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一只甜筒
时间:2020-09-12 08:52:08

  不过是一霎眼的功夫,甘霖已然纵马而来,见母亲同祖母抱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在哭,那靠在母亲怀里的女孩儿,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哭的眼睛鼻子红通通的,像是一只兔子,他心头一酸,只觉得悲恸万分。
  果然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心意相通,七年了,雪团儿终于回来了。
  他走到自家这三个女人身旁,扒拉扒拉母亲的肩膀,把妹妹的脑袋捞出来,使劲儿地捏起了她脸上的一块肉。
  “母亲从前老说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雪团儿哭,”他的眼中落下泪来,唇边却牵着欣慰的笑,“今儿我算明白了,怕你哭,是因为妹妹哭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抱歉我也想固定时间更新,可是我实在是能力有限,卡文卡的销魂,希望仙女们能包涵担待下~我给仙女们作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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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毒妇走了(下)
  不过是想羞辱一下妄图勾引自家儿子的贱蹄子, 不曾想,竟亲身参与了一场认亲大会。
  巨大的冲击令长公主殿下跌坐华椅,美丽的面庞上仍有惊愕, 使她多了几分的狰狞。
  脖颈间的刀伤,暂时被帕子给盖住了,长公主看着对面的母慈子孝,忽然一阵茫然袭上心头。
  儿子被甘国公嫡孙女回归的消息击溃,目下吐了血, 似乎性命都不保, 便是她自己,不仅被甘国公拿刀威逼,甚至脖颈上, 都受了伤。
  颜面何存?
  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个歪戴着帽子、胆大妄为的小兵,既然是国公府的小姐,又为何以郑青陆的身份,在自家儿子身边这么久?
  自家儿子又知道多少呢?
  思虑至此,长公主心惊肉跳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他被两名护卫搀着,霜色的衣衫上血迹斑驳, 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经受了莫大的冲击,即便如此,他看向那个女孩儿的眼神, 依旧满怀歉疚和痴迷。
  目下这情形,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去,她同今上是同胞手足, 又是太后的掌珠,向来跋扈嚣张惯了,可两回都载在了甘菘这老匹夫的手上。
  瞧这老匹夫为了他所谓的孙女,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起兵造反了。
  说不清楚儿子的魂是被那小兵勾去了,还是被国公府的嫡孙女给勾去了,总之目下再不能同儿子硬碰硬了——更何况,甘霖那小子,还带了近千的亲军侍卫。
  好公主不吃眼前亏,回了京进宫告国公府一状,安个谋逆造反的罪名,再参这小兵以女儿身充军——这可是死罪!两桩罪名告上去,可够他们这一家子喝一壶的。
  长公主的视线落在那抱着痛哭的娘仨儿。
  女人家哭起鼻子来,总要没完没了的,她眼中的不屑和讥讽呼之欲出。
  七年前,为了那句“……奉您为太主,享无边权势……”,她便踏上了这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
  她再度看向辛长星,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的锦绣前程。
  思虑至此,此地已然不能再逗留,她冷哼一声,向着那老匹夫高高地扬起了下巴,“老公爷今日如何犯上,本公主将会如实向陛下、太后回禀,您好好地享受当下天伦,毕竟……”
  长公主挑眉,又回复了那一副天之骄女的傲然之色。
  “毕竟……时日无多。”
  工部水利司侍郎甘琼立在父亲身侧,俊颜舒朗,他常年治水,皮肤略黑,却仍遮掩不掉他满身的清贵骄矜。
  “不劳殿下费心。家严守边四十余年,十方百姓供奉香火,足以保佑家严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长公主悚然地看着这一对父子,太嚣张了!
  她漠然地转过身,向着辛长星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他此时心情激荡,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长公主殿下被仆妇簇拥着,领着护卫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辛长星胸口的刀伤已然挣开,巨大的痛楚贯彻周身,使他面色苍白,牙关打战。
  适才在医馆,他不仅听取了窦云的回禀,还从皇城司派来的刑司那里,得知了一桩令他震惊的消息。
  只是惊诧之事,一桩接着一桩,此生最大的牵挂,竟然在这一刻出现。
  郑青鹿,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兵,这个百折不挠、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坚韧的小兵,这个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的小兵……
  竟然就是那个娇美无俦、雪白/粉胖的雪团儿……
  他心如刀绞,她在他的麾下当兵,衣衫褴褛,吃不饱饭,每日都要同男子们一同操练备战,还要应付来自他的刁难……
  泪水迷蒙了他的双眼,上一世他至死都没有发现她就在他的麾下,可她却在尸山血海里,寻到了他,为他缝补遗体妥善安葬,从而获得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自身的际遇再过落拓,任何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雪团儿,是多么的可亲可爱。
  他望着她依偎在母亲身边的样子,像是一只流浪的猫儿,终于找到了家,那种眷恋和珍惜,由衷地让他欣慰。
  他知道自己不配祈求得到她的原谅,更羞愧于母亲方才对她的辱骂,此时的他,一步步地走向了甘老将军,最终在老人家高大的身躯前,屈膝而跪。
  “……当年不慎丢失雪团儿,晚辈追悔莫及,今日终于得见雪团儿找到了家,晚辈死而无憾……”他的目光柔软,却不敢去看一旁雪团儿的眼睛,那其中的纯净大约会使他羞惭至死。
  “……晚辈的母亲口出污言,晚辈深感羞惭,劝人大度天打雷劈,晚辈的母亲做错了,晚辈绝不推诿,该当连坐,老将军、甘家叔父、婶娘,晚辈任列位责骂,绝无半分怨言。”
  甘老公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示意老妻领着儿媳孙女儿在一旁坐下歇息,自己则略略弯下身腰,用手摩挲了一下辛长星的头顶。
  “……牙狼关一战,将胡人打回了老家,这一仗打的好!”甘老将军想着前些时日,边疆一天数十封急报,满朝文武无一不赞叹辛长星的盖世功绩,甘菘守边四十余年,终于在卸甲归田后,在辛长星这里,得到了安心。
  “你是个好孩子,心地纯质,一心报国。母亲做错了事,也轮不到孩儿连坐,你毋需自责。”
  甘菘昨夜被儿媳的口信儿煞到,连夜带着老妻赶来大悲禅寺,却并不知晓辛长星同雪团儿之间的纠葛。
  “你在外征战,并不知朝堂的风云诡谲。老夫效忠正统,却被奸邪之辈视做东宫拥趸,说不得雪团儿丢失一事,便同此有关。”
  甘菘言止于此,并不把话点明,可辛长星却已然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悲痛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
  甘霖刚见到妹妹便行取笑之事,挨了娘亲好几个大巴掌,此时见祖父同辛长星说罢了话,立时便起身,揪着辛长星的衣襟,将他拖拽到一边,眼神凶恶。
  “雪团儿在你麾下这么久,你却认她不出,这眼睛不好使,干脆抠出来喂狗!”甘霖向着辛长星低语,声气儿恶狠狠地,只是看到他面色苍白,印堂发黑,似乎快要一命呜呼,一星儿的不忍心浮上心头。
  像是星星失去了芒,辛长星眼神暗淡无光,有些脆弱的俊美,他勉力抬起了眼眉,绝不放弃对发小的反击。
  “……你是雪团儿嫡亲的哥哥,你也认她不出,何不同我一起把眼珠子抠出来喂狗?”他声音清润,却带着显著的气虚,“五十步何必笑百步,相煎何太急?”
  都这个时候了,打量这威风赫赫的大将军还要做诗一首,甘霖气的两眼一黑,拳头一扬,便要揍他一拳,辛长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甘霖倒有些不忍下手了,正犹豫,几声脚步声响过来,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腰际,声气儿和软。
  “步帅,他是我的上宪,又身负重伤,您打他不光彩……”她在哥哥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胜之不武呀!”
  她还没有理清楚眼前的一切,那声哥哥就喊不出口,是以还叫他步帅。
  辛长星听着青陆那样和软的声气儿,只觉得悲喜交织,心腔里气血涌动激荡,哽咽住了。
  甘霖面上却肉眼可见地失望了,他闭了闭眼睛,鼻头一酸,也哽咽了,“妹妹还叫我步帅,可见是同我极为生分的……哥哥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能跟我说一句交心的话。”
  青陆挠了挠脑袋,回头看了看南夫人,南夫人无比嫌弃地看着她说,“我的乖,你别搭理他!”
  到底还是没听南夫人的话,青陆纠结了一下,“您让我说什么?”
  甘霖叹了一口气,指着她的嘴巴。
  “你这小虎牙,是怎么回事?”他回身冲着辛长星怒目,“是不是这小子打出来的?”
  ……
  辛长星胸口一痛,正要分出心神驳斥,便听身后那娇娇柔柔的南夫人一生怒吼,“甘霖,你给我滚回来!”
  ……
  甘霖灰溜溜地回了母亲身旁,众目睽睽之下,青陆站在辛长星的眼前,垂目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纠结着,不敢看大将军的眼睛,“现下我的气已然消了,我也不怪您……”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大将军。
  山中有遮天蔽日的树木,清透的烟水气像云雾一般缭绕,辛长星的面庞浸润在这似有若无的云雾里,清俊如谪仙,只是面色苍白如纸,感觉随时快要咽气了。
  “我穿小兵衣裳时,谁都瞧我不起,那时候您虽然欺负我,可心里头却待我好,”她声音低低,有缥缈的质感。
  “您还说喜欢我……”她不羞怯,只有坦荡的剖白,“您能以赤诚之心待我,我也不会因为您的母亲不懂事,而迁怒于您,您回去好好养伤,要知道酒肉朋友很多,可一起扛过枪的兄弟却没几个。这份兄弟情,战友爱,标下一定会好好珍藏。”
  她伸出一只小爪子,举在脑袋旁边挥了挥,笑眼弯弯。
  “大将军,再会。”
  胸口一阵腥甜涌动,辛长星眉头倏地蹙紧,一手捂住了口,再将手拿下来时,白皙的掌心,赫然是一片鲜血。
  哎,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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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臭哥哥
  一切妥当就要回京, 老太太年纪大了,昼夜奔波不提,见了雪团儿老泪纵横, 哭的像个十七八的大姑娘,总要快些回府安置才是。
  国公府的老太太姓沈,自京里头赶来时,带了一辆阔大的朱漆榆木马车,里头软轿长近一丈, 落脚处铺着地衣, 茶几软塌齐备,迟氏领着南夫人、雪团儿一并在里头安坐。
  南夫人哭的脑壳儿疼,歪在软塌上握着雪团儿的手, 看着自家小闺女眼睛一霎一霎地,下一刻就要睡过去,忙把闺女搂在了怀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沈老夫人说着话。
  “母亲,您看……”南夫人一手搂着闺女,一手拿帕子拭了泪, 往马车帐帘下指了一指。
  老夫人便去看那帐帘下,整齐地摆了一双小布鞋, 朴朴素素的模样,鞋头上绣了云纹,显然是一双男子式样的鞋子。
  到底是母子同心,南夫人拿帕子压了压眉头, 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雪团儿在外头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啊?方才我见她上马车,犹豫了好一会儿, 像是怕把地衣弄脏似得,悄悄地脱了鞋上来……”南夫人又开始哽咽,“母亲,我这心跟油锅里炸过似得,酥脆酥脆的,碰不得,一碰就散了……”
  老夫人坐在软塌的另一侧,品了一口香茗,觉得自家儿媳实在是矫情。
  “……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知礼本分,同在外头过什么日子不相干。那时候她才六岁,就晓得进祖父的书房要慢慢儿地走,怕惊动老公爷写大字……”老夫人数落着南夫人,倒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似得,
  “雪团儿回来是好事,心疼来心疼去的,没得叫孩子思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还要顾忌着你的心情……”
  南夫人有些恍然的样子,可嘴上不服软,开始邀起功来。
  “那时候生甘霖和甘霈,您一定要请乳母来喂,弄得这俩小子长大之后同我一点儿也不亲近,生雪团儿时,若不是儿媳坚持要亲喂,指不定昨夜没能一眼认出她来。”
  她得意洋洋地看了老太太一样,有点儿欠收拾的意思,“这下您服气了吧?甘霖和甘霈要是丢了,怕是在我身边儿转八圈,我都认不出来!”
  老夫人觉得自家这儿媳就是欠收拾,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南夫人。
  “你还要什么亲近?甘霖和甘霈两个大老爷们,天天跑你膝盖头前撒娇腻歪,我瞧你吃不吃得消,慈母多败儿,莫非要养出两个纨绔来。”
  老夫人斜乜了一眼儿媳,“雪团儿是你喂的不假,可喂到一岁半,你在京城就待不住,跑黄水边上找你夫君腻歪去了,雪团儿便丢在我的手里头,一直养到三周你才回来,说好听点,咱们是五五开,说直白点,雪团儿可是我拉扯大的,我不比你更心疼?”
  南夫人悻悻地翻了个美丽的白眼。
  “家里仆妇成群,哪里用得上您亲自拉扯……”刚嘀咕了一句,见老夫人的眼风杀过来,南夫人知趣地闭了嘴,好一会儿才道,“您出门子时,甘霈在府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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