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最爱的她二更合一
她不知他忽得起了什么心思,要同她一道逛白城。
但真正牵手走在白城中,才意识到,这似是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二人的地方。
唯有他牵着她,搂着她的腰在所有路过的摊贩前一一打量,吃过所有驻足的羌亚美食,抱着她在城中的小巷里,旁若无人得接吻。
她穿着羌亚的服饰,带着琳琅珠宝,遮着面纱,每一步都有轻快的铃铛声作响。
他亦会隔着面纱轻碰她的嘴唇,眸间微微暖光。
洛伟不敢跟他二人太近,亦不敢离太远。
印象中那个身着龙袍,头戴十二玉藻冕旒,在朝堂上不苟言笑的帝王似是与眼前这个对夫人温柔宠溺的男子判若两人。
洛伟早前一直在军中,并未见过夫人,听闻夫人生得很美,陛下专宠,在京中最艰难的时候,曾给陛下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只是等他调任回京,却听闻中宫外出养病五年,五年间宫中一直空缺。
陛下身侧亦没有旁人。
直至这一趟来羌亚,洛伟亲眼见到,历历在目,才知晓陛下心中的位置已经给了夫人,便再也给不了旁人。
自从到了羌亚境内,苏锦已习惯了羌亚的衣裳,不像早前那般遮掩。
但今日在白城的这一路,打量他二人的目光众多。
她虽穿着羌亚衣裳,但模样是汉人女子特有的温婉妩媚,虽带着面纱,却隐约可见精致的五官,眸间光彩照人。走在她一侧的男子,除却身姿挺拔,相貌却平淡无奇,但两人举止亲近,令人艳羡。尤其是说话时,他的手搭在她腰间,时不时吻向她耳后,引来不少羡慕目光。
苏锦脸色有些泛红,轻声唤他名字。
他亦轻声笑道,这里是羌亚,四处载歌载舞,民风开放又热忱,他这般并不算逾矩。
她亦试了几身新的衣裳,问他哪件好看。
他认真道,“想听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
她微微蹙眉,“不好听的。”
他笑道,“我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那好听的呢”
他贴上她耳畔,轻声道,“小心肝,你不穿最好看”
“”
回程路上,
苏锦才想起,在白城的这一整日,似是在她跟他之后,除却在云山郡的一段里,两人最轻松自在的一日。
回京之后,一段接着一段的风波,其实吞噬了两人在一处算不得长久的时间。
而羌亚这一路,似是弥补。
他在弥补同她缺失的时间。
自从两人关系缓和,无论是白日里,他继续在人前做他的冯三,还是晚间只有他二人时,他做她的柏炎,他们二人近乎都在一处。
有时候同孩子一道,有时候是两人独处。
白日时,他驾马车,苏锦守着孩子念书,亦或是洛伟顶替他驾马车的时候,他也会同几个孩子讲授功课。
除了柏苏,其余几个小小的脑袋都瞪大了眼睛。
他自幼跟随父亲在军中,却并非不学无术。
入夜的时候,一堆孩子会围着他听故事,他从未如此有成就感得同他们说着西戎地界的风光,北关的草原和雪山,南边的炎热山岭,东边的鱼米之乡,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但最喜欢的还是,还是听他讲在军中的故事。
苏锦则在窗台上,借着一盏清灯屈膝看书。
似是许久未有过一段的清闲时光。
他亦会一面讲故事,一面偷偷抬眸打量她。
她大都时候在认真看书,只会在他偶尔犯傻,盯着她看许久时,回拿起窗台上的引枕头也不转得砸向他。
他自顾笑笑。
想同她亲近时,还会拿引枕朝她砸回去。
熊孩子惯来是最喜欢的,于是都加入到混战之中,反正到最后都是帮着苏锦一道报复他的,他也时常被一堆祖宗压着,排排坐在他身上不起来。
等到他们疯够了,他忽得起身,身上的祖宗们一顿惊呼。
霎时间,他便又同几个孩子闹成一团。
就连许童和眠兰,范逸都很喜欢他。
去羌亚的一路,他似是从未有这么长的时间陪伴过他们。
他自己的孩子,许昭的孩子,范允的孩子,他都一并珍视。
每晚他先哄六个孩子睡觉,再“哄”她入睡。
有时是抱她在一处拥吻,一直吻很长时间,摘下她鬓间的簪子,将她青丝放下,看她在他怀中,目光变得绮丽而繁华。
有时任由她在他怀中躺下,他指尖轻抚她鬓间青丝,两人安静得相守在一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一直平静而温馨的在一处,一直到天明。
他醒的时候,身边是她,便够了。
等到六月初,便已临近羌亚都城了。
此行的目的便是羌亚都城,他要与人会盟。
苏锦虽未问起,但知晓他来羌亚都城是有正事要办。
而越临近羌亚都城,洛伟等人都越警觉。
等到还有两日便到羌亚都城时,柏炎执意要安全起见,她带着孩子同他分开入城。
他在羌亚都城要呆上三两日,期间最好都不与她一处。
她知晓轻重。
柏炎神色并无凝重,她也猜得到此行不会太危险。
柏炎同洛伟一道先行出发去了羌亚京都,而她的马车便在羌亚都城两日距离的繁城多停留两日才走。
而似是近乡情怯,乌娜苏这两日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坐在一处捡石子,分石子。
她离家的时候才十一岁,眼下都已十六七岁
她其实气不过,那时候羌亚内乱,父亲为了巴结可汗,主动将她送出去给苍月皇帝当礼物。
她那时气得瑟瑟发抖,怎么求母亲,母亲也是同父亲一个神色,为了家族,是要有些牺牲,也为了你的哥哥们有个好前程,你就好好侍奉苍月皇帝,勿给家中添乱。
她入宫时候,虽然穿着羌亚的衣裳,却从头到脚都是羞辱。
能藏短刀匕首暗器的地方都藏了,中宫门收了绝大多数,内宫门又收了近乎所有,最后听说让她见苍月皇后,皇后让她留下当婢女,而不是让她侍奉人,她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但紧接着,又被难缠的长翼收了所有剩下的暗器。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跟在娘娘身边,一跟就是六年
“乌娜”见她一人抱膝坐在苑外的阶梯上,苏锦也上前,同她一同坐下。
“夫人”乌娜苏惯来亲近她。
苏锦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近乡情怯”
乌娜苏撒娇道,“我不想回去。”
她从未同苏锦说起过,她的父母其实是主动将她送出去的。
苏锦莞尔,“那便远远看一眼吧,偷偷哭一哭也可以”
她微怔。
“夫人”她将头靠在苏锦肩膀上,眸间氤氲,没
有再说话了。
苏锦笑笑,侧脸抵在她额间。
其实,她亦舍不得她。
两日过后,马车继续往北走,终于抵达了羌亚都城。
羌亚都城自然不比苍月京中繁华,但其间的热忱,热闹,和街头随意可以听到的歌声,看到的舞蹈,仿佛到了一个活力四射的国度。
早前在繁城尚还近乡情怯的乌娜苏,当下便已目不暇接,一面抱着柏苏,一面指着各处给苏锦看,夫人这是哪里哪里,这是什么什么,欣喜之色全然写在脸上只是笑过之后,又看向苏锦。
苏锦眸间暖意,她嘴角微微耷拉下,“夫人”
苏锦拥了拥她。
她哽咽道,“多谢夫人带我回家”
乌娜苏性子直率,并不想让白巧等人跟她一道去,回羌亚都城一日后,才往家回。
苏锦让三两个暗卫与她同去。
她并不担心乌娜苏。
乌娜苏的性子比早前的丰巳呈更古灵精怪几分,更尤其是眼下已经长大了,很难让她再吃亏的。
乌娜苏回家,苏锦便带了柏苏几人在羌亚都城游玩。
这些年燕韩同羌亚的贸易往来不断,羌亚都城见到汉人并不似早前那般意外,都城中还有不少汉人居住。
苏锦难得吃了这一路上最合胃口的一顿饭菜,遂带着孩子一道谢了声店家。
她客气和善,身边的孩子亦有教养,店家对他们印象很好。
等苏锦几人走开,又有人到了店中,店家热忱招呼,柳家老太太感叹道,“就你们这里的饭菜我能吃得惯,这羌亚什么都不好吃,整日都有人唱歌跳舞,吵得很”
店家笑笑,将准备好的东西给她,“老太太您拿好。”
柳家老太太应好。
店家低头,只见先前那堆孩子中有落了一个小风车,店家“哎哟”了一声,想起应是先前那位夫人的,便也正好推门想追出去,结果正好见到苏锦折回,店家客气道,“夫人,可是您落的东西”
苏锦笑笑,“劳烦了。”
柳家老太太觉得这声音熟悉,正好转眸,见得眼前之人,先是愣了愣,既而又惊喜道,“阿锦”
苏锦抬眸看她,“老太太”
柳家老太太眸间氤氲,“阿锦,怎么会在这
里见到你,你怎么到了这里”
老太太见了她,似是有问不完的话题。
既而,又看见她身侧的一堆的孩子,老太太愣住,这么多苏锦笑笑,也不解释,低眸看向孩子们,“是老太太。”
几个孩子都应声,“老太太好。”
异国他乡,柳家老太太只觉这声份外亲切。
店家见他们认识,便笑,“异国他乡遇故知是难得之事,在店中坐会儿吧,我给二位沏茶。”
白巧带了几个孩子玩耍。
柳家老太太则同苏锦道,“听说你早前病了”
都说中宫病了,一直在云山郡养病,老太太能听到的就这么多。
苏锦温声道,“多谢老太太记挂,都好了。”
老太太鼻尖微红,“好了就好,阿锦啊,其实有些话一直想同你说,只是都不合时宜,也怕你不便,眼下在羌亚,也没人认识你我,有些话,倒想同你说说。”
“老太太您说,我听着。”苏锦轻声。
老太太抚上她的手,轻叹道,“阿锦,其实你什么都好,亦为他人着想,只是阿锦,你太喜欢将诸事都放在心中了,久而久之,就喜欢逃避”
苏锦微怔。
回到屋中,已是黄昏。
苏锦坐在窗台上,看着街市里的繁华景象,一个人出神她是没想过今日会在羌亚都城遇见柳家老太太,亦未想过柳家老太太会对她说的一番话。
宋辉早前便说过,她是个若遇想不清楚的事情,便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她可以对旁人好,但遇到经久的问题和迟疑时,便会退到自己的保护壳里,甚至逃离到安全的地方她今日一直在想宋辉的话,还有老太太的话,甚至,祖母早前的话那时候,在树林间是柏炎推她下的缓坡,让她逃过一劫,他自己引开了凶兽。她分明知晓他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但是她害怕,她宁肯说服自己他是个不存在的人,逃避他许是已经葬身凶兽利爪下的事实,也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想他。往后定亲也好,嫁人也好,她都在极力逃避脑海中想起这个人,她亦不想再有他的印象后来在柳家,柳致远是厌恶她,祖母也曾说过,她若是有心,便不会一直窝在远
洲城,柳致远在京中如何,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心中也没有他,因为她心中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在不在柳家,都无妨,于是她孝顺公婆,勤勤恳恳操持柳家,也一早便写好了和离书,等有一日想通了,就离开柳家。她习惯逃避问题,会退回到自己的保护壳内,亦不会计较后果,当初即便不是柏炎,她也会离开柳家。但诚如祖母说的,她并未想过离开柳家之后要如何其实她与柏炎之间,其实并不只是柏炎的责任,她其实心中都知晓。
她也知晓她那日朝柏炎说的那通,半是气话
她心中一直记得雨夜里,他牵她的手离开柳家,为他遮风挡雨,她心中感激,她更记得,她发现柏炎就是他的时候,心中的激动和狂喜她对他的想念,记忆中那个终日唤着她小阿锦,在她耳边念着明月照人来的他,就是柏炎她与他的每一日都来之不易,她亦迁就他所有的心思,好的,坏的,甚至是分明心中清楚,她并不喜欢的但是她宁肯逃避这些,也不愿正面同他说她同他在一处的时日很短,而在京中的长久相处却又被朝中纷繁复杂的局势扰乱,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相处和磨合,直到朝中的动乱尘埃落地,一件接一件的矛盾浮出水面,一次接一次的相互试探,她心中清楚,她与柏炎之间出了问题。
当这些问题集中在短而快的时间内爆发,她措手不及,亦不知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多少次,他与她还能经历多少次冲击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最后在许朗处到达顶峰,心中的委屈也好,难过也好,都在最后一刻喷涌而出。
正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宁肯选择逃避,逃避他,逃离他与她的相处。她不想早前多少次的生离死别并未将二人离心,最后却是长久的相处,磨平了心中的喜欢和感情,那还不如保留最初的感情她龟缩在自己的保护壳内,比任何人都更有韧性。
其实,她才是最喜欢逃避的那个人
她比他更狠心。
屋门“嘎吱”一身推开,她转眸看向朝她走来的身影。
“我才走几日,怎么就这幅模样”柏炎拢眉看她,心底似是不安,“怎么了,阿锦”
他是怕好容易同她安稳几日,又出事端。
他容忍不了再出任何事端
她没说话,只是鼻尖通红,双目噙泪看着他。
他心中兀得生出几分烦躁和不好预感,她惯来温和沉稳,连置气的时候都少有,更勿说当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他哭。
“阿锦”他上前,她端坐在窗台前,抬眸看他,“我欠你一声道歉”
柏炎怔住,稍许,心中似是迟来的微暖之意。
她哽咽,“炎哥哥”
他上前抱起她,温柔而砥砺吻上她嘴角,“都过了”
他同她在繁华如花处拥吻,看窗下火树银花的街景在眸间眯成一道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