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妃带着三王的几个儿子女儿立即扣头,谢恩不止。
今上尽管不情愿,但是三王临死的时候咬他那一口不可谓不疼,上皇是亲爹,哪怕恨的要死也会为他遮掩一二。上皇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江山和父子情分,但是,今上转头看了看司徒越,这个心智比男人更果决的侄女可不会手软。如今,三王的家眷今上已经不放在心上,他急于回朝清理三王的余孽,京北大营更是清理的重点。
梅皇后在中宫对着三个孙子摸了又摸,反复的确认孩子们没事。
等着福源带着两个弟弟出门玩了,才长出一口气,对着承岳说,“阿弥陀佛,吓死母后了,还好你们爷们四个没事,不然伤了哪个,我都难受死。”
又听说了司徒昂救了福源,忙着找人封了厚礼送到郁太妃哪儿,以示感谢。又让人给司徒越送了一份大礼,感谢司徒越照应着福沛。
最后皇后抓住承岳的手,“咱们娘儿俩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延庆宫的那个,听说叛王第一次冲击你父皇帐殿的时候被惊着了,在铁网山上流了胎,如今只剩下半口气了,她的心腹之人当时被你父皇暴怒之下砍了,宫里面最少能有三年的太平日子。”
“母后,儿臣如今枕戈待旦,早已回不到当初了。”
“这算好事,儿啊,咱们母子如今靠不上你父皇了。你要好好的,也就你能让母后依靠了。”
说完,皇后拿着帕子哭了起来。
承岳拿着帕子递给她,皇后接了帕子,“别在这儿了,你祖父如今看着也不高兴,太后她老人家说你祖父如今板着脸,谁到跟前就骂谁。你带着他们哥三去,让你祖父也高兴一会。”
话是这么说,任谁死了儿子,还弄出这一摊烂事都不高兴。
但是承岳毕竟长大了,在后宫的时候越来越少,听完皇后的话,站起来跪安了。
上皇的心情遭到了极点,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以前有话喜欢跟孙子们说,但是如今呢,儿子们的恩怨孙子们是无法掺和到里面的,司徒越很想掺和进去,但是她就是想寻仇,等到她一旦知道了真相,皇室又是一起子血雨腥风。
在西苑里呆的难受,上皇看到司徒越来请安,就想着带着她出去走走。让司徒越等着,他去换了衣服。
这个时候,承岳来了。
“伯王,我很想你。”福泽的那张小嘴总是甜蜜蜜的。
“伯王也想你呢,福泽,伯王看见你小兜兜的肉干了,想伯王就分给伯王一点,好不好。”
小气的福泽一下子捂住了小口袋,“侄儿找太后娘娘了。”说完撒丫子跑了,身后立即跟上一串的宫女太监,声势浩大的跟着他找太后去了。
“伯王”
“伯王”
福泽两兄弟见过礼,被司徒越打发了去上皇的那些盆栽哪儿去玩,等哥俩带走了宫人,司徒越不客气的压低声音用折扇挡着口型问承岳,“你为何去救叔父,他死了,你就登基了。”
“终究是他把我养大的,看着他死,我于心不安。大兄,你别埋怨我了,此事就一次,报了他这么多年养我的恩典。”
司徒越哼了一声。两人无言的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过了很久,司徒越扇着扇子,“我总是没法生你的气”。
“不过,我估摸着我过一阵子就要下江南了,甄太妃在咱们回宫的时候,把自己吊死了。死前烧毁了很多甄家和她的信,叔父总想着动一动甄家,如今机会来了。”
承岳点了点头,“大兄可以一展身手了,如今江南的那些官吏必定是在找新主子,这个时候去江南,把官场连根拔起,最是畅快了。”
“是这么说的。祖父把三王这一支给保了下来,但是我看着,咱们那些堂兄弟们还是有点不服气,三王当日叛乱并没有倾尽全力,他还有些东西留在京城里,有人给他保管着。弟弟,祖父留了三王其他儿子一命,就给了那些三王旧人留了一线生机。那些不甘心的,总会休养生息再爬出来找事的。”
“祖父老了,开始心软,但是,权利之事,向来是你死我亡......”
“别说了,祖父出来了。”
两人站起来,上皇黑着脸背着手,看了司徒越一眼,看着他秋天里摇着折扇,头上束着金环插着一支菊花“整日把自己打扮的跟着浪荡子一样。哼”
背着手打头走了。
司徒越笑笑,跟了上去。
承岳留在回廊上,看着他们祖孙一起越走越远。
京城里面的市井之地一如既往,百姓们对皇室谁当了皇帝不感兴趣,人人都喊着,得民心者的天下,但是很多时候,民心就是那么回事。民心掌握在士大夫的手里,说是得民心,扒开外表看一次内里,其实是得不得士大夫的心。
外城衣服既往的繁华,日日讨生活的百姓们也不去议论铁网山上的事儿,他们不管这些,就连上皇的两个朋友,周老爷和冯老爷,关心的也只是“赵娘娘的孩子没了,不知道来年还开不开恩科。”
上皇全程黑着脸,冯老爷问起来,上皇也只是说,“家里的庶子分家出去了,如今没了,也没了两个孙子。心里难受的慌。”
冯老爷想着他们家是商家,分家出去的庶子想着也是各处讨生活的商人,大约是在行商的路上没了,跟着感叹了几句生死无常,想着有什么地方需要帮衬的,问了没有。最后陪着他喝了一下午的酒,各自散了。
果然,没过几天,今上宣司徒越去了崇政殿。
“君明,你看看,甄应嘉如此贪得无厌,在任上贪了五百万两白银。”
司徒越看了看奏折,甄应嘉因为牵涉到三王谋反之事里面,前些日子就被抓起来了,虽没找到谋反的证据,如今只能拿他贪墨的事儿来说了。
“如此巨大的数额,全家下狱都不为过。”司徒越顺着今上的意思把话说了。
“你亲自去江南一趟,好孩子,将甄家的同党缉拿归案,把甄家抄家发卖。”
“是”
司徒越回头收拾了东西就要离京,今上有派了人随着她一起去江南。这个人没有官职,说起来,是今上的奶兄弟,姓牛,说话客客气气,司徒越没把他当回事。队伍刚出京城,赵灵妃的一个表弟被今上派遣了过来,这个人是个四品官,这个官儿还不是赵灵妃得势的时候当得,是他早年就出仕当的官儿,所以当初上皇让司徒越清理赵家自赵灵妃得势后上位的姻亲,这个人被司徒越放过去了。
因着加入队伍的前后顺序,司徒越叫他们两牛大和李二,到了运河处的码头上,所有人换了船,扬帆南下。
司徒越带着林瑜,林瑜如今的个子也快长成成年人了,他这次极力要求去江南见见甄应嘉,数年过去,林瑜对甄应嘉的恨意没有当初的锋芒毕露了,恭恭敬敬的跟着司徒越上了船,除了读书,就是伺候在司徒越跟前,情绪平静。
每个人都要长大,看着林瑜这样,司徒越内心还是有一点安慰的。
“你姐姐的嫁妆准备好了吗?”
闲来无事,司徒越顺口问了一声。
“都妥当了,我娘在家里反复看了几次,妥妥当当的。”
“你贾家的表哥又来闹了吗?”
“闹了两次,他如今也定亲了,因着甄家出了变故,甄家想着要早点让表哥和那边的姑娘成亲。”
“哦,你舅妈愿意。”
“起初是不愿的,后来就改了主意了。听说,甄家的送嫁队伍已经上路了。”
司徒越只觉得一箱箱的金元宝飞到了贾家。没来由的想起来当初随着三皇巡视江南的时候,有户人家在抛绣球招亲,诚棠还差点成了人家的冤大头女婿,人家嫁女为了避祸,如今这招,甄家也用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爆发,字数比往常多了两千字,因为时间太赶没检查,亲们先凑合着,等晚上回家改。
爱你们
感谢欧阳梨梨的四个地-雷。
非常感谢
第90章
一路顺江而下, 司徒越有轻微的晕船症状。在船里不出来活动,林瑜一直在跟前服侍。
司徒越闲来无事,心情出的的好,就把林瑜喊来说话。
人家师徒相处模式都是, 师父在教子弟在学。到了他们这儿, 司徒越肚子里那种叫做学问的水估计连盘子底儿都盖不住, 于是,只能找话题聊聊。
司徒越喜欢的话题也就是荣国府了。
“本王似乎记得, 贾政的夫人王氏,似乎是很喜欢金陵薛家的姑娘, 有这么回事吧。”
“是, 为了这个,王夫人和老太太打了很久的擂台,但是, 便宜了甄家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 林瑜的口气是嘲笑的。
“也不能这么说,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薛家的姑娘,能让王氏看上, 必有过人之处。”
“若是论脾性,那薛家的姑娘比我姐姐好太多了,弟子年幼的时候见过几面, 真真是心思玲珑,做事圆满。大师父不知道吗?薛家的姑娘进宫去了。”
“真的?”司徒越来精神了,“走的谁的门路?是奔着后妃位份去的,还是做宫女啊。若是想成后妃, 如今宫内是赵灵妃称霸,她的前程不一定好,要是成了宫女,真是可惜了。”
“想着姐妹称霸后宫的,不止是赵家,我外祖贾家也是如此,只不过,王夫人看不上庶女,才让薛姑娘入宫。为此,和老太太又生了一场气。”
不一定是看不上庶女,实际上是不想让庶女有一点的出头机会,再有就是,王夫人拿了薛家太多的银钱,不做出一点实际的动作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时候进的宫,如今没听过她的名声,想来还没有出头,哎呦,听你说,那薛姑娘应该是有些手段的人,当时就该投了我的门路,我送她进宫,最不济,该是一个嫔位,要是她不那么蠢笨,我就捧着她和那赵灵妃斗一斗。”
林瑜把一杯茶双手放到司徒越前面,“如今也不晚,大师父,以徒儿想着,我表姐贾元妃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她自己就难照应自己,想来薛姑娘应该也知道一些,更何况,赵灵妃如今抱病在床,那薛姑娘的机会岂不是已经来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惜了,可惜了。”司徒越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还长长的的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本王做的是对是错,你知道吗?薛姑娘和你姐姐是天下最最好的女子,套用一句你表哥的话,她们两个是世间最清净整洁的女孩。是这么说的吧,总之是难得的两个女子。”
林瑜不以为意,“您这几句话说的,可不像您啊。”
“是啊,本王就是一俗人,不像你们,读着圣人书,知道各种道理,让本王和人说话,去赞美人的时候,只会说,这个人真是好人啊。等到你们读书人去赞美的时候,什么才比子建貌比潘安,还有什么如松高洁,是吧,大师父没说错吧?”
“是是是”林瑜笑的前俯后仰。
司徒越咂摸了一下嘴,“本王就喜欢听你外祖家的闲话,特别是你表哥的,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那个,你说,婴儿的小嘴就那么一点,那么一大块玉儿放进去,会不会噎着他。”
“这事儿啊,弟子也琢磨过,想着会不会是王夫人想要给家里的孩子扬个名声,就来了这么一出,他们公侯之家,弄一块美玉岂不是很容易的事儿。”
“这也是一个说法,但是你祖母可是当真了,本王想着,应该也是真的,你听过通天门吗?”
“这倒不曾,通天门是一处宗门吗?”
“听说通天门里,会沟通神仙,既然尘世之人能沟通神仙,想来,这种神异之事也是真的存在的。”
“也许吧。”
晚上,船队停在一处码头,有人上岸去补充粮食和水,司徒越在灯下翻着一本神魔志,听到有人敲门。
秦五进来,程掬就立即出门把守。
“主子,打听出来了。”秦五蹲在司徒越的椅子边,因着司徒越歪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秦五压低声音正好听的见。
“甄太君亡故的时候,甄家往贾家晕过机箱东西,贾政的夫人王氏收下了,前几天,甄家想要把女儿提前发嫁,贾家原本是不同意的,说是算好的日子,改了不好,甄家再次往贾家送了几箱东西,两次一共是十六箱。贾家同意了提前成亲,您再给小的们一段时日,我们查清楚贾家那十六箱里面是什么东西,另外,甄家送嫁的队伍里有什么东西,都是什么人。”
司徒越点了点头,“这事儿做的秘密点,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了风声,如今甄家的案子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个不好,丢人事儿小,欠债追不回来事儿大。”
“是,您放心,贾家的事儿好打听。”
说完下去了。
司徒越放下书,掀开户部的账册,上面清楚明白的记着甄家历年来的欠债,贪墨的银两,还有司徒越自己的小账本,记着甄家历年来受贿和索贿的所有证据。
夜色很深,司徒越放下账本,躺在里面,不自觉的回想起来当初在甄家的见闻了,住在甄家的那几日在司徒越的印象里一直是非常的鲜明,绕过整个序园的清水河,和如彩虹一样的拱形虹桥,占地辽阔,装饰清奇,处处能看到别具一格的江南园林气息。
想着想着,司徒越慢慢的睡着了,第二天,船队在黎明时刻开动,码头上忙活了起来,船夫的号子随处都能听到,司徒越推开窗子,远远地能看到运河的另一边是一排长长的的运粮船队。
“那是漕帮的船吗?不然不会如此的多。”
“回主子的话,是漕帮的,这支漕帮的帮主是个女人,嘿,想起来了,以前咱们在上水门外帮过她一次。”秦五站着回话,司徒越看着对方的船队和己方擦肩而过,因着这边是官船,民间的船只看到了旗号远远的避开,漕帮也不例外,司徒越就再也看见那个十多年前打着雨伞站在船头的女子。
“天下还是有奇女子的是不是?”司徒越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秦五。
“主子,小的还是觉得婆娘就该在家里生娃看孩子。跑江湖这种事儿就该是咱们男人们来干。”
“是,讨生活确实辛苦,不过啊,五儿啊,你把你的银子交给你婆娘看着,保管比放在你手里强。或许干体力活不适合女人,要是用脑子啊,女人和男人一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