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妾——凝鹊
时间:2020-09-01 08:58:45

  玉绵静静的听着,没有回话,
  那老太监听说玉绵是有耳疾了,见她没回应,更是摇头叹息,“咱家也是昏了头了,跟个小聋子说什么……”
  刚念叨完这句,忽然西墙一侧的藻井里,忽然穿出断断续续的笛声,笛音颤抖,又很是悲凉可怜。
  老太监听了忽然浑身发抖,脖子僵硬的转过去看那只藻井。
  这个地方并不是慈康宫的地儿,而是先前一个失宠妃子被禁足的小院子,现在渐渐荒僻了,也常年无人打扫,甚至宫里新来的太监宫女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那藻井的周围落了一层厚厚的泥灰,汲水的轱辘已经枯干了,像是一节裂开的断柴。宫墙上的油漆也落的斑驳坍圮。
  凉风刮的紧,那藻井旁边的水轱辘被风吹得速速簌簌作响,莫名的一种阴森恐怖感。
  最后藻井里颤抖悲凉的笛声,又幽幽的传了出来。
  那个老太监原本就是胆小的,再加上张太后夜夜梦魇,宫里又时常听到一两声笛声,张太后请了道士来做法,但是也不顶用。
  慈康宫对于那个宫女阴阳相隔吹笛索命的传闻就益发厉害了。
  如今听到这一长串的笛声,老太监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神经慌慌地朝着玉绵说了一句话,但是见玉绵没有回头,便脚底抹油的跑了。
  他是考虑着玉绵是有耳聋听不见这些声音的,只是太过于害怕,所以也没顾上玉绵,便一路小跑走了。
  玉绵见老太监走远,便朝着藻井一步步的走过去,扶着藻井的边沿,扫了一眼里面低声道:“我放绳子下来,你快快上来,一会子指不定又发生什么事。”
  玉绵早就看出这个藻井里有问题的。
  世界上并不存在着鬼神,而高高的宫墙且四处都侍卫,逃出去的几率为零。
  只有这个比冷宫还冷的地方,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且藻井的边缘又有一些青苔被踩滑的景象。
  您猜想着那个叫速来的宫女应该是太过于惊慌,着急又在夜里未曾看到藻井,不小心失足跌了进去。
  玉绵刚才就是故意不说话,让那太监早早的吓跑了,看看能不能及时救那个宫女。
  玉绵放下绳索,只见那个宫女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像是一只断了翅的蝶……
  玉绵费了好大劲儿将那宫女拉上来,见四周无人便将腕子上的一只镯子推下来,给素兰道:“这处院子东北角有个荷花池,那荷花池直通宫外。到了宫外,拿着那只镯子去找赵都督。”
  素兰见镯子内侧刻着“辟旧邪”三字,字体遒劲有力,却又天然带着一股飘逸若高山流水的风雅。
  此刻的素兰早已经吓得六神不安,也是见玉绵的确面善,接下那只镯子,眼里怀着一点希望,朝着玉绵一跪道:“大人大恩,素兰永世不忘记。”
  话音儿刚落,就听见院子外一阵阵吵嚷声。
  那老太监先前以为是素兰的鬼魂作祟,吓得藏在角落里好久,待平静下来,想起玉绵还在。
  更关键的是,他这次是奉太后的命令去接玉绵,且玉绵还是为太后挡灾的。
  玉绵真的出事儿,他怕是事儿就大了。
  这才慌忙请了私交甚好的侍卫长来人寻找玉绵,生怕玉绵再出不测。
  玉绵听见动静,朝着素兰微微一笑,随后便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那老太监见到玉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了。
  左右他的目的就是把玉绵完完整整的送进慈康宫,至于别的,他不想多管闲事儿,在这宫里也不能多管闲事儿。
  还有那个阴森森的藻井,他也是当真不敢去。
  玉绵也早看出了老太监的想法,他不问,她也不答,两个人就沉默地跟在众侍卫身后走着。
  不过玉绵却能看出那些侍卫和老太监都避着她走。
  宫里的人命不值钱,但是个个又惜命的很。
  他们生怕玉绵被失足坠井的宫女给附身了,一个个都不跟玉绵说话。
  人言可畏,要缓解这一行人的心理,谈何容易。
  但是玉绵却毫不在意,在这个云波诡谲的宫里,都是步步杀机,认识的人多有时反而是种坏事。
  既是不不敢理,也就等同于多了一件护身符。
  想想玉绵心里就舒服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气,便朝着慈康宫去了。
  侍女捧过来一个白玉盘,盘子里摆着新鲜的羊角蜜、桃子,另一旁的荷花池里的睡莲开的像是似火的晚霞,灼灼如焚。
  赵恒从省亲别墅的前院走出来,天色已是黄昏,众人见赵恒站在波光粼粼的荷花池旁,便也走围了过来。
  不过能说的上话的都是些亲信。
  因着喝了酒的干系,这些亲信又是常年在战场上的糙汉子,围在一起不超过三分钟,谈论的便是隔壁院子里的女眷。
  唐氓通最是活络,见到赵都督似乎心不在焉,便走过来悄咪咪道:“我曾听一个算命道士说过一个极为有一丝的趣谈”
  赵恒见唐氓通说的神神道道的,不由勾唇一笑,“哦?”
  “这可是爱情的玄学~”唐氓通故意拉长着声调。
  他常年跟着赵恒,知道他志不在爱情,从小便对女人不感兴趣。
  可是比起旁的,唐氓通更想见赵恒在爱情玄学上跌板子,想想就觉得是件好玩的事儿。
  “那个道士说,要先闭上眼睛,放松心情,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唐氓通率先带领着做着师范。
  那些糙汉们自然也觉得好玩儿,一个个的也闭上了眼睛。
  赵恒叹了口气,摇摇头,坐在了一侧的太师椅上,缓缓合上眼睛假装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唐氓通偷偷转身,瞄见赵恒这幅模样,不由偷偷一笑。
  旁的不说,若论起拼演技,谁也比不得他家赵都督。
  再者,赵都督跟着做,说明心里八成就是有了人儿了,想到这儿,唐氓通更是兴致满满。
  也不拆穿,只是声音带着喜悦道:“相像跟前有一轮明月,明月很是光洁皎亮。”
  众人都是唇角挂笑,好像真有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一般。
  “月光下,一个少女捧着一盏梨花酒。”
  众人更是笑的神秘。
  “越来越走近,越来越走近,在心里默数,数到十!”唐氓通扭头,朝太师椅坐着的赵恒那边大声道道:“三二一!你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女人是谁,那说明谁就是你的真爱!”
  赵恒手指微微一动,一双凤目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唐氓通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忙像个胖球一般冲过来,拉着赵恒的手,道:“都督看到的是谁?可是少夫人?!”
  “朝里的折子。”赵恒睫毛微微抬起,面如冰霜。
  唐氓通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似乎有些失望,说道:“折子可不能延绵子嗣,更不能排解生活的无聊。”
  一旁另一个亲信笑了笑,拉住唐氓通继续道:“要我说闭着眼想到的女人,只是自己喜欢,若是能在今天想到还不期而遇,那才是老天爷给安排的真爱。”
  赵恒听了,一双浅淡的眉目里闪过点点笑意。
  的确,刚才他放纵着性情跟着属下玩闹了一回,他虽然嘴里说看到的折子,但是方才脑中浮现出玉绵的脸,那一刻,他当真是慌了。
  甚至掌心还微微一抖。
  “这世上情爱皆是骗人的,哪里有真爱。”赵恒勾唇笑笑,很快就否定了放在自己慌乱的因果。
  不过就是接触的稍稍多了些,一有什么便想到了。
  没什么大的稀奇了。
  只是不想等转头那刻,竟然真的看到树干上似乎都是玉绵的脸儿,一颦一笑,就在微微晃动着的枝桠上。
  赵恒皱眉,一言不发的出了省亲别墅。
  时间就在赵恒反复盘算方才的剪影中飞逝而过,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瘦的苍白干瘪的少女跌跌撞撞的过来。
  赵恒最不喜与人触碰,见到那少女扑过来,不由微微往侧面躲闪。
  那少女却将一只碧玉镯子可怜兮兮的递给他。
  赵恒遇见这等当街告御状的人太多了,原本是想教给京兆尹的人去办的,不想一抬眼竟看到了“辟旧邪”三字。
  赵恒眉目一派肃然,声音沉沉道:“你如何得来的镯子?”
  赵恒原本就清冷,谈起话来原本就带着疏离,如今脸色肃然刻板,顿时吓得少女像是个竹竿一般昏倒在了地上。
  赵恒手里攥着那只玉镯子,凤眼里闪过些焦躁不安。
  赵恒来省亲别墅时,是从办差的地儿直接来的,并未去客栈,在他的潜意识里,玉绵被郎中照料着,应该是安全的。
  直到看到那个病恹恹的宫女送来了那只她常戴的镯子……
  赵恒大步上马,顾不得出门来相送的萧太妃,径直朝着宫门的方向去了。
  骏马飞驰,芳草依依过,赵恒脑中全是那句玉绵被张太后弄进宫去的话。
  一遍遍,一圈圈……他心意很明确,他极为担心那个眼睛笑起来很好看的小聋子。
  待到了正德门前,只见玉绵在树下不远处和一个老嬷嬷说着话。
  老嬷嬷看着玉绵,“后宫尔虞我诈就是家常便饭一般的容易,素兰是个实诚性子,早日去了,也比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儿好。”
  说完,那老嬷嬷便走了。
  玉绵昂着头,看着高高的宫墙,“宫墙之内尔虞我诈,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谁又能守的了谁……”
  正心神恍惚,身子却被人拉得一晃。
  玉绵转身,见是赵恒。
  一身白缎子绣着如意纹的长袍,眉目俊雅,薄唇紧抿,明明是俊极无俦的,却偏生被那么焦躁紧张弄得少了些疏冷清贵。
  玉绵见是他来,忙敛起眉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赵恒略略平复心绪,直直看着玉绵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这个人从来就没对女人上过心,不知道女人有月事,更不知道女人来月事会疼的那般,最不知道的是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着急。
  他垂着眼帘,脸上没什么情绪,可是心里却是暗潮汹涌,恰似滔天巨浪。
  他的确就是喜欢跟前这个女人,尽管他也不想认同,可是想到她可能会隧了那个郎中说的,发两次病,就去了……他心尖疼得就发颤。
  所以方才见到那只玉镯子,他不敢再继续深想,只知道,这个女人,他暂时放不下。
  如今见她站在树下,可怜兮兮的,就更是心疼。
  甚至不待那老嬷嬷走远,就将那小人儿一把揽进怀,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你听好。” 他声音有些沉有些哑。
  玉绵诧异,但还是点点头,道:“嗯。”
  赵恒深深看着她的眉眼,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目,低声道:“……宫中尔虞我诈,不管旁人如何,这辈子,我赵恒都会呼你周全!”
  闻言,玉绵一双眼睛瞬间就睁圆了,赵恒却猛地逼近,薄唇不由分说贴在了玉绵的唇上,软软绵绵,像是润润的年糕团子,让人不想松开,让人不由一辈子要捏扁搓圆,拆解入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忙有时间更新了,忙的天昏地暗,大家久等了,明天会多更。
 
 
第34章 
  五月的天, 衣服一来二去的就穿的少了,田翘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衣裳,一双眼睛却看向房内的玉绵。
  十五岁的少女, 肤白如雪,大大的眼儿秋波流慧。
  而玉绵身旁的赵都督却一脸清冷的坐在一旁,但是一双凤眼里却略略带了些惬意和舒适,跟先前的若冰似霜的态度极为不同。
  原本三四天才来一回,如今却是午膳、晚膳都来。
  这会子刚刚到了晌午, 赵府的厨子已经将午膳的菜肴一样样的摆在了炕桌上, 原本初初用饭时两人气氛还是融洽和暖的。
  可是没过半刻鈡,赵都督的脸色便又变得清冷肃然。
  他向来不太观察女人吃饭, 可是头一回盯着女人吃饭, 就看出了一肚子火。
  这般前朝后宫的忙着, 就这么个羸弱的小身板儿,还吃饭没个正经,只是捏了几个新鲜果子便不吃了, 那些补身子的参汤、血燕的一口也不吃。
  赵都督背靠在梳背椅上, 浅色的眸子微微抬起,道:“从宫里弄出格戴罪的宫女来, 食不下咽?”说完端起手边的清茶,慢条斯理道:“还是说秦大人不想与在下同食?”
  赵恒将一只白玉镯子从袖里取出,拉过玉绵的手,不由分说地直接套在了她的腕子上,“戴好了,这镯子不许送任何人!”
  那镯子很是朴素,但是玉质又很油润,像是那种早年一辈辈传下来的传家宝一般。
  玉绵没看那只镯子, 而是胃里一阵阵的油腻反胃。
  玉绵这些日子在朝里和后宫忙着,因为要减少在路上小解的次数,所以饮食都很清淡,可是自打发生在了宫门前那档子事儿后,赵都督就转了性儿一般的,往府里一日日的送补品,大有似乎把京城里的补药铺子全给买空了一般。
  更甚至还把赵府老夫人的专用厨子给调职到了玉绵的府邸。
  这一阵的猛补,玉绵只觉得有些虚不受补,再者大梁的女子都追求细腰,她可不想变得圆乎乎的,撑得官袍都不好看了。
  只是听到对面的都督大人的话,玉绵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道:“都长胖了三斤了,再吃怕是要把官袍都撑破了。”
  而对面阴着脸的赵都督,听了这句,清俊的脸儿上忽然就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笑意。
  田翘握着衣裳的手忽然就攥了起来,赵都督那种笑……竟全是宠溺……
  玉绵觉得气氛有些超乎她的控制,便舀着碗里的浓稠的汤,小口小口地吃着,但是那汤汁太浓了,一个不注意嘴边沾染了整整一圈的白白的浓汤汁。
  赵恒环胸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待看到她唇边沾着的汤汁,不由清泠着嗓音道:“听唐氓通说后宅女人只要和男人一起吃东西,就会吃东西时沾上些什么。”
  赵恒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凤目里带着一抹嘲讽。
  玉绵并不知道自己嘴上沾了东西,只是听赵恒这样说,倒是信了七八分,觉得后宅女人为了谋夫君心思,大有可能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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