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与圣上争斗,的确是一山不如二虎,只是太上皇想手握权柄“垂帘听政”不假,但绝对不想为此弄死他愧对的嫡子,以及他自己亲手选出来的继承人。
在贺启楼听来,仙子姐姐这些话就是定论,无可置疑的真相,所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在信息和情报上苏卉可是大笔投入过的,因此这些猜测或者说推论……确实就是真相,起码是贺启楼上一辈子的真相。
“义忠王可不能再英年早逝,不然天下又该乱了。”
义忠王哪怕被废,并沉寂这么多年,依旧深得军心,尤其是他在西北的威名依旧在。义忠王加上圣上手中的半个禁军,以及半个京郊大营,足以镇住那些野心昭昭的宵小之辈。
如果义忠王有个好歹,甚至是死得不名誉,继承人贺甯又身带污点,大失人心,天下不乱也未免太低估那些从太上皇登基时就用心积攒力量的野心家了。
这就是谶语!贺启楼立即保证道:“我得看住甯哥。”
“比起你来,贺甯要憨实得多。”苏卉点评道,“因为他爹妈把他护得太好了。”乃至于贺甯整个人都不可思议的傻白甜。
贺启楼闻弦歌而知雅意,“我记着呢,得想法子好生让甯哥跌几跤才是。”
苏卉相信贺启楼的手段,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将军,手段和分寸不用太怀疑:会练兵自然也会~调~教~人。就算~调~教~过了头,苏卉坚信自己有这么日天日地的金手指加身,不担心不能再把人掰回来。
觉得时候差不多,苏卉准备下课,忽然自己的手又被扯住了。她只得把注意力从悬空的面板上收回来,以眼神询问:又咋了?
贺启楼已经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儿,生怕此时不问再而衰三而竭导致以后再也不敢问出口,他深吸口气,目光灼灼,“姐姐,我伯王是真跟圣上,”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真心联手了吗?”
“哦?”苏卉笑了,同时也来了点精神,“这都敢问,为什么不更率直一点?”
她已经猜着贺启楼真正想问的了。
贺启楼果然没让苏卉失望,“伯王他是真不想……大位了吗?”
睁大的眼睛,微微鼓起来的脸颊……苏卉抬手就在贺启楼脸蛋上捏了一下,“不提旁的,就说义忠王上辈子也就剩三五年的寿数了吧?这辈子有我出手,他也活不过今上。除此以外,你甯哥你也看到了,凭良心说你甯哥是那块儿料儿吗?十六七的人了,相信他祖父废了他父亲纯是被小人蒙蔽,居然还期望他祖父和父亲和好如初。”
贺启楼顿时泄了气,“纵然……有心无力啊。”旋即他就抓住了关键,惊道,“姐姐你出手了?!”
苏卉故意逗他,“难不成你觉得我非得坐视不理不可?”
贺启楼尴尬道:“当然不是。”
人美又有才干,双商都远高于平均水准,苏卉当然乐意多交点底,“比起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更喜欢太平盛世。”
其实贺启楼问义忠王与圣上真心联手,就等同于问苏卉最后圣上太上皇究竟谁赢了。这是苏卉唯一一个敢问这类问题的学生,换个人来问苏卉也会告知正确答案,却会婉转得多。
于是苏卉有感而发,“我很欣慰。”贺启楼不仅仅是聪明,恐怕还是她这么多学生里最为信任她的。
贺启楼莫名就是一个激灵,他神奇地听懂了仙子姐姐的心声,再次牢牢抓住仙子姐姐的双手,“上辈子……换来这一世遇见姐姐,再值得没有!我……信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信!”
嘴真甜。
苏卉上辈子毕业后就留校了,作为一个广受好评的青年教师,咳咳尤其是颜值颇高基础过硬的年轻教师,完全不缺被年轻的学生表白的经历。
贺启楼上辈子也就活了十八、九年,恰好跟苏卉那些学生的年纪相仿,所以她对贺启楼态度也跟向她认真表白的鲜嫩男孩儿基本一致。
话说苏卉枕在欣赏贺启楼的地方,不仅仅是他勇于表白这一点。
苏卉这么多学生,哪个意识不到仙子出现是他们的大机缘,然而敢开口询问未来大势的也只有贺启楼一个人,也就是说贺启楼懂得把金手指物尽其用,在苏卉没有太多提示的情况下。
论资质贺启楼还真是苏卉手底下的第一人。
想到这里,苏卉更温柔了几分:老师最喜欢天才了!
仙子姐姐的神情变化,贺启楼全看在眼里: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听你的。
打发掉依旧恋恋不舍的贺启楼,苏卉搓了搓小灵灵,“睡了睡了,到贺启楼这儿明明没多少大事儿偏偏次次拖堂。”
小灵灵蹭蹭苏卉,“都给他拨云见日了,还没大事儿,哼。”
系统近乎无所不能,实际上依旧不能让苏卉随心所欲地氪金看到准确的未来,不过将来的大致走势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苏卉掏钱。
不过系统……并非没有漏洞来取巧。理论上,苏卉可以教当前世界的任何人,只不过碍于她现在的等级和立场,选择的余地没那么大而已。
在小灵灵的学生备选名单上,级别足够且立场合适的是绿字标明,级别足够立场不合适的是黄字,级别不够但立场合适的则是灰字,两者都不行的则是红字。
而且若不设定排序条件,这些学生默认是以……功德加气运总和的増续排列,也就是越往下,那些备选的功德加气运就越多。
而默认条件下,义忠王、太上皇、圣上……就是这个顺序。
所以苏卉估计:自己如果没有全力站在太上皇这一边,那么圣上一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顺便一提,现在她的学生按照默认顺序排列,排在最后面的是贺启楼,而非贺甯。抛开系统给予的额外补贴和附加任务,贺启楼能给出的课时费也高于贺甯。
这已经够说明问题的了,更别忘了贺启楼是小灵灵早早就力荐的学生——系统是正经的系统,小灵灵也是正经系统的正经系统精灵……
频繁的课程直到年底终于告一段落,因为面对御史的参奏,贾政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不得不上折子致仕,圣上准奏——贾政再怎么奉承乃至于跪舔郑家,郑家也不会出面为他脱罪。
贾政的仕途就此“尘埃落定”,苏卉不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贾珠贾元春兄妹身上,腾出来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之后稍作调整就该用心引导贺甯了。
话说,元春得知父亲致仕,开心得当晚多吃了碗饭,为了阻断父亲的“美梦”,她不惜跟娘家撕开脸面,如今想来也是很值当的。
元春不是不能忍受父亲送出女儿讨好贵人,而是她糊涂的老爹放低身价去投靠郑家!
早先元春刚封妃不清楚~后~宫,算是情有可原,而今孩子都怀上了,哪里不清楚郑妃能如此超然靠的是哪位在背后撑腰?!
圣上敬重皇后,属意皇后所出的皇子,而太上皇则是更喜欢郑妃生的几个孩子。
原因……元春也能揣摩个差不多,毕竟郑妃的孩子们更会妥协,而嫡出的皇子们太自重身份了!至于更深层的理由,元春还不太敢想,在她还没彻底理清思路前也不太敢跟她的梦中先生说,因为她异常重视那位仙气飘飘的老师的态度,她一直都很担心自己表现不佳,会忽然遭到先生的厌弃。
不得不说元春的预感当真靠谱。
只不过苏卉倒是不会嫌弃元春本人,而是会因为课时费少而不经常排课而已。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都什么大事发生。
苏卉不用安抚学生的情绪,或者给他们充当人生明灯,而是用心教起一技之长,比如贾蓉的射术,贾琏的功夫,贺甯的药学基础等等。
顺便一提,贾政被迫退休,对贾蓉和贾琏几乎没什么影响:贾蓉的靠山是义庆王。贾琏只要他还姓贾,宫里还有立足颇稳的贵妃,在西北自然没谁会小瞧他,反而因为家里少了个拖后腿的,荣国公的袍泽故交在心里都恭喜了一下这个小伙子。
至于元春,生下了个健康的小公主,只不过在生产时发生了点小波折,元春差点以为她又稀里糊涂地中招了……苏卉及时出现,告诉她只因为是她头胎,伺候的人也手生了些,元春才安下了心。
却说这年入春,又是一届大挑时,刚满十五岁的宝钗正在大挑的行列之内。
讲心里话,宝钗她爹薛恒更希望女儿能指给某位皇子,亦或是某位王府公子,而非入宫伺候圣上甚至是太上皇,只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薛家再有银子也没有操作空间啊!
而且他已经投靠了自己的上司苏大人,再转头去奉承讨好勋贵们,除非他昏了头不要前程了——毕竟勋贵与士大夫不说势不两立,但想在这二者间做墙头草,薛恒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
话说如今虽然边境战事不断,西南之地也偶有事端,但总体依旧是天下太平,远远不是什么礼乐崩坏的王朝末年。
只不过元春哪怕尊为贵妃,仍旧是侧室,还是没资格让帝后计较一下她娘家姐妹与皇子们的辈分。
元春左思右想,想把表妹说给义忠王世子贺甯,然而她始终露了点意思,就让皇后拒了。
皇后待元春一直不错,不至于推心置腹,却也在很多事情上能以实相告,“那一位……咱们切莫沾手,莫说你我,便是圣上都不会自讨没趣。”
那一位说的自然是义忠王。
元春心说连自讨没趣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果真是莽撞了。她难掩尴尬,却连忙起身行礼,向皇后诚恳道谢。
皇后抿嘴一笑,“你这个表妹也有些造化,弟妹瞧中她了呢。”
皇后口中的弟妹,就是圣上与义忠王的弟弟,贾蓉的金大腿义庆王……他老婆。
旨意传到薛家:宝钗被指给义庆王次子……这个结果对薛家而言真是皆大欢喜了——义庆王的长子是庶出,次子正是嫡子。
义庆王深得圣上信任,跟他的嫡出哥哥义忠王感情也很不错,作为幼子又颇得太上皇宠爱,因此无论将来局势如何。义忠王府地位超然依旧,能给义庆王的嫡子做侧室,里子面子全有了,宝钗心里自是十分满意。
原著里宝钗父亲早亡,她初入荣国府时尚算天真,尤其是元春省亲那一节,她想入宫施展才华的野心简直一目了然。
这一世,老爹侥幸未死,又踏上了仕途,宝钗却是越发沉稳:这一回年纪够指侧室的,只有郑妃的三皇子。以薛家的身家,哪怕做侧室,都没法儿入得郑妃的眼。听父亲的意思,郑家手握~兵~权,郑妃想给三皇子挑个言情书网出身的侧室,而且是宁缺毋滥。
想起在御花园里那一闪而逝的高挑身影,宝钗垂下头悄悄地笑了。
苏卉得知宝钗的去向,搓着小灵灵道,“哎呦,宝姐姐命不错。”义庆王这个嫡子的名字还在苏卉学生备选的名单上,绿字,别的还用多说吗?
小灵灵哼唧一声,“肤浅!”
宝钗能“雀屏中选”,正是因为义庆王次子与五皇子等几个堂兄弟路过御花园时的惊鸿一瞥:不管你怎么看宝钗的为人,宝钗的颜值当真没得黑。
苏卉听了就笑,“是谁跟我说贺启楼好歹赏心悦目,教起来不亏呢?”
小灵灵抬起头,睁着晶亮璀璨的大眼睛,全身毛发都膨了起来,“我是先看功德气运,再看相貌,跟他们那些只看脸的臭男人能一样吗?”
苏卉大乐,按着小灵灵又是一通揉搓,“好了好了,你萌你正义,你说得是真理!”
苏卉的好心情一直延续,直到在课堂上见到贺启楼。
贺启楼顶着张苦瓜脸,“姐姐,甯哥着了道……”说着他面皮渐红。
苏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谁家的姑娘?”同时她点开了自己的万能系统,查询起贺甯的状态。
贺启楼老老实实道:“王子腾的姑娘,庶出……被王子腾那个在京的儿子堵了个正着。”
王子腾这个人在很多时候都挺不择手段,然而他却从没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儿女身上。
苏卉呵呵一笑,“失~身~了没?”
贺启楼一噎:这个我真不知道!他忽然意识到小姐姐的性情可能跟他猜测的……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更不能再捣鼓出一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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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给暖气了,提前半个多月,给一把手打电话!!!
第三十七章
都说好了要让贺甯这个小傻白甜摔点跟头, 所以这阵子苏卉没怎么给贺甯排课,贺启楼也不像之前那样采用盯人战术。
贺甯思来想去,好歹意识到自己因为皇祖父而对爹娘略有抱怨, 他这番抱怨说出口, 便惹到了好兄弟贺启楼。
南安郡王那次战败, 固然有郡王本人轻敌的原因在, 但内里……贺甯都依稀知道忠顺王与忠信王至少在其中搅了浑水。
启楼当着他,对忠顺王与忠信王的敌意都是毫不掩饰的,贺甯寻思着当时皇祖父没秉公处置,明明有证据在,还是偏向了忠顺王与忠信王,启楼跟他爹对皇祖父有怨也不稀奇。
等启楼消消气再说吧。
于是这阵子贺甯便果真没怎么与贺启楼联系, 这一日他从宫中出来心中烦闷, 一时不想回府, 便叫上几个堂兄弟一起找地方喝酒。
一群十六、七岁的宗室少年坐在一块儿,必是要叫上几个陪酒的美人, 男女不拘。酒意上头, 贺甯出了包间,净手的功夫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醒来身边已经躺着个小姑娘……
两个人都是衣冠不整。
贺甯再傻白甜也知道自己让人算计了。他正晕晕乎乎十分艰难琢磨接下来如何收场,然而砰的一声响, 房门大开……不用想都知道,捉~奸~的来了……
最后义忠王府的长史亲自来把贺甯领回王府,贺甯见到父母酒都醒得差不多, 他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半晌没听见什么动静,他微微抬头:他娘正在他爹揉按胸口呢!
他爹心疾犯了!
贺甯能认得出,还是因为他娘给他爹缓解病痛的这个手法……正是他从仙子那里学来,之后教给~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