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矜——李丁尧
时间:2020-09-23 08:00:56

  祝秋亭做事是不需要原因的,他想要什么,她都得尽量给。
  纪翘望着天花板几秒,平复了呼吸,在男人松手要放下她的时候,纪翘忽然用手臂圈住了他脖颈,头埋在里面,小动物一样用鼻尖轻蹭了蹭他,声音极轻,懒散的要命。
  “我想姓祝,你给么?”
  这么多年,祝秋亭刀尖舔血的生活已经数不清多少时日。
  还是第一次,他生出一种冲动。
  望上帝仁慈,未来让他死在这一抹红上。
  希望那是他避无可避的命运,一开始就写在掌心中央。
  
 
  ☆、【三十五】
 
  【38】
  她随口一问,带了戏谑心思,并没有期待答案。
  可他们此刻离得那么近。他的掌心紧贴她的腰,她头发垂落在他肩膀。
  纪翘没见过祝秋亭母亲,照片资料都没有。她猜想,对方会有双好看的眼睛,优美无尘,极具欺骗性,如果祝秋亭像她。
  他黑眸仿若一潭深湖,深不见底地盯着她。
  纪翘总觉得他是要说什么,话打几个转,兜兜转转又咽下去。仔细一看,全是错觉。他可能只是在忍着把她塞到厕所里冲掉的冲动。
  纪翘轻拍了拍他,想下来,手还没碰到,就听见洗手间门被推开了。
  这是女厕,纪翘并不准备这时候出去给人看笑话。
  站着也不合适,长眼睛的一看就知道,单间里两个人。纪翘想着,勾着祝秋亭脖子,考拉抱树似得,又往上攀了攀。
  攀到一半,纪翘察觉到不对,及时停住了动作,沉默看了他一眼,不给面子的往下瞥了一眼,意思是您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祝秋亭这下真想把她冲掉了。
  纪翘刚要说什么,忽然耳尖地听到了自己名字。
  “……哎,那女的叫什么来着?纪翘?”
  “嗯。”应和的女声还挺悦耳,轻哼了声:“人跟名字一样骚。徐家千金傻得跟她搭话,真是掉价。人家明天就能再炒一次。”
  “我让我爸费了那么大功夫,那个论坛多难参加啊,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搞来……你说祝秋亭怎么看上她的?胸大?技术好?脸看着倒是挺贵的,估计下了不少血本。”
  “你管呢?野鸡毛插得再鲜艳,也成不了凤凰。别说徐家和你了,今晚在场的,有份儿扒上他的,一个都没有。”
  “滚蛋,”女声愤愤嘟囔道:“他是还没见过我,上半场身边都被人围满了,等会儿你——”
  “你知道他之前一任是谁吗?”
  短暂的耳语后,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在泰国度假的时候听人说的。她想炒呢,被祝氏压下去了!”
  “……她之前的片子可是我哥最喜欢的,不是说她单身吗……”
  补完妆的两人声音渐渐飘远。
  大门阖上那一刻,砰地一声,最左边单间的门从里面被踹到报废。
  纪翘迅速贴边挪了出来,瞥了眼已经变形的门:“这可不是我弄的,酒店赔钱别找我。”
  祝秋亭把袖子往上挽了两折,抬眸扫她一眼,突然轻笑了笑:“纪翘,你脸皮真是够厚的。”
  她一边挡着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那意犹未尽的劲儿,像是在听别人八卦。
  纪翘低头,把红裙理顺,扯了扯布料褶皱的地方,语气平静:“这是我的优点。而且就这程度算什么?更难听的也不是没听过。”
  祝秋亭沉默几秒,音调偏冷:“你今天来,是要见徐怀意,提醒那小警察——”
  纪翘:“他不小了,跟您差不多。就是看着年轻。”
  她走到洗手台旁,微倾身摸出把伯莱塔92F,不知道从哪摸出弹匣,慢条斯理地装上,低声道:“吴扉留在了国内,就在本市。他从缅甸入境,却跑到了东边,这代表短时间内他不会离开。瞿警官那帮人再查下去,出事的会更多。等警察那边消停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纪翘顿了顿:“虽然我们没聊过这事,但吴扉背靠着谁,您不会不知道。”
  据点常年在国外,那一把二把手都不会轻易换地方,现在吴扉却在国内开始露脸。
  这不是个好信号。
  纪翘撩开裙子,把枪别进大腿枪套,黑发垂下,遮住她眼睛。
  “下半场您跟周总好好聊,瞿辉耀的事,祝家欠他一个人情。还有,看好徐怀意。其他事就别管了,对面电子公司的狙撤下吧,让小闫回去休息,他总不能真把吴扉打死在这儿。现在闹翻没必要。”
  祝秋亭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纪翘什么都清楚。她知道吴扉近在咫尺,知道徐怀意已被盯上,知道他今晚为何会来。徐怀意要是成了筹码,被他们握在手里,事情会麻烦很多。
  瞿然查得比想象中的快,祝氏快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了。
  他们有了危机感,怕牵连自己,自然会给瞿然一个教训。一个不够,就两个。
  纪翘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微微蹙眉:“我先走了,我负责楼上,您负责看好徐小姐,等会儿——”
  祝秋亭直接打断:“纪翘,您字你说够了吗?”
  纪翘没想到他的怒火点这么奇特,耸了下肩,转身要走,又听到他说:“那两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纪翘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
  意识过来后,纪翘说:“不怎么办啊。”
  她握着门把手,眉眼透着股冷淡英气,笑了笑:“没办法,志不在此。”
  纪翘侧身对着他,看见祝秋亭的神情,忽然将长裙一撩,修长漂亮的腿上有伯莱塔和小巧军匕。
  她轻声道:“这是你给我的,谢谢。 ”
  他教给她子弹不一定要打出去,但你一定得有。
  祝秋亭轻声道:“我没你那么大方。”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纪翘已经闪身走人了,没听见他说的话。
  -
  祝秋亭回到宴会厅后,让侍者去找徐怀意来。
  转个身的当口,一道身影挡在眼前。
  傅于天。
  周肆的手下之一。
  祝秋亭花了一秒,想起来这人的光辉事迹。
  跟他要过纪翘。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纪翘已经被祝家放弃了。
  祝秋亭从旁边托盘上取了杯酒,眼神从他身上掠过,抿了口澄金的酒液,语气很是平淡:“我还以为你死了。”
  !!?
  周围许多宾客本来就注意着这边,祝秋亭不管和谁交谈,都是焦点,何况这内容算不上平凡。
  傅于天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我的意思是,”祝秋亭笑语吟吟,眼里却没那个温和耐心:“周总身边不留蠢人,我以为这不会变。”
  傅于天脖颈青筋暴了暴,眉头一松,又咧着嘴角笑了:“祝总,我是找您有事,人多口杂,我们不好在这儿说,不然换个地方……”
  祝秋亭看都没看他,懒洋洋道:“说吧。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出来让大家长长见识。”
  傅于天偶然得到的消息,本来是要攥好了,当做杀器来要挟他的,现在祝秋亭这种对狗的态度,他才懒得再忍。祝家的丑闻,影响的反正也不是他!
  傅于天挺了挺背,在众目睽睽之下,冷笑了笑:“祝总,您有位好下属,纪翘纪小姐,以前做过小千金的家庭教师,现在她在哪儿呢?”
  当然是在你坟头蹦迪——
  如果她在,大概率会这么呛过去。
  祝秋亭垂眸,轻笑了笑。在傅于天看来,刺眼得很。
  傅于天一字一顿:“听说纪小姐可是您的得力一员,祝氏也都知道,您当时救了她,还被传为美谈。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认识她的?”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不敢明目张胆看热闹的人,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了男人。
  祝秋亭态度倒诚恳,简洁明了两个字打了回去:“忘了。”
  傅于天咬了咬牙根,目光阴鸷:“……纪小姐可是算好了一切,您那天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港口车停多久,后来那场比赛,玩票准备投资的人,也是祝总吧?她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上面,祝总不觉得奇怪吗?”
  傅于天这话一出,周围空气明显一凛。
  周围都是在商界踏足的人,这种听起来滑稽的像电影里的事,背后有最忌讳的存在:商业间谍。
  因美色跌到陷阱的,更不是少数。
  纪翘这名字,今天所有人一开始都耳熟了。
  祝秋亭第一次在大场合带进来的女伴。
  祝秋亭嗯了声,给足了耐心:“你想说什么?”
  傅于天心里暗操了一声,装到这种地步,这男人也太绝了。
  但已经到这个地步,总不能跟着他一起装傻。
  傅于天假惺惺地笑了笑:“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吧?祝总您能咽下这口气?”
  要人那次,傅于天脸面尽失。他不是心胸宽阔的人,总想着人和面子,他总得抓一个回来。
  等纪翘被彻底扔了,傅于天拾个漏,也就是顺手的事,还能在美人那儿落个好。
  祝秋亭转了下酒杯,淡淡道:“所以,你是想知道听后感?”
  傅于天:“……”
  这宴会的客人都是入世的老狐狸,察觉到气氛不对,现在祝秋亭明显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都背过了身,假装热火朝天地投入了社交,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只有些年轻的女客,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满心激动地等着。
  祝秋亭把酒杯放回托盘,拿了块暗色手帕拭拭指尖,那儿沾了几滴酒液。
  他擦得很细,音色也带着相似的细致性感。
  “我的想法就是,”
  祝秋亭头也不抬,慢条斯理:“荣幸之至。”
  
 
  ☆、【三十六】
 
  39】
  高层江景套房,落地窗望出去,江水倒映在霓虹里,耀眼处很耀眼。
  吴扉横躺在沙发上,黑色背心下裹着结实的肌肉,靠在沙发上咬牛肉干,电视里放实时精彩大戏。
  监控有三个方向画面,他调出放大的,可以窥清对方神态,连带收下周围人弹眼落睛的反应。
  那四个字一出,吴扉轻哼一声,半直起身来,冲等在一旁的酒店服务生道:“东西放下。”
  他叫了夜宵,五荤三素,四道小吃。
  服务生推着三层餐车,侯在一旁等了快十分钟,闻言照办,却又被吴扉喝住。
  “等等。”
  吴扉从沙发上跃下,走到餐车旁,俯身,将餐车垂盖的布冷不丁掀起!
  空空如也。
  虽然早有预备,服务生还是被吓了一跳。这客人气势骇人,眼风扫过来,鹰隼似得。
  吴扉勾起唇角笑了下,虽然安抚效果几近于0:“行了,菜放桌子上,走吧。”
  解决完饱腹问题,也要解决其他问题。
  古人说食色性也,今晚软玉温香在怀,吴扉却兴致缺缺。
  他手上揉弄着,心思早飞了。
  祝秋亭是老狐狸修炼成人形了,难得想忽略他一次,专注徐家姐弟,他自己要跑出来抢C位。
  荣幸之至?
  吴扉脑子转得飞快,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明白昭告天下,动她如动我。
  为什么?
  这两年交锋次数很少,盯他盯了那么久,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的地位在祝家,一直是尴尬的不温不火。
  眼前忽然闪现她似笑非笑的唇角,吴扉想起纪翘那张脸,莫名恼火。
  偏偏这个时候。
  身下的女人柔弱无骨,两条细白藕臂攀住他脖子,叫得动听。
  渐渐地,面前这张脸愈发模糊。
  几年前,吴扉还没到核心圈,但在J.r已经很有名,他是那时的三把手米歇尔亲自挖来的人。
  那是J.r跟国际刑警交缠后的,占了上风的一个春天,正是上升期,他却栽在一次简单的清除行动里,栽的很彻底。
  对方只剩一个人,一把匕首,把当时他手下的人全线绞杀。吴扉一时大意,也落了进去,蒙着眼五花大绑,背后皮开肉绽。但那人留了他一条命,让他带话。
  ——跟灰狼说,我会亲手割下他的头颅。
  没人看清他的脸,看清的人也没机会开口了。
  吴扉记得,那人头发很短,清瘦修长,手指细长。
  这么多年,在追查这件事时,他总有个误区。
  对方是男的。
  直到在缅甸,他跟纪翘打了照面,她身影从眼前划过,致命的熟悉感扼住了他咽喉。
  J.r上面要深查她,偏偏……这个时候,祝秋亭又要插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又——
  吴扉眼眸沉了沉,等回过神才意识到,微弱的□□挣扎从哪来的。
  他猛地松开了大掌,身下的女人才捂着脖颈,慢慢缓过劲来,妩媚多情的眼里早蓄起了水雾。
  他正要抽出一根烟来,火还没点上,门就被敲响了。
  吴扉随便套上一件长裤,看了眼表,不到十一点半,宴会还没结束。
  他没好气地拉开门,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倚在门边,神态定在一个轻笑上。
  “祝总,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
  祝秋亭站在门外,笑了笑,眼神从吴扉上身滑过,眼里半分笑意也无。
  “来接人。”
  他神态优雅,耐心却早已消失殆尽,拨开吴扉径直进来,直奔里间主卧。
  床上狼藉一片,被窝里卷着个肩膀光裸的女人,正瑟缩在角落微抖着身子。
  虽然知道不可能,知道不可能,祝秋亭毕竟还是个严谨的人,扣过那人肩膀扫了一眼,随即甩手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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