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坐在溪边的地上,一人吃了一个苹果,快快乐乐的过了一个下去。
福源晚上回到西苑,到了今上跟前,今上问了一通都干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的话。
福源垂着小手,高高兴兴的说了跟着伯王逛了园子,吃了果子,果子还是我自己洗的,我还给乔乔妹妹也洗了一个。今上和皇后都含笑听了,待今上问完话,皇后里立即把孙子揽到怀里,宝贝的不行。倒是太子妃心理有点不痛快,有些话不敢跟婆母丈夫说,只能跟自己陪嫁的婆子们说道说道,“咱们大爷尊贵着呢,如何让他自己动手,荣王一直是个没成算的,谁不知道咱们哥儿尊贵。”
身边的婆子们赶紧拦着她别往下说,“娘娘快别说了,荣王和咱们太子爷感情好着呢,你没见过太子爷每每听到有人编排他的消息,眉头能皱成沟。”
“本宫也就那么一说罢了。”
过了几日,刑部尚书带着几名刑部的官员和大理寺卿带着一干主事来到了西苑求见。这眼看着是要结案了,司徒越没兴趣去旁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是门清,在原告敲了登闻鼓之后过了五天,秦五把查到的东西已经摆上她的桌子上了。
死者是个捕快,带人去抓一个毛贼的时候,看到一个毛贼躲进了一户富贵人家,这群捕快想了想,还是敲门想去搜查一番,谁知道,这户人家不简单,他们家有人在京中做官,还不是小官,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哪家人听说有毛贼进了家门,不仅不开门还臭骂了捕快一顿,说是捕快造谣诬陷自家。
捕快们都是粗人,怎么能明白这家人的意思,人家家里有女眷,如果让毛贼进家这件事落实了,女眷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县令听说跟丢了毛贼,自然又骂了这群捕快一顿,作为带头的,死者被骂的自然更多。
这事如果这么多去也就算了,可那逃了的毛贼心思不正,在侍郎的老家装成一个才子和他家的小姐相会,每天晚上靠一根绳子攀爬过院墙,在那小姐的绣房里待上一夜,天不亮就再跑出去。过了几日,家里的丫鬟发现,家主才慌了,秘密的抓到县令,施加压力让他们立即抓到那个小贼,赶紧就地正法。
抓贼这事不是说抓就抓的,如果抓贼,这群捕快更想守株待兔,蹲在那小姐的绣房里等人来自投罗网。苦主自然不愿意,说让一群男人进了绣房,有损闺誉。捕快们自好晚上就蹲在人家的墙内等着小贼翻墙,谁知道,小贼刚来,哪家的小姐喊了一嗓子通风报信,让小贼跑了。捕快们赶紧搭人梯翻墙去追,动静太大,惊动了左右邻居。
县里面风言风语的,京中的侍郎收到了家信,立即给县令写了信,县令给捕快施压,捕快自然不服,就反驳了几句,县令让家奴把捕快打死了。
谁能想着这死者的女儿一路上告,礼部的一个侍郎动用了同年,同窗的关系,又求着同僚给做官的弟子们写信,一路瞒下来,各种请托把这事押了下来,还让人去夺死者的棺木,惹恼了村民,其中一个人就说,“我们上京告御状,让皇爷主持公道。”
死者的女儿听了,立即决定要告御状,敲登闻鼓,一路被人围追堵截,不敢白天里去敲鼓,只好等到晚上,一群窝在庙里的村汉抬着棺材,女孩披麻戴孝,要去皇宫前面敲登闻鼓。夜巡的武侯不敢拦路,左右跟着给他们指路,那女孩太小,站起来还没鼓架子高,到了登闻鼓处,守卫反复确定她要告状,替她敲响了登闻鼓,惊动了今上和百官。
此案已结,共有五十一名官员被牵扯进来,吏部有失察之责,司徒越作为吏部尚书,被扣了三年薪俸。
今上在这件案子了解的第二天宣司徒越到西苑。两个人在湖上泛舟,承岳带着儿子福源作陪,聊聊此次案件中官吏的管理。
“君权与官权之争罢了。如果是咱们够强硬,这些人是不敢如此草菅人命。”说这种论调的是司徒越,她一向认为,只有更规范的治理才能更规范的管理官场。
“如今在官场上,同年,同窗的情谊比伦理法度还要重要,为何?不过是利益结盟,三年一次大比,丰年再加恩科,选拔出多少的官员,这些官员们为了上位,结成各种同盟,有同一个地域的,有同一个书院的,有同一个恩师的。串联在一起,集结成党,守望相助,如今,党争之祸已经渐渐的明显,他们整日发的勾心斗角,朝廷政令不通,欺上瞒下,长此下去,朝廷瘫痪。若有纷乱,难以压制下去。”
“君明以为该如何做?”
“设定上限,一个衙门,多少官职多少小吏要有定数,将所有衙门的官职统计出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按照这些官职,分配给这些朋党,一个朋党最多能捞到几个官职,若是没有朋党的,在以后的办公中,有倾向于某一朋党,为人说情,替人周旋的,立即革职查办。若有亲戚在官场为官的,其两代以内,不许出仕,儿女亲家有一方不能出仕。当然,具体的细则有待补充。”
“太严厉,太严厉。”今上摇了摇头。
司徒越就不说话了,自古以来,读书人把读书作为晋身之资,一个个想着是为民请命,实际上入了官场,都是为了自己。
福源不知道这一番话在说什么,把自己塞到今上怀里,指着果子要吃,今上立即自己动手喂了孙子一番。承岳看着司徒越,也就把话忍住了。
“君明说的对,是君权和官权之间的较量,是较量就不能手软,这件事要好好的商量一番。君明,你还有别的办法没?”
司徒越微笑着说“没有,臣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今上也就不再问了。
画舫到了岸上,司徒越去拜见太皇太妃,今上带着儿子孙子在岸上的小道上慢慢的走着。
“你大兄说的,你觉得如何?”
“儿臣想着,咱们可以根据大兄的提议改动一番,大兄向来是对人严格对自己也严格的主儿。但是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你去找你大兄好好说道说道,不知道朕是那儿惹着她了,最近总是不给朕好脸色了,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朕昨日还和你母后说呢,说朕就不知不觉的让君明给恼上了。你也替朕想想,朕最近言辞是不是出格了?”
“哪里的话?父皇不要多想,大兄一如此,依儿臣看着,该是大兄这一段时间累着了。还有就是,”承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大兄到底还是,她们的心思不好猜,要不,儿臣今晚或者明晚约她出来喝上几杯问问。”
今上赶紧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你做不来,今晚别让你大兄回去了,朕与你母后在芙蓉馆设宴,你来作陪就行了。让你母后和她说说话。”
承岳笑着答应了,正好碰到东宫的人来寻承岳,说二爷哭着要找父王呢,今上来了兴趣,说有几天没见到二孙子了,下旨让把老二福沛抱来。
第65章
司徒越为人严酷, 这个评论自他步入官场就出现了,和大部分人比起来,她表现的无欲无求,不惧强权。
先说, 她比较有钱, 而且, 自己也不是喜欢花钱的主儿,就是有一天去买东西了, 也觉得这件东西不值得她花大价钱买,毕竟她有的时候用到的东西比去买的好上很多。这个时代, 能让她看眼色的人也不多, 上皇疼爱她,很多时候祖孙私下里吵架了,也是彼此不记恨, 气消了总有一方妥协。到如今换了今上, 司徒越认为没了忍下去的必要, 她彻底的生出一种你要是采用我的建议咱们皆大欢喜, 你要是不愿意,咱们一拍两散。
这种心态就如她上辈子去职场一样,能挣钱的地方不止一处, 我何必看人脸色呢。
今上也了解她的这种想法,才有了皇后设宴这回事。
皇后作为婶子,自认为对司徒越比承岳差了那么一点, 但也绝不抱着坏心思,所以,一张圆桌,四个人坐下来, 有些话,喝了酒吃了饭在桌子上说的时候就少了顾忌。
芙蓉馆临水,四周用柱子在湖水里撑起台子,台子的四个角点着宫灯,模模糊糊的,传过来就暗了不少,如今仲夏夜,风一吹特别的凉爽,摆开桌子,端上了美味,承岳执壶,给每人倒了一杯。
今上就笑着说“咱们今天只说家事,不论其他,别让你们母亲婶娘扫兴。”
众人称是
喝了几杯酒下肚,皇后就问了司徒越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你和赵氏圆房了吗?”
承岳一口酒卡在喉咙里,今上也呵斥了一句,“你问的什么话?”
“臣妾把君明当自己的儿子才这么问的,如今君明只有一个女儿,到底不足,赵氏如今年轻,两个人趁早生个嫡子出来,好有人继承君明的爵位。”
浓浓的催生感扑面而来,司徒越一笑,放下杯子,含笑不语,经历过上辈子的催嫁,这辈子还怕这个。
到底今上是比较含蓄的,喝止了皇后。待到月上中天,命宫女扶着他们兄弟二人下去了,夫妻两个相携着回了寝宫。
今上梳洗了躺在床上,看着皇后把满头的珠翠摘下来,就埋怨她,:“朕今儿让你和君明好好的说说话,看他最近是怎么了,无心朝政,你倒好,上来就问人家两口子的事儿。”
“臣妾问的才是大事呢,君明如今这样,依着臣妾看来,就是没有儿子的原因。有了儿子,他能不好好的上朝吗?其他的不说,他干的好了,总想着让您赏他写什么,好给儿子留着。如今看着心灰意冷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没个奔头。”
胡扯呢这是,
今上一掀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不想再听皇后说话。
皇后穿着中衣坐到他旁边,把杯子掀开一条缝隙,“推己及人,咱们当年无子的时候,拜了多少的菩萨求了多少的天尊,那个时候那个着急啊,再想想君明如今这样子,哎呀,我估摸着就是这个事儿。”
皇后歪在今上的身上,还自言自语“要不我过几天把赵氏找过来,把咱们当年听说过没去拜过的道观寺庙跟她说说,还有些没试过的偏方,我都留着呢。”
“好了好了,你就别添乱了,这不是添乱这是给朕添麻烦呢。睡吧睡吧,这事你别插手了,还有也别找君明他媳妇来,记住了。”
皇后看着今上一翻身把杯子全卷过去了,推了他一下“给臣妾这差事的是你如今撸了臣妾差事的还是你。”
今上就一句话“你别管了。”
尽管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司徒越还是去了吏部,随着他回到吏部坐堂处理旧事,吏部上下感觉皮就紧绷了起来。
司徒越主持梳理第二次官员的活动开始了,这次针对的是那些在职的官员,平日里没什么本事,不来衙门里就是帮了大伙的那种人。
而且司徒越和今上在湖上说的那个办法让司徒越觉得很有实施的前途,她也不等今上批准,先期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是梳理掉一批官员,把官员精简到最少的状态,看一个衙门留多少的人不至于瘫痪,这个时间最少是两年,在这个过程中,把那些抱团出名的小团体拆散,能干的留下,和稀泥的全部赶走。慢慢的做调整,和在户部的大动作不一样的是,吏部的时候要润物无声的做完,等到他们反映过来了,事情已经做完了。这样才不至于时局动荡。
吏部的小吏们抱着文书履历在司徒越的办公大堂进进出出,看着架势,吏部的人都知道事情不好了,散值之后,纷纷呼朋引伴的聚在一起,说着今日荣王做的事儿。有关系的赶紧找关系,没关系的,只好去庙里拜拜,祈求神佛保佑了。
因着上次登闻鼓时间牵连最多的是礼部官员,这次司徒越先拿礼部开刀,把礼部上下梳理了一遍,因着上次有人倒台,很多人钻营着要补足空缺,履历递到吏部,司徒越统统驳回,礼部是一个给皇家朝廷起草文书的机构,也是一个主管教育的机构,只不过向来对歌功颂德很拿手,对教化百姓,规范士子不在行。司徒越整理起来毫不手软,文章写得好的,扔进翰林院,对教书育人有见地的,留下,其余罢免了一些。前后历经两个月,到了秋天,礼部的事情处理完毕。这个时候也是户部最忙的时候,司徒越的办公地点转回户部,朝上纷纷喘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回到家里,司徒越饿的不行,在户部吃了晚饭,然而没有吃饱,厨房里端上一碗面条,上面放了一个煎蛋和几块红烧肉,司徒越呼噜几下吃了下去,舒服的摊在太师椅上,有内侍通报王府的长史来了。
长史封高亭,这么多年来和司徒越相处良好,他也不规劝司徒越的某些出格的举动,司徒越对他不甚上心王府事物也没往心里去,像是这种等到半夜要汇报问题的事儿封高亭向来不干,正常的情况下,人家这会已经睡下了。
“真是难得啊,你今儿没早早的睡了还专程等本王回来,有什么大事,要是有直接去户部找本王啊。”
“关于林瑜的,算不得大事,也不算是小事。”封高亭施了一礼,看着司徒越示意他坐下了就直接坐在下手的椅子上了。
“瑜儿把他表兄,贾家的那个凤凰蛋给打了。”
“真的?太好了,本王看贾家不顺眼呢,打了正好。”
封高亭很无奈,心想有这么混的师傅,怪不得林瑜做出这等事,他完全不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您总的问问为什么啊?”封高亭无奈了。
“还能为什么?贾家没钱修园子,这事京城谁不知道啊,本王可是听说了,贾贵妃的娘借了妹妹家三十万两,三十万两啊高亭,抵得上江南一个道一年交上的皇粮了。这钱不是白借的,拿贾宝玉做抵押,说让薛家的姑娘嫁进来。贾贵妃的祖母呢,也用同样的话骗了林瑜他娘,说是林瑜他们家出了银子,就当是林黛玉的嫁妆了。你说说,一个男儿许两家,这像话吗?”
封高亭噎了一下,心想如果是一个女儿许两家不像话,但是如果放在贾家,肯定是贾家打着娥皇女英的主意。
“让本王说,林瑜打他一顿就是应该的,要是有人对本王的女儿这样,本王杀他全家。可惜了,全是女人们嘴上说的,没留个字据,如今林瑜师出无名啊,怎么着?你想着咱们去把林瑜捞回来?”
“正是这个意思,白日里臣去了,如今贾家的门槛高着呢,臣一个王府长史在他们家老太君的眼里算不得什么,连门都不给进,只传话说到了时间林瑜自会回来读书。臣想着,贾家虽不是龙潭虎穴,但是林瑜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那家人享受的本事是十成十的,教人读书出息了这回事,臣没听说过啊。”
“你明天再去,林瑜别看着是年纪小,如今也是林家的家主了,不管他娘他姐姐怎么想的,你只管把林瑜接回来读书就成。本王这点脸面如今也入不得贵妃和贾家的眼。前几日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在御道附近碰到了贾贵妃,你猜怎么着,人家坐在轿子里,连轿子都没落下来,就让人传话说免礼。谁想给她见礼了?一个妾,在正经的皇孙、实权的亲王面前摆什么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