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他愣住。
  她已吻上他的双唇,身子贴近他。
  “安安……”他似是眸间的清明快要熄灭,她顺着他的衣领,找到他心间的位置,轻声道,“宴书臣,这里有我吗?”
  他整个人颤栗,而后抱起她,月光落在何处,他便吻上何处。
  他记得那晚,她的每一声叹息,每一处皱眉;亦记得她的温柔和蛮狠,还有咬上他肩头忍痛;还有,她说日后生个女儿叫锦诺,锦者,美好也,诺,是承诺……
  他记得这一整晚的月光,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路回家,似是同早前的心境都不同。
  仿佛路途的轻快里又带了浓郁的不舍和想念。
  年关时候,他会想她在做什么?
  正月初一礼佛,他也会想她在做什么?
  却唯有头顶的一轮明月,天涯共此时。
  年后,他去平城看望姨母,在姨母家小住两日,结果当日就在姨母家看书时用墨汁沾了饼吃,吓坏了姨母,只有苏锦在一侧笑不可以死,“急功近利呀,二表哥,都吃上墨水了。”
  他眼刀瞥她,苏锦忍俊,“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有颜如玉,宴书臣,你这吃的是黄金屋还是颜如玉呀?”
  他似忽得被人揪住了尾巴根儿,心虚呛了几声,而后恼道,都要行不行!
  苏锦叹道,这么叹气,小心噎到。
  当晚,他果真吃饭的时候噎到,苏锦笑了他一整日。
  他在苏家呆了几日,而后同姨母辞别。
  临行前一日,苏家老夫人有意无意问他,家中可有给他安排亲事。
  他吓到,赶紧应声,有心仪之人了,家中正在说亲。
  老夫人遂笑笑。
  他紧张到不行,家中长辈似是都喜欢将表哥表妹凑一处,他忽得反应过来,母亲让她来看姨母的意图了……
  翌日上马车,苏锦从袖中掏出一枚竹编的蚱蜢给他。
  “做什么?”宴书臣看她。
  苏锦笑道,“送给日后表嫂的见面礼!”
  他笑不打一处来,最后轻声道,“借你吉言。”
  回京这一路,他似是从未这么期盼过。
  这一路月余的路,他似是仿佛走了一年这么长。
  终于等到京郊,他又开始忐忑不安。
  他想她,很想她,却还在想,过了一个年关,他第一句应当同她说什么话,马车却骤然停下。
  “公子……山匪……”车夫吓得魂不守舍。
  不会这么倒霉,他神色紧张撩起帘栊,却见为首那人是燕兰,正一脸哭笑不得看着他,“请公子同我们走一趟。”
  他嗟叹,她真是如何想着如何来。
  他安抚车夫,“回去吧,我朋友来接我。”
  车夫这才松了口气。
  他撩起帘栊入了马车,饶是这一路想了诸多见面的寒暄之词,见到她的一刻,似是都哑然。
  暖春三月,她一手抵在下颌,一手漫不经心扇着画扇看他,口中轻悠道,“我是你什么朋友啊,宴书臣?”
  他一听这语气,应是又闹上脾气了。
  “我……”他刚开口,便听她朝燕兰道,“燕兰,把他扔出去。”
  他恼火看她。
  燕兰也恼火撩起帘栊,“宴公子……”
  他奈何下了马车。
  见马车和侍卫绝尘而去。
  他的车夫早就驾车走了,他走了整整十余里才到京中。原本好好的心情,似是总是能被她折腾得翻来覆去。
  这一宿到白芷书院已是子时前后。
  推开房门,正见她好好坐在案几前看书,看见她,他正一肚子气。
  “消气了?”她托腮看他。
  宴书臣没有吱声,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
  他的行李不多,也不沉,随意置在一侧的柜子上。
  她看了看他,见他不说话,遂撑手起身,“不说话算了。”
  她正欲推门,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几月未见,他怎么会不想她,今日一句话未说,被她扔到马车下,而后自己走了十里路回来,他还要怎么样……
  “宴书臣,你是读书人,拉拉扯扯算什么?”她惯来知道什么叫打蛇打七寸。
  宴书臣脸都绿了,果真恼火放手。
  她笑了笑,她手中拿起的两本册子砸到他怀中,“拿去,谁要和你做朋友!”
  他愣住!
  她已出门,他又不好去撵,以她的性子,他去撵,更收不了场。
  他看了看手中的两本册子,厚厚的,一本是鸿鹄录,一本是晚来秋,都是那日在书斋里看书的时候,他说的可惜外面看不到这两册书。
  他手中的册子自然不是笾城行宫藏书斋里的孤本。
  他认得她的字迹。
  这两本抄本很厚实,纸张也是拼凑的,他知道夜间藏书斋会落钥,没有光,抄录不了,她这两本册子,应是每日都从晨间抄到入夜落钥前,她写字本来就慢,又怕抄不清楚,他不便看,所以抄得尤其工整。纸张是每日在藏书斋里寻的,怕旁人看出端倪,所以至少小心翼翼抄了两月,今日特意带来给他的。
  他轻抚额间,她是特意同他闹的,同自己女人较真有些丢人……
  翌日开学,他险些错过。
  亏得是阮鹏程拽醒了他。
  阮鹏程还一脸诧异,“你怎么这么狼狈。”
  他叹道,“昨日从京郊十里外走回来的,能不狼狈?”
  阮鹏程打趣,“锻炼意志品质啊,宴书臣?”
  宴书臣看他,“惹到人了。”
  阮鹏程笑,“哦,惹到心上人了,是不是?”
  两人一面走,宴书臣一面同他道起,安平昨日来接他,他就说了一句朋友来接的话,而后她便置气了,只是隐去了安平的名字,阮鹏程笑,“那活该你走回来,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宴书臣笑,“她替我抄了两个月的孤本……”
  阮鹏程刮目相看,“现在还能静下心来替你抄孤本的姑娘不多了吧,宴书臣,羡慕你……”
  忽得倾盆大雨,两人快步小跑至书院课堂。
  只是一面跑,一年打闹,等到书院课堂的时候,似是一身都湿透。夫子怕他二人染风寒,赶回去换衣服,两人都在宴书臣房中换衣裳,他袖间的那枚刻了“臣”的玉佩滑了出来,他捏在手中看了看,又握紧,心中想,他似是还未送过她东西。
  开学的几日总是很忙,宴书臣又是夫子最喜欢的学生,近乎都在课堂和夫子处连轴转,一连几日过去,似是安平都未曾来寻他,一日课间,他见到燕兰。
  燕兰朝他道,“殿下要见宴公子。”
  燕兰领他到城西的一处苑落里,门口的侍卫见了是他,并未多问旁人,他入内时,听到有抚琴声。
  他早前在去历山途中,听过她抚琴,认得出是她的音色。
  只是今日的音色里有怨气。
  苑中清净,没有旁人,她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他,眸间有恼意,“听说你很忙,忙得没空想起我!”
  他笑笑,半蹲下看她。
  忽然想,她惯来的不好脾气,似是都是为了在他面前娇嗔。
  “谁说我不想你?”他头一回主动上前拥她在怀中。
  她微微愣了愣,诧异看他,他温柔道,“早前是我说错了话,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恋人,是有肌肤之亲的恋人……”
  她眸间颤颤。
  “安安,我很想你。”他温柔出声。
  她心底某处似是温暖融化。
  他看书,她抚琴。
  似是岁月静好。
  只要他二人在一处,似是旁的都不重要。
  “拿好。”他冷不丁从袖间掏出那枚玉佩给她。
  她一眼看到玉佩上的“臣”字,笑道,“宴书臣,贴身玉佩都送我了,是要我负责呀。”
  他轻笑,“负吗?”
  她咬上他唇间,“负!也要看你表现啊,宴书臣……”
  宴书臣恼火。
  一年里,许是没有比四月更好的月份。
  整个四月,她想见他的时候,他都在。
  近日太子和二哥之间的冲突减缓,父皇心情很好,她想,当是最好的时候。寻了一日父皇最开心时,她同父皇说起最近遇见一个白芷书院的学子,文质彬彬,谦和有礼,还很有学问……
  父皇一听便笑,有这么好?
  特别好,她郑重道,什么时候带他给父皇见见?
  父皇应好。
  她心花怒放,全然没有留意一侧的内侍官神色紧张。
  她母妃生性懦弱,只有去求父皇,父皇首肯了,那便什么都首肯了。
  她今日特别想见宴书臣,她让燕兰去寻宴书臣。
  但宴书臣来的时候,却一脸狼狈,连身上衣裳似是都破了。
  她好奇好笑,“宴书臣,你这是被狗啃了还是?”
  他恼火道,“路上遇到一辆马车的发疯朝我冲过来,我险些没躲开,幸好最后没有出事,不过这大街上跑这么快的马车,实在危险。”
  安平忽得愣住,紧张道,“那马车后来停下了吗?”
  他摇头,“没,疯了似的。”
  她脸色有些煞白。
  他会错意,“早知道不同你说了,看把你吓得。”
  她是吓得不轻。
  若是马车上的人想撞,一定能撞死宴书臣,撞死他十次都够。
  她脸色铁青,“宴书臣,你昨日是说,夫子要在白芷书院选人,一道去洛城讲学?”
  他好笑,“你昨日不是不让我去?我同夫子说了。”
  她忽得变了脸色,“你去。”
  他诧异看她。
  城西回宫中,她面色阴沉,直奔母妃寝宫。
  她今日才同父皇说起宴书臣,还未明说宴书臣,今日街市上就有人驾了马车撞人,打死她都不信是巧合。
  “下次就别用撞人这么拙劣的手段了!”刚至寝宫大门,她的话里就没有什么好颜色。
  只是话说完,就怔住。
  寝宫里,不仅有母妃,还有皇后。
  母妃紧张看她,似是怕她与皇后起冲突。
  “怎么,同白芷书院的人呆久了,连礼都不会行了?”皇后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再更
 
 
第209章 番外8 宴书臣&安平(三)
  母妃惊恐且哀求的目光中, 安平福了福身,“见过母后。”
  皇后看了看她,也不唤起身, 只是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 似是也没让她起身的意思。
  她知晓此刻自己眼中定是怒意,而母妃眼中定是惊慌失措。
  但当下, 她什么都不能做。
  “都下去吧。”皇后放下茶盏,整个殿中,就只剩了皇后, 她和母妃三人。
  “你也下去。”皇后瞥向安平母妃。
  刘妃错愕,但从来不敢忤逆皇后。
  等这殿中再无旁人, 皇后也才起身, 踱步到安平跟前, “你母妃是个软弱的,不懂为你计量, 我这个做母后的总不能见你一个金枝玉叶走上歧途。有些话,母后还是对你说。你同宴书臣厮混成什么样子,都无关紧要, 只是,你不应当找你父皇说起你的婚事。你是公主,总要有匹配得上的夫君, 像宴书臣这样的, 你愿意幸几个就幸几个,没人会说什么。”
  安平恼意看她。
  皇后笑道,“安平,宴书臣这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两袖清风读书郎一个,可经不住这宫中和朝中的手段,你看护好了,千万不要毁在你手里,母后也怕你受不住……”
  安平脸色煞白。
  等皇后离开,刘妃进了殿中,“安平……”
  她喉间咽了咽,“母妃,我们去求父皇吧!父皇一定不会不管我的,父皇一定……”
  刘妃眸间氤氲,“我们斗不过皇后的,安平,娘让你自幼跟着皇后,便是因为在这宫中,只有皇后默许,旁人才能护得住你。你还不明白吗?眼下你根本见不到你父皇,或者你一开口,宴书臣要么死,要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当真要看他这样吗?”
  安平红了眼眶,“我要看他怎样!”
  “安平!这就是命,娘不希望你和你二哥与皇后斗,与东宫斗,这些世家出来的皇后与东宫,手中都是沾血的手段,娘只想你和你二哥都安稳活着……”
  “是你告诉皇后的宴书臣是不是?”安平红着眼睛看她。
  刘妃默认,“母妃是为了你好。”
  安平双目噙泪,“你怎么就知道有一日皇后不会逼死我和二哥?”
  刘妃微恼,“胡闹!”
  安平抹泪,“你终日就知道忍忍忍忍,要忍到什么时候?”
  刘妃咬唇,“忍到你们兄妹二人活命!”
  安平轻哂一声,摔门而出……
  熄了灯的寝宫里,一片黑暗,一丝星火都没有。
  安平抱膝靠在床榻上,只觉周遭都是冰冷的。
  她那么喜欢宴书臣,这么苟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皇后与母妃的话,似是梦魇般,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 宴书臣那么干净一个人,两袖清风读书郎一个,可经不住这宫中和朝中的手段,你看护好了,千万不要毁在你手里,母后也怕你受不住……
  她冷不丁寒颤,她害怕宴书臣会落在皇后手中。
  宴书臣为何要被她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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