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清拼命自夸,耳朵热的不行:“左大人很喜欢我,准备安排我去羽林卫当差,对了,荣国公也很喜欢我,准备让我去长公子的麾下当前锋,我现在还没想好去哪儿呢。”
“挺好挺好。”
杜大爷微笑,心里却犯了嘀咕。
这小袁和左良傅相熟正常,怎么和荣国公搭上了关系。本朝重文轻武,这些年边关还算安稳,若从军,这辈子顶死混个武官,而且这些手里拿刀的脾气都差,弱兰又是被家人骄纵大的,万一被这小子打了,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就弱兰一个闺女,孩子嫁哪儿,他就跟哪儿,若是女婿敢欺负弱兰,他就下毒药死他。
杜大爷胖手紧紧攥住,暗中发狠,端起面汤喝了口,笑着抓住袁世清的手,趁机把脉,问:“小袁呀,你今年多大了。”
“我和杜姑娘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袁世清粲然一笑。
“那还小呢。”
杜大爷沉吟了片刻,冷不丁问了句:“哎,我怎么发觉你的脉象有些过强了,近来吃什么壮阳的药了?”
袁世清吓得冷汗直流,好家伙,这都能诊出来。
当初为了羞辱陈南淮,他吃了好些狗鞭,又把剩下的泡酒喝,到晚上确实特别燥,那玩意儿支棱得直窜天。
“头些日子误喝了陈南淮的酒,确实有些难受,但我从来没碰过女人,伯父你知道的,我和杜姑娘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袁世清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
“哦。”
杜大爷尴尬笑笑,暗道:小伙子身体不错,很强壮。
“小袁,我方才好像瞧见你有颗牙不太好。”
杜大爷端起烛台,拿了根筷子,笑道:“能不能让伯父帮你瞧瞧。”
袁世清紧张得心砰砰直跳,不住地骂:这是相女婿还是相牲口啊,还看牙?
心里虽然不高兴,他还是顺从地张开口。
“你把舌头伸..出来,。”
杜大爷抻着脖子,端起烛台,凑近了看。嗯,舌苔淡红滋润。
他用筷子按住少年的舌头,仔细看,牙齿整齐,喉咙也好。
“咳咳咳。”
袁世清被弄得有些难受,咽了口唾沫,轻声问:“伯父,小侄有什么病没?”
“没有没有。”
杜大爷笑眯眯地摆手,目光落在空碗里的蒜上,笑道:“你年轻,火气大,吃这种辛辣的东西会口臭。”
袁世清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紧紧抿住,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爹,你这是干嘛呀。”
杜弱兰瞧见此景,疾步走过来,小猫儿似的黏在他爹跟前,嗔道:“您干嘛扒拉开袁公子的嘴,是不是又问东问西了?”
“小袁说他牙疼,我帮他看看。”
杜大爷忙道:“不信你问他。”
“你说。”
杜弱兰斜眼看向袁世清。
袁世清这会儿手心脑门全是汗,他怕自己嘴里的蒜味儿冲着女孩,忙捂住口,连连道:“对,我牙疼,伯父帮我看了。”
杜弱兰正要多问几句,忽然,只听一阵吵吵嚷嚷之声从外头响起。
酒楼的正门被人推开,乌压压进来好些人。
为首的是个相当英俊彪悍的男人,赤着上身,背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是左良傅和杜太医,跟在后头的是大福子,还有杜二爷等人。
“老爷子,小心门帘哪。”
左良傅笑眯眯地往进走,扭头,瞧见世清、弱兰和杜大爷,又看了眼案桌上的美食,先点头见礼,进而嗔怪袁世清:“你小子真不懂事,怎么只顾着自己吃,还不赶紧让厨房准备荤八碗、素八碗,再来壶上等的女儿红,一定要好生款待两位杜太医。”
袁世清忙站起,拍着自己的脑门,连声骂自己太糊涂,跑到后面置办去了。
“老爷子,咱到了。”
左良傅半蹲下身,准备放杜太医下来,谁知察觉这老头并没有下地的意思,男人笑了笑,重新背好他。
朝前看去,杜大爷看见了他老子,立马小跑着过来,两手捅进袖子里,低下头。
“爹,您来了。”
“哼。”
杜太医白了眼儿子:“谁让你私自出诊的。”
“我、她……”
杜大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老爷子对梅大奶奶这许多事都做的不地道,可儿子哪敢说老子,只能岔开话头,斜眼瞅了下身后的杜弱兰,道:“我问了,兰儿和那个孩子之间清清白白的,她诓您呢。”
“我的孙女我还不知道?要你说?”
杜太医喝骂。
左良傅心里挂着盈袖,忙背着杜太医往楼上走,笑道:“老爷子,您消消气,咱上楼了。”
进屋后,左良傅松了口气,之前他已经给这边通过气了,担心老杜看见陈砚松父子生气,让老陈先回避,果然走了。
“病人在里头呢,您老受累。”
左良傅笑着将杜太医背进内间,刚进去,就看见陈南淮立在床边。
“你怎么在。”
左良傅拉下脸,心里好生厌烦,强忍住怒,用足尖勾了张小矮凳,把杜太医放下,亲自去拧了热手巾,恭恭敬敬地给杜太医递过去,随后,坐到床边,轻轻地拍了下盈袖。
“袖儿,我回来了。”左良傅柔声唤。
盈袖吃力地转身,看见左良傅赤着的身子又多了些伤,不争气地掉泪了。
“哭什么。”
左良傅用手指帮女人揩掉泪,笑道:“没得叫人家笑话。”
端坐在小凳上的杜太医左右瞧,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陈南淮身上,心里真是畅快极了,忍不住挖苦:“陈公子成亲有段日子了吧,瞧着红光满面的,想来过得不错吧。”
说到这儿,杜太医故意看向左良傅和盈袖,挑眉一笑:“陈公子好脾气,人家两个在你跟前这般卿卿我我,你还能忍得下,老夫多嘴问一句,日后你们三个打算一起过么?”
陈南淮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干笑了声,把恨咽下,等袖儿病好后,他绝不会放过这老头子。
“杜老,您何必取笑咱们呢。”
左良傅起身,随手将陈南淮推到一边,从泥炉上拎起热水,泡了杯香片,腰深深弯下,给杜太医奉上,笑道:“这更深露重的,您老喝点,驱驱寒气。”
杜太医伸手去接,手一抖,将热茶打翻,全都倒在了左良傅头上。
“呦,老夫年纪大了,拿不稳。”
“欺人太甚!”
盈袖大怒,强撑着坐起来,也顾不上头晕目眩,打掉床头放着的药,指着杜太医的头,喝道:“你少欺辱他,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要你治。”
杜太医冷笑了声:“你当老夫愿意治你?还不是你的姘夫三跪九拜地求。”
盈袖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上赶着讨好陈砚松,使手段把我弄失忆了,我会嫁到陈家?会成这幅样子?大夫本该慈悲为怀,你竟制出这种恶毒的东西,这些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妃嫔孩子,你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寡廉鲜耻!”
“盈袖!”
左良傅皱眉,喝了声:“给我闭嘴!”
“你凶我。”
盈袖委屈极了,哽咽道:“他那么羞辱你……”
“是我该受的。”
左良傅强按住盈袖的双肩,捂住她的嘴,扭头,冲杜太医歉然一笑:“您老甭与她一般见识,她病糊涂了。”
杜太医剜了眼床上的美人,冷笑了声,让左良傅好生按住那疯女人,随后开始上手诊脉,过后,看了眼儿子开的方子,改了两味药,亲自拟了几个调理身子的药方,并将如何熬药、吃药的时辰都详细地写了。
在写方子的时候,老人回头,瞧见左良傅此时坐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竟给累睡着了,饶是如此,手还轻轻地捂住女人的口。
梅盈袖呢?侧着身子躺着,含泪看着那左良傅,手轻轻地抚着男人有些凌乱的头发。
杜太医叹了口气,他这辈子固执要强,从不承认自己做错,可这次……确实间接害了人家闺女。
好在还能弥补,要好好治疗梅家闺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袁世清:????婚前体检?
第147章 情到浓时
数日后
左府
天渐渐闷热了起来, 到了晚上,来一阵凉风,才能让人松快些。
这个宅子分内外两府。
外府多为日常处理政务之地, 各地官员往来频繁, 僚属纷纷奋笔疾书,议论政务的声音通宵达旦。左大人体察下属, 冰好的西瓜和上等龙井必不可少, 他还添设了数间精舍,专门供人休息。
内府呢,就是左大人的卧眠之所了。近几日搬进来了女眷, 增添了不少红木器具, 尤其那采蝶轩的首饰和霓裳阁的华服, 一日接一日地往府里送。
整个洛阳都在议论, 左府里的女人是谁。
有种说法, 那女人是青楼的头牌, 被大人赎了身;
另有种说法,是左大人长安的妻子;
还有种说法就玄乎了, 说是洛阳第一美人, 陈南淮的妻子梅氏……
不信?
当日梅氏在杏花村酒楼前重伤小产, 左大人可是不眠不休两三日,又是抓恶贼, 又是请大夫,闹了个满城风雨。
不过,洛阳本就是座风光绮丽的城, 发生什么离奇香艳的事,都不奇怪。
……
屋里门窗紧闭,不透一丝风, 月光温柔地打在碧纱窗上,风吹动墙根栽种的凤尾竹,发出飒飒声响。
天虽闷热,盈袖还穿着夹的,腿上盖了块薄被,正坐在烛台跟前做刺绣。
她往手上抹了些润肤膏子,把一根红色丝线劈成了四股,默默地在黑色缎面上绣梅花。
回想当日,杜家两位太医及时救治了她,到第五天头上,身子见好,就从酒楼挪到了左府。
大夫说,若要将毒彻底清除,起码得两三个月,这段期间以调养身子为上,尽量别同房,若有了房事,务必做好避孕事宜。
其实不用交代,她也不会那么快和左良傅行鱼水之欢。
头一个,她还没有同陈南淮和离;
另一个,就是她自己的原因了。
怪的很,当时重病垂危,她可以不顾一切靠近他,如今好了,却有点抗拒,有时甚至刻意回避。好在他真的很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倒能给她松口气的时间。
“姑娘,该喝药了。”
荷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盈袖的思绪。
“我最怕吃这劳什子了,每日都得喝两三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盈袖无奈笑笑,将香囊上的最后一个花瓣绣好,接过荷欢递来的瓷碗,深呼了口气,一饮而尽。
“要想好的快,就得按时喝。”
荷欢笑着递去碟蜜饯,嗔怪:“小月后一定要好生将养着,快别做绣活儿了,费眼睛。”
“闲着也是无聊。”
盈袖将垂落的黑发别在耳后,轻声问:“世清呢?回来没。”
“早着呢。”
荷欢坐在床边,替姑娘揉腿,笑道:“他一日五六趟地往杜府跑,。说来好笑,这老太爷见他一回,拿拐杖打一回,说了,决不让孙女嫁给杀人放火的小混混,可杜大爷却喜欢极了,这些日子经常下帖子,让世清陪他踏青饮酒,这不,今儿还带了咱家这个愣头青,去姚县置办药材去了,恐怕得两三日才能回来。”
盈袖吃了块蜜饯,莞尔:“世清脾气暴躁,若有这么个谨慎温和的岳丈,倒是桩好事。”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阵敲门声。
不多时,左良傅进来了,他将提着的食盒交给荷欢,说专门从春一醉买的醉蟹,特特给她尝一尝。
等将荷欢打发走后,左良傅自顾自洗了手,坐到软塌边,手附上盈袖的额头,发现她虽说微笑着,可稍稍往后躲了下。
左良傅全当没看见,笑道:“今早听荷欢说你有些发热,我瞧着好些了,药有按时吃么?”
“吃了。”
盈袖头低下。
“做什么呢。”
左良傅抻着脖子,往簸箕里瞧,趁着机会靠近她,轻吻了下她的侧脸,见她没躲,想再进一步,手揽住她的纤腰,吻住她的唇,谁知,她扭转过头,并没有回应。
左良傅讪讪一笑,叹了口气,坐到软塌跟前的椅子上。
他仰头,脖子搁在椅子沿儿上,手用力地搓脸,他知道她身子不好,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想亲亲她,却不能。
“对不起。”
盈袖头低下,看着自己发白的指甲出神,良久,问了句:“你喝酒了?”
“嗯。”
左良傅揉着鼻梁上的迎香穴,疲累感阵阵袭来,闭眼回答:“夜郎西回来了,和他用饭的时候,喝了点。”
男人坐直了身子,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坐在对面的美人,笑道:“梅濂和如意娘今下午来洛阳了,已经住到了陈家,怕是会来看你。”
“我不见。”
盈袖鼻头发酸。
左良傅早知道她会这么说,笑道:“算着日子,你表哥袁文清这两日就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几家坐到一起,把事情说清楚。”
说到这儿,左良傅十指交叉,弯下腰,双臂撑在腿上,定定地看着盈袖,笑道:“我知道,之前在杏花村酒楼你病糊涂了,好些话算不得数的,你把我当个可靠的人,才住在我这里。”
盈袖心里难受,哽咽:“你生气了?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没生气,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