带我们去消食,表哥要不要一同去?”
  安若,“可……”
  话还没说出,他却已经欣然点头,“也好,一起吧。”
  便信步到了她们身边。
  安若一顿,来不及反悔,已经被妹妹拉着下了船。
  ~~
  码头连着街道,已是华灯初上。
  想来这小城主要依靠码头为生,没走几步,几人就入了最热闹的地段,临街的店铺都挂起了灯笼,还有许多商贩支着摊,俨然一个小集市。
  芳若与明瑜着实也是憋闷坏了,此时冷不丁的放了风,欢脱的如同头一回进城的乡下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睛都快不够使了。
  安若操心,不停嘱咐弟弟妹妹慢些,生怕人多走散。不过好在“舅舅”赵达尽职尽责,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也叫安若能分神看看路边的小玩意。
  又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阵叫好声,似乎是有卖艺杂耍的,芳若立刻招呼明瑜过去看,赵达也赶忙跟了上去。
  安若却觉得刀剑吓人,眼见弟弟妹妹有“舅舅”跟着,便没上前凑热闹。
  她顿了顿,试着回头去寻独孤珩。
  方才一路过来,他一直懒洋洋的在后头跟着,也不知此时在做什么。
  独孤珩身材高大,安若没费多少力气就望见了他,也在她不远处的一处摊档前,似乎是卖绣品的。
  她见他随手拿了只扇套看了看,又放回原处,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白日里明瑜送来的晕船药还带在身上,安若摸了摸那只小巧的瓷瓶,决定把东西还给他。
  毕竟那是他的东西,再说,眼下她跟妹妹都好了,还是不要留在身上的好。
  这样打算好,她就朝他走了过去。
  哪知还没走几步,却忽然有人一下挡在了她面前,手里举着一只玉镯,问她道,“姑娘可是掉了东西?”
  安若疑惑看去,然待看清那人的样貌,却狠狠惊住。
  这人,竟是高霁的一名长随,名叫连金。
  她上辈子在临安的武王府待了三年,就算不认识别人,高霁身边的人总不会不认识。
  没错,她可以肯定这人就是连金,高霁最常使唤的那个。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问她?
  她浑身汗毛都几乎要竖了起来,赶忙摇头说不是,便要快步往前走。
  哪知连金又追了上来,还笑嘻嘻的问她,“姑娘,我家贵人想请您叙话,可否移步到一旁?”
  贵人?
  安若脑袋嗡的一声,连金所说的贵人,莫不就是他的主子?
  难道,高霁也在这里?
  她顿时惊恐万分,几乎要拔腿跑去,却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来到了近前问道,“怎么走得这样快?”
  这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浑厚,她抬头望去,正看见了独孤珩。
  不知怎的,她心间就忽然安稳了许多,唤他道,“表哥。”
  独孤珩颔首,“走吧。”便要带她离开。
  连金却不肯轻易错失机会,忙又挡上来道,“请姑娘留步……”
  然话未说完,却被独孤珩打断,“光天化日纠缠良家妇女,此地难道没有王法?”
  他冷眸沉声,虽寻常布衣的打扮,气势却逼人。
  连金一愣,竟有些踟蹰起来。
  这人的眼神……
  怎么似乎有些熟?
  独孤珩却不再与他废话,径直带着安若离开。
  ~~
  并不宽阔的街道上,行人依旧来来往往。
  安若心有余悸,半步不敢停歇,跟着独孤珩一路不停,唯恐那人阴魂不散,会追上来。
  独孤珩似乎也知她心间所想,带着她穿街过巷,走的路很是曲折。
  眼看不知转了多少条街道,他忽将方向一转,带她入了一条狭窄的街巷。
  街巷深处有一棵大树,正好遮挡二人的身形。
  她一愣,没等反应过来,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着连金的声音,“方才明明见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了,难道不对?”
  安若一惊,几乎不敢呼吸。
  二人躲在树与民居的墙壁之间,空间其实颇有些狭仄。
  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太过害怕,甚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除此之外,还能听见独孤珩的。
  因为他与她离的太近,她的裙角已经与他的袍角贴到了一起。
  好在,那些脚步声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后,又往远处去了,找寻他们的人似乎离开了。
  安若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将目光瞥向眼前人。
  夜色昏暗,又有树影垂下,她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轮廓。
  料想他也应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独孤珩将目光垂落下来看她,问道,“怎么了?”
  怕惊动外头的人,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隐隐的气息拂过耳朵,叫安若心间一颤,竟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与他床榻间的纠缠。
  她咬了咬唇,也轻声回他道,“我想回船上。”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过危险,她同样怕。
  但他却并不赞同,“现在回去,岂不是让那人认定了你的船?”
  安若一顿,难道,外头的人还没走?
  不过她也晓得那连金狡猾,未准是真的还在外头等着,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
  只是又悄悄往墙边贴了贴,还轻轻扯了扯裙角,尽力不与他的衣袍挨在一起。
  独孤珩看在眼中,忽然问道,“你很怕方才那人?可知他是谁?”
  安若一怔,忙找借口,“不认得他,但他不像好人。”
  独孤珩没再追问,只笑了一下,道,“随意纠缠良家女子,的确不是好人。”
  安若刚要点头,哪知又听他补充了一句,“放心,跟着我是安全的。”
  跟着他……
  安若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只咬唇点了点头。
  街巷安静,还能听见外头商贩们的吆喝声,但尽管如此,安若还是能听见他呼吸。
  她有些尴尬,忽然又想起弟弟妹妹,不由的担心道,“芳若和明瑜他们不知在哪里?”
  独孤珩仍在垂眼看她,只答道,“放心,有赵达跟着。”
  说的也是,连金没见过弟弟妹妹,应是不认得他们的,安若又点了点头。
  她一时没了问题,又沉默下来。
  却在一片安静中,忽听见他低低唤了一声,“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大家
 
 
第23章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低低拨弄人的耳尖。
  安若心间颤了颤,方轻声应道,“什么?”
  当下这样的情景,她只当他有什么要事要吩咐。
  独孤珩垂目看她,却是问道,“晕船可好些了?”
  安若微怔,又慌忙垂下眼睫,轻轻点头道,“好多了。”
  这样的距离,他这样低沉的声音,总是叫她忍不住想起上辈子与他的床笫之事,她怕。
  哪知他看穿了她的心事,再度压低声音问道,“你很怕我?”
  安若心间一跳,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为何问她这样的问题?
  难道是看出她知道他身份了?
  可应该不会吧,她自认没有大疏漏,也没有露出过异样。
  她只得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没有啊。”
  却又听见他轻轻一笑,“是吗,那为何总在躲我?连看都不敢看我?”
  安若呼吸都要停滞了,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此刻,危险的地方似乎不止外头,这个狭小空间里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回答,“我没有刻意躲,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对,男女授受不亲。
  她尽力明示,只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莫要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了。
  而果然,独孤珩听罢顿了顿,半晌,终于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男女授受不亲?
  呵,上一世半年多的床榻缠绵,与他曾那样亲密,如今却授受不亲了?
  他胸间莫名生出了一团火,颇有些难耐。
  然面前的少女却并不晓得这些,又是顿了顿后,轻轻摸索了下腰间,将一样物件呈给了他。
  “这是表哥的药,我同芳若都已经好了,就物归原主吧。”
  原来是他叫明瑜送去的晕船药。
  独孤珩却没接,“我不晕船,你带在身上吧。”
  他不晕船?
  安若不禁有些疑惑,“表哥不晕船,怎么还随身带着药?”
  他深沉的看她,“给你准备的。”
  安若一愣,给她准备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晕船?
  思绪忽的回到了上辈子,那时她养好了伤,独孤珩带她回京,走的也是水路。
  大约汴京有急事,龙船每日都在赶路,然她伤才好身体虚乏,也晕起了船。
  他就令龙船暂停,叫随行的军医紧急去配药,终于叫她舒服了些,这才一路撑到了汴京。
  ……
  而现在,他又这样说。
  安若一顿,竟忽然起了一个怀疑。
  难道他……
  哪知却在此时,又听见他轻咳了咳,解释道,“知道你们要同行,出发前就叫人多做了些准备。女子体弱,通常都会晕船吧。”
  是这样吗?
  安若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合情合理,毕竟他急着要去江南,就怕夜长梦多,又有她们同行,考虑的也必定充足些,万一她们生病拖了后腿,可就不好了。
  这样一来,她顿时又觉得方才的猜测有些天马行空。
  也对,怎么可能呢?
  历朝历代的宫廷中,嫔妃自戕都是死罪,上辈子的最后他那样生气,若再见到她,一定还要怪罪,怎么会如现如今这般如此对她呢?
  她悄悄松了口气。
  却又听他道,“我有一事相求。”
  安若有些意外,“什么事?”
  却见他也去摸索袖间,而后拿了样东西给她看,“我的扇套有些旧了,表妹可否帮我做个新的?”
  语罢轻轻牵唇道,“我看表妹经常打丝络,做的很是好看。”
  想他堂堂一方藩王,轻易不求人什么,今日这般请求,堪称破天荒了。
  然安若却没应下。
  男女之间,络子岂能可以随便送络子的?
  此物象征什么,想必稍有阅历的人都会懂吧,他怎么又……
  独孤珩也不急,垂目看了她一会儿,再度张口解释,“方才在集市上看了看,没有合适的。”语声里还透着些许无奈。
  少女咬了咬唇,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物件。
  扇套的底部果真已经开线,断的线头随意垂落,与精致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若明白,他的折扇必定是贵重之物,只叹他堂堂镇北王,有朝一日竟需要在小摊档上找寻扇套。
  先前微微的恼意不知不觉间散了许多,她下意识摸了摸手里的药瓶,终于重又心软了下来。
  遂点了点头道,“好,只是我手艺粗糙,希望表哥不要嫌弃。”
  耳边隐约传来他轻轻一声笑,“怎么会?”
  语声中满是心愿达成的欢喜。
  安若咬了咬唇,又悄悄往后贴了贴。
  不行,他的气息一阵阵拂过耳尖,她还是怕。
  如此又是艰难等待一阵,耳听外头依旧没什么响动,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又小声试着道,“他们应该走了吧。”
  独孤珩虽是不太情愿,却也还是应道,“出去看看。”
  安若忙点头说好,终于与他从缝隙里出来了。
  街面上已经没了什么可疑身影,来时转了太多的弯,安若已经记不清路,只能紧跟着独孤珩。
  自然,她内心也极为相信,他定能将自己领回去。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一阵,忽然听见有人在唤姐姐,安若不由的惊喜起来,对独孤珩道,“是芳若她们。”
  独孤珩嗯了一声,带她循着声音找去,果然见到了赵达芳若跟明瑜。
  安若松了口气,芳若却奇怪道,“姐姐你们方才去哪里了?我怎么一转头就找不到你了?”
  安若不想叫妹妹担心,咳了咳说,“没去哪,就随便看了看路边的摊档。”
  “是吗?”
  芳若有点怀疑,又去看了看独孤珩。
  独孤珩点了点头,神色却比安若自然多了。
  小丫头悄悄转了转眼珠,忽然有些开心,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上前挽了姐姐的手说,“那我们快些回去吧,爹跟娘不知等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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