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挑眉噢了声,怎么会不知道呢,说出来逗他玩儿罢了,
笑意直达眼底,她瞧那一双鲜红的耳朵便起了戏谑的心思,身子斜斜朝他倚过去,手肘撑在他的肩膀上,也不嫌害羞,扬起脸不遮不掩、光明正大地索吻,“亲我,教我高兴了,自然便不生你的气了。”
她面对他,总是强势的像是盛夏里不可直视的骄阳,也像战场上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从来单刀直入,势如破竹,没有半分虚招,却也每一次都直取要害,教他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皎皎......”
晏清无奈叹气,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忙身子向后退开些,企图劝说她放弃,“别闹,青天白日的,不好,万一教人看......”
他故作镇定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她已经环住他的脖颈覆了上来,用柔软丰艳的唇堵住他一切言语,但仍旧只是触碰在一起,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有轻轻地呢喃从双唇间溢出来,“我也想你想得厉害,你说怎么好?”
她想念他,也想念他的亲吻。
怎么好?
晏清根本答不出来,因他自己都是被欲/望捆绑而备受煎熬却束手无策的人,如何还能告诉她怎么才是好的。
她简直像是在勾/引他,但是无奈,他就是一尾心甘情愿上钩的鱼。
所以没有迟疑太久,他伸臂环住她的腰背揽进怀里,认命地闭上眼,放任自己与她一同沉沦,丝丝缕缕汲取她的温存,不似上回那般从烈火中燃烧起来的强烈索取,而像是春风拂柳,缠/绵悱恻。
他的手掌覆在她纤细的腰间,忍不住缓缓摩挲、游移,一寸一寸都是无法克制的情愫在涌动,她感觉得到,于是顺从身体的意愿依偎过去,用力拥紧他。
仿佛两个人严丝合缝的靠拢在一起时,彼此才真正是完整的。
轻柔绵长的亲吻,直等到他察觉自己临近越界的边缘,终于缓缓停下来,自然而然分开,两个人都无需气喘吁吁的平复,这是他在意/乱/情/迷下仅剩的分寸了。
晏清抬手在她脸颊上抚了抚,话音里都是留恋,“我得走了,皇上召集了中书几位大人在云澜阁议事,想必快到了。”
聚少离多委实难熬的很,她有些不舍,双臂环在他脖颈上没有松开,身子微微向后些想再仔细看一看他,却恍然瞧着他因沾染了口脂而嫣红的唇,顿时莞尔,“若你就这样出去,怕是要招祸的。”
她一面笑着,一面拿手帕覆在他唇上擦拭,想起来又问,“先前不是说皇帝有话要你带给我,难不成是你编的?”
晏清闻言立时汗颜不已,来一趟竟险些将正事忘记了......
他忙说不是编的,但对着她提起皇帝总叫他心里五味杂陈,顿了片刻才道:“是皇上,他说过些时候想陪你回郴州老家看看小姐。”
她一霎便不说话了,但晏清有些话埋在心底很久了,时时教他辗转难安,索性趁当下一并同她说出来。
“皎皎,”他唤她一声,踌躇问:“皇上若是真心喜欢你,一辈子对你好,你......你会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吗?”
她注意到了他的用词,“重新”,但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反问他,“你会愿意我那样做吗?”
他眸中的光华渐渐暗沉下去,沉默了半会儿才开口,每一个字都坦诚得不能再坦诚。
他说自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世俗礼教赋予了你们夫妻的身份,而我本身只不过是个奴才,在你们之间出现裂缝的时候趁虚而入,可耻也可悲。我没办法放下你,却也没办法放下内心的罪恶感,皎皎,我爱你,但没有资格强留你,不光因为我的内侍身份、残缺的人生,也因为我比他晚了太久才与你相爱。”
他的无奈、苦闷、困顿,都不再吝啬展现在她面前,却教她叹息,多傻的一个人啊,傻得直教人心疼。
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让他看着自己,眸光坚定地直直投入他眼底,“那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你所谓的过去和破镜重圆,你就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同我在一起的人,是我第一个喜欢、第一个亲吻,第一个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听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二更,小宝贝儿们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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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云澜阁一场议事直持续到了亥时左右方歇, 外头冷风寒凉透人, 夜里的河面上起了雾,水汽聚集到甲板上, 一脚踩上去, 稍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
晏清敬重方纪存, 从云澜阁退出来后便从小内官手中接过灯笼, 亲自送他回官船上。
方纪存两袖清风却不清高孤傲, 同他谈论时政并不会因他的内官身份而有所避讳,晏清当他是名师, 小船行一路,虚心请教了颇多, 他都一一尽言, 全无私心。
临别时, 晏清郑重朝他道谢, 方纪存却只是挥袖一笑, 说大道由人, 教他日后无论何时勿忘本心便好。
晏清忙躬身道:“在下受教了,谨记先生教诲。”
宝船行至颍州地界已是半个月后的事了,皇帝念着要陪皇后回郴州老家,早早便与底下几位大臣都通过气儿, 只是未曾大肆宣扬。
但帝后出行总不是小事,要想不透风声走一趟不容易,对外便只称是在此停留几日,游览颍州山水。
此行郴州, 皇帝特点了晏清随同伴驾,林永寿生一场病不过几日,背后却就立刻有人分了他在皇帝跟前的宠信,对此自然颇为不满。
晏清只得小心应对着,一步一步行得万分谨慎,大错绝不能有,脸色尽都暗自受了。
上了陆路,帝后只扮做寻常富贵人家的夫妻,两个人同车而行,皇帝约莫十分高兴,陪着皇后下棋、论书、品茶消磨时间。
用心同皇后相处一年多至今,他才渐渐发现,只要撇开朝政利益与男女情/欲,皇后就不会那么避之不及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其实两个人能安然无事,如同点头之交那般的平和相处也挺教人高兴的,要是想开些,对着外人也能称一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反正帝王的后宫总会有无数的美人等着他去眷顾。
但可惜了,他不是很能想得开,他喜欢她,当她是自己的妻子,就想做她真正的丈夫,同她生儿育女琴瑟和鸣,旁的人在他眼里都比不上她。
可她显然并不那样想,她不在乎被废、不怕死,甚至同这两样相比,接纳他于她而言才是更难以妥协的。
他有时候也窝火的很,但错事已经做过一回了,总不能一错再错,到时候就算得到了她的人,怕也只会教她彻底恨上他了。
更何况她那么烈性,回头再来找他拼命,或是拼命不成自己寻死,他可不就只能追悔莫及了,现在好歹人还在跟前儿。
于是他左思右想,还是只能一再告诫自己耐心一些,听旁人都说女人吃软不吃硬,便拿出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温柔全都用在她身上,盼着时间能将他的情意推进她心里去。
一局棋对峙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了结,他信奉棋逢对手全力而为,从没有让子的习惯,此一局皇后略输了几子于他,微微垂着头仔细瞧了眼棋盘上的败局,难得称赞了句:“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皇帝听着舒心,扬眉笑了声,身子向后舒坦靠在软枕上,话说得很松快,“原道是之前盛荀往四海游历回来,带给我一本棋谱,其中布局之精妙委实教人叹服,回头我教人送去给你瞧瞧。”
皇后未有置否,点头嗯了声,弯腰从一旁的木几上执起茶盏递到嘴边抿了一口,侧过脸透过车窗往外头一瞧,便能看到晏清骑着马与韩越并肩而行的背影。
她瞧着便想起来,那时在宜华山行宫他还丝毫都不会骑马的,如今倒是熟练得很了。
只是不知他身体究竟耐受几何,沿路行这么许久,晚上歇息时双腿会不会酸痛?
皇帝那头也正透过车窗往外头瞧,但和她瞧得不一样,他一转头无意中正见不远处路边有几个小童相对围在一起斗蛐蛐儿。
这头顿时玩儿性大发,当下便朝外喊了声停车。
前头晏清韩越都应声勒马,回头见皇帝从车窗里朝底下随车的小内官吩咐了句,教他去那边从几个孩子手里买几只蛐蛐儿来玩儿。
皇帝小时候六岁前淹没在宫禁中,基本是被放养的,没有真正接受过皇子应有的循规蹈矩的礼仪教化,春来时节万物生发,宫里花园儿也有野生的虫子可以玩儿,纵然时隔这么些年,玩儿起来也照样不在话下。
那头小内官去一趟捧着个竹篓回来,交到皇帝手中,他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开心,竹篓放在木几上,招呼皇后围过来些,说要领她寻个乐子,说白了,都是为了哄她开心笑一笑。晏清在前头马背上瞧着,听见里头皇后的声音,先头推辞了两回,但终究还是没能拗得过第三回 。
他浅浅呼出一口气摇摇头,嘴角弯起些无奈的弧度,有些能理解她为何过去那么多年都未曾与皇帝生出男女之情了......
转过身来继续催马前行,重新与韩越续上话头,他们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一路春光潋滟,入目到处是山清水秀草长莺飞,清风拂面都带着些草木花香,头顶上蓝天白云大雁成群,一行人行路不急不忙,正好赶在下半晌未时末进了郴州的地界儿。
姜家老宅在怀城,因着此行不易大张旗鼓透露行踪,不好耽搁了城门关闭的时辰,后头一段路加快了脚程,停在姜家宅子门前时,天色也已尽都暗了。
这一趟前来没有提前知会扶英,那时候她想来正要洗漱就寝了,听闻消息后,是披散着头发从后院跑出来的。
快十一岁的女孩儿,已有些亭亭玉立的模样,仓促从廊下拐角处转出来,头发被风吹到肩后,完全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容。
哪怕四下烛火昏暗,众人乍一眼也惊叹于那一张眼下还稍显稚嫩的脸,却实实在在与皇后堪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姐......”
扶英跑到跟前倒停住了,憋着嘴先委委屈屈地喊了声。
直到皇后蹲下身子,朝她招手,她这才一霎喜极而泣,皱着一张脸一头扑进了皇后怀里,呜呜哭起来便是没完没了。
皇后轻轻拍着她后背,温声哄着,但姑娘家的眼泪决了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外头夜风有些凉,再吹下去恐怕要受凉,遂吩咐纯致招呼着给众人安排住处,自行抱起扶英往后头闺房去了。
皇帝是尊顶贵重的大佛,纯致行过礼,便唤宋先生过来教他领着往后头最好的客房去。
晏清与林永寿同往,到了里头,皇帝舟车劳顿一天也累了,洗漱躺下后,便教他二人尽都退下歇息去,未曾留人在屋中值夜。
但离了宫,帝后的安危当头,韩越半分不敢懈怠,进了宅子里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先马不停蹄在各处安排值守的禁卫,委实尽职尽责。
老宅子离闹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夜里十分寂静,加之现下的天气十分好眠,晏清躺在床上,便就听着耳边仿佛近在咫尺的声声虫鸣入了梦。
梦中是一片落英缤纷的秘境,繁花簇簇开满遍地,她就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朝他招手,远处天际的霞光倾洒在她身上,圣洁而美好。
他走过去,伸出手去拉住她。
她婉婉笑起来,凑到他耳边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当然不会拒绝,顺从跟随她的脚步跑起来,到她说的地方去,到天涯海角去。
宽大的衣袖拂过花丛,带起漫天的花雨随着风飘扬在空中,又落满头上、肩上。
仿佛永远都不会累,两个人跑着、笑着,穿过花丛,面前忽然出现一处小院子,院子东墙边种满一排梨花树,树下挂着秋千、华胜。
她微微喘着气,拉他到秋千上落座,而她坐进他怀里,指着一旁的两层小阁楼说这是他们的家,问他喜不喜欢?
他喜欢得不得了,可是还没有等回答出口,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不由分说撕开美好的梦境边缘,硬生生将他拉扯出来!
晏清一瞬间从梦中惊醒,翻身下床,却见窗外人影闪动,还未及思索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大门砰的地一声被撞开,一名禁卫面上带血匆匆跑进来,“有刺客,中官快跟我走!”
外间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刚踏出门就可见不远处廊檐下歪倒的尸体,晏清心下大骇,忙紧跟身旁的禁卫一同往后院那边去,不料两人方才转过拐角处,正与同样慌乱的林永寿迎面碰上。
他此时已是孤身一人,只好与晏清他们同行,三个人行得匆忙急促,却在临近后院不远处,突然从房顶上跳下两名黑衣刺客!
刀尖一瞬间迎面而来,晏清躲避不及,幸而一旁的禁卫出剑阻拦,刀尖只贴着他的右臂划过,鲜血立即涌出来,他还来不及感觉痛,便听那边的禁卫竭力拼杀之际还在催着他二人快走。
他与林永寿都没有握过刀剑,留下来也只是累赘,遂不再犹豫,两个人忙朝着后院继续跑去,方跨过一道垂花门,原该同行前去护卫皇帝的两个人却忽地分道扬镳了!
他是焦急过了头,心心念念只记挂着要往她身边去,却忘了林永寿还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晏清猛地止步,回过身来,果然见林永寿满面阴沉地看着他,嘴角浮起冷笑质问道,“你往哪里去,吃里爬外的东西!”
空气一霎凝结住,短暂的慌乱过后,胸怀中很快重重沉稳下来,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倒是地上的尸体血迹颇为显目。
再抬起头,他眸中孤狼般狠绝凌厉,弯下腰,拿起了地上遗落的长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2 22:12:07~2020-05-03 17:3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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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场凶险万分的刺杀在怀城守备半夜里惊闻皇帝在此, 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诚惶诚恐地带兵来护驾后, 才终于尘埃落定。
姜家老宅一时间灯火通明,前来的众多府军将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严阵以待的架势, 瞧着像是怕地上的尸体再活过来对皇帝不利似得。
堂屋上首, 皇帝端然坐在太师椅里, 人无大碍, 只是身上受了不少皮/肉伤,衣裳染满斑驳的血迹, 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巾在脸颊上抹了一把,望着地上跪着请罪的几名官员, 说教他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