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矜——李丁尧
时间:2020-09-23 08:00:56

  男人笑得眼微眯起来:“他不止解决了杨家强所有后路,他把最近娶的人也解决了。”
  吴扉:“……”
  Jason抿了口酒液,心旷神怡地望着远方。过了许久,轻声道:“他离开太久,也该回来了。”
  “完美的赝品,要有真品在,才有存在的价值。”
  吴扉能看出来,提到’那个女的’以后,Jason心情都好了不少。
  退出房间时,他有点很轻微的恍惚。
  跟祝秋亭打交道以来,他认为纪翘算是那人的弱点和突破口,一旦撕裂这个口子,就能抓住他的命脉。
  但他完全走眼了。
  一估错了祝秋亭,为了自身利益,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二估错了Jason,他这次回国,似乎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拉拢。
  Jason确实挺愉快,不过跟纪翘无关。换做陈翘李翘也是一样,他确定了一件事:祝秋亭本质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样的人才适合做一个完美的搭档,有利益驱动力才适合当他逞心如意的狗。
  纪翘也许还有取悦他的价值,但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更何况还跟条子有关系,那点过往大概率已经被苏校或其他属下发现了。这事传到底下,祝秋亭现在的位子也别想坐了。让一个有杀心的女人待在身边,对外祝氏股票得跳水,对内祝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他坚持不处理纪翘,Jason不介意用孟了奚作饵,把她引过来。到时候,她离开的过程恐怕会比较煎熬。
  但祝秋亭这次没有手软。对于这点,Jason非常满意。
  剩下的唯一麻烦,就是找到瞿辉耀了。
  毕竟,祝秋亭对于找他把柄这件事,似乎格外的感兴趣。
  *
  祝氏合作的公司总觉得,他们最近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但看看股价和财务状况,也没什么大的异常。
  只有公司内部的人,知道问题出在哪。
  苏校最近情绪非常不对。
  接连开了三位高管,只要在公司坐镇,整个人阴沉的像快要原地爆炸。
  过了快一周,忽然上了娱乐八卦头条的男人让大家恍然大悟——万能苏总解决不了的事和人,还能是谁?
  在夜场跟美女喝酒,没什么稀奇的。
  老板跟美女喝酒,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祝氏刚结婚不久的老板被拍,妻子也明显不在,这就很有什么了。
  第一个抓到照片和视频的记者,被奖励了。
  他认为自己应得的。
  当时手机摄像还没悄么声摁下去,氤氲迷幻灯色下,纸醉金迷中倚坐的男人懒懒掀了掀眼皮,似乎透过了无数身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准确地望进他镜头里。
  那道目光望得他背上冷汗冒起,勉强稳住了心神,才继续下去。
  而且他还有个惊天独家,并没有爆出来。
  当时他跟着祝秋亭,男人去了二楼室外天台吹风,烟还没点上,就被人拦下了。
  对方叫周舟,称自己是警察,简短自证后,冷着面孔单刀直入:“祝总,有点事想问您。”
  “请问,您的妻子纪翘,现在人在哪里”
  祝秋亭修长手指夹着烟,还没来得及打火。
  闻言他眉头微挑,盯了周舟几秒,忽地笑了:“我能问下,周警官是以什么立场发问吗?警察,正义路人,还是受她帮忙的……朋友?”
  周舟磨了磨后槽牙,声调不高,语气里满是对这种道德败坏男人的不齿与鄙视:“祝总,您既然已经结了婚,就请对家庭负起责任。就算外面的女人再漂亮,这种行为也是——”
  祝秋亭拢了把风,火光一闪把烟点燃,直接截断了他话头。
  “说这话,周警官不觉得可笑吗?”
  周舟怒目而视:“你?!”
  祝秋亭转身,靠着栏杆,低头吸了口烟,声调懒散到有些性感,如果周舟是女的,甚至会以为这男人在他妈调情。
  “刚刚你也从下面上来的。那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你觉得,哪一个比她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明?德祥《秋亭》
 
  ☆、【五十八】
 
  【61】
  对于周舟这种生长轨迹正常的人来说,一个人类的脸皮厚度上限基本就是纪翘。
  是他错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傻逼之外有傻逼。
  祝秋亭根本没有管他什么反应,上句话音没落,下句已经好整以暇地砸到他脸上:“没记错的话,周警官,你受伤那阵子,没敢去医院,住处和护工是她找的吧?”
  “做人呢,”祝秋亭微微一笑:“要讲点儿良心。”
  周舟站在原地,脸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怒火如果能杀人,祝秋亭已经挫骨扬灰了。
  “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也不会每个小时都跟对方报备行踪。”
  祝秋亭说:“我很忙。”
  周舟:……
  他出过意外,但不敢让上司知道,那时就是在调查祝秋亭,却被一伙人绑架打伤了。最后瞿然帮他托人在呈海路找了休养的地方,那人刚好就是纪翘。
  他养伤那段时间,跟纪翘来往还算紧密。
  周舟每天除了瞿然也没其他人能交流,有事没事给纪翘发短信,报自己位置。
  频率,大概就是一小时一次吧。
  周舟知道,从他嘴里不可能套出任何话了。
  他甩手走人,却在临下楼前被叫住。
  “周、舟?”
  祝秋亭大概是在确认他名字,见周舟没回头,也没否认,道:“你不适合做警察。”
  当晚,周舟拉瞿然去大排档吃烤串喝酒,瞿然负责烤串他负责酒。
  周舟的眼睛很圆,长得确实显小,他平时都会故意眯显得凶一点成熟一点。
  现在也不眯了,睁大眼睛边喝边喃喃自语:“一颗心可以碎两次吗?”
  瞿然恨不得跟每一个路过的人解释,他不认识他。
  “等纪翘再出现,我一定要问清楚,”周舟喝的脸都红了,话里话外听着都很委屈:“我怎么不适合了?!”
  “还有!!她帮忙就帮忙,过后干嘛装作不认识也不联系?!”
  ——咣!
  人摔地上了。
  周围食客都侧目,瞿然赶紧把他扶正:“我都忘问你了,你去查了没啊,她人最近在哪里?”
  不提还好,一提周舟火更大:“谁知道啊!就闷、闷在家里呗!!外面都把她看成什么了,她也不知道管管那混蛋……”
  瞿然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但现在也没有确切证据。
  十二天,任何眼线、监控中都没有纪翘的身影。
  对祝秋亭的调查,其实有了些眉目。
  但纪翘到底在其中起什么样的作用,知不知情,知情多少,瞿然现在都不敢确定,这让他有些烦躁。
  如果有任何牵扯,她是逃不掉的。
  可深挖下去,烦躁什么呢?也许是希望,她只是单纯的看上他的地位财产,做个花瓶美女,在最外圈晃荡吧。
  因为他的猜测若属实,祝秋亭恐怕得枪毙上一百个来回。
  但很快,瞿然发现,他的所有烦躁,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纪翘早在那之前,跟祝秋亭驾车去了舟山的海边,就再也没回来过。
  而监控捕捉到她跟祝秋亭那天离开的车,副驾驶座位上,鲁米诺反应检出了血迹,DNA验出来,正是纪翘的。
  *
  申城七月的夏天已经很难熬,祝秋亭被传唤这天,是下午六点四十以后到的警局,毒辣的太阳已经开始日落西山。
  瞿然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但还是没拦住周舟。本来今天周舟休假的。
  他一把抓住祝秋亭的领子,把男人掼在外墙上,眼里带着血丝,一字一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怕她揭露你的罪行?还是怕自己做的那些脏事都被抖出来——”
  瞿然象征性地拽了两把,也就冷着脸随他去了。
  祝秋亭面色平静,任他动作也没有上手拨开他。
  “周警官,有句话还是要劝你。”
  稍微靠近了周舟一些,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该你惦记的,就不要惦记吧。”
  祝秋亭扣住他小臂,硬生生掰开。转身离开前,又转头看了眼在原地的周舟,语气淡淡:“我脾气不怎么好,希望我们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周舟眼睛猩红地盯着他:“人鬼殊途。”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意外,但他是第一次,有认识的人成了刑事案中的被害人,而且他本可以……本可以阻止的。
  或者哪怕,早一点发现。
  现在距离那天,已经足足十六天了。
  祝秋亭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消失在了墙角。
  瞿然跟周舟都没有离开警局,等到半夜,传来了拘传讯问的结果。
  负责的警员出来后,看到他俩就轻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虽然已经写在脸上,瞿然还是问了:“怎么样?”
  “没用。他好像对审讯非常熟悉……黄哥亲自去了,反正人油盐不进,一点儿破绽没有。”
  “而且你们也知道,主驾驶确实处理的半点痕迹都没有,做的太干净了。”
  瞿然:“他都说了什么?”
  警员苦笑:“姓名,年龄。”
  “主要是现在尸体确实还没找到,等打捞那边出了结果,才能最后定……”
  警员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瞿然和周舟道:“但是鉴定科那边说,血迹远远不到致死量。就算有意外,肯定跟失血过多无关。”
  周舟一直没吭声,此时冷不丁开口问道:“是不是他再过17个小时就能出来了?”
  瞿然拍了把他肩:“先回去洗洗吧,以后工作有你做的,不急这一时——”
  事实上,并没有17个小时。
  瞿然拐回家刚洗完澡,被徐怀意的夺命连环催吵的不得不接。
  另一边,徐怀意的声音听起来状态也不好,沙哑又焦急:“瞿然,他是在你们警局?”
  瞿然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叹了口气:“我是不给你提过醒,跟他合作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算了,不说了。你要说祝氏股价跳水了?这我知道,你那儿还好吧?”
  徐怀意:“我不是来问合作对象,我是来问朋友。”
  瞿然:“……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明白吗?”
  瞿然:“如果你只是担心他的安危,那大可不用担心,我们不可能虐待他。估计再过一会儿,他律师要来了。如果你是担心其他……姐,你要擦亮眼睛。”
  徐怀意:“他不是这样的人。瞿然,你跟我说他杀了谁,我都没法说什么,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也不能打包票——但那个姓纪的女孩儿,我一千个一万个肯定,绝对不可能。”
  他刚要说什么,有个实习警员的电话插进来:“瞿哥,那个,人已经放走了。”
  瞿然脸色有些难看:“还没满24小时,他律师这么迫不及待?”
  “是成副局领来的,一个中年人,感觉……不太像是律师,年纪挺大的。单独跟嫌疑人聊了会儿,就把他带走了。”
  瞿然挂了电话,换好了警服。
  他本来以为到早上才会被叫去,但成副局的电话十分钟内就到了。
  瞿然坐下的时候,态度恭敬冷冰。
  “瞿然啊,”成思国叹了口很长的气:“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调查这件事了,这不是我们的范围内。你跟小周私底下打着配合来,要是追究起来你知道……”
  瞿然:“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他目光清亮坦然:“成局,只要你还是我认识的局长。为了一个案子查了十二年的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瞿然已经点得非常明白,而成思国如果真的跟他们一伙,他这话无异于把自己置于死地。
  成思国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沉默半晌后,起身去把门关紧上锁。
  瞿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成思国回到座位上:“刚才接他走的人,你不好奇是谁吗?”
  瞿然脸上浮现出讽刺混着厌恶的神情,但语言仍然克制。
  “我不太想知道。”
  以祝秋亭的人脉,谁来保释他都不奇怪。
  成思国:“国安的人。”
  “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他们不想功败垂成,有人为此赌上了所有青春和未来岁月。他说希望你停手,不要再跟着查这次的嫌疑人了。你安过的设备他们撤下了。”
  瞿然保持原姿势很久很久,才眨了一下眼睛,整个人泄了口气,靠坐在椅子里。
  他只说了一个字。
  操。
  这个局得有多大,祝这种体量的人,才能只是其中的一小环。
  *
  整座城市还在极深的夜里沉睡,主干街道上,一辆不起眼的猎豹黑色吉普穿过夜色,向着远处疾驰。
  车看着普通,牌照也是普通民用牌照。
  后座的男人仰头闭目休息,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
  只是耳朵蓝牙里还有清清楚楚的声音。对方犹豫了几秒,还是嘱咐道:“这次明着告诉那位警员了,他应该不会再阻碍你。但你自己也要小心,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J好容易到了国内,如果得知半点风声再逃回哥伦比亚,也许这辈子我们都等不到他再踏进来。”
  没得到回复,对方习以为常,只是道了句:“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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