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听见这话,夜郎西脸色大变,立马跪下,双拳抱在头顶:“大人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夜郎西暗骂自己愚蠢,左大人密令陆令容到慈云庵,显然是为了把陈南淮引去曹县,大人最拿手的就是借刀杀人,怕是想要利用陈南淮夺下曹县。
  该死该死,上官的心思,你即便猜出,也绝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擅作主张,替大人做决断,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求大人恕罪!”
  “咱们兄弟何必如此生分。”
  左良傅嘴角噙着笑,虚扶了夜郎西一把,道:“快起来。”
  夜郎西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稳了稳神,赶忙跳过这茬话,又是嬉皮笑脸,凑上前,插科打诨:“大人,竹灯真能把陆令容那个病治好么。”
  “怎么,你不想人家姑娘痊愈?”
  左良傅眼角眉梢的寒意消散,笑道:“竹灯新配了药,大概有点用罢。”
  “这可不好。”夜郎西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左良傅笑着问。
  “可惜以后就……”夜郎西故弄玄虚,挑眉坏笑:“不紧了。”
  左良傅忍住笑,白了眼男人,骂了句:“宗桑。”
  “宗桑?”夜郎西一头雾水,皱眉:“这是啥意思,听着像哪儿的土话。”
  “夸你呢。”左良傅坏笑。
  “哦,我明白了,这是南方骂人的话。”
  夜郎西是剔透人,斜眼觑向绣床,打趣:“被美人骂了吧,想来那宗桑不是禽兽,就是牲口。”
  “滚蛋。”
  左良傅笑骂了句。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得,嘱咐夜郎西:“你小子向来喜欢在女人堆里混,眼光好,去帮哥跑个腿,买些上好的衣裳首饰,要时兴的,最贵的,再打一对儿金镯子。”
  “柜子里那些不合身么?”夜郎西问。
  “太次。”
  左良傅皱眉,脑海中全是丫头说那双蜀锦绣鞋时的羡慕模样,也是可怜,跟着她哥没用过好东西,只有眼红的份儿。
  “要顶好的,那什么蜀锦、珍珠,多弄些。还有,而今我和她住在竹灯这儿,少不得要吃素,那谁能受得了,你弄些荤的来,再搬几坛绍兴黄和花雕酒。你先把银钱垫上,哥回头还你。”
  “哥!”
  夜郎西一脸哭相,双手呈讨要状:“您老知道蜀锦多贵么,这是要兄弟倾家荡产啊!还是现在就给吧。”
  左良傅鄙夷道:“不就几块破布嘛,恁小气,好好好,老子这就给你写张借条来。”
  说到这儿,左良傅忽然像想起什么,坐直了身子,板着脸:“你先下去,本官忽然记起还有点要事处理。”
  夜郎西腹诽:屁的个要事,不就是床榻上那点子破事么,他娘的,又被这老小子讹了,下回得摸去他家,好好偷些古董字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问,今天这章肥不肥!
  这两天评论区有点冷清啊,没人看文吗?感觉我好像在单机,都出来冒个泡,给我点码字的动力
 
 
第21章 春宵苦短
  盈袖是被饿醒的。
  她只记得被左良傅弄晕时是下午,现在天已然黑透,房内都掌灯了。
  盈袖轻哼了声,手肘撑着床坐起来。
  低头一看,她身上穿着絮了棉的厚寝衣,布料绵软,上头还绣了点点红梅。小腹的伤口似乎上过好药,竟不太疼了,身上的热也散去,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谁给她包扎的,左良傅?还是竹灯主持?
  手腕发沉,盈袖垂眸瞧去,发现左右腕子上各戴了只细金镯,镯身雕了枝寒梅,开口处有两只小小金铃,只要一动,就会发出清脆声响。
  盈袖莞尔,指尖划过金镯子,暗骂这狗官的花花肠子还挺多。目光左移,她看见枕头边放了套叠好的银红色新衣,做工考究,针脚细密,领口和袖口拼缝了两指来宽白狐皮,毛茸茸的,甚是华美。
  而在衣裳上头垫了块锦帕,帕子上摆了双蜀锦绣鞋,鞋面上缀了多颗小拇指头大小的金色海珠。
  盈袖心莫名跳得很快。
  她不过闲话一句,狗官竟放心上了,立马给她弄了一模一样的来。
  醒醒盈袖,千万别被他骗了,这人太鬼,心眼太多,这只是哄无知姑娘的手段罢了。
  盈袖撇撇嘴,穿鞋下床,猛地瞧见左良傅此时正睡在床边的躺椅上,他身上盖着薄被,绣春刀立在身侧,个头太高,腿直愣愣伸得老长,右胳膊耷拉在躺椅护手上,指尖几乎触碰在地。
  睡相真难看。
  不过,他一直守着么?
  盈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站在左良傅跟前,打量他。
  狗官似乎好好拾掇了下自己,头发梳得齐整,戴着紫金冠,下巴的胡茬刮掉了,显得人越发精神俊朗。
  他呼吸有些粗,眉头紧蹙,饶是熟睡还在思虑,左手按在胸膛上,手下似乎有本书。
  盈袖有些好奇,不知这狗官闲时有什么消遣。她弯腰,屏住呼吸,手指捏住书角,一点点往出抽,同时斜眼打量狗官的动静,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抽出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等了会儿,确定狗官还睡着,这才放心转身,借着烛火微光,她轻轻翻开,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这竟是春宫图!
  好不要脸的狗官,一边看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春画,一边睡在躺椅上看她。
  遭了,不知道这狗官有没有对她做那种事,可身上不疼啊,那或许他是亲,又或许是摸……
  盈袖银牙紧咬,暗骂了好几声不要脸。
  就在此时,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身后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
  “能不能把书还给本官?”
  “哎呦!”
  盈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转身,谁料这男人离得太近,她竟撞到他身上。
  女孩低头连往后退,臊得没处躲,一把将书扔在左良傅怀里,冷笑道:“大人好歹也是朝廷里响当当的人物,竟,竟看这种东西,传出去不怕被别人笑么。”
  “哪种东西?”
  左良傅故意把书翻开,对着盈袖,坏笑:“这分明就是拳谱嘛,不信你看,人家打架打得多生动,多精彩。”
  盈袖这会儿又臊又害怕。
  狗官说话的语气太暧昧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大人何必戏弄民女。”
  盈袖定了定神,走过去,一把抢过那本春宫画册,当着左良傅的面儿翻,她心里慌极了,可强装镇定,冷笑着品评:“画工太差,眼神呆滞,男女纠缠一点都不生动。”
  瞧见左良傅微怔住,盈袖不禁得意,不屑道:“大人想要这种东西臊民女,那可就打错了主意。民女从小在丹阳县长大,那边民风开放,甚是流行春画,已婚妇人和待嫁姑娘为了贴补家用,都会画这玩意儿,民女不才,在当地还小有名气。哥嫂家教严,发现后责骂了我,我这才丢开。说出来怕大人不信,有个从北边来的谢公子,极爱我的画,可我的画传出去的并不多,他好不容易才花高价从黑市上收了一张去。这位谢公子后来放出风声,说要千金买我的画,还想见我本人哩。”
  “吹牛吧。”
  左良傅撇撇嘴:“我可不信,你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哪里晓得人事,怎么会画春图。”
  说到这儿,左良傅斜眼觑向女孩,坏笑:“除非你告诉我,你确实见过男人身上的物件儿,还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过,否则我是不信的。”
  “爱信不信!”
  盈袖脖子都红了,气得把书一把掼在地上。
  她哪里见过,只不过当初学的时候临摹,在别人的画上看过罢了。再说了,她画的春图都是含而不露的,讲的是韵味,狗官这样的色狼,他懂什么韵味!
  “好好好,我信。”
  左良傅眼里含春,斜眼觑女孩,笑得极暧昧。
  “大人别这样笑,叫人毛骨悚然的。”
  盈袖慌了,嗓子眼发干,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从前在丹阳县时,她有个闺中密友,叫小凤。记得小凤去年刚和她家夫君成亲,头发绾了起来,人更明艳,笑得酒窝里都是蜜。这丫头私下里和她说,其实成亲前就和未婚夫那个过了。
  她骂这丫头糊涂,怎么能在成亲前就把自己交出去,万一那男子负心了怎么好?
  谁料小凤抿唇一笑,说:我怎么不晓得这道理,那日正巧我家没人,他过来帮忙挖地窖,弄得满头满身都是土,我从井子里打了桶水,叫他擦洗一下,还拿大哥的衣裳让他换。我往屋里送衣裳时,他正在擦身,我俩都愣住了,谁都不好意思说话,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个了……
  盈袖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她现在的境遇,不就和小凤一样么。瞧,月黑风高夜,高床软枕红烛,还有孤男寡女,太容易犯糊涂了。
  “大人先出去罢。”
  盈袖冷着脸,佯装恼怒,可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外边冷。”
  左良傅笑的有些无耻,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春图,笑着逼向盈袖,柔声道:“我太笨了,竟把春画看成拳谱,幸好这儿还有位行家大师呢,烦请大师指点一二,教我怎么看这画。”
  无耻!
  盈袖害怕极了,他不会用强吧,
  怎么办,竹灯师太的小院偏远,喊也不会有人知道。
  “大人,你离得太近了。”
  盈袖一分分后退,不妨头,退到了屏风上。
  屏风一碰就倒,她也差点跟着倒下,胳膊一疼,被他拽住,一把拉了起来……拉在了他怀里。
  “小心些啊。”
  左良傅低头,看着怀中受惊的小人,笑着嗔怪:“大人又不是老虎,看把你给吓的。”
  “你再这样我就恼了!”
  盈袖往开挣扎,好不容易逃开,准备往出跑,却发现左良傅先她一步堵在门口。
  “跑什么呀,咱俩说会儿话不好么?”
  左良傅此时也极紧张,他想立马得到她,可又怕她从此厌恨他。
  “我保证,就说话。”
  “我不想说。”
  盈袖急得跺脚,都哭了:“你欺负我。”
  “别哭啊。”
  左良傅暗骂自己太急了,看把人家姑娘给吓的,这下糟了,他还得哄,不过,哄着哄着就哄到床榻上了。
  想到此,男人抿唇偷笑,刚准备说两句暖心的话,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大人,您还没睡罢?属下夜郎西,有,有点事要告诉您。”
  盈袖大喜,登时松了口气。
  “大人,有人叫你呢。”
  “知道!”
  左良傅脸瞬间拉下了,心里问候了几十遍夜郎西的老娘,拳头紧握,立马就想出去揍人。
  男人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屏风,又从柜子里拿出件披风,帮盈袖穿上,看着这丫头因躲过一劫,开心得眉眼俱笑,他莫名也笑了。
  “丫头,我要出去办些事,估计得几日才能回来。”
  “嗯。”
  盈袖忙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时候表现得太过高兴,可唇角就是忍不住上扬。
  “大人万事小心。”
  “好。”
  左良傅点头,从小杌子上拿起自己的大氅和暖帽,低头看女孩,柔声嘱托:
  “乖乖待在小院里,曹县地处北疆,是我朝与越国开的榷场所在,两国行商坐贾你买我的蜜蜡、宝石、药材、马匹,我买你的粮食、瓷器、书画,瞧着热闹繁华,可人员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很是叫人头疼。不是吓你,黑市上还有买卖人口的生意,你这样的姑娘,拿麻袋一套,就把你卖去深山老林,给丑汉傻瓜当媳妇儿去。”
  “我哪儿都不去。”
  盈袖赶忙保证。
  “今儿下午你睡着了,竹灯主持过来给你换药治伤,说不严重,就是怕以后会留疤。”
  左良傅柔声道:“不过别担心,师太说今晚就给你配个祛疤的膏子,明早换药时给你。”
  说罢这话,左良傅带盈袖走到外间,指着方桌上的珍馐,笑道:“你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咱不吃青菜豆腐,吃肉,桌上的是酱牛肉,冷吃其实也没什么的,但晚上还是吃些粥,养胃。下午我派人去县里采买了好些鸡鸭鱼羊猪肉,全放在院里的小厨房里,你自己做的吃,懂?”
  “懂。”
  盈袖忙点头。
  女孩心里暖暖的,除过爱谋算人,狗官其实蛮好的。
  “对了,还有一事。”
  左良傅面色严肃非常,沉声道:“我不在的这两三日,你别没事找事去寻陆令容说话。”
  “为什么?”盈袖忙问。
  “怕你见着人家会心生嫉妒,害得本官又得割肉放血,给你买什么蜀锦珍珠。”
  左良傅笑着打趣。
  有些话,现在还不方便给丫头明说。
  “我又没求着大人买。”
  盈袖啐了口,佯装生气,拧身进了内间,她并不想让左良傅看见她嘴角的笑意。
  等左良傅走后,她疾步走到窗边,隔着纱,目送他离开,与夜郎西一齐消失在雪帘中。
  女孩念了声阿弥陀佛,低声说了句:万事小心。
  ***
  左良傅刚从上房出来,迎面就吹来阵寒风,他把大氅裹紧了些。四下看去,雪又大了,都快把那些凤尾竹给压折了,嗐,竹灯老都老了还这么矫情,栽什么竹子,寒冬腊月嘛,种几棵梅花多顺眼。
  正乱想间,看见夜郎西提着灯笼走过来了。
  左良傅俊脸生寒,并不想理会这屡屡坏他好事的宗桑,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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