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立了名分,礼部的找了几个吉祥日子, 司徒越挑了最近的一天,匆匆登基, 接着就开始处理起来崇政殿积压的事物了。因着先帝还在停灵, 司徒越只好搬到后边的阁楼上,在崇政殿的偏殿处理事物,在阁楼上睡觉。阁楼以前被先帝改成了佛室, 里面的泥塑占了很大的一片面积, 一张床放进去, 再放一张小桌, 只能够关上门,再没办法放其他东西了。不少人说这么做还委屈了,但是司徒越如今是把一文钱当成两文钱用, 根本不额外要求再建造一个临时的宫室供自己休息。
他的午饭也是非常的简单,一小罐白米饭,四菜一汤, 几位简单。
赵氏在楼梯处接了托盘,在门口问了一声“皇爷,臣妾能进来吗?”
司徒越刚躺在床上,闻言哼了一声“进来。”
门被打开, 程掬先进来,从桌子下抽出一张小凳子。司徒越翻身下了床,坐在床上,看着赵氏,“这么热的天儿,你怎么来了?”
因着地方太小,程掬退了下去,赵氏的乳母跟着进来,屋子里再也站不下第四个人了,赵氏见礼之后坐在了小凳子上,她的乳母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摆在了小桌上。
司徒越端起碗开始吃饭。
赵氏犹豫了几下,“有些事,臣妾想找您说说。”先捡着一些零碎的开始说了“您今年还没开始做衣服呢,上午尚衣局的人来问,给您做多少件常服多少件礼服,臣妾这边说按例来做,他们又问,上皇和太子以及诸位娘娘公主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等她说完,司徒越就打断了她“祖父祖母按照往年的的惯例来,自朕往下,所有人减半。以后宫中赏赐,就用一些没人用的布匹和大内自己做的陶瓷一类的代替,别再赏金银了,如今朕要孝敬祖父,祖父宫中的妃子宫女太监也要养着,还有叔父的那些个宠妃,一个比一个浪费,承岳一家也要看顾着,咱们家的也也不能委屈了。哎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氏本来就是一肚子的委屈要找司徒越说说,如今看着司徒越的样子颇为好笑,到底不敢在新帝面前笑出来,也只能用帕子捂着嘴自己迷了一下眼。
“这些事儿多着呢,如今朕是体会到了过日子如此的发愁,叔父的葬礼用了国库一半的存银,前个工部的尚书来问朕,说是不是开始着手建立朕的万年福地。朕当时就给他撅回去了,建什么万年福地,朕十几年前给自己已经建过了。”
世人对这个比较看重,赵氏也不笑了,拉着司徒越的胳膊“皇爷,这是大事,俭省不得。”
先帝的陵墓只是建成了大部分地方,小部分还在修缮,花了几百年两银子了,动用了数万民工,陵墓还没建好,人已经没了。
“朕想好了,不建了,以后啊,就还在那河边,淹了就淹了,没盗墓贼打咱们的主意。也不用后来人祭祀,反正没人打扰才是最好的。”
司徒越的脾气拗,赵氏拧不过她,平白的又添了心事。也没了迂回的想法,直接说了,“今儿找您,是真的有事,您也登基了,圣旨也下了,咱们福鸿如何不是太子?他是您的亲子,纵然不是从臣妾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也是咱们膝下唯一的子嗣。怎么说,太子也该是福鸿的?”
司徒越不好跟她说诸丹是我捡来的,只是板着脸“福鸿没皇帝命,算了,这话也不能跟您说,我到时候给他册封成铁帽子王,世代传承吧。”
赵王妃看她心意定了,眼泪流了下来,“那我再求您一件事。给咱们福鸿划一块封地,从此做个土皇帝也好。”
有个词叫做乱七八糟。说的就是汉朝的时候诸侯王反叛的事情,前车之鉴,司徒越自然不会再这么做。
“不可,要是开了这个头,日后的皇帝对爱子都这么纵容,他日国将不国。”
赵氏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她身后的哦嬷嬷拉了她的衣服,赵氏抬头又求“那皇爷先给臣妾一道圣旨,皇爷百年之后,臣妾也不在宫中享受尊荣,自愿跟着福鸿出宫养老。”
司徒越想了想,个人又个人的活法,点头答应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司徒越自觉地心里过不去,就开始找话说“你如今在宫里住的惯吗?”
赵氏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尚可,就是宫中比家里事情多。臣妾总觉得力不从心。”
赵氏的乳母在她背后狂拉赵氏的衣服,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暗示皇爷大肆选妃啊。
“咱们家乔乔也大了,以后让她帮衬着你,女孩子家家的,也该学着管家了,不然以后让人糊弄了也不知道。”
“嗯嗯,您说的是,这几日就是乔乔在旁边帮衬着呢。只是咱们家的姑娘脸皮薄,那些来拜见的亲戚打趣了,她自然是要避开的。”
司徒越把这事记在了心上,“等叔父的事情了了,我就去中宫看看咱们家的一双儿女,你宁可舍弃了宫务也别忘了孩子们,特别是那些心怀二意的奴才们,诸丹还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到时候咱们悔之晚矣。”
“您说的是,我一准盯紧了。”
阁楼上夫妻说了一会话,司徒越亲自扶着赵氏下了阁楼,把她扶到轿子上,看着她的车架远去,才转身到了崇政殿。
崇政殿里,承岳披麻戴孝的守着棺椁。司徒越走了过去,问承岳“后日下葬,你真的要亲自去?”
“是,数年养育,总要报答。”
司徒越也没说什么,上了一炷香,到了偏殿,偏殿在午间也没有大臣在等候,只有林瑜在整理一些书籍。
“师父”林瑜端了茶上来,站在一边。
“你有话就说。”
“是这么回事,我娘这几日日日让我进宫求您,说问问我外祖家的事儿?”
贾家被先帝抄家了,里面抄出来的东西不得了。先是甄家的一些带标记的物件。这不算是大事,贾家一口咬定是贾宝玉妻子的嫁妆。随后是一些账册,朝廷三番五次下令,禁止民间放贷,这个禁令在司徒越做了户部尚书之后更加的严格,民间放贷乱象丛生,逼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一经发现,立即将人下了大狱,全家的家产抄没冲入国库。贾家搜出来的足足有两箱子的账册,涉及金额达到了三十万两。这件事当时就没人捂着,一路上报到了先帝跟前,先帝也只是看了而已。让先帝震怒的是,贾家藏着和叛王的书信往来还有兵器盔甲。这件事非常的严重,男女分开,立即下了大狱。家产查封,如今贾家人还在大狱里面,贾敏自然着急。
“你二舅,朕三番五次的催着他还了国库的欠银,不仅如此,朕对着他们也是一再容让。每想到,居然有三十万的银子放高利贷。”
“臣问了,放贷的是大舅舅家的王氏,就是琏二哥哥家的嫂子,不是二舅母王氏。”
“这件事,朕准了贾家人上堂自辩。别的不说,朕这几日一直在处理着半个月来的积累事物,早晚会处理的。”
挥退了林瑜,司徒越看起兵部送来的折子,这是封赏有功将士的,这件事不能吝啬,司徒越把国库的仅剩的银子调出来,准备在前殿好好的摆一次庆功宴。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么么哒
有错字指出啊
第122章
崇政殿是一个庞大的宫殿群, 有议政之处,有皇帝日常休息的地方,还有宴饮和观看歌舞的亭台楼阁。宫廷中,这个地方占了很大的面积。甚至连侍卫轮值的班房都有。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 这个宫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前面的广场长跪满了哭灵的权贵, 宫殿里面,将去世皇帝用过的物品收拾起来, 随着一起下葬。
先帝的用具都打包收拾了起来,整个宫殿空荡荡的。司徒越走在里面, 还有新任的大内主管跟着和他汇报。
“皇爷, 祝骏那老东西不肯跟着去皇陵,说是要留下来伺候宫人赵氏。”
这个赵氏就是赵灵妃。
祝骏留下的目的不言而喻,先帝对子嗣的在乎超乎一切, 如今赵灵妃肚子里面的是先帝的骨血, 祝骏想着赵灵妃已经失势, 想要靠自己留下照顾先帝之子。
“那就让他留下吧, 跟着赵灵妃肚子里的孩子。朕再三跟你说,赵灵妃如今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前提是看好她的肚子, 她如今能活下来,靠的就是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大内主管点头哈腰的答应了。又问司徒越“如今工奉司有些好木料,您看那什么给你打一张龙床。还有寝殿的帐子, 帘子,屏风,龙床上的铺盖,......”
“不用, 把王府的东西挪过来就行了。”
老太监不愿意了,“那怎么行啊,那些就是您用旧了的,别说铺盖了,就是衣服,您穿过一水的衣服,那是不能再上身了......”
“这儿谁说了算?”
“您啊”
“那你还喊什么?要是这个差事干不好,有人愿意替你干。”
老太监一下子瘪了,一点委屈不敢露出来。
司徒越走在大殿里,“也别弄什么帐子帘子了,香炉也别放,有应季的鲜花从御花园摘了来,直接插瓶,如今俭省为上,朕告诉你,要让朕知道了这宫里谁还如前些年一样浪费,哼,后果是你们不想知道的。西苑你就别管了,自然有人去管这个。”
不等老太监奉承,外边的侍卫在门口通传,“老圣人请您去西苑。”
司徒越直接走了过去,太阳太大,但是老太妃的精神还好,看见司徒越还说“想着去南苑游湖呢,谁知道碰到了睿宗驾崩,哎,你说你叔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呢,老婆子怎么就死不了呢。”
祖孙两个哄着老太太了一会,下相携着走在西苑的花房里。
“听说过几日策勋大典上,你的衣服还没做出来。”
“这是后宫的事儿,孙儿还没听说呢,估计是还没做出来吧。”
“你卡着宫中用度,到时候就是有十几个宫女,也不一定能给你做出来。如今尚衣局的掌事快急疯了。不如这样,朕年轻的时候,做出来的衣服给你穿,还九成新没上身呢,只不过这些年年年拿出来浆洗一遍,看着也不鲜亮了。”
“那感情好,只好不是衣不蔽体就好,穿什么也就那样了。”
上皇用一把小剪刀剪着九里香,据说这种植物花开香九里,就是长得太慢,二十年的树龄才长了婴儿手腕那么粗。
“穿衣服可以随意,但是你叔父这事没办法就这么糊弄过去。”
上皇放下剪刀,“朕让人去查的,害死你叔父的毒是极有可能是赵氏那个贱人送来的汤里面的。”
“您的意思,是赵氏害了叔父?不过,孙儿觉得不该啊,赵氏荣宠都在叔父身上,怎么会这么做呢?”
“朕后来又查,这事和诚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诚季如今没了踪迹了。”
“他畏罪潜逃了?”
“估计是被人杀了。”
司徒越一脸的震惊。
“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个人。杀了朕两个嫡子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躲在最深处,处心积虑,这个凶手必定和朕有仇,杀了朕的原配嫡子......”上皇喃喃的捡起剪刀,接着修剪起来。
“您的意思?”
“不可不防,你看护好承岳一家和福鸿,还有你,他说不定这会盯着你呢。”
司徒越觉得这戏他没法演下去了。
“祖父,那又这么巧的事儿,不如这样,孙儿去找诚季......”
“你叔父驾崩,依着诚季的脾气,他这会蹦出来找朕鸣冤呢,如今朕的人找不到他,他的手下和无头苍蝇一般。只能说,诚季如今不在人世了。”
诚季是不在了,这个司徒越知道的门清,然而上皇的脑洞太大,联想的范围太广,司徒越松口气,这样也好,省得她费心的摆脱干系。
“朕的孙子,又折了一个。”上皇放下剪刀,拿起水瓢浇了些水在九里香的根部。“朕必查出来,也不知道诚季如今葬在何处。”
司徒越只有长叹一声,也不敢多说,免得引起上皇怀疑来。
陪着上皇吃了晚饭,司徒越又走着回了崇政殿,如今先帝的灵柩已经运往皇陵,承岳扶棺而去,崇政殿空了下来。赵皇后带着一双儿女到了寝宫。
寝宫的前殿就是日常批改奏折的地方,司徒越点着牛油蜡烛,彻夜办公。
这些折子都是新送来的,很多都是阿谀奉承,不过人家好歹是科举出来的学霸,奉承的不是很露骨,只是拿她跟三皇五帝相比,司徒越自己承认自己都很羞耻的不敢认这种功绩。
赵皇后在寝宫里面左等右等不见司徒越回来,遣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催她。司徒越正好翻到一本劝她纳妃充斥后宫的折子。里面说了她后院的配置是多么的寒碜,后宫又是多么的凄凉,天下淑女愿意伴驾的又多么的多。司徒越不敢不把这个不当回事,日子越久,朝廷上给的压力就越大。这就是臣权和君权斗争的后果,和前朝相比,如今入宫的都是权贵之家的女孩,目的在于生下皇子角逐皇位。前朝进宫的都是贫家女子,防止外戚势大,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提起选妃,前朝那是贫寒之家匆匆嫁女,如今提起选妃,权贵之家都是到处找关系说自家的女孩有多么的贤良淑德。
司徒越冷笑一声,胸中一股子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豪气。
扔了这本折子,翻开下一本,上面说,为了显得帝王威严,加上新帝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请皇帝蓄须以正天威。
呸,小爷天生长不了胡子,都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挑灯夜读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儿胡扯八道的。
司徒越恨恨的在折子行批复:干卿何事。
心想总要找个事儿让这些人着急上火,剩的天天吃饱撑的多管闲事。外边程掬弓着背“皇爷,如今天晚了,皇后娘娘带着大公主和小爷再等您用膳呢。”
司徒越心想这一堆废品里也挑不出有用的东西了,对程掬说,“先不要收起来,等朕明日再看。”抬腿回了寝殿。
诸丹冲上来,抱着司徒越的腿,“父皇抱抱。”
司徒越就扛起他,把诸丹架在脖子上,问他“这几日都干了什么?”
“玩,读书,跟姐姐玩,让那些亲戚拧脸蛋,吃饭睡觉。”
司徒越笑了一下,周围跟着很多的太监宫女,也不好说什么,架着诸丹到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