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容家的后人也是无辜的……”
  ——“炎哥哥,安平会不会生乱,你心中其实知晓,若非如此,你何必犹豫?”
  ——“……阿锦,哥哥听你的。”
  耳畔的细雨声敛去,苏锦眸色黯沉,低声朝长翼道,“我知晓了。”
  长翼抬眸看她,“夫人问吧。”
  他似是猜出她的心思。
  苏锦再次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青木手下救人,能救吗?”
  长翼应道,“能。”
  她抬眸看他,“你是柏家的暗卫。”
  长翼沉声道,“长翼只听令于夫人……”
  苏锦缄默良久,长翼一直看她,待得她要开口,长翼才出声打断,“夫人,真要与侯爷冲突吗?”
  他提醒。
  苏锦轻声道,“阿炎想未必想杀安平,是不得不杀;安平未必想乱,是旁人怕她会乱,他既做他该做的事,他想做不能做的事,我来……”
  长翼眸间复杂意味,起身时,忽得问道,“夫人,若有一日,侯爷终是生了帝王之心,夫人还会与侯爷冲突吗?”
  苏锦看他。
  长翼不待她开口,拱手低头,“长翼告退。”
  转身离了殿中。
  苏锦低眉,目光空望着香炉处,脑海中,皆是昨日见安平的时候。
  “我若同宴书臣一处,柏炎会杀了宴书臣。”安平沉声。
  她笃定,“阿炎不会。”
  安平低声道,“今日不会,明日会;即便他不会,他在朝中的心腹幕僚也会;他日日听,听得多了,久之久之,一定会。苏锦你信我,我自小长在帝王家,见多了兄弟反目,君臣猜忌,越是信任过的人,才越容不下对方背叛,觉得对方背叛才会下越重的手。宁肯错杀一个或许会造反的人,也不会心存侥幸留下这个人,柏炎也不例外。”
  她噤声。
  安平上前,诛心问,“苏锦,若柏炎日后同容鉴一样醉心权势,你可会同傅瑶一样?”
  苏锦斩钉截铁,“不会。”
  安平饶有兴致看她,眸间笑意。
  苏锦轻声道,“他若蒙蔽了双眼,我会做他的眼睛,替他看;他若铤而走险,我会挡在他跟前,替他拦下自己,只要我在他左右。”
  安平缓缓敛了笑意,“苏锦,他眼下肯听你的,但这后宫之中未必永远只有你一人,他若是有一日不肯听你的,你要怎么办?”
  苏锦低眉笑笑,朝她莞尔,“若有这一日,我会离开。”
  安平轻叹,“阿锦,柏炎应当珍惜你。”
  苏锦亦看她,“安平,你同宴书臣一道离京吧,他会愿意的……”
  安平笑笑,“我不愿意!苏锦你信吗?宴书臣是我在世上,最不愿拿来冒险的人……我们在不在一处,又有何重要呢?如果在一处,要每日赌上他的性命,那我宁肯他每日见到的是清晨阳光,微风和煦,我愿意……”
  苏锦收回思绪,眸间淡淡氤氲。
  柏炎分明答应了她,留安平性命的。
  她不信,他会骗她……
  “娘娘……”四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锦敛了眸间氤氲,“怎么了?”
  四平恭敬道,“娘娘,二公子来了。”
  运良?苏锦鼻尖微红,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末将见过娘娘。”苏运良入了殿中,步步巡礼。
  苏锦错愕,“这是做什么?”
  苏运良继续拱手低头,“娘娘,君臣有别,末将是娘娘的弟弟,旁人更是多少双眼睛看着,末将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给娘娘添乱。”
  苏锦轻笑,“好了,四平不是外人。”
  苏运良这才抬眸,四平亦低眉笑笑,这才道,“娘娘同二公子说话,奴家守在外面。”
  苏运良这才看清她眸间水汽,“姐,谁惹你生气了?”
  苏锦伸手敲敲他的头,“没有,刚睡醒,打了呵欠。”
  苏运良才咧嘴笑笑。
  “近来都在做什么,现在才看你姐姐。”苏锦一脸‘责备’。
  苏运良挠了挠头,“姐,姐夫让我留在京中禁军……”
  应当不怎么情愿。
  苏锦问,“京中禁军不好吗?可以随时见你姐姐,就这么不想见你姐姐啊?”
  苏运良轻咳,“哪能,我自然是日日都想见到我姐,只是我不想呆在京中禁军里,好男儿志在四方,早前在朝阳郡,见到多少人一腔赤诚,保家卫国,姐……”苏运良郑重道,“我想去北关。”
  “北关危险。”苏锦语重心长。
  她亦能想到柏炎为何要留运良在京中,京中禁军是最安稳的,又在身边,她时常可以看到,不必记挂。
  这分明是柏炎的意思。
  苏运良不假思索,“危险又如何?军中之人,自当精忠报国,便是战死沙场,也是我辈荣幸,姐,你没看到在北关战场上,我也想有一日,能同姐夫一样,做一个顶天地里,能带威武之师的人!姐,你帮我同姐夫说声好不好?他只听你的……”
  苏锦忽然觉得,运良真的长大了,亦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
  “过来。”她唤了声。
  苏运良上前,她同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他笑笑,小麦色的肌肤不似早前白皙,却壮实高大了许多,颈间还有伤痕在,应是吃了不少苦。
  苏锦轻声叹道,“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苏运良笑笑,“我都是舅舅了啊!”
  兀得,苏锦笑开。
  苏运良亦笑开。
  稍许,苏锦才敛了笑意,轻声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柏炎那里我会帮你说,但是同样的,你要征得祖母和娘亲的同意才能去。”
  她松口,苏运良欢呼,“自然!姐,今日晨间姐夫吩咐我回趟平城,说眼下京中差不多动乱平定,安稳了,让我去接祖母和娘亲来京。我这做舅舅的,怎么也要看到外甥和外甥女之后再去北关吧。”
  苏锦却怔住。
  苏运良笑道,“姐,姐夫是真心待你的,他事事都想到你,这一路从北关回京,途中一刻都不耽误,怕留你一人在京中多呆一日。你没见到,每一道从京中送回来的消息到他手中,他有多紧张。姐夫说的最多的,便是要赶回京中,陪在你身边,看孩子出生,怕你自己一人害怕,他在,你就不怕了……”
  苏锦鼻尖微红,眼角的氤氲溢了出来。
  ……
  小雨转成中雨,中雨转成大雨,大雨又至骤雨。
  内宫门处,主事太监和禁军守卫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么大的雨,又闪电,又打雷,娘娘非要在这里等陛下,怎么哄都哄不走。
  这眼下要是淋湿了,染了风寒什么的,陛下不可得将他们抽筋扒皮了去。
  遂各个愁眉苦脸着,只有长翼在一旁淡然候着。
  苏锦来回踱着步,不时望着中宫门的方向来的马车,好几辆过去了,都不是。
  等眼前终于一辆马车驶来,主事太监道,“是陛下的马车!”
  苏锦从白巧手中接过伞,朝着马车迎上去。
  “娘娘……”白巧知晓她惯来怕寒,脚沾水就透心凉的,眼下,白巧也知唤不住。
  侍卫惊呆了,也吓住,连忙将马车停下。
  柏炎睁眼,“怎么了?”
  侍卫道,“陛下,娘娘来了。”
  苏锦?柏炎眉头拢紧,撩起帘栊,果真见她撑着伞上前。
  “胡闹!”柏炎恼火。
  当下便让侍从递了伞,自己撑伞快步上前,侍卫也不敢跟上。
  似是怕她多走,他步履很快。
  暴风骤雨,他脚下都已湿透,何况她!
  见他跑,苏锦也跑。
  脑海中,全是长翼方才的那翻话——撵上青木了,青木说,侯爷让他悄悄送安平公主出城,不要再让旁人知晓,亦不要让夫人知晓,若是风声不小心走露,人就出不了京中了……
  大雨滂沱,苏锦脸上却全是笑意。
  她的炎哥哥,没有骗她,亦有自己的准则!
  他就是柏炎,早前如何,眼下也如何,没有变过。
  ——姐夫是真心待你的,他事事都想到你……姐夫说的最多便是要赶回京中,陪在你身边,看孩子出生,他在,你就不怕了……
  越走越近,终于要临到近处,她扔了伞,扑到他怀中。
  他口中都要训她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环紧她,不说话,只是环紧他。
  他恼火,“闹腾什么!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自己畏寒还是吃豹子胆了到处惹事。”
  最终还是训了出来。
  “卿卿哥哥……”一张嘴跟摸了蜜一般。
  他愣住。
  “哥哥,卿卿哥哥,好哥哥……”她今日肯定是有些毛病,平日怎么哄都不开口,眼下莫名跑到大雨里闹腾上一通,柏炎正欲开口,她抬眸看他,“夫君……”
  他微怔,眸间微微滞了滞。
  “非要闹腾吗?”他轻声。
  “要。”
  她话音刚落,他忽得扔了手中的伞,伸手抱起她,抵在宫墙一角旁若无人般亲吻。
  主事太监和侍卫都惊呆了眼,赶紧躬身低头避讳。
  主事太监怕长翼不知避讳,想提醒一声,却不知他何时离开的。
  “还闹吗?”宫墙边,柏炎松开双唇。
  “我没闹。”她主动咬上。
  他吃痛,她这是真咬。
  她笑开。
  他真恼了,“你自找的!”
  他再次将她抵在宫墙边亲吻,雨势如何都不松开。,,
 
 
第167章 帝王之路(一更)
  翌日,苏锦躺在龙塌上咳嗽得昏昏沉沉。
  太医来问诊,眉头皱起。
  四平悄声道,昨日陛下和娘娘淋了有一‘小’段时间的暴雨……
  太医遂想起昨日的电闪雷鸣,神色略微古怪得看向四平。
  四平也奈何,大人您看诊就是了,旁的别问了。
  太医也知晓不好多问,这要多问,许是就触到陛下霉头上去了。
  今日晨间起,娘娘便开始咳嗽,迷迷糊糊躺在榻上,陛下一直阴沉着脸。
  去早朝前,特意让人唤了太医来。
  等太医来了丰和殿,娘娘便一直烧着。
  太医看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娘娘身子畏寒,昨日又淋了这么久的雨,是染了风寒,这风寒还不轻,可得仔细着……”
  四平心中咯噔一下,自古风寒有大有小……
  四平紧张,“陆大人……”
  太医道,“下官先去开方子,让宫中煎几副药,让娘娘按时喝了,这些时日都需好好养着,照顾仔细了,最怕这季节风寒反复。”
  四平连连点头。
  下了早朝,柏炎回了丰和殿,苏锦还浑浑噩噩睡着,脸色绯红。
  柏炎伸手,额头烫得怕人。
  柏炎心中一惊,烧了……
  “四平!”柏炎出声唤人。
  四平上前,将太医的话复述一遍,又道娘娘方才喝过药,睡过去了。
  柏炎眉头微拢,都是他,昨日胡闹过了头。
  她烧成这幅模样,脸色烧得发红,睡着时亦蹙着眉头,不时咳嗽两声,应是难受至极。
  他心底仿佛揪起。
  她在他身边近乎没有病过,她这一病,他措手不及,也忽然意识到,他是任着性子胡来惯了,她也都惯来由着他,少有说不字。
  她再如何,都是自幼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怎么能同他这样常年在外的人一道折腾。
  是他平日里对她的关心太少。
  她的心思却都在他这里。
  柏炎掌心攥紧,俯身吻上她睡梦中紧蹙的眉头,轻声道,“小阿锦,都是哥哥的错,□□后不闹腾了,你快些好……”
  四平一听,浑身抖了抖,遂踮着脚尖,轻轻悄悄退出了殿外去。
  ……
  等苏锦醒的时候,有人在塌边守了许久。
  “阿炎……”因烧着,她唇色干涩。
  “喝水吗?”他轻声。
  她颔首。
  柏炎起身,苏锦又用一侧的帕子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
  柏炎折回时,她一口气喝了一杯。
  柏炎又去拿,她又喝掉。
  她喝水的时候,柏炎伸手摸她的额头,“怎么还烧着……”
  声音里透着忧色。
  苏锦笑笑,“哪能那么快好?”
  柏炎脸色微微沉了沉。
  苏锦看了看他,轻声笃定,“过两日便好了。”
  柏炎亦看她。
  苏锦心底顿了顿,伸手去握他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哄他,“哥哥……”
  他伸手抚上她脸颊,她脸颊上滚烫的热意传到掌心,他心底似是揪起,喉间咽了咽,沉声道,“是哥哥不好……”
  她打断,“哥哥最好了!”
  他怔忪看她。
  她靠上他肩膀,呢喃道,“小阿锦的卿卿哥哥最好了,是世上最好的人,最好的夫君,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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