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那时候,他真以为她是安安,翰林院的小侍女安安。
  安平喜欢读游记,说别的书太枯燥了。
  他便花了一日,列了单子给她,他觉得好看的游记都在上面。
  安平挑眉看他,宴书臣,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宴书臣微怔。
  她一手托腮,一手敲了敲桌面,笑道,“宴书臣,我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
  他好气好笑,“看你的书!”
  她说胡话的时候,他总是如此说她,她也总是笑笑。
  而这次,她起身,伸手抚上他脸颊,“宴书臣,我要离京几日,不要太想我。”
  他僵住。
  她竟然,调.戏.他?!
  看他一脸诧异表情,安平觉得过往在京中怎么没有如此有意思的人和事,她这小半年在翰林院真的过得比在宫中都要开心。
  也不知可是她那日伸手抚上他脸颊,他太过惊愕。
  然后的每日,他都能梦到她。
  笑盈盈地朝他道,不要太想她。
  宴书臣有些恼火,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个小姑娘调.戏了,嗯,虽然是个很好看的姑娘,但是……
  她不在翰林院的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在想她,书都看不进去几段。
  他在白芷书院念书,因为功课好,夫子破格给了名额让他去翰林院看书,他天天都去,只是再往后的几日,十余日,甚至月余,他都没见到安安。他亦候着脸皮找人打听,翰林院的人知晓他人好,也告诉他,没有叫安安的侍女。怕不是哪位大人家中的千金扮作侍女来翰林院看书,或是,宫中的女官来替宫中的贵人寻书册的?
  他微楞。
  想起早前她口中那句,要好好想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忽然想,她许是想清楚了,不准备在他面前露脸了,他无心仕途,也不在官场,就想好好看书,游历天下,最后寻一处讲学,她兴许喜欢他,但不会喜欢很多。
  他依旧读他的书,阮鹏程也打趣道,诶,不去翰林院了?
  不去了,他没什么兴致了。
  接下来的一两月,他功课很忙,夫子喜欢他,器重他,知晓他日后不是入仕,便想让他帮忙在一些学堂讲学。
  譬如,给京中世家贵族家的学堂讲学。
  他是夫子的得意门生,一月帮替夫子上一两节课,旁人都礼遇。
  他是在李相家中的学堂遇上安平的。
  他在李相家中学堂上过一两节课,并未见她,而这次,她就坐在李相家女儿身侧,周围的子弟似是都很紧张看她,更有不少世家自己一堂课都在偷偷瞥她。
  他讲得心猿意马,也时常出错。
  他听她在下面笑,“先生学问不怎么样啊,书都拿倒了,还磕磕巴巴……”
  周遭哄笑。
  他奈何看她。
  他知晓她是故意的。
  她一侧,李相的女儿的解围,“殿下误会,宴公子今日怕是见到殿下紧张了,早前宴公子来府中讲过几次学,都很好。”
  宴书臣和安平都怔住。
  宴书臣怔住,是因为李相女儿口中的“殿下”两个字。
  安平怔住,却随即打趣,“环植,你待你们宴公子真好。”
  他知晓她是醋了。
  李相女儿叹道,“殿下,宴公子是夫子的高徒,别开这种玩笑……”
  安平画扇掩袖笑笑,“不开就不开吧。”
  这堂课,宴书臣不知是怎么上下去的,课间休息,他在苑中饮茶,见安平周围都簇拥着世家公子哥,殷勤谄媚,他放下手中书册,起身去了苑中。
  李相女儿跟上,“宴公子千万别介怀,公主就是这样的性子……”
  宴书臣温和笑笑,“不介怀。”
  原本他介怀的也不是此事。
  安平看了看苑中一处说话的两人,呵,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兰心蕙质,天生一对啊……
  等临到课件结束,宴书臣重回上课,她周遭还簇拥着不少人,她朝其中一人道,“好啊,那我们明日去翰林院看书。”
  那人一脸喜色。
  宴书臣脸色微沉。
  从李相府中出来的一整晚,他都没睡着,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她的身影,同早前在翰林院中的身影,交相辉映,又如浮光掠影。
  他实在睡不着。
  穿好衣裳,往翰林院藏书处去。
  翰林院的值守都认识他,他是夫子的爱徒,不少大人都喜欢他,翰林院的藏书处他也经常来夜读,只是近来事忙不常来,但值守都认得。
  他笑笑,叨扰了。
  值守笑笑。
  藏书处,堆积如山,他似是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心中才会安宁。
  尤其是,再见她之后,她让他下不来台,又同旁人近亲,他一整日静不下心。
  取了书册,随意翻着,到案几一处时,却见灯盏亮着。
  他怔住,见安平一手托腮,一手翻着书。
  他以为看错,亦或是错觉,只是阖眸后,再睁眼,她挑眉看他,“宴公子白日要在李相家中学堂讲学,晚上还要来翰林院看书,当真精神看,是怕隔两日再去李相家中学堂讲不出东西,环植为难你吗?”
  环植是李相的女儿。
  宴书臣有些奈何,“安安……”
  她强势,“叫殿下。”
  他奈何,“殿下。”
  “过来。”她唤他,他只得上前,在案几对面落座。
  安平用手中的书卷抬起他下颚,他诧异看她。
  她悠悠道,“宴书臣,我离京的时候有没有太想我?”
  如此直白,宴书臣微顿。
  她笑笑,忽然凑到他跟前,轻声道,“我有很想你,所以,你不可以喜欢环植。”
  他震惊目光中,她含上他双唇,“记住了,你是我的宴书臣。”
  他整个人都僵住。
  她鼻尖抵上他鼻尖,呵气幽兰,“再问一次,喜欢我吗?”
  他喉间轻咽,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喜欢。”
  “有多喜欢?”
  他瞥目避开,“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
  他语塞,唯有看她。
  她悠悠道,“我不要很喜欢,我只要只喜欢!”
  他低头,淡声道,“我只喜欢你。”
  马车上,宴书臣收起回忆。
  似是遇见安平,他在白芷书院安心求学的计划就被冲得七零八散。
  譬如,当下,又要去历山……
  他怎么能不去?
  他放在心尖上的她,真的能为了气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真的是自愿去历山的吗?”她笑盈盈问他。
  他恼火应道,“我是自愿的。”
  她掩着画扇笑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自愿的,分明是被胁迫嘛,是不是宴书臣?”
  他平静看她,“我原本就想去趟历山。”
  她好奇。
  他笑道,“你不是说,天下这么多游记,却唯独缺一本历山游记吗?”
  她微楞,她是说过。
  他眸间笑意,“我写一本,写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安平和宴书臣番外上线,预计2-3章,么么哒
 
 
第208章 番外7 宴书臣&安平(二)
  历山很大, 地貌丰富,山中各处的景致都大有不同。
  安平觉得宴书臣真是来认真采风,写游记的。
  白日里每日走很久的路, 走不动了,他便牵她, 亦会同她探讨每一处的风景和人文。有时候两人会在一处看一株植物,看上许久, 宴书臣告诉她,这种植物如何稀有,又如何不容易遇到, 她有些恼火,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笑道, 书上看的。
  而后笑笑, 书上看的, 和自己见到的,又有不同。
  入夜, 他会整理今日游览的笔记,很认真。
  清灯下,一丝不苟的模样, 安平托腮看得出神,都说男子在做事情的时候,尤其是认真做事情时候的模样最耐看。
  她的宴书臣啊, 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偷看他的手稿。
  他笑道, 写完再看。
  她偏要看。
  他拿她无法。
  她眉间笑笑,怎么把今日看植物的对话都写进去了?
  他正在认真提笔,便随意应道,想写了, 日后好回过头看哪。
  她笑笑,你这写得也不像正常的游记。
  他这才转眸,轻声道,少年游记,不必持重老成。
  噗,她轻笑出声,宴书臣,你已经够持重老成了。
  够吗?他看她。
  够才不会被她折腾得团团转。
  这是他认识她饿第二年末,他写完了这本历山游记。
  夫子看过便笑,同心仪的姑娘一起游得历山?
  他脸红,是。
  夫子捋了捋胡须笑笑,你这一本游记也算别具一格了。
  夫子见笑。
  但总归,逃课月余两月,夫子算是给他开了绿灯。
  他想,这段时日要认真读书了。
  功课落下太多。
  整个九月和十月,他都不得空闲,除了读书,功课,便是讲学。
  安平似是也知晓他忙,又有早前历山的事耽误了,也不怎么来找他,只是他在替夫子讲学时,会抽空来看他。
  他已不像早时那般害羞,能在她面前游刃有余。更尤其是,看到课堂上有世家子弟给她递纸条,他会上前,直接将纸条都没收了,她险些忍不住笑,吓得世家子弟不行。
  十一月初,白芷书院休学,他要回家过年关。
  白芷书院年后要翻新,会推迟到三月,那他再入京应是来年三月。
  他两年未回家中,他想家了。
  但他也舍不得安平。
  “我可以送你到笾城……笾城有行宫,我去行宫看书,你要不要一道?”她揽上他后颈,她只是想多同他呆几日,撵路也行啊。
  他看她,“安平……”
  她不放,“上次说的鸿鹄录,在笾城行宫有孤本,这是禁.书,别的地方看不到,我带你去,看完,你明日再走,好不好?”
  他低声,“安平……”
  安平生气,“那你走吧,别回来了。”
  他恼火。
  笾城行宫的藏书楼里果真都是些禁.书。
  这些书不适宜放在翰林院,也不适宜放在京中,但笾城行宫,是皇家休闲的场地,这里的禁.书比想象中的多,大多是前朝孤本和言辞激烈的针对苍月皇室的。
  鸿鹄录是出自前朝旧臣之手,客观描述了不少史料。
  宴书臣看得出神。
  安平亦在一侧单手托着脑袋,小寐。
  忽得,听到落钥的声音。
  似是藏书楼外的灯都熄了。
  因为是书斋,最怕走水,所以没有人的时候,都是会熄灯的。
  一熄灯,周遭昏暗一片。
  因为这楼里存放的都是禁.书,所以并不在见光处,眼下正伸手不见五指。
  周遭突然黑了,安平也惊醒。
  “安安?”宴书臣小声,他们是偷偷溜进来的,还是不能让旁人发现,否则安平也忽被责罚。
  安平轻声道,“等等,我记得有一处可以借光。”
  她是记得有一处暗格推开,会露出透气的小孔,月光透过这些密密的小孔洒进来,似是忽得有了光。
  宴书臣笑笑,她是踩着凳子爬到了高处,伸手推开的。
  她朝他道,“我们是被锁起来了,我小时候有一次来这里看书也被锁住过,要明日晨间才会有人来开锁,开锁的和清扫的不是同一批人,我们届时溜走。”
  她是怕他担心。
  他担心的是她摔下来,“你慢一些。”
  他上前。
  她缓缓踩稳了下来,最后扑到他怀中,将他摁倒了去。
  宴书臣吃痛,但更怕声音将人引来。
  “我们真要在这里呆一晚上?”他问。
  安平叹道,“锁是外面锁上的,出不去。”
  幸好是十一月,若是夏日,许是会热死。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闷热。
  他缓了缓衣领,两人靠坐在墙壁前的薄毯处说话,因为怕有人巡夜,声音不敢太大,但似是许久未曾这般说过话了,似是也有说不完的话,越说越觉口干舌燥……
  书斋中有些闷,她宽了外衣。
  再稍许,还是越渐闷热,她没有再说话。
  零零星星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身上,亦在墙上投下影子。
  他在墙上的影子上,见她解开了衣领,而后又宽了一层衣裳,他低声道,“你知道早些时候会落钥的,可是?”
  他眸间淡淡,不去看她的影子。
  她声音很轻,“是你后知后觉。”
  宴书臣没有应声了。
  月光下,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衣裳,只剩一丝绮丽。
  她坐到他跟前,月华清华落在她身上,他只得垂眸,“安平,我们二人算什么?”
  原本就闷热的角落里,他呼吸有些急促。
  他不应看她,看他无法移开目光。
  本就年少,何处来得自持。
  他伸手拥上她,指尖触上她背上光滑肌肤,他整个人眸间的炽热似是被点燃,“回答我……”
  安平认真看他,双手揽上他肩膀,额间亦贴上他额间,“我想日日同你在一处,看你读书,看你写字,再同你一道去别处游历采风,看你写好多好多游记,听你炫耀你读过哪些书。我想夜间枕着你的臂弯入睡,也想清晨在你身边醒来,宴书臣,我想你做我的驸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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