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失误,但是自己的锅自己就得背好了,这点都做不到,纪翘死都觉得没脸。
何况能带个人,还是那边的小头目,她不算亏。
祝秋亭就算想怪她,报复方式最多就是不给她烧纸钱,万一要刚好赶巧了,这人有点儿作用,就更好了,她也算铺过了路。
虽然祝秋亭是个混蛋,但至少……
至少他跟J.r,水火不容。
他要干翻他们,只是时间问题。那到时候,纪钺和她的仇,也算被报了。
这样一想,更不亏了。
纪翘不想被动等死,手腕微动,正要一鼓作气直接到底,给他们彼此都来个干脆的,二楼却有了动静。
纪翘本来不想分神,那动静不会比踢翻了椅子更大,但还是抬头瞥了一眼。
果然是人倒——
血雾在视线内瞬间爆开。
打中的是头。
纪翘:………
死前还能看到内斗,她真是有着卓越超群的看戏体质。
很快,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吴扉脸色比她更难看了。
不到一分钟,二楼已经没有活口了。
这好像……不是内斗,子弹是从外面射进来的。
纪翘再后知后觉,这种行事风格还是挺熟悉的。
很快就轮到了一楼。
她看了眼不远处脸色惨白的陈宇,忽然有点不忍心,提声叫了句陈老板:“你从窗户翻走吧。”
酒店有监控,被翻出来的话,她一世英名不保不说,陈宇怕是想死都难。
“……”陈宇有幸围观了贴面爆头,现在看样子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装傻一流。”
吴扉没抖,也没求饶,只是冷冷看着,嗤笑了一声。
纪翘没反驳。
她现在没心情管他,周围已经陆续进了祝家的人控场,证据摆在这儿了,她确实没什么好说。
纪翘手上没松,目光已经游移了一大圈。
他到底来没来?
没来就别来了。来了的话,最好忙着处理事情,别来管她了。
她期冀的小火苗还没升起,就被灭的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祝秋亭来了。
不仅来了,他进来第一句,就挺为她考虑的。
在这种午夜凌晨时分,提神醒脑的效果相当好。
他说,纪翘,滚过来。
☆、【三十一】
纪翘拿出了三辈子没用的狗腿技能,还没走近,出其不意地甩了句:“你今天真好看。”
不止言语,她确保眼神和肢体都保持在一个姿态,仰慕恭敬安静的姿态。
要认真说的话,纪翘也算不上在说谎。
祝秋亭今天难得穿了浅色,米白羊绒衫里是件银色衬衫,西装裤换了暗色刺绣条纹款,至少跟之前那套不一样了。
纪翘偶尔会想,要是死了,变成游魂野鬼,她就还缠着祝秋亭。
什么也不干,光看他。
他的生死与事务跟她无关,纪翘只想要看个够。
祝秋亭信的那位神,说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火焰必不照耀。
若真有神,想必他造来的用处之一,是克她的。如果美能让她陷落一次,那就能陷上千次万次。同理,祝秋亭能让她陷落千万次,烧灼她的火焰将永不止息。
她一旦开始渴求什么,就他妈真的完了。
及时止损。
纪翘想起纹身店里看过的东西,还在恍神的间隙,被祝秋亭淡淡两个字震到清醒得七七八八。
“是吗?”
纪翘终于意识到不对,今天祝秋亭不太一样。
……等下。
上次分开的时候,她好像是……
下药了是吗其实她都有点忘了……
纪翘顿时有点后悔,刚才怎么不跟那位,你一枪我一刀,同归于尽算了操啊。
死到临头,纪翘只能硬着头皮:“是的。比平时都好看。”
祝秋亭唇角笑了,眼眸却冷极:“来见血,穿件能显颜色的。”
纪翘:“……”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靠着桌椅,手微微抖了下,话里终于多了丝迟疑:“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么多祝家人看着,她刚才还看见一旁的黎幺,真是有点儿丢脸。
祝秋亭:“给你机会?给到我死么?”
她从来不会试着改变他的想法,祝家也没人这么做过。
纪翘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命真是奇。
以为自己要死,以为自己不会死,结果还是要死。还是在他手下。
她撑着桌子,有些松了口气般,指腹轻画着圈。
早知道,刚才就告诉那个吴什么的,是的祝秋亭就是我上面人,冤有头债有主记得找他。
“你要怎么搞?”
纪翘勉强镇定下来,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他。
“枪吧,好吗,”纪翘咬着唇,明明是在请求,话里话外还是很淡:“看在这些年的份上,朝头吧,给个痛快的。”
纪翘说完,整个场子瞬间静到了极致。
黎幺转头,用看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纪翘牛逼是够牛逼的,苏校把酒店监控传过来,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在走廊里勾引人勾引得熟练万分,当时黎幺是跟祝秋亭一起观摩的。那一秒,怎么说呢,千山鸟飞绝,也不过如此。
幸好当时他手边没枪,要是有黎幺怀疑自己立马会被打成肉泥。因为泄愤而死,听着就很委屈。
黎幺想想纪翘以前被人背后议论的’努力’’爬床’,那件归了自家狗的完整版情趣内衣,看来是十分之一的努力都没用到。
纪翘到底是在用脑子还是在用直肠思考?
黎幺真的迷惑了,他都替其他在场祝家人尴尬。
祝秋亭疯一样的找人,就是为了把她救出来,再把她杀了?
他已经不忍心看当事人脸色了。
他要是祝秋亭,现在立马手起刀又落。
可惜他不是,就算他舍得,有人可舍不得。
祝秋亭沉默了一分钟,拽过纪翘领子拎过来,一把抓过她长发,纪翘头皮生疼,但也不敢说话,现在祝秋亭每个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着蹦出来的。
“纪翘,你是不是真想死?”
有点儿好笑。
纪翘几乎陷入迷思,她顿了几秒:“所以您要我怎么样呢?要我活着我就活着,要我死我不就去死啊,您救我那天我就说老子他妈命在你手里了,现在想要我干什么直说啊,我不是您的美梦光顾小姐,没法猜透您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如果嫌我碍眼,枪在这里,”纪翘从身旁祝家下属那儿顺了一把,塞到了祝秋亭手里,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朝这儿打,算我谢谢你。”
黎幺有点担心对面的一口气上不了,会不会背过气去。
不过显然,祝秋亭也不是普通人。
他接过枪,上了膛。
在纪翘闭眼的瞬间,祝秋亭大步流星走到陈宇身旁,祝家下属立马放了手,他将人狠狠掼到墙上,力道之大,声响简直像是硬物相碰,黎幺怀疑那一下就把陈宇搞晕了。
因为接下来两颗子弹抵进他肩头,陈宇也没怎么剧烈的挣扎,哼了一声便软软地瘫倒了。
“晚点叫仰光的人来帮你收,姓吴的留着。”祝秋亭淡淡甩给黎幺一句,抓过纪翘就走。
纪翘被他捉住的瞬间,痛叫了一声。
黎幺心道,真是不作则以一作飞起,这就碰一下喊成这样,纪翘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祝秋亭掠眸看了眼。
胳膊一片青紫,毛细血管破裂,红点渐渐浮现出来。
他换了地方握,扣着她手腕,把人拽到了车上。
-
祝秋亭没在仰光继续待,坐飞机连夜回了国。
下飞机就回了不常住的郊外别墅。
从庭院穿过时,管家都有点惊奇,鞠躬后正要问他有什么需求,就听见祝秋亭让他滚。管家这才注意到,身后可不是还有个女人,虽然灰头土脸,还是轮廓惊人的漂亮……不过,这不是纪翘吗?
“好的。要撤光——”
管家还没问完,就见祝秋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全,部,滚。”
祝秋亭拽她去二楼,换洗衣服扔她怀里:“洗澡。”
纪翘低头看了看,这丝绸吊带睡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几把区别。
但他想要,她就照做咯。
纪翘换完出来,去了一楼,体感比二楼凉了几度,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肩。
一楼的落地窗有三面,虽然对的是自家庭院,但要是在这儿……
纪翘蹙了蹙眉,他不会这么疯,等着自己被附近邻居无人机拍到吧?
她低估他了。
刚刚纪翘下来时,看见祝秋亭在启红酒,她还以为他气消得差不多了,要喝事前酒,但他是把红酒浇了她一身。
一整瓶。
今天横竖也逃不过去了,纪翘没多想,掀开他的衬衫,掌心贴在他腹肌上,把冰凉酒液也送他一些。
祝秋亭躲开她送上门的嘴唇,低头从她下巴吻起,分分寸寸都不放过,纪翘低声求饶了几遍,他都不肯放过她,根本不急。
“我错了,”纪翘攀着他肩:“我认错。给我。”
她离得多近,怎么会看不见,始作俑者的眼早就烧红了,只是为了让她告饶罢了。
……
在地毯上真舒服。
纪翘整个人身子都微拱起,脖颈更是仰出一道弧度,她看见了落地窗的月亮。一直在视野里不停晃动的月亮。
纪翘在祝秋亭低头吻她的时候,忽然抬手抱住了他脖子。
“祝秋亭,”她一边陷落一边却郑重叫他名字,像小动物埋首一样,与他交颈,在男人耳边求着,发丝尽湿,声音极轻地颤着:“以后你的爱人,别带到我面前。”
“求你了。”
祝秋亭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将纪翘掉了个个。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翘才在意识模糊里听到答案。
再说吧。他说。
但你要死,别死在我面前。
纪翘当时就哭了:“我快死了,我现在就快死了——”
祝秋亭怎么回答的?他好温柔,温柔地将她抱起,抵在窗台上。
要死了。
不过这样也好。
□□可以永无止境地冲向雪山之巅,但有些东西,最好永远盘旋在山岗寂夜。
☆、【三十二】
祝秋亭疯了。
纪翘腾不出很多精力细想,但像这样,永不餍足似的渴求、索要、发泄,她没见过。
战线拖太长,她绷不住,本来就累,连夜回来头都是晕的,现下漫长的像是看不见终点。识时务者为俊杰,纪翘向他求饶。
祝秋亭拿最后一次哄她,将一向的好耐心用来撒谎。
真正的最后在浴室,热气弥漫水雾缭绕,他抱她在墙上,让她叫他名字。
纪翘不叫,昂着头,热水不住地流下,打湿她的脸庞和长发。祝秋亭握着她的腰,恶意吊着她一口气。纪翘哼了一声,掐了把他。
“我是谁?”
他稍稍离开一些,将她长发捋到耳后,低声问她。
纪翘很累,干脆将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这事上他俩默契倒足,她卸力他就接住了。
纪翘看着他眼睛,明明未曾装进过任何人,多情汹涌起来,欺骗性十足,误人得很。
“祝秋亭。”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需要答案,但既然想要,纪翘想,那就给呗。
她凑近他,刚想说话,男人手臂力气忽然一松,搞得纪翘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惊叫出声。
最后那一刻,纪翘意识已经很模糊,隐约间,似乎听见他说了什么,可还没等她消化留存,人就晕过去了。
-
纪翘发了一整夜的烧。
家庭医生老覃凌晨四点半赶来,进来时一眼看见人在阳台。
男人随便套了件黑色T恤,穿了条松松垮垮的长裤,靠在栏杆上,边抽烟边打电话,隔着一道玻璃,覃远成看见他垂首,掸了掸烟灰,神色阴郁。
他走过去,刚想说一声自己到了,阳台门都没拉开,就听见祝秋亭冷笑一声:“等不住就去死,转告姓吴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没空给他挑棺材。”
话音刚落,祝秋亭抬眼看见覃医生,顿了一秒,勉强压住火气:“先押着,我明天过去。”
纪翘也是能挑会找,在黑赌坊堵住那人的左膀右臂之一,吴扉。人正半夜叫嚣着让祝秋亭要问要审请早,晚了概不负责。
覃远成在祝家很多年,是祝秋亭的私人医生,除了危急时刻,祝秋亭还很少大半夜的把自己叫来。
进了主卧,被子一掀,覃远成了然,瞥了祝秋亭一眼:“祝九……”
祝秋亭不想听,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极疲累的样子:“闭嘴。”
“小纪也是够惨的,”覃远成认识他七年,才不吃他发暗火这一套,自顾自地说,手上不停嘴巴不停叭叭叭连珠炮一样:“平时辛苦就算了,风里来雨里去,原来还要当那小魔鬼的老师,一份工资操三分心,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跟着你那能是一般人能做的事?上次勐拉回来小命都快没了啧啧太惨了……”
他一侧头,正撞见祝秋亭面无表情,覃医生见好就收的住了嘴。
“人怎么样?”祝秋亭没看他,问了句。
覃远成看了眼体温计:“还行吧,三十九度五,死不了。”
祝秋亭没说话,只是倚在一旁墙上看着。
“给她吊个水,再开个药,过几天就好啦。这几天她不会没假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