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绵心里畏惧的那口气还没有吐出,听到赵都督说话,一双杏眼儿里立刻盈上一抹敬畏,“义兄的八大金刚阵果然惊人,方才我路过正德门,看到那些彪悍的将军们,都心惊胆寒呢!”
赵恒近来倒是有些了解玉绵的脾性,平日里也就由着她了,但是她那句“义兄”却像是一把钢刃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收她为义妹,又何尝真成了义妹去?!
“还未嫁到陈留侯府倒是先担心起为未来人了。”他不满的斥责,修长的手指重重捏着腰间的玉佩。
她这次来定然是为了程子聃来的,八大将军摆的金刚阵还有二十万两的吉利钱,拿出二十万两就是下一个抽肠的候补,拿不出,自然也就不能娶。
可是她却为了那个男人,主动来了,那个程子聃到底多讨得她欢心!?
赵恒几天几夜的失眠正心烦着,没想到玉绵竟然为了旁的男人来,就更心烦了,冷冷一笑着对玉绵道:“就恨嫁成了这般?!非要程子聃不可?!”
他极少讥讽人,但是这次却不留情面,且言语狠毒。
赵恒说的混不根本不在意----好像是个客观的评判者一般。
但是心里却莫名留意上了那个不入流的程子聃。
听到这话,玉绵眸光一闪,白皙的脸儿顿时变得可怜巴巴,忽然就有些难受,胸口发堵,最后朝着赵恒微微行礼道:“玉绵告退。”
刚要转身,却听得身后一声冷淡却极有压迫威胁力的声音,“昨个儿雷雨,把宫里的体元殿劈了,皇上让我去祷庙祭祀,你是钦天监春官正,务必前去。”
赵恒目光落在玉绵的后背上,不是一扫而过,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玉绵只觉的后背被一抹锋利的目光盯着,格外的不自在,又不敢反驳。。
第31章
小皇帝年幼不懂事, 一听说体元殿被雷给劈了,只是害怕。
张太后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一些苏荒唐话,说是因为垂帘干政, 引起上天发怒,一时间那些耿直不要命的言官便一个个的跪在先帝的牌位前跪求太后搬去奉先殿思过,请求立摄政王辅政。
张太后自然是不乐意见到摄政王辅政的,当下就用先帝和小皇帝的名义决定去祷庙祭祀。
只是后宫妇人不能抛头露面的,但是张太后又认为自己确实干了不少错事, 所以便采纳了大臣的意见, 让赵恒陪着小皇帝一起去祷庙祭祀。
而赵恒去并不是单纯为了争权,而是这次需要挑选些真正能在兵部主事的。
大梁已经衰败了多年, 尤其张太后掌政后, 重新重用内侍省, 来来回回拷讯了不少的中正朝臣,炮制奢靡舞乐,闹得整个前朝后宫乌烟瘴气的, 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而赵恒选人用人的条件极为苛刻, 朝里现在没过失的大员实在太少了。
所以借着这次祷庙祭祀,他是趁机选些可用的人的。
现在东西突厥还有契丹都与大梁关系交恶, 兵部需要的是济事之才,而不是那些平庸守旧整日钻营的。
闲花落地,烈日当空照,狭长的宫道显得格外幽深。
玉绵和赵都督两人沉默地走在宫道上,玉绵有午睡的习惯,被太阳一照,便困恹恹的,整身子都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脑中也浑浑噩噩的,困的眼皮子抬不起来。
赵恒侧头,看到玉绵困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淡淡的阳光洒在在她可爱秀美的脸儿上,樱唇红红,娇美可爱。
玉绵无意中看到赵恒看自己,不由深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转头对赵恒点点头微笑,无意中说了和张太后那日说起的星象的谈话内容。
“哦?那为何不照实给太后说,那颗凶星就是在下。”赵恒凤目微微抬起,冷睨了玉绵一眼,表情很是高深莫测。
玉绵见到赵恒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见赵恒阴鸷盯着她的眉眼,玉绵不由面色大变的转过身,脚底抹油的要逃走。
转身间,赵恒微微俯身,两臂漫不经心地左右张开,修长的手指按着红红的宫墙,玉绵被困在他两臂之间。
他是再清冷不过的男人,只是此刻却一双凤目紧紧逼迫着她。
她弯了弯眉眼,睫毛吓得打颤。
赵恒薄唇却是一勾,手指微微勾开玉绵的领口。
玉绵吓得手微微发抖,却抓住了他微凉的指尖,低声道:“都督……”
见玉绵吓得脸都白了,赵恒冷哼一声,“跟着张太后一起算计在下便是,隐瞒着凶星可是顾念义兄妹的情分!?”
听到赵都督这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称呼“义兄妹”,玉绵还真有些进退维谷,自己方才称了一声义妹,赵都督就一副冷然的神色,很是不耐烦。
但是此刻他主动提起,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一时想的太过出神,一个不注意踩到了宫外的鹅卵石上,身子一个不稳,身子朝着赵恒的衣襟栽去。
赵恒眉眼微微一挑,却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只是下一刻却随手一捞,将人抱在了怀中。
只是力度稍稍大了下,怀里的小人儿红唇微微划过他的侧脸。
软软的唇不经意地擦过他清俊的脸,如蜻蜓点水,莲花过人头,但那股柔滑和软腻却让人无法忘记。
而赵恒揽着玉绵的腰肢的手陡然用力,玉绵只觉得腰都要断了。
赵恒原本心里正憋闷着,尤其是听了她那句义兄,只是那小人儿那一靠,却将他冷却的心一下撞成了满池春水。
软玉温香,滑不释手,只一次就让人想狠狠捏在怀里,永生永世地禁锢在身边。
但是这种失去理性的赵恒并未多久,便又成了那个清冷矜贵的都督。
将她扶起,径直松开手,压制住心里的异样,道:“婀娜纤巧,要吟笺赋笔才好,莫要效仿花楼里那些浮浪不经的花娘!不是人人都是柳下惠。”
玉绵听到这话,顿时就红透了脸儿,她虽然跟着秦绅学过一两句的风流话,但是在风流圈儿也就是个入门级皮毛的不能再皮毛的,现在被赵恒这等清冷严肃的男人扣上这样浮浪不经的帽子,她心里哪能接受的了。
只是偏生赵大都督又一脸的清俊认真,仿佛她方才是故意效仿花娘来逗弄他一般。
听到这儿,玉绵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也不犯困,只秉持住一条,那便是安分守己,乖乖顺顺,坚决不主动跟赵都督搭话。
免得被误会。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赵恒此次祭祀,主要目的是选用兵部的可造之材,所以随行都是慢悠悠的,颇有些游历风土人情的意思。
原本玉绵想着,这事儿是不太可能的,不想竟然在永兴郡真的寻到了一个德行兼备的人来,那人便是——展恒。
玉绵在一旁看着展恒的面相,福禄圆满,且行事儿稳重算无遗漏,赵恒很是欣赏这个人。
看着看着那那人,玉绵却小腹一阵阵的阴疼,她紧紧握着茶盏,上个月初六来的月事,如今才三十,小腹就又疼得厉害。
她素来有痛经的毛病,前一天快要来时痛的简直想死,当时林太医曾给她诊断过,说是宫寒。
其实,当时她来初潮的时,曾被余氏身边的婆子被推进荷花池,导致受寒,甚至还缠绵病榻了小半月,虽然当时挺过来了,但是后来却落下了个痛经的毛病。
大约最近这些日子准备钦天监的初考的缘故导致信期提前来临……
每次这个时候,她都是窝在被窝里抱着暖手炉的,此刻在外面办差,虽然天气不甚冷,却感觉到寒风一缕缕的侵袭在小腹,整个手心脚心都觉得寒气嗖嗖的,忍耐了半个时辰,不想后来只觉得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疼。
她不想再引起风波,便用牙齿重重咬着嘴唇,唇立刻有血淌出,额头上的汗珠子也是吧嗒吧嗒的落。
她的确到了忍耐的极限,只是这种事,在光天化日的很难启齿,且当着赵恒,玉绵更是羞于提起月事二字来。
赵恒一回头,看到玉绵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唇角也破了,不由微微皱眉。
“可是身子不舒服?”赵恒以为她发烧,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
玉绵侧头,深吸一口气,忍着疼道:“都督,我可否现行回府,且让于大人陪着都督去?”
赵恒走近,伸手打横将她抱起,径直朝着街道尽头处的一处医馆走去。
随行的亲信见了,不由对视一眼。
赵恒进了医馆,他从未对女人上过心,白静烟在他跟前展示的都是最完美的一面,他不太清楚女人月事的事儿。
医馆的郎中瞪他一眼,训斥道:“娶个这般如珠似宝的媳妇儿,该好好疼爱节制些,尤其是夜里,更应该克制,如今熬夜损了肝气,月事自然会提前!又是宫寒……”
玉绵听见那郎中说的话,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当众讨论月事,脸儿一下就滴血一般的通红。
而赵恒却是脸带愉悦,不为别的,就为那句娶个如珠似宝的媳妇儿。
“务必让她不疼,若是治好,赏金一千两!”赵恒言语掷地有声。
玉绵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在外面候着的亲信更是大跌眼镜,他们的都督素来不怎么花钱,除了用在军队上便是用在武器上,从来没在女人身上花钱。
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
太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隔壁家的囡囡和44984845投雷,么么哒
哎呀我的妈呀,困的的精神错乱,发第31章 ,结果粘在了3章上,把3章也搞乱了,我还以为JJ又抽风了,导致章节发布出去【囧】
然后,越改脑子也黏糊了……明天会多更补上。
第32章
玉绵原本进兵部是想解释解释和程子聃的事儿, 不想竟漫天地里跟赵都督起了隔阂,她原本是想解开误会的结就走的。
不成想这一路竟要跟着赵都督一起去祷庙祭祀去,她什么都没带着, 田翘也未曾跟着。
“尊夫人因为早前受过凉,要时常的保暖将养歇息着,如今却瞧着是个忙人,若是体内的寒气没有驱散,又日日操劳着, 宫寒怕是越发严重。”那郎中一边施针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他虽然说得有些夸张, 但是里面却有些道理在的。
针灸虽然能暂时的止疼,但是把宫寒治好是不太可能的, 再者他看玉绵一身的官袍, 想着平日里是忙着的。
而她这位夫君贵气逼人又官威十足, 想必这小女子也不怎么敢悖逆他的意思。
“哎,要慢慢的喝药慢慢的调养,每月来时要提前热敷, 再不济就让你夫君给你在小腹轻揉缓解。”郎中皱着眉, 对玉绵耳提面命的嘱咐。
玉绵听着郎中一句不离一句的说赵恒是她的夫君,便想着解释一二, 不想刚张口,就见赵恒开口道:“知晓了。”
玉绵听到直接认下,不由瞳孔微缩,诧异地盯着他的脸。
只是此刻她还不能彻底跟赵恒撕破脸,也便垂着头没有揭穿这事儿,这样也算是留了余地。
那郎中端来一碗汤药,又将玉绵身上的银针取下。
那银针卸到最后一根,玉绵觉得此刻全身暖洋洋, 小腹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加上外面阳光照得暖和,她整个人都懒散昏昏欲睡了起来,靠着软塌,眼睛沉沉的合上……
待下次醒了,头差点撞到马车上的车厢上。
玉绵靠在马车壁上,茶几上摆着两只小小的熏香炉,味道是红糖和老姜的味道。
是用姜为原材料的熏香,有暖身的功效。玉绵闻着那些姜味儿只觉得全身暖和和的,从里到外都舒服了很多。
一随行的婆子掀开车帘儿,探进头来,朝着玉绵打手势道:“秦大人,都督说让你喝完桌上的两碗姜汤。”
“都督……”玉绵小嘴儿喃喃两句。
那婆子话多,见到玉绵眼神清澈又娇媚可爱,便话匣子打开,一边摆手势一边道:“不瞒秦大人,都督自幼闻不了姜味儿,但是为了让您暖身子,硬是在马车里抱了您足足两个时辰,闻着香炉子里那些浓烈的姜味儿,我这个婆子都闻不了,更何况是都督……”
玉绵听到婆子的话,不由小手冒了一层冷汗。
“现在都督去沐浴了,他是最受不得那种姜味儿的。”婆子絮絮叨叨的说着。
玉绵起身,见赵恒原有衣裳上的荷包已经被香炉子熏得满是姜味儿。
玉绵便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了几根绣花针,又跟那婆子要了些带着缠枝花纹的布料。
玉绵有随身携带这些针线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绣花针和布料都是现成的,她女红还算可以,不过一个时辰便裁好了带缠枝花纹布料,并针脚精致的缝好了一只荷包。
原本那块布料不甚大,但是做出来的荷包却是极为合适的,象牙白的底色,用了极好的晕染工艺,将那金线绣出的缠枝花纹衬得极为好看。
玉绵看着那只荷包,一切都是好的,要是有绣线在,用金线顺着缠枝花纹的纹路绣上个字儿就更好了。
可惜没带,玉绵也是略觉遗憾。
看着玉带上挂着的那只精致的荷包,赵都督薄唇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勾,一张俊脸甚是满意地点了点。
“先前工部尚书吴大人为官清廉,性情忠厚,告老还乡后也是很秉持为官时的道德修养,他这辈子曾收过三个门生:一个成了夷安公主的驸马;一个在吏部当差,还有一个现在还在田里插秧。”玉绵侧目看着赵恒,见他手指轻抚过那只荷包,继续道:“世人都说吴大人前两个门生很出挑,可我却觉得插秧的那个门生是最出色的,安贫乐道,国难当头时却能披挂上阵,若是有个门路,去兵部是最合适的。”
忽听得这句,赵恒不由回头,只见玉绵一张清秀绝俗的瓜子脸,一双杏眼儿眼睛中隐隐有遗憾感慨之意。
“但他风头出得不好,偏生为了迎合先帝的意思,提出火耗归公,想要肃清贪污墨吏,却落得个让清官生活难以为继。”赵恒冷嗤一声,“清官为民为国,可惜迂腐之气太重,天下吏治不是儿戏,更不是书本上写写画画的那些,只想出一些理想性的东西来,最后害的还是百姓。”
玉绵看着赵恒的口型,并没有沉默或者像是其他官员一般讨好顺着他说,而是不卑不亢道:“耗羡归公是吏治养廉,所有郡县不能私留火耗,而火耗也并不是全部上缴国库,而是让地方上的知府掌控着,那些财政疲难的郡县,在拨发银两时多分一些,闲散的那些官员该清的清,那些清廉的官员分发适当的奖励的银子,贪腐的按照大梁律法严办,萝卜加大棒,这样贪官墨吏也能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