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屋里磨蹭什么呢。”
夜郎西回头瞧了眼烛光闪闪上房,双掌合十,拍了几下,坏笑:“这么久才出来,舍不得吧。”
磨蹭和出来这几个字,夜郎西特意说得比较重。
“滚蛋!嘴里没一句正经,哪天老子得空儿了,定要把宗桑刻在你脑门上。”
左良傅白了眼夜郎西,忍住想揍人的冲动。
“大人别恼啊。”
夜郎西轻撞了下他家大人的肩,坏笑:“这边没尽兴,那边还有个美娇娘等您呢,乖乖,陆姑娘眼巴巴等了大人两个时辰,连水都不曾喝一口,瞧瞧这份痴心,连下官这样的浪子都要动容了。”
“盈袖下午发着热,跟前离不开人。”
左良傅淡漠道:“现在得空,见见她。”
“是是是,而今梅姑娘是最要紧的。”
夜郎西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两大张借据,直往左良傅手里擩:“哥,弟弟知道您贵人事忙,便帮您写了借条,您老看一下,没问题就画个押。”
左良傅双手背后,笑着闪躲,与夜郎西打了几个太极,愣是没让夜郎西把借据擩在他身上。
男人脚底生风似得往前走,完全忽略借据二字,反而责骂夜郎西:
“一天就知道和女人胡天胡地,赶紧的,见罢陆令容,咱还得去一趟曹县。”
夜郎西气得朝他家大人的背影凭空打了几拳,暗骂:等着吧,等回到京城后,老子就去你家偷地契房契,再把你珍藏的几十坛绍兴黄全拉走,好好出这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了一章,觉得不满意,推翻了,今早上重新写了一章,发的迟了些。
明天周四换榜,下午17点更~
第22章 夜半私会
慈云庵虽说地处偏远北疆,可香火之盛,不输两京。再加上寺院经营大量的田业,又暗中替不少豪族贵户存寄田户,每年的收入相当可观,故而曹县有句打趣的话:只怕那慈云庵的菩萨都是金子塑的,赶明儿若是越国贼人打来了,大家一拥而入,只消抠几块菩萨肉,都够过一辈子了。
庵里白日里多善男信女,可一到夜里,就冷清非常,菩萨佛爷仿佛都变了样,鬼气森森的。
左良傅快步走在头里,朝陆令容住的‘桃华斋’的方向行去。因陆令容是俗家女弟,身份也贵重,不好与尼姑们混着住,竹灯主持便单独给陆氏在僻静处拾掇出个小院,叫她与贴身婢女和乳母住着。
不出所料,陆氏的乳母春娘早都等在了院外,大约是等久了,妇人双手缩进袖筒里,时不时地跺脚取暖,一瞧见他来了,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贱妾给大人见礼了。”
春娘福了一礼,做贼心虚似得朝左右看了圈,躬着身,让出条道儿,请两位大人进去,低声笑道:
“我们家姑娘在花厅候着,茶水早都煮上了,不知大人想用什么茶点,贱妾在您身旁伺候着。”
“有劳了。”
左良傅淡淡地应了声,扭头,给身后跟着的夜郎西使了个眼色。
夜郎西会意,紧走几步跨到春娘前头,哗啦一声打开钢骨折扇,拦住妇人,笑道:
“想来大人是有贴心话要和小姐说的,咱俩个找个地方去促膝长谈,就别进去点眼了。”
听见这暧昧的浑话,春娘狠狠地剜了眼夜郎西,没敢发作,微笑着福了一礼,垂首站在廊子下,说:大人若是有吩咐,大声叫贱妾即可。
左良傅没理会,直接推门进了花厅。
四下看去,这间花厅也是个内外小套。
外边这间布置得十分简素,窗下一张大书桌,上边摆着墨海、上等的宣纸和洗净的狼毫。桌旁放了只半人来高的瓷瓶,里头有十来副写好的字。
陆令容此时正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仍穿着下午那身素净衣裳,但髻上斜簪了支衔珠金凤,画了远山眉,薄施粉黛,在烛光下显得娇美可人。
瞧见左良傅进来了,陆令容赶忙站起来,将大人迎在上首的座椅上,从滚水里端出温着的点心,用旧日里收集的无根雨水泡了龙井茶,双手捧上,笑着递给男人。
“大人,您品品。”
陆令容两靥含羞,欠身给左良傅见礼,恭敬道:“小女见罢大人已一年有余了,大人依旧精神焕发。”
“是啊。”
左良傅抿了口茶,虚扶了把陆令容,示意她坐下。
男人上下打量陆令容,点点头,微笑道:“小姐也长高了不少,若是没记错,生辰就在这几日?”
“是腊月二十七,有劳大人挂心了。”
“本官这回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备下礼物。”
说话间,左良傅从怀里掏出个锦帕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个纯金的戒指,手指按着往前推了几分,笑道:
“本官是武人,也只能想到金银这些俗物,小姐莫要嫌弃。”
左良傅暗笑:今儿下午支使夜郎西去曹县给盈袖打金镯子,还剩下些边角料,那小子顺势打了个戒指回来,原本他打算戴在小拇指上,和袖儿也算一对儿,罢了罢了,就送给陆令容,也好当个顺水人情。
“多谢大人。”
陆令容赶忙起身,再次给男人见礼。
“小姐的病如何了?”
左良傅压低声音,问。
“还是老样子。”
陆令容眼圈红了,强撑着笑:“主持疼我,呕心沥血查阅古方,给我调配了新的药膏子,已经抹了月余,病似减轻了些许。”
“那就好。”
左良傅叹了口气:“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要相信主持。平日家也要想开些,凡事莫要钻牛角尖,把眼前的雍容富贵享受了,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是。”
陆令容没忍住,掉了泪。
女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左良傅磕了个头,哽咽道:“小女不孝,没能侍奉父母大人,已是此生大憾。那时候父亲刚过世,我还小,那些个亲戚虎狼似得盯着我家的家财田产。多亏了大人慈悲,暗中教我在曹县施粥济贫,积累了些微薄名声,亲戚们也不敢似从前那般小觑欺辱我。”
说罢这话,陆令容从方椅下抱出个木盒,双手捧过头顶,啜泣道:“今年中秋节,姨丈和姨妈说我大了,看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便将我家中的一些资产交于我,让我先慢慢接手,等成亲后当嫁妆,全数交还。”
“这是好事,快别哭了。”
左良傅赶忙扶起女孩,柔声劝道:“你是个聪慧不过的孩子,一点就透,后来还收容了好些被卖入脏地界儿的孤女,教她们自食其力,这样菩萨似的人都要被哄瞒欺辱,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本官也只是举手之劳,小姐莫要放心上。”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
陆令容双眸含泪,娇柔得如秋日里被霜欺过的弱菊,她将漆盒打开,拿出一叠房屋地契和下人的身契,慢慢推过去,笑道:“小女身子弱,先父在时曾买了个小岛,那岛上有天然的温泉可泡,对人最是滋养,他还命人在岛上栽种了桃树和名品山茶,远远看去有如仙境般绚烂,如今便将此岛赠予大人。”
“小姐客气了,本官实在受不起。”
左良傅笑着拒绝,瞧见陆令容一脸的愁色,他知道这妮子心里想什么,故意问:“小姐可还有事?若没有,本官……”
“大人!”
陆令容再次跪下,贝齿轻咬住唇,手捧着心,泫然欲泣:“先前小女给大人写过信了,太子妃娘娘禀呈中宫懿旨,为教诲天下妇人,特在密府开了校书局,请了素有贤名的公侯小姐、忠臣寡妻来为历代名女子作史。大人先前答应过小女,要送小女进校书局的。小女此生的心愿便是做女史班昭那样的人,求大人成全。”
“这事啊。”
左良傅嘴角噙着笑,扶起陆令容,道:“小姐有大志向,要以女儿身光宗耀祖,本官向来是佩服的,只不过……东宫的确不是那么好进的。”
说罢这话,左良傅轻拍了拍陆令容的肩,笑道:“你年纪还小,再读几年书吧。再说了,你若是嫁了陈南淮,非但能要回自家的田产家业,就连陈家的以后都掌握在你手里,何苦要去宫里,做那些劳心劳力的事。”
“大人!”
陆令容有些急了,一把抓住左良傅的袖子:“不怕大人笑话,小女这样的身子,哪个男人肯待见。表哥眼下是对我好,可他这个人凉薄滥情,若知道我是石女后,定会厌弃我,我何苦要蹚这趟浑水,让自己陷入绝地呢。”
女孩悲伤不已,眼泪直往下掉:“再说了,女子就一定要依附在男人身上么?小女过了年都十九了,不想再等下去,只争朝夕啊大人。”
左良傅摇头一叹:“宫门难入哪……”
“大人既然叫小女到曹县,定是要小女对表哥做什么吧,小女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令容目光灼灼,言辞恳切。
左良傅瘫坐在椅子上,笑道:“不错,是有个事想要你帮忙。只是这事若是做了,陈南淮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甚至会羞辱你,打骂你,你还愿意替本官做事么?”
“愿意!”
陆令容毫不犹豫地回答。
“先别急着答应。”
左良傅翘起二郎腿,面带骄矜之色:“正好本官要出去几日,也多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陆令容本想再表忠心,可见大人这会儿好似不想再谈,她生生住了口,把眼泪一抹,立马又恢复以往那个清瘦娇弱的闺门小姐,女孩给左良傅屈身福了一礼,眼觑向里间,笑道:
“小女在里面放了一重物,实在搬不动,劳烦大人帮一下忙。”
“好。”
左良傅笑着答应,起身往里间走去。
刚撩开帘子,就闻见股浓郁的香气,男人半弯着腰进去,一抬头,发现床榻上跪坐着个只穿了肚兜的美人儿,紧接着,他就听见外间传来关门声。
左良傅玩味一笑。
先是送钱,再接着送美人,陆丫头瞧着年纪轻轻,手段倒是老辣得很。若是她是个正常女人,能行房事,恐怕连自己都舍得送出去。
男人四下打量里间,窗下摆了两支燃得正旺的龙凤红烛,案桌上有四碟子荤素小菜,一壶暖情春酒,还有条绑人的粗麻绳以及供人玩乐的细鞭。
再往床榻上瞧,那美人年纪不甚大,可身上该有的都有,稍稍一动,肚兜下的那双雪山峰就呼飒飒地微颤,肤如凝脂,尤其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叫人心动。
左良傅脱下大氅,随手扔在地上,他坐到方桌前,喝了杯酒,斜眼觑向美人,挑眉一笑:
“你叫什么?”
“奴叫红蝉。”
左良傅用筷子夹了块炙羊肉,斯条慢理地嚼着,明知故问:“姑娘为何在本官面前衣衫不整?”
红蝉浑身发颤,杏眼含泪:“小姐叫奴伺候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左良傅:袖儿,我给你打了金镯子,量身订做了花衣服,还有漂亮的蜀锦鞋子,买了好吃的,花了老多钱呢
夜郎西:要脸吗?那是老子的钱!算了,老子本来也要砸钱奉承你
陆令容:大人,要岛吗?要女人吗?
夜郎西:狼人,玩不过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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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左大人的软肋
“伺候本官?”
左良傅笑了笑, 又喝了一盅酒,故意喝出“呲儿”的声响,斜眼瞧去, 红蝉果然吓得一激灵, 头越发低沉,双臂伸直了, 无意间却把那对雪山峰挤到了一起, 肚兜登时显现出一条深壕,甚是诱人。
“你打算怎么伺候?”
左良傅大剌剌看着女孩,笑着问。
“我, 我不知道。”
红蝉身子一缩, 越发害怕。
头先小姐跪下求她, 说是让她去伺候一个从京城来的大官。她和小姐一同长大, 知道小姐心有大志, 是想往京城太子妃的那个什么书局去修书的。
原本呢, 她不太同意,女人嘛, 尤其是小姐这样无父无母的, 就应该安安分分待在宅门里, 伺候着爷们,使唤着金奴银婢, 过两年再生个儿子稳固地位,难道不好么?
可她自打知道小姐葵水至今未来,便也能体谅小姐了。
陈家嫡系就南淮大爷这么一个儿子, 肯定是一切以子嗣为上的,小姐即便挤掉了梅姑娘,可肚子里装不进去货, 也会受海月那等下贱东西的腌臜气。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等去一趟京城,得了宫里娘娘的赞许,再做个有朝廷俸禄的女官,到时候身子也调理好了,咱风风光光回洛阳,话都不用说,大爷自然会休了那粗鄙不堪的村妇梅盈袖,八抬大轿把小姐娶回去。
老爷太太生前待她极好,说句难听的,那也是当女儿来疼,所以,既然小姐提出来请求,别说是陪大官睡,便是让她死都可以。
小姐说:红蝉哪,你若是今晚把大人伺候好了,以后就能去京城,当京官的姨太太,可谓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女人都要羡慕你。
嗐,说句实话,谁愿意当人的小老婆呢。
也就是为了小姐,菩萨一样的人,竟被陈家那对亲姨丈亲姨妈欺负得有苦说不出。睡便睡吧,她是没见过这位京城的大官,直到今日才听小姐和春娘说起,想来那些当大官的,都是四五十的老男人,满脸褶皱,肥头大耳、猪一样的人……
那会儿她听见那位官老爷进来了,在外间和小姐说话,声音倒是挺年轻,就是不晓得什么样儿,没一会儿,他就掀帘子进来了,她当时就愣住了,小姐之前怎么没和她说,这位大官竟是个年轻俊郎、英武不凡的人物。
这样的男人,便是给他当丫头,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