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水蜜桃味
时间:2020-08-30 08:47:59

  出院后,时绿倒是没再继续做什么危险的事,饭菜按时吃,伤口换药也不排斥。
  她每天的生活很规律,吃过饭就看书,要么就查看文献写论文,看上去一切正常。
  可这依然不能让许宿野放下心来,他怕跟过年期间那次一样,这些都只是骗他放松警惕的假象。
  许宿野除了能趁时绿休息的时间,稍微处理一些事情以外。其他时间,他根本不敢分心,只敢一直盯着她。
  晚上时绿稍微翻个身,都会让他瞬间惊醒,在黑暗中关注她的动向。
  就连她去洗澡,他也要每隔两分钟问一声。如果没得到她的回应,他会立刻用钥匙打开门进去。
  几天下来,不只是他筋疲力尽,时绿也快被折磨疯了,每天都处于爆发的边缘。
  这天时绿从浴室出来,把擦头发的毛巾用力丢在他身上,冷声质问:“你这是在囚-禁我吗?”
  许宿野完全没脾气,拿着毛巾站在她身后,温柔地帮她擦头发。
  “说话啊。”时绿目光尖锐,难得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声音也略微拔高。
  “我也没办法。”他动作不停,目光温驯。
  “你是不是有病?”
  “是。”
  时绿无话可说。
  过了会儿,她深呼吸几下,勉强平复下心情,想好好跟他讲道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你不用每天都盯着我。”
  受病情影响,她的情绪起伏变化很大,并不是一直处于低谷状态。
  现在她一切正常,勉强可以算是脱离了危险期。
  可许宿野被吓怕了,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话。
  “嗯。”虽然这么应下了,但许宿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帮时绿擦完头发,他抱着她去床边坐下。
  许宿野弯下腰,细心地帮她擦干脚,再帮她剪脚指甲,动作认真又熟练。
  时绿挣扎蹬腿,脚不小心踩到他的脸,他也不生气,只是小心地握住她的脚踝,不让指甲刀伤到她。
  他那么认真地伺-候她,又软硬不吃,时绿心里有再多火气也撒不出来。
  时绿尝试过离开这个房子。
  几次被许宿野的监视逼得快疯掉,她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走”想要离开。
  许宿野会以最快的速度拦在她面前。
  她体力不如他,想强闯都闯不出去。
  有时候时绿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会用东西砸他,都流血了,他也一声不吭,依然站在门口拦着。他控制着力道,保证她出不去的同时,又不会不伤到她。
  时绿自己都看不过去,让他去医院。
  许宿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拿出药箱,草草给自己上药,贴上绷带。
  就连他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过程中,都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她跑了或是怎样。
  时绿也尝试过绝食来逼迫。
  可她不吃东西,他也不吃,跟她一起耗着,像是想陪着她一起去死。
  最后她还是心软放弃。
  这么折腾了几次,时绿的耐性早就被磨光了。
  她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皱起眉看他,“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去医院。”许宿野低眉顺眼,态度一直很温和。
  “如果我不去,你就一辈子哪也不去,一直这么监视我,囚-禁我?”
  “嗯。”
  时绿冷笑,明显不信。
  她不信他能坚持多久,早晚会厌倦的。
  她又等了几天,还是没等到许宿野厌倦。
  不知道是他天性如此,还是为了她愿意忍耐,总之许宿野看上去对这种毫无自由的生活并不排斥。他依然保持着对她的过度关注,或者说监视。
  可时绿已经忍到极限。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时绿几乎抓狂。
  “你是我夫人,我该管着你。”
  “那我们离婚。”
  许宿野永远都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神情寡淡,态度却固执,“我不可能答应。”
  “你根本就是有病,你就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变态。”
  许宿野黑眸沉静地望着她,像很久以前那样,眼神似沉重又似轻忽。
  他浅浅地弯了弯唇,望着她的眼神很病态,“是,你说得对。”
  其实他有时候会想,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这样时绿就永远不会出事。
  这样他还可以每时每刻都看到她。
  时绿有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许宿野这样温和平静的态度,无疑是在她的怒火上浇油,让她在瞬间失去理智。
  时绿怒上心头,丢给他一把刀,气急到口不择言:“好啊,你现在自-残给我看,我就答应你去医院。”
  这是她偷偷藏的折叠刀,一直都没被许宿野发现。
  许宿野看到那把刀出现,神情立刻变得紧张。
  他迅速把刀拿在手里,离时绿远远的,整个人都进入了警惕的备战状态。
  听完时绿的话,许宿野望着她,打开刀子,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锁骨附近划了一刀。伤口不浅,血珠立刻就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衬衣。
  没在脖子上划,是因为他还不能死。
  他死了,谁来看着时绿。
  连时绿都没反应过来他的动作。
  许宿野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又把刀放在另一侧锁骨附近,冷静地问她:“还要吗?”
  仿佛只要她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就会再次伤害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许宿野几乎没怎么休息,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痕,鼻梁挺直,嘴唇颜色很浅,白衬衣染血,看上去更加斯文病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疯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
  时绿被惊到,僵在原地,很用力地盯着他的伤口。
  过了很久,她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她走到柜子旁,拿出药箱,放在茶几上。
  她垂下眸,打开药箱,拿出止血的药,然后说:“我跟你去医院。”
  许宿野坐在她身旁,拿毛巾胡乱擦拭掉血迹,随手丢在一旁,眼都没眨一下。
  他一直攥着那把刀子,不给时绿再次拿到它的机会。
  他继续盯着她,眼瞳黑而浓,沉静得让人发毛。
  时绿扯开他的衬衣,帮他上药。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第25章 仰望
  时绿在病房里接受检查, 房门紧闭。
  这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病人比较少,保密工作做得也好, 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附近静悄悄的,来往的医护人员都很安静,交谈很少。
  走廊尽头有扇玻璃门,通往花园,走廊里光线明亮, 空气中有来苏水的味道。
  许宿野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 把手里拿着的那把刀子丢进垃圾桶。
  之后,他没在休息室里等,而是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等候。确保时绿出来的时候, 他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他微仰着头,闭目养神,薄唇微抿。
  自从那天时绿出事,他每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很久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事情了。
  现在细细想来,其实时绿做那件事并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 先前就有很多征兆。
  只是他自己沉迷于她的热情中,忽略了这些。
  时绿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变化, 是在过年期间,她从家里回来之后开始的。
  在那之前,她对他忽冷忽热,很不耐烦。从家里回来后, 她却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对他极好。
  应该是回家的那三天,发生了什么事, 才会让时绿突然转变。
  可他当时从心底里希望时绿真的原谅他了,所以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妄想,也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
  同学聚会那次,初中部教学楼的天台上,他问时绿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她没有回答。他以为她的意思是默认,其实并不是。
  时绿根本没打算跟他重新开始。她不喜欢说谎,所以用吻逃避了他的问题。
  还有那天,时绿一大早就去了寺庙。
  她并不是普通地去上香,许愿,应该是存了彻底了结心愿,坦然赴死的心思吧。
  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时绿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
  其实他有很多机会提前救下她的,可因为他的疏忽,这么多异常他一次都没有发现。
  这让许宿野愧疚又难过。
  他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那天,时绿安静坐在冰凉的水流下,手臂身上都是被各种工具弄出来的伤口,她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呼吸。
  他当时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后来在医院,医生给时绿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居然受了那么多伤。
  那些凹凸不平又锋利异常的工具,带来的痛苦是许宿野不敢想象的。
  他把那些东西全部丢了,监控了时绿的所有个人账号,不给她任何购买这些东西的机会。
  最近一段时间他实在太累,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走廊里一片漆黑,廊灯熄灭,已经到了医院下班的时间。
  许宿野猛地惊醒,下意识想掏出手机给时绿打电话。一转头,却发现她正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她今天没化妆,脸颊素净,眼睫卷翘,黑色卷发温柔地搭在肩头。
  昏暗的走廊里,她穿着风衣,侧脸轮廓和纤细身形清晰地印在许宿野眼底。
  时绿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听到他这边有动静,转头看向他。
  她眨了眨眼,没开口。
  许宿野连忙紧张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眼里还带着红血丝,嗓音沙哑。
  时绿没回答,默默看着他。
  走廊里一片寂静黑暗。
  许宿野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时绿歪过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许宿野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让我靠一会儿。”时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嗯。”许宿野心疼又担心,却不敢多问。
  黑暗中,时绿安静地闭着眼睛,像一朵羸弱易折的花。
  她很久没这么平静温和了,这反倒让许宿野心里很不安。
  靠了十分钟,时绿离开他的肩膀,她身上的味道也渐渐远离。
  许宿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时绿站起身离开,他就默默跟在后面。
  “想吃什么?”上车之后,回去的路上,许宿野问。
  时绿枕着冷硬的车窗,“随便。”
  “出去吃?”
  “嗯。”
  许宿野带她去了一家日料店。
  时绿想喝清酒,刚准备倒一杯,酒瓶就被许宿野拿走了。
  “你要吃药,不能喝酒。”
  许宿野还以为时绿会发脾气,结果她愣了一瞬,然后放下杯子,低低地说了声:“忘了。”
  她难得这么顺从,让许宿野觉得很不习惯,更多的是心疼,眉心不自觉地皱起。
  他待会儿要开车,也没有碰酒。
  把酒瓶放到一旁,许宿野凑近时绿身边,试探着问:“你不开心吗?”
  时绿没回答。
  准确地来说,她已经很久都没体会过真正的开心是什么滋味了。
  “今天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时绿本来不想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还是把报告单拿了出来。
  许宿野先是看了眼她的表情,然后才伸手接过。
  轻飘飘的一张纸,拿在他手里似是有千斤重。
  他一直都知道时绿生病了,可这一刻亲眼看着上面的诊断结果,还是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像是心被人用力攥住,眼眶也泛起酸涩。
  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几乎要把纸给盯穿。最后,许宿野把报告单重新叠好装回去,故作镇静地说:“没事,会好的。”
  他快速眨了眨眼,逼退眼里的湿润,又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会好的。”
  时绿垂下眼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唇角。
  -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灯,时绿把许宿野抵在墙上,抱住他的脖子往下带,用力吻他的唇。
  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混乱中,许宿野嘴唇被咬破,尖锐的刺痛,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依然微低着头,配合她的动作。
  时绿想解他的皮带,许宿野轻轻按住她的手。
  他赶紧解释:“没套。”
  “用不上。”
  “你现在吃着药,不适合怀孕。”
  时绿没再说话,默默看他一眼,松开对他的束缚,在黑暗中换上拖鞋进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许宿野舔了下唇,伤口在右边唇角。
  他打开灯,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
  “我现在买。”许宿野找到最近的便利店,下单了需要的东西,还选了加急派送,十五分钟之内就能送到。
  时绿没理他,转身走进浴室。
  许宿野知道她生气了,可这件事不能由着她。
  他不是担心孩子不健康,更多的是担心怀孕会让时绿的身体变糟。
  之前他们做的时候,时绿经常中途就会推开他,他很少弄在里面。所以时绿这段时间一直没怀孕。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不想让她冒任何风险。
  从浴室出来,时绿手机响了,是云三冬打来的电话。
  云三冬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帽帽,谢谢你之前帮我打榜,我的漫画好像要爆火了,出版社那边加了好多册数,我爱死你了帽帽。”
  时绿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声音温和,“恭喜你。”
  “帽帽,我把礼物的钱还给你呀。”
  “不用。”那本来这是她临走之前,送给云三冬的最后一份礼物,没想到她还能被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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