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容大致能猜到李氏让她侄子过来是为了对付她,可没想到那些龌龊的事情,还在想她会怎么出招。
绯珠打着络子,说:“那李公子怕是不是什么好人,看着都油头粉面的,眼睛乱瞧着。这得亏是来府上做客,要是在大街上碰见了,指不定就叫人给打了。说来也是奇怪,虽然说是表哥,但看着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有些不搭理他。”
“不是说二姑娘失忆了吗,三姑娘在人前的侍候,一向不喜欢多说话。”妙菱在旁边接话。
“你当真相信媛姐儿失忆了?”江婉容问她。
妙菱一开始是不信的,怎么可能就那么凑巧,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二姑娘又的的确确像是失忆的样子,弱弱地说:“是有些像吧。”
“净被表面东西迷惑了。”江婉容用话本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我问你,夫人和清姐儿本就和我不对付,媛姐儿就算是失忆了,她们会不会在她面前说我不好的?”
“当然会,有次奴婢还听见了一两句。”
“她天天听着我的坏话,还能凑上来主动同我交好,能有什么好心思。退一万步来说,就是真的失忆了,夫人和清姐儿看见她凑到我面前来,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
妙菱这下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那她是装的吗?”
“大概率是的,之前将我从马车上推下去,她怕担不了责任,索性来个失忆,一了百了了。”
“那您怎么不戳穿她?”妙菱凑上来问。
“她暂时还没来招惹我,我懒得去计较。”江婉容往身后一靠,声音懒散又充满着冷意,“再说了,我也想看看,她们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第35章 035
江婉容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 躲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闲暇时就看看话本子,去老夫人那里逛逛, 若是突然来了兴趣,就和晴安一起将库房里的东西再重新整理一遍,很少在院子里闲逛。
李阑瀚每日打扮得英俊风流,得了空闲就在抚芳院周围徘徊,试图来一场邂逅。他对自己的长相和哄女人的手段颇为自得, 觉得江婉容一个深闺中的娇小姐, 于他而言不过是勾勾手指头就能将她勾.引的事。
可连续几天他都扑了个空,渐渐挫败起来,这见不到面, 他这一身的本领也没办法施展开呀!
还是李氏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这么多天,你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真是个废物。”
她是真的看不起这个侄子,文不行武不会,现在连一个姑娘都搞不定。
李阑瀚本就是一个无赖, 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她几乎都不出院子门, 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闯进院子里去。姑姑,你这可要帮帮我,我要是真的娶了她, 她还不是任由你拿捏的。”
这话也不假,李氏在心里嘀嘀咕咕,难不成是那死丫头知道些什么, 所以才一直躲着不出来?她回想起小姑娘深沉冷静的眸子,心里都在发毛,可是走到这一步了,她真的没有办法。
原本尘封的事情被人掀开一条缝,随时有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危险,她不得不抢先下手,将那条缝再死死盖上。
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金簪尾上的流苏四处晃动,“我再想想办法吧,你也给我争气一点。”
李阑瀚自然应承,一箩筐的好话随口就说了出来,最后嬉皮笑脸凑上去,“姑姑,最近我手头上有些紧,想买些东西来凑凑面子。瞧我如今孑然一身,别说是小姑娘了,就是我都有些瞧不上我自己。”
“要钱?”李氏的声音有些尖锐,“你来的时候,你母亲不是给过了吗?”
“早就花完了,在京城住着,处处都要花银子,可不就没了。”李阑瀚凑上去,“好姑姑”地叫着。
李氏听着都觉得堵心,最后没有了办法,拿出一两百两直接将他打发走,自己一个人琢磨起怎么让江婉容出来的事情。
——
江婉容在吃梅子,就那么黑不溜秋的一小颗,含到嘴里都能将人的牙根直接酸掉。
她也没有防备,被酸得打了个颤,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又吐了出来,“你这梅子是怎么做的,怎么酸成这个样子。”
“就和往年是一样啊!”茗雪疑惑着,伸手在盘子的边缘捻了一个塞进嘴里,一张包子脸皱在一起,半天才说话,“是酸了一点,难不成腌制的时候奴婢多放了什么,也不应该啊。”
“你做了多少?”
“一大坛子呢。”
江婉容觉得有些头疼,一大坛子怎么吃得完,“你等会匀开一大半送到大厨房里去,让他们做些酸梅汤,也别浪费了。”
“那还剩下好多。”茗雪手指捏着衣摆,声音弱弱的。
正说着话,李氏身边的丫鬟红豆过来了,红豆笑盈盈地说:“大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说是老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想同您商量看看怎么办。”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来人,“往年祖母寿辰不都是母亲来办的,我又什么都不会,能有什么好主意了。”
红豆是个机灵的,场面话说得漂亮,“几个姑娘中,就您最得老夫人的喜欢。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宴会您也用了心,知道您孝顺,定然高兴得不得了。”
听听这话,若是不过去,就成了她的不孝?
江婉容有些想知道李氏这么费尽心机地将她叫过去做什么,也就同意了,要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茗雪:“那梅子还是挺特别的,你去装一点,带给夫人去。”
“好!”茗雪抬起头,脆生生地应着话,一扫之前的不高兴,迈着小碎步就往外面走。
这种热忱的态度将小丫鬟吓了一跳,频频抬起头奇怪地看向茗雪,心里觉得奇怪。
她们也没耽搁太长时间,很快往李氏的院子里走。
李氏的院子离得远,过去的时候要经过后花园。现已是暮春时节,后花园的花层层叠叠开放着。花团锦簇的旁边,有一位白衣少年站在桃树下面,手执一卷书文在吟诵,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江婉容不想同他有什么牵扯,抬脚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倒是红豆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李阑瀚行礼,“李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红豆一眼,眸光冷淡,像是一只猫用爪子逗弄老鼠一样,红豆忽然觉得浑身发寒。
李阑瀚直接往这边走,脸上适当地表现出一点惊讶,扬声:“表妹怎么在这里。”
“虽说江李两家有姻亲关系不假,可我外祖家可不是李家,李公子得记住了,下次不要称呼错了。”江婉容说得直接了当,没有给他留下丝毫情面。
李阑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风度翩翩的表象差点维持不住,“你可真会说笑。”
“我忙得很,没有时间和你说笑。”江婉容直接拉下脸来,面庞透着一股冷艳,看他就像是在看蝼蚁一般。
那种高高在上的劲儿极大地刺痛了李阑瀚,他在想她是谁呀,还敢这么瞧不起他。往常哪个女人不是对他服服帖帖,现在装得三贞九烈的样子,日后还不是要被他压在身下。
将这样一个娇养的贵女压在身下,他想想浑身都觉得刺激,一时恶向胆边生,不由地想要伸出手抓住面前的女子。
结果才往前走了两步,面上突然一黑,他直接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脚底印。
红豆尖叫一声,“表少爷!”
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踹倒了,他恼羞成怒爆喝,“江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们承恩侯府的待客之道吗,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呸,真是不要脸”夏岚小声骂了一句,刚刚她瞧得真真的,这个人模人样的李少爷眼底贪婪,居然要对她们姑娘动手动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做的不错。”江婉容没有搭理他,反而笑着拍了拍夏岚的手,“回去的时候,让茗雪给你做些肉包子,让你吃个饱。”
茗雪做的肉包子可是一绝,咬开一层包子皮之后,饱满的肉汁便飞溅开来,夏岚光是想想那样的画面,就有些忍不住,“那可要现在就去买肉了,免得不够。”
主仆二人恍若无人地聊着天,直接将还摔在地下的李阑瀚给忽视了。
李阑瀚的脸黑得都快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我会找老夫人好好谈谈贵府的待客之道。”
女子这才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自以为拿捏住把柄,眼底更是阴狠,宽和道:“当然,若是姑娘愿意同我道歉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不计较这件事情。”
他面上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潇洒的笑容,可是脸上顶着一个鞋印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你这是在威胁我?”
“姑娘认为是就是吧。”
江婉容没去理他,转过头认真同红豆说了一句,“你都听见了,这可怪不得我。”
红豆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李阑瀚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见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给我直接打,打到他什么时候乖了再停!”
“好。”夏岚活动活动胳膊,朝着他走过去。
李阑瀚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府里的贵客!”
第36章 036
“你也晓得自己只是个客人, 为何经常在后花园里徘徊。府中女眷众多,我那三个妹妹又是胆小的,万一今日遇见你的事她们, 她们被吓坏了怎么办?”江婉容冷笑一声,转过头去问红豆,“你可都看见了,是他图谋不轨在先,又威胁我在后, 我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 这才不得不反抗。”
跪在地上的李阑瀚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弱女子?受了惊吓?他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不过红豆是自己姑母的人,他倒是不怕她会说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一时气焰高长起来,骂着:“明明是你在血口喷人!”
“是吗?红豆,也是你先看到李公子的,不如就让你你说说看。”江婉容不慌不忙地问,话里却存了一点威胁的意思。
回答不好了,就是得罪了大姑娘, 回答好了,就是背叛自己的主子。这两个的后果都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红豆都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叫住李公子,就算是没有完成夫人的交代,也远远比现在好多了。
夏岚皱着眉头, 李阑瀚被揍得鼻青脸肿。她也没想到他看着那么大个子,这么不经打,有些不耐烦, 直接说了一句,“你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红豆瞧着她的拳头,浑身一个激灵,“姑娘说的是。”
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可都已经来不及。
江婉容递给夏岚一个眼神,夏岚立刻领会到意思,照着男人就打了下去。
李阑瀚见势不好,捂着自己的头,哀嚎着道了歉,“是我不好,是我冲撞了你,别打了,别打了!”
她见状也觉得差不多了,让夏岚停了手,懒散地说着话,“行了,我今日也受了惊吓,“”
“今日我受了惊吓,怕是要养上好几日,就不过去了。你去和母亲说一声,祖母的寿辰就麻烦她多费点心思。”
红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情愿与否,到底恭声回了一句“奴婢明白”。
李阑瀚最后还是被小厮拖了回去,至于有没有和李氏商量什么鬼点子,江婉容也不清楚。
不过她就算知道,应该也没有多大反应。倒不是她心大,实在是李氏母女的所作所为没有多少能上得了台面,小打小闹就像是闹着玩一样。不过她也深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不是,上辈子究竟能蠢成什么样子才会被这种小人算计。这都不是阴沟里翻船,而是平地都能摔倒了。
“奴婢觉得李公子瞧您的眼神不大对,总让人觉得瘆得慌。”晴安在一旁研磨,一边低头说。
江婉容正在写信给俞姣姣和云霞,邀请她们过来参加老夫人的寿辰。她闻言停了停手中的笔,而后有继续下去,问:“你说说看,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说不好,总觉得像是要破坏您的名声,就是今天这事,也是您硬气直接打了,旁人最多在背后说上两句不好听的。可……可要是您和那李公子多说两句,指不定难听的话就都出来了。”
晴安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将旁人想得过于坏了,又补充说,“奴婢只是随意说说,也做不得真,不过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您这门亲事好,夫人和两位姑娘心里早就不痛快,盼着您不嫁过去才是好的。奴婢也不明白,同平北侯府结亲,承恩侯府姑娘的身价也跟着上涨,夫人何必要同您过不去呢?”
这种事情连个丫鬟都想的明白,李氏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太过于贪心,想把别人的姻缘换成女儿的,妄想那泼天的富贵,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欲壑难填罢了。”江婉容将信装进信封里,交给晴安,叮嘱着:“你找人送给姣姣和云霞那里去,不过多留意一下云霞那边。她上次放了我们鸽子,后面又一直约不出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要不是长平长公主府没有一点动静,她都快要以为她是遇害了。可惜她是待嫁之身,这段时间不方便去旁人府上登门拜访,不然定是要过去一趟的。
她这么想着,果然等到老夫人寿辰那天,只有俞姣姣一个过来了。
因为府中有姑娘即将出嫁,这年老夫人寿辰也办得隆重,给不少家下了帖子,还专门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中的名角来唱戏。
江婉容和俞姣姣向来不喜欢听戏,前面唱念做打声音咿咿呀呀的一片,她们索性就直接到后面躲了个清净。
“你说她们怎么喜欢听这些的,唱得含含糊糊听不清在唱些什么不说,回回听得就是那么几出,也不嫌烦的?”俞姣姣吐槽着,看见有个凉亭便往凉亭的方向走,“幸亏我家人不爱这些,不然我的耳朵可有罪受了。”
“图个热闹而已,真唱了什么都未必知道,也是有几个听戏的行家,不过太少了。”江婉容拿着一柄小团扇,扇了两下,“梁家的事情可已经解决了?”
“别说这件事情了,怪事堵心的。要是旁人大不了就直接撕破脸皮,可偏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外祖母得知我父亲要弹劾我舅舅,亲自上门要给我母亲跪下,说是我舅舅一家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