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张不一
时间:2020-09-08 09:12:07

  那个时候,她看到这些成双入对的小情侣,内心总是会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
  她也想有个男生带着她回家,但是人选很固定——那个时候,她只想让苏晏带着她回家。
  可这毕竟只是幻想,从来没有实现过。
  上了大学后,她就没再骑过自行车,因为东辅大学的面积颇广,覆盖了整整一座青山和一片湖泊,风景美如画,地势却起伏不定,在校园里骑自行车,等于找死。
  她不后悔整个青春期都在喜欢苏晏,但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遗憾自己没有谈一场青涩的恋爱,没有找一个男朋友骑着自行车带着她放学回家。
  不过现在她的这些遗憾,似乎在被程季恒一点点的弥补上。
  他背着她爬了云山,和她一起坐了索道,还正在骑车带着她。
  心情如天上的朝阳,明媚又绚烂,陶桃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她忽然有很多话想对程季恒说,于是扭脸仰头,看向了他的后脑勺:“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身边同学的年龄都比我大,所以他们都把我当小孩,有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不对,应该说晚自习第一节 课下课后,我拿着杯子去水房接水,但是我们这层楼没水了,我就准备去四楼接水。东边的那条楼梯人太多,我就从西边的那条人少的楼梯走了,结果我刚一转进楼梯间就看到了我们班有对情侣在接吻!”
  时隔多年,她的语气中依旧带着震惊与诧异,仿佛那一幕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程季恒被她的语气逗笑了:“然后呢?”
  陶桃:“当时我特别尴尬,觉得自己出现的特别不合时宜,但是他们俩却表现的特别淡定,那个男生还笑着跟他女朋友说:‘来了个小孩。’然后又对我说了句:‘小朋友,你可不能去告老师啊。”
  她将那个男生当时的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
  程季恒忍俊不禁,故意逗她:“你去告老师了么?”
  陶桃没好气:“我那个时候都十三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真的去告老师?”她继续说道,“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又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他们两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准备带他女朋友回家。我本来想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直接骑着车走人呢,结果那个男生竟然又喊住了我,跟我说:“小朋友,长大后也要也找个男朋友带你回家啊。’,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特别讨厌。”
  程季恒笑着问:“现在呢?不讨厌了?”
  陶桃实话实说:“现在我后悔没有早点听他的话。”
  程季恒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漫不经心地问:“后悔自己没早恋?”
  “什么叫早恋?我不喜欢早恋着这个词。”陶桃很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在情窦初开的年华有一场青涩的校园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程季恒认同她的观点,但不支持:“对于校园恋爱这种事情,女孩受到的影响比男孩大,如果她遇到了一个好男孩还行,但如果遇到了不好的,很容易变得堕落。”最后,他又总结,斩钉截铁道,“所以我以后如果有了女儿,决不允许她早恋。”
  陶桃也斩钉截铁:“我允许。”她又信心满满地补充道:“我还会帮她把关,如果这个男生不好,我肯定不同意他们俩交往,但如果这个男生不错,我愿意帮我女儿向敌对势力隐瞒恋情。”
  不知为何,程季恒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了一股难掩的焦虑与担忧。
  沉默片刻,他问了句:“你觉得,苏晏怎么样?”
  陶桃:“挺好的呀,就是有点不太好追。”
  程季恒:“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你女儿以后和苏晏这种人早恋了,你……”
  陶桃不假思索:“我同意!我双手赞成!”
  程季恒:“……”
  这一刻,他彻底断绝了以后生女儿的念头。
  省得操心。
  他也不假思索:“我觉你适合生儿子。”
  陶桃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为什么?”
  程季恒无比真挚地回答:“因为你一定能教育出一位非常优秀的男生,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位幸福的女人。”
  陶桃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不接受:“可是我只想生女儿。”
  程季恒试探性地问:“……如果你老公,不想要女儿呢?”他又特意解释了一句,“不是因为重男轻女,是因为他觉得生女儿的话,需要担心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和渣男早恋。”
  陶桃看着他的后脑勺,淡淡地、狠狠地回:“那我就换个老公。”
  程季恒:“……”
  ……
  俩人边聊边骑车,不知不觉间,程季恒就把陶桃带到了辅导班门口。
  车停路边,陶桃从后座上跳了下来,朝着程季恒挥了挥手:“我先走啦,拜拜。”
  程季恒:“我中午来给你送饭。”
  陶桃瞬间收回了已经迈出的左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自己做饭么?”
  程季恒点头:“对,想吃什么随便点。”
  “……”
  可我并不相信你这种连醋和料酒都分不清楚的厨艺。
  虽然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人总是要学会拒绝,所以她非常委婉地说道:“不用了,我跟同事约好了……”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程季恒忽然叹了口气,微微垂眸,神色黯淡,语调低沉,带着苦涩:“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你嫌弃我的话,没有关系,直接说就好,我不会难过的。”
  明媚阳光下,他的肤色白皙如玉,俊朗的眉宇间尽显淡淡的忧伤,似乎收到了极大的打击与伤害——嘴上说着不难过,却摆出了一副难过的要死的样子。
  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
  又是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语气。
  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白莲花气息。
  陶桃再一次地深刻理解了男人面对白莲花时的感受,就四个字:身不由己。
  “我不嫌弃你!”她再无犹豫,斩钉截铁,态度积极,“我想吃你做的饭!”
  程季恒抬眸,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真的吗?”
  陶桃重重点头:“真的!”
  程季恒:“你想吃什么?”
  陶桃:“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程季恒目光真挚:“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陶桃:“不客气,应该的。”
  程季恒达到了目的,终于肯放她走了:“快去上课吧,我去买菜。”
  “好的,拜拜。”陶桃转身之前叮嘱了一句,“回家路上小心点。”
  这颗傻桃子总是把他当三岁小孩,程季恒无奈一笑:“知道了。”
  目送着她走进了辅导班所在的大楼,他才骑着车离开。先去了一趟农贸市场,然后才回家。
  进了家门,他先换上了那双印着卡通米老鼠的黑色拖鞋,然后拎着购物袋去了厨房。
  才刚把菜洗好,手机忽然响了。
  是季疏白打来的。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程季恒的眉头忽然紧蹙了起来,思绪瞬间回到了东辅。
  可云山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剥离了。
  他自以为自己能将云山和东辅分得很清,但现在忽然发现,它们在不知不觉间混在一起了。
  曾经的他,能瞬间将云山抛之脑后,但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像是被什么羁绊住了。
  许久后,程季恒才接通了电话。
  “在忙么?”季疏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慵懒。
  程季恒一听他这语调,就知道东辅那边暂时稳定,不由舒了口气:“有话直说,别耽误我做饭。”
  “你在干什么?”季公子语气中的慵懒不见了,徒留下震惊与错愕。
  程季恒的语气依旧淡定:“做饭。”
  他从来没有做过饭,这是第一次,还是为了一颗傻桃子。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想尽可能地去照顾她。
  面对这颗傻桃子的时候,他总是能做出来许多奇怪的事情。
  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季疏白,可他就是想说,想炫耀什么。
  电话那边的季疏白沉默许久,严肃认真地启唇:“如果你没钱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去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程季恒也很认真地回道:“你误会了,我现在是有点吃不惯硬饭了,所以必须讨好那颗傻桃子。”他为自己的怪异行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不然她就该把我赶出去了。”
  季疏白:“所以,你现在是,在吃软饭么?”
  程季恒:“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季疏白:“……”
  程季恒:“你还有别的事么?”
  季疏白:“我想让你当个人。”
  程季恒:“我会的。”
  季疏白叹了口气,不得不提醒:“你就没想过,你走了之后,她会不会难过吗?”
  程季恒怔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季疏白又问:“你敢把她带回东辅么?”他用的是“敢”发问,而不是“想”。
  程季恒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答案——不敢。
  在东辅的事情被解决之前,他根本不敢带她回去,不敢让柏丽清发现她的存在。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软肋。
  他从来不害怕柏丽清,即便她是杀害母亲的帮凶,还曾将他塞进过行李箱,把他关进过狗笼,他也不怕她。
  他只是恨她。
  但现在他竟然有点怕她了。
  怕她发现这颗傻桃子。
  
  电话那边虽然一直在沉默,但季疏白已经知道了答案:“那你就别对她那么好。”
  程季恒的内心忽然很慌乱,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他下意识地想隐藏死穴,所以勒令自己冷静下来,镇定自若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做顿饭。”顿了下语气,他又斩钉截铁地补充,“我一点都不在乎她,她就是个消遣。”
  季疏白很了解程季恒,如果他真的不在乎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跟他解释这么多。
  他是在乎极了。
 
 
第26章 
  挂断电话后, 程季恒依旧烦躁不安,内心混乱的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颗傻桃子害怕柏丽清?
  他只是把她当消遣而已,就算柏丽清发现了她又能怎么样?顶多就是少了个乐子, 按理说根本无法威胁到他。
  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他竟然怕得要死。
  这个小傻子根本不是柏丽清的对手。他太清楚柏丽清的手段了, 如果这颗傻桃子落到了柏丽清的手中,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他绝对不能让柏丽清知道她的存在, 死都不能。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季疏白刚才说的话:“那你就别对她那么好。”
  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去对她好, 尤其是当她的奶奶死了之后。
  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傻子没有了家人,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他就心疼得不行,不由自主地想去当她的依靠,保护她再也不受任何伤害。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谁, 这颗傻桃子是唯一的例外。
  可以这么说, 凡事只要一遇到她, 他就会变得不理智。
  他甚至已经将云山和东辅混淆在一起了,也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消遣。
  季疏白的提醒, 令他的理智逐渐回归,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即停止这种例外,重新划分现实与消遣。
  他不应该对一颗用来消遣的傻桃子这么上心,和她划清界限,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有好处。
  首先应该停下的,就是这顿他正准备为她做的饭。
  程季恒毫不犹豫地开始清理案板上的食材。
  他找了一个大袋子,把这些东西全部扔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应声而亮, 同时弹出了微信消息提醒——
  傻桃子:【你中午准备做什么饭?我都有点儿饿了。】跟在这句话后面,还发了一个萌萌兔的“期待脸”表情包。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她刚下第一节 课。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程季恒的动作一顿,心头有了迟疑,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神色中尽显犹豫与纠结。
  如果他没有去给她送饭的话,这小傻子一定会失望吧?
  内心深处又开始了一场挣扎。
  是理智与感情的挣扎。
  他不想让她失望。
  许久后,理智妥协了,他又重新将袋子放回了案板上,同时还在心里自我安慰:一顿饭而已,不算什么,反正也没有第二次了,就当是逗她玩了。
  做完这顿饭后,他就跟她划清界限。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叹了口气,他又把塞进袋子里的食材一一拿了出来:鸡腿肉、土豆、香菇、青辣椒和一些调料——他准备给她做黄焖鸡。
  其实他根本不会做饭,这些食材全是照着在网上搜的菜谱买的。
  洗好菜后,他开始按照菜谱上的步骤一步步地进行操作。
  首先是切菜。
  他先切的是土豆,需要把一整颗土豆切成小方块。
  这一段时间,他总是站在这颗傻桃子身边看她做饭。无论是肉还菜,她总是能三下五除二就切好,想切成丝就切成丝,想切成片就切成片,看起来简单极了,于是就给他造成了一种切菜很容易的错觉——不就是用刀把菜切开么?似乎没什么技术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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